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战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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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延安之夏,五位身穿灰『色』军装的青壮年匆匆往延安城外走去,他们都是红四方面军的高级将领,在延安抗大学习的高干班学员。
自从在红军中“清算张国焘路线”后,他们的名字都被列为重点。他们想不通,但批判斗争步步升级,只得经常结伴聚集在这片枣林下喝酒解闷,发牢『骚』……夜深了,借助酒力,这里诞生了一个曾经震惊整个陕甘宁边区的密谋:在延安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回老根据地再干一场,叫他们看看我们究竟是真革命、假革命,还是反革命!
一天清晨,尖厉的集合号刺破黎明前的沉寂,抗大一位校领导神『色』严峻地在全体学员集合队伍前宣布:“在我们抗大,发现了一个反革命组织。他们要在党中央、『毛』『主席』眼皮底下搞反革命暴『乱』。为首者就是张国焘的黑干将许世友、王建安、洪学智、詹才芳……”
于是,许世友被关押起来。延安召开公审大会,许世友、王建安、洪学智等四方面军十多名高级将领被判处几个月的徒刑。
于是,有了本文前面提到的『毛』泽东和许世友推心置腹的那次谈话。
徐向前在50年以后回忆道:“其实这是个冤案。起因在于抗大清算张国焘路线的矛头指向四方面军的学员,整得好苦,引起强烈不满情绪。许世友他们议论过,在延安待不下去,就回鄂豫皖或川陕根据地打游击去,不知被什么人报告上去,就变成了‘反革命事件’,株连一大片。『毛』『主席』大概觉察到有问题,要我去看许世友等人,做点儿工作。我去了一趟,眼见他们被关在监狱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了安慰的话,便告辞而归。”
“回来哟,孩子——”这声音曾在紫金山下徘徊。
30年后——1967年,又是一个烦躁不安的夏夜,在一间雅致的小餐厅里,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许世友将军端起了一杯茅台酒:
“你们再好好想一想,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有幸参加这次酒宴的均是将军的随从——秘书、参谋、保健医生、警卫员、炊事员等。他们纷纷举酒表态,虽然言辞不一,但意思是相同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决不离开首长!
第二天,当南京市的造反派、红卫兵小将包围军区司令部,把“打倒大军阀许世友!”“揪出张国焘的黑干将!”等标语贴到将军的官邸时,将军早已率领一行全副武装的人马在大别山的一座野战医院安营扎寨。与此同时,许世友口述了一份电报发给党中央,称如果造反派、红卫兵继续冲来,要我戴高帽子,我就开枪开炮,格杀勿论。
这是继甘肃省军区司令赵永夫、武汉军区司令陈再道被打倒后,各大军区中第一个公开亮出反抗旗帜的举动。许世友已经把自己置于死地了,他已经做好重上大别山打游击的一切准备。然而正是这一“武装反抗”,却使局面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不久,林彪委托陈锡联打来电话,劝许世友将军出山。不久,周恩来派人捎来问候,他对南京的造反派说:“不准揪许世友同志,如果有人要揪的话,我一个小时内就赶到南京去。”
不久,『毛』泽东传令,要在上海接见许世友将军。
许世友终于出山了。他迎着朝霞,向大别山深深鞠躬,一步三回头。
据黑雁南着《十年动『乱』》载:也是在上海,一天,『毛』泽东问杨成武:“许世友现在在哪里?”
杨成武回答:“在大别山里。”
『毛』泽东说:“把他接回来。”
杨说:“我去。”
『毛』泽东挥挥手:“派张春桥去。你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张是反许的。”派了一架伊尔…18飞到合肥,又派直升机把许世友接来,转到上海。
许世友将军一见『毛』泽东就跪下大哭。
『毛』泽东说:“起来,没事,回来好好干。”
许世友高兴了,他向在场的杨成武说:“成武,我要打个豹子送给你。”他又对在场的张春桥、姚文元说:“我打个兔子送给你们俩。”
『毛』泽东说:“许世友是个代表,打倒了许世友,其他大军区,杨得志、韩先楚、陈锡联、皮定均,都得倒。”
从此后,许世友将军在“文化大革命”中屡屡化险为夷。在党的九届、十届、十三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均当选为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进入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行列,在『毛』泽东的保护下,他是唯一敢于拥兵“反叛”并从中得到好处的将军。
“回来哟,孩子——”这是大别山的呼唤。
据中国『共产』党党史资料记载,1927年黄麻起义后,大别山区以农民自卫军为主体,组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大别山人民以这支队伍为主体,先后向中国革命输送了成千上万名优秀儿女:1932年底,红四方面军主力率领四万子弟转战川陕地区;1934年11月,四方面军留守部队组成红二十五军在大别山率先长征,到达陕北时仍有数千人;抗日战争爆发后,由大别山人民重建的红二十八军改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发展到上万人,浩浩『荡』『荡』东进抗日……比这些历史记载更重要的是,以大别山子弟为基本骨干的这支武装力量先后成为我党红军时期三大主力之一;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三个师之一的129师和新四军的部分师团;解放战争中中国人民解放军四个野战军的第二野战军和其他几个野战军的部分。
若有兴趣翻一下《将帅名录》,你将看到来自鄂豫皖根据地大别山区的将军如云集星聚,阵容壮观。中国人民解放军1955…1965年期间共授予少将以上军衔的将军(不含元帅)1603名,其中来自大别山区的将军就有293名,占了总数的近15。全国解放初期,我国11个大军区司令员中有6位来自大别山区。他们分别是许世友、陈再道、谢富治、韩先楚、陈锡联和徐立清。
难怪一位研究中共党史的朋友对笔者说:“中国『共产』党所以能够打败国民党,主要依靠两座山的农民武装,一是井冈山,二是大别山。如果不带偏见和成见的话,就必须承认这样的事实:大别山和井冈山一样,同样是中国革命的摇篮!”
许世友将军是从大别山深处走出来的农家子弟。
许世友将军是从大别山深处走出来的红军士兵。
大别山,是将军的靠山。
几度机会,将军欲回又罢,欲罢难休……
回来了!回来了!将军终于回来了。他的墓地歉然地占据故乡的一隅,左上方就是将军母亲的终归之处,那是『乱』草丛中一个隆起的普通坟头,一块残旧的青石碑上仅能辨得出“先妣李氏”四个字,其余均斑驳不清。四周是葱茏茂密的树木、虚虚幻幻的雾岚、清清亮亮的空气……魂归故土,母子相依,这儿是最美丽的人生终极。高官和厚禄,甚至轰轰烈烈的事业,都不如大自然的赐予来得温馨。墓地的背景是将军晚年梦寐以求的梦境——山野渐渐地漫起蓝『色』的雾气,高大的苍柏、杨槐、橡树、栗树把枝枝杈杈刺向苍穹,还有村落、寺庙、水车、关隘……远远的,黑紫『色』的大别山主峰金刚台在蓝天白云映衬下画出险峻的侧影,上面矗立着古堡,显出一圈雄壮而粗犷的轮廓……
第7章 皮定均:东南折栋梁(1)()
定均有功,由少晋中。
——『毛』泽东
这一天,他匆匆地走了。谁也不曾料到,他走后竟再也没有回来!
六天后,新华社发布消息:“中国『共产』党第十届中央委员会委员、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共福州部队委员会第一书记、福州部队司令员皮定均同志于1976年7月7日11时15分不幸殉职,终年62岁……”
在皮定均将军的追悼会上,『毛』泽东『主席』送了悼亡花圈。1976年的中国,大灾大难,就在皮定均将军突然殉难的前一天,朱德委员长离开了人世。在这之前的1月8日,周恩来总理病逝于北京医院。在这之后的9月9日,『毛』泽东『主席』也永远闭上了眼睛。
同年,中国大地上还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四五”天安门事件……将军走了,他未能看到“四人帮”那猖狂的一跳,也未能看到人民胜利后那尽情的欢笑,更未能看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大地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一场好戏,他只看到了戏的高『潮』,却不知戏的结局;看出了谁是谁非,却不知谁胜谁负。况且他不仅仅是个观众,还在戏间担任重要的角『色』!
将军在胜利的门槛前匆匆地走了,带着悲痛,带着忧虑,带着困『惑』,也带着遗憾……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福州军区马鞍山一号大院急急驶出
1976年7月7日清晨7点半,一辆北京牌吉普车从福州北郊的马鞍山一号大院急急驶出。车上稳稳坐着一位上嘴唇微翘的老军人,他的右眼蒙着一块纱布,左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脸上的肌肉如刀削斧劈,唇边的皱纹一丝不动,唯有眼神里闪着焦虑不安的神『色』。
当汽车一闪而过时,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震撼人心的,就像一尊在高温下凝固的雕塑,一种躁动的冷静,一种不安的沉默,一种爆发前的无声无息。
他,就是本文的主人公——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将军。
今天是星期天,皮定均将军和往常一样五点半起床,洗脸、刷牙、散步,散步时,将军的长子皮国宏一直陪伴着他。这一段时间,父亲右眼动了手术,不但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因此要格外小心。
突然,马路边的广播里传出了哀乐声:中共中央、国务院、全国人大沉痛宣告,全国四届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长朱德同志不幸逝世……
皮定均将军顿时愣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皮国宏连忙上前扶住他。
“国宏,再听听,是真的吗?”
“是的,朱德,朱德元帅!”
“真糟糕,又走了一位,又走了一位……”
六点半吃早餐,油条、稀饭和几碟小菜。沉闷的早餐,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吃罢早饭,皮定均将军给福州空军参谋长恽前程挂了电话。屋子里响起他急躁的声音:“飞机准备好了没有?马上就走,越快越好。不行不行……回来后,我还要参加朱老总的追悼会……”
这时,将军夫人张烽端上一杯龙井茶:“喝完茶再走吧!”将军有早餐后喝茶的习惯。
“不用了!”将军把茶一推,“现在就走!”
汽车发动了,皮国宏拎着包跑来,为了照顾父亲,他临时决定随父亲一起走。将军此行的目的地是福建南面沿海的东山岛。再过几天,福州军区要在东山岛举行一场规模宏大的军事演习。那里将展现一派无比壮观的场景:飞机俯冲,大炮仰『射』,军舰劈波斩浪,漫山遍野的冲锋士兵……
这是一场师级规模的有海、空军参加的实战演习,届时不但总部领导要来观看,海、空军和各大军区军事主官也要来观摩学习。使皮定均将军放心不下的并不是它的规模级别,也不是它的组织指挥,而是一种在当时来说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将军心中明白:这不是一场寻常的军事演习!
吉普车驶过军区大院,一位戴白手套的哨兵向将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皮定均脸上难得有一丝笑容,这或许就是他治军的一种象征:严肃、严格、严厉,甚至不近人情。而此时,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1975年初春,北京召开了军委扩大会。会上,邓小平同志身着戎装,慷慨陈词,历数军队建设中懒、软、散的种种典型事例。他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大声疾呼:“军队要整顿,军队要统一,军队要准备打仗!”
皮定均聆听着这位新任总参谋长的报告,精神陡然振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军队这个战争机器的运转竟脱离了军事建设的轨道。
几百万军人或被迫或自觉地对诡辩的“政治”发生惊人的兴趣。政治成了苦行僧的说教,什么“政治是统帅,是灵魂”;什么“好事变坏事,坏事变好事”;“物质变精神,精神变物质”……油嘴滑舌者成了带兵的模范,埋头苦干者则成了被批判的对象。这个按战争方式运转的特殊组织早已丧失了其应有的物质摧毁力量。
小平“军队要整顿”的指示真是一语中的,振聋发聩!
南昌陆军学校,阳光直『射』大地,皮定均将军全副武装站在检阅台上,一位“高干学员”随着将军的口令,单肩背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