曹魏臣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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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
“家主。。”
断断续续的这句话,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止不住了眼泪。
“恒儿,你是陈家家主,莫哭。。。”
“是!孩子不哭。”
小陈恒跪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给老父拱手作揖,“阿父,孩儿请您亲自为孩儿冠礼!”
第二十四章、守丧()
冠礼,是古代男子成年的标志。
冠了礼的男子意味着可以娶妻、可以参与到家族各种事务中,也意味着开始承担起责任。
陈恒在老父的病榻前,请求为其冠礼,顿时让陈太公即是欣慰又是悲伤。
他的儿子,终于自己要求担起家族的责任了;也终于要离开遮风挡雨的父辈,独自世间各种磨难与艰辛。
他才刚刚跨入十四岁啊,胡子还没来得及繁盛呢。陈太公眼泪肆意流淌,划过因为激动变得灼灼生辉的老人斑,消失在苍白的胡子中。
心里的万般滋味,最终化为了嘴里的一个字:“好!好!”
公元190年,初平元年,正月初五。
陈恒跪在祠堂正中,郑重给陈伯和陈太公行礼。两位老人家都穿着礼服,陈太公当仁不让是加冠的主人,而陈伯充当了大宾。
祠堂内,还密密的站了好多位乡里世家家主或长辈,连一直缠绵在榻上的王太公都拖着病体来了。两百多年的积善口碑、郡望之家,影响力可见一斑。
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陈太公满脸『潮』红,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陈坤身上,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按照流程将各种冠加上小陈恒的头上。
小陈恒每一次受冠,都会恭恭敬敬的给陈太公磕头,泪水洒了满地都是。一旁观礼的宾客,已经不忍直视,不少人时不时的还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他们都看出来了陈太公已经灯枯油尽了,完全靠着心里一股执念支撑着,努力不就此闭上双眼。
陈伯也是泪流满面,用沙哑的嗓子读着祝辞,还减少了不少,因为陈太公脸上的『潮』红已经消散不少了。
“恒者,久也,赐汝字子初。初者,始也,望汝日后为人行事,莫忘心之所善,莫忘方寸之始。慎之慎之。戒之戒之。”
陈太公给儿子头上加了爵弁,便赐下了“子初”的表字。
“孩儿谢阿父赐字。”
终于,无限简化的流程完毕了。陈太公松懈了一口气,跌坐在四轮小车上,脸上的红光不再,迅速爬满苍白与青灰。
“恒儿,有你为子,为父这辈子无念了。。。”陈太公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嘴角微微笑着,眼皮也慢慢的下坠。
“阿。。。阿父。。。”
陈恒泣不成声。
就在陈太公眼睛即将闭上的时候,猛然间又睁圆了,声音变得急促,“我儿,为父为你定了门亲。答应阿父,你莫念着蔡文姬了。。。”
说到最后,陈太公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但一口气始终不放出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儿子。
陈恒连忙膝行几步,抓住了老父的手哭着喊,“阿父,孩儿答应你!孩儿什么都答应您!”
呼。。。
陈太公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眼睛里一丝欣慰闪过,脑袋便耷拉了下去。
“阿父!”
祠堂之内,陈家众人哭成一片,带动整个乌堡的悲鸣。
一旁观礼的各位家主也是一脸悲戚,唏嘘不已,作为陈太公的老哥们王太公更是直接背过了气。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有一丝纳闷:蔡文姬?怎么还扯上圉县蔡家伯喈兄的女儿了?
但其中一位家主却没有纳闷,脸上还慢慢变黑了。
他姓刘,有个女儿,未及笄。而且陈伯在上个月,把陈家定亲的礼物送到了他家里。
三月天了,原野之上已经是绿意葱葱,在微风扫过之际,便是一片新生希望的礼赞。
离陈家乌堡约『摸』五里的半山腰上,也是绿意点点,两座坟茔相依而落,一大一小,一新一旧,那是陈太公和陈恒生母的。
当年陈太公将陈恒生母的牌位放在了祠堂里,就安排了以后葬在一起的决定。坟茔不远处,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很突兀的落在那里,后面还有不少茅草屋子环绕。
陈恒住在茅草屋里两个多月了。
陈太公也去世两个多月了,悲伤也被时间抹平了不少。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报答。
但另外一件事,却让陈家人烦恼不已。
大汉朝以孝治天下,结庐守孝是习俗,尤其是世家。
如今讨伐董卓的盟主袁绍,出身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也曾经给母亲守孝三年,还“又追行父服”,守冢庐整整六年。
陈恒也是一身麻衣给陈太公守孝,三年。他的生母被重立坟茔的时候,陈太公就用父亲权威,强制要求他不能为生母守孝。
如今他为父亲守孝,年纪大的陈伯、陈链,辈分小的陈到『奶』兄弟陈泽都劝过。以陈家诸多事务需要他决断和他年纪尚小为由,说只需守孝三个月即好。
“你们莫要再说了,阿父曾说过,他就我一个孩子了。我若是不守孝,阿父会孤单的。”
陈恒是这样说的,然后就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
他还没有改口,将“阿父”变成“先考”。先考,对已离世的父亲的称呼,“先“含有怀念、哀痛之情,是对已死长者的尊称。
但陈家众人并不死心。
守孝清苦,不少身体孱弱的人在守孝期间落下病根,甚至是离世。老家主已经故去,新家主本来就是个早产儿,万一有个好歹,那陈家就真的完了。。。
这不,看到闻讯赶来吊丧的高柔,便先拉到一旁,病急『乱』投医的怂恿他以小伙伴的身份劝说。都是年轻人嘛,总会有些共同语言的。
谦谦君子的高柔,架不住众人的哀求,便允了。只是很可惜,从小被儒家仁义教育的高柔,实在不是说客的料。
他给陈太公的坟茔行礼后,才说了个开头,就被陈恒一句话堵死了。
“高柔兄莫说了。为人子者自当尽孝道。恒年幼,未曾让阿父省心一日便。。。。如今若是连结庐守孝都免去了,那恒还有何面目自称为人子。。。”
唉。。。
高柔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直接从旁边抽出一缕麻布绑在了腰间。
“高柔兄,你这是为何。。。”陈恒一脸诧异。
“子初也莫说了,你我兄弟相称,也应该不分彼此。我就在此陪你一个月吧,与你做个伴,研读经书。”
原来除了阿父之外,无需利益纠葛,世间也有人愿意和我休戚与共的。陈恒心里大为感动,眼睛有点湿润,情深意切的拱了手。
陈家众人一看,怎么劝人的变成了入伙的?不行,为了陈家,不能由着家主的『性』子来!又是一拥而上,又是各种悲戚的劝说开始。。。
第二十五章、恩威并施()
却说陈家众人看高柔劝不动家主,还加入守丧的队伍中,便继续轮番上前劝说。把陈恒搞得不厌其烦,刚想骂人,又看着一张张面带关怀的脸,只好叹了口气憋了下去。
好吧,赶也不走,骂也骂不得,这事没完了。
陈恒心里纠结着。
坚持守孝三年,并不是他倔强,而是觉得陈太公对他的养育之恩、呵护之情太重了,重到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报答。
而且也没机会报答了。
唉,不行,得想个法子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我还得把时间用在读书练武上,为了以后滋润的活得,为了让陈家的官宦名声传承下去。
陈恒跪坐在草席上,闭上了眼睛。而陈家众人一看,好像事情有门了,得赶紧加把劲。
陈伯当仁不让,跟随陈太公多年的他,一开了口就让陈恒憋屈无比。
“家主,你自幼就体弱,而守孝清苦。三年太长了,万一有个风寒什么的,那么相信老家主也不会瞑目的,而老仆也只好以死报老家主之恩了。。。”
说完了还以手捂面直接跪下了,带动了所有陈家人同时矮了半截。
得嘞,悲情牌都打出来了,还加上了以死相『逼』!
陈恒一阵头大,也不敢怠慢,慌忙起身将其扶起来。陈伯年纪比陈太公还大,身体也很不好,而且打小就疼爱他。
“唉,你们都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陈家也不兴这个。”
看了看一群期盼的目光,陈恒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心意我都懂,恒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不过说守孝清苦也不尽然。。。先听我说完。”
看到众人想说话,陈恒立刻摆了摆手,“守孝,不过是不住在乌堡里罢了,吃穿也不会少了半分。另外,你们说的家里事务无人决断,也好解决。明天子恪、子坤、仲至和陈侃再来一趟,我会给你们个章程。”
嗯,没提到陈到,是因为他一直领着私兵住在了这里,护卫陈恒的安全。坟茔在半山腰,而山里是有狼的。
“家主。。。”
不出意料,陈恒的话一落,众人又开始哀求。
“噤声!”陈恒目光一凝,面『露』威严,“如果你们当我是家主,现在就散去吧!”
众人心中一凛,第一次感受了陈恒身上的家主之威,再也不敢过多言语。陈伯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自从陈太公走了以后第一次『露』出笑意。
因为陈家的家主,有了家主该有的样子。
“喏!”陈伯赶紧应了一声,“家主,老仆明天也来一趟吧。老仆虽年迈,然腿脚还算利索。”
“唉,好吧。”陈恒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想为继续为陈家发挥余热,转过头对陈坤吩咐了一声,“子德,明天赶个马车送陈伯来。”
“不碍事,不碍事。家主,我们就先回去了。”走的时候,老人家还不忘训了孙子陈泽一声,“陈泽,好好照顾家主!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奶』兄弟陈泽自幼被陈太公当成半个孩子疼爱,所以也披麻戴孝,住在了茅草屋里。
翌日,天才刚擦亮,星辰还未完全退出苍穹的怀抱,陈伯便带着被家主点到名字的数人来到了半山坡。
陈恒也起来了,刚想练武的,一看没辙了。而高柔更是识趣,直接一拱手:“子初,柔听闻己吾人杰地灵,不禁心痒难耐,就去走走,晌午就莫等我用餐了。”
他是为了避开陈家安排事务,找了个借口,世家之人,分寸拿捏尤其到位。
得友如此,当浮一大白也!
陈恒心知肚明,也不矫情,拱手告别。
“子恪,你把酒肆卖了,带仲至回来帮扶家里。给你一百五十私兵护卫乌堡,叔至我另有用处。”
众人坐定,陈恒直接就张口吩咐,也不理会对方的回答,又对陈伯说,“陈伯,家里佃户耕种收租等杂事,还得您老带着子坤『操』劳了。”
“喏,家主放心,老仆定会照顾好家里。”陈伯站起来领命,也带动了其他人起身。
“叔至,你带两百人在野外外扎住,在乌堡里太安逸了,是练不出好兵的!世道『乱』了,贼寇也会变多,我陈家必须要有保命之力!”
“喏!”陈到弯了弯腰,然后又疑『惑』,“那家主您的这里。。。”
“不碍事,陈侃在呢。五十私兵够了。恒年幼,陈家就依仗大家扶持了!”
“不敢当!”众人连忙谦让。
“还有一事,今日就先定下来吧!”陈恒起身,先陈太公的坟茔行了礼,然后慢慢环视了一周,“阿父曾经叹息有兄弟三人,却有两人断了血食。”
听到这里,陈链父子三人垂下了头。陈太公的二弟,是他们的阿父和大父。
“我想过了,你们和我是一个祖先。如今陈家人丁单薄,就不执泥嫡庶之礼了。子恪祭祀二叔血食,陈泽就过继给三叔吧!待我守孝满之后,便入祠堂祭告列祖列宗。”
“家主。。。”陈家众人又跪下了,感恩涕零,尤其是陈链。
“散了吧!”
“喏!”
有恩者,能使人;有威者,能畏人。恩威并施者,方为人上人。
陈恒看着陈太公的坟茔,心里默默念叨着。
阿父,孩儿是家主了,得为陈家未来考虑。您知道吗?『乱』世已经开始了,未来将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十室不存一。
孩儿一个人的力量,在『乱』世中太小了。。。
叔至是个人才,陈伯一家也忠心耿耿,孩儿得将他们稳稳绑在陈家的车上,才能保证保全陈家传承。
阿父,事从权宜,你莫怪孩儿。。。
一阵微风拂过,坟茔边上的青草都摇摆着弯腰,仿佛在回应陈恒的思绪。
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