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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国战将-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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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开国战将》提供了许多经作者之手发掘的重要史料。其中较为珍贵的,有辽沈战役中和“文革”中有关林彪的史实(本书被访问者多为“四野”的老人),有诸多将领庐山会议后被卷入批判彭德怀、黄克诚“军事俱乐部”的激流旋涡的情况,有的文章还涉及了1958年对刘伯承的所谓“教条主义”的批判,涉及了一些将领在“文革”中忽浮忽沉的人世跌宕。这样的将军命运在中国不是个别。他们不是西方意义上的职业军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条“政治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是政治的密切参加者,旋涡裹挟,身不由己。他们举手投足,皆受制于那个控制力巨大的历史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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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序() 
真实地还原历史

    这本集子的出版首先得感谢素不相识的都梁先生。

    由都梁先生的小说《亮剑》改编的电视剧热播后,竟然使我以前写的有关将军的纪实文学作品也走红了起来。网上和报刊上在评论《亮剑》时,往往把我那些作品拉出来“亮相”,以此来证明李云龙等原型就是某某某。从这点来说,《亮剑》确是一部相当成功的作品,它不但引起了人们阅读的兴趣,而且引起了人们考证的兴趣。一部作品能够达到如此的社会效应,是十分罕见的。

    《亮剑》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个『性』鲜明的『共产』党军人形象,而这一形象打破了“高大全”的传统英模神话,尤其是塑造的李云龙这一典型人物。《亮剑》之所以引起人们的考证兴趣,是因为它源于生活的厚度。李云龙这一人物虽然是虚构的,但并非凭空捏造,他是诸多将军的综合艺术形象。在我采访和接触的开国将军中,就有许多人和李云龙有着相似的经历、『性』格和作风,他们很像李云龙,但又都不是李云龙。这就是都梁先生的高明之处。

    《亮剑》播出不久,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感到很意外。这篇文章的题目叫“死掉的几个小人物”。作者(hugomyson)写道:早就知道都梁先生,他写的《亮剑》可以和徐贵祥先生获奖的《历史的天空》一决高下。说实话,对于《亮剑》,我个人认为,就文学形象来说有一定突破,但故事多与吴东峰先生的《东野名将》上的人物『性』格仿佛。

    想不到我在20世纪90年代初出版的《东野名将》一书,还有人记得它,而且是由《亮剑》引起的相关记忆。后来,我又陆续看到一些报刊把我采访将军的作品冠以“《亮剑》原型”“谁是李云龙”等标题发表,真令我诚惶诚恐。

    1992年1月,新华社《世界军事》杂志主编陈湘安为我开辟了“将军素描”专栏,先后发表了许世友、王近山、刘震、陶勇、钟伟、梁兴初、黄克诚、罗瑞卿、聂凤智、韩先楚等开国将军的传奇故事。这个专栏一开就是几年,由此而一发不可收,写将军一直写到现在。

    《亮剑》电视剧在2006年央视一套首播后,迅速红遍大江南北,既使我的作品沾了光,也使我的作品遇到了一些麻烦。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亮剑》引起的相关记忆,竟使我在2007年和2008年先后作为被告遭遇了两场比较轰动的名誉权官司。

    一场是王胜少将亲属起诉我写的《混血儿叶飞》一文侵犯了王胜名誉权,另一场是陈伯钧上将亲属起诉我写的《枪声远去了》侵犯了陈伯钧的名誉权。两场官司都是因为他们的亲属看到网上对《亮剑》原型负面事件的热议引起的。王胜亲属认为,写王胜偷运缴获的战利品而被叶飞捆绑,是对王胜的恶意污蔑;陈伯钧亲属认为,写陈伯钧要求部队撤退而被钟伟反对,是贬损陈伯钧贪生怕死。为此,他们通过追根溯源,终于在我十多年前发表的作品中找到了负面事件的源头文本,从而把我推上了法庭。两场官司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但确确实实使我们从事纪实写作的人陷入了十分难堪的境地。

    两场官司下来后我一直在思考,如果我们继续用好人与坏人、正面与负面的简单的传统历史观来解读历史人物,不但不能真实地还原历史,还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比如我过去的作品,也包括本书,对正面人物的溢美和对负面人物的贬损,特别是写“敌人”的内容,其后人要打官司,那真是打不胜打。历史事件是非常复杂的,历史人物也是多面『性』的。如果每一篇传记文学都只写正面而忌讳写负面,那么我们的历史就必然会失去最宝贵的真实『性』,伪历史就会大行其道。我们搞传记文学写作的,当然需要更加严谨的写作态度,但更需要有一个宽松的写作环境,特别是思想和观念进一步的开放,许多作家也是这样呼吁。

    正是这两场官司,使我有机会再次审视发表在十多年前的这一批作品。尽管从采写、出版到传播历经曲折艰辛,官司不断,麻烦不断,但我至今仍庆幸我在零距离采访和原生态写作上所做出的突破。围绕许世友土葬而展开的纪实文学《魂归大别山》,最早发表于1989年《金岛》杂志第8期。许世友土葬当时是有很大的非议和压力的。因为土葬不符合中央倡议党员火葬的精神,所以有关方面把此作为负面问题,进行了严格的保密,致使当时发表此文时到处碰壁。发表于1993年《世界军事》的将军素描《猛将王近山》,是最早挖掘了这位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着名战将的文章。《亮剑》的热播使王近山将军广为人知,而当时我写这篇文章时,曾遭到了诸多“老革命”的严厉指责:“王近山臭名远扬,谁不能写?

    为什么你要写一位犯过错误的人?”钟伟将军是四野部队中的“好战分子”,他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他优点很突出『毛』病也很突出。《枪声远去了》一文并没有忌讳他的缺点,因此被他家人认为是写钟伟将军最像的一篇文章,也因而至今仍在网络上“疯传”。当我采写梁兴初将军时,这位被称为“万岁军”军长的战将还处在林彪事件的沉重阴影中,《“万岁军”军长》在公开刊物上发表,等于为这位战将说了“功是功,过是过”的公道话。原福州军区司令员皮定均于1976年7月13日不幸殉职,此后一段时间官方从未公布过将军殉职的真正原因,而《东南折栋梁》一文,是当时披『露』皮定均将军飞机失事最详细、最权威的报道。因为当时历史背景复杂,写作与发表此文也颇费周折。在这本书中,写得最晚的是《战将的风骨》,1995年首发于《广州文艺》。此文的内容基本上是由尤太忠将军临终前口述素材整理而成。将军晚年喜欢读战争回忆录,但他身经百战却从来不写只字片语,也不许别人写。因此,《战将的风骨》披『露』的内容均为首发也格外珍贵。

    我所采访的这批开国将军都是从放牛娃成长起来的战将,他们很多人有过五关的辉煌,也有走麦城的败战;有功有过,有得有失;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因此,在我的眼中他们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大英雄。他们本来就不是“高大全”脸谱式的人,而是具有不同个『性』、丰富生动的历史人物群体。任何历史事件的发生,都是人在其中起作用,任何英雄行为都是人的行为,对他们的任何神化或魔化都不是实事求是的历史态度。突破了正面人物“高大全”创作模式,还原了一批有争议有『性』格的开国将军形象,我认为,这就是本书的一个重要特『色』,也是作为写作者的重要收获,尽管这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是十分困难的。

    在战争年代中,开国将军们的泥土味、火『药』味、个『性』和野『性』,就像电视剧《亮剑》所展现的一样,实际上远远超过了我们今天的想象。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特殊的『性』格,他们会骂人、打架、违反军纪,甚至也会掉眼泪,发洋财,以枪示威,与女人有一些纠葛等。假如传主是我们所说的正面的,实际上也一定会有负面的东西。其实也就是负面的东西,往往更能真实地反映人物的丰富『性』和历史的复杂『性』。

    年轻时我特别喜欢看美国电影《巴顿将军》,也一直期盼着能够在影视作品中看到中国的“巴顿将军”。这个愿望至今仍然归于失望,因为长期以来,我们根本就不敢面对将军们的负面。《亮剑》的成功就在于取得了反映将军负面事件和『性』格上的突破,为我们还原了一个有错误有缺点的活生生的真实将军。但我认为它的突破仍然是十分有限的,没有超过《巴顿将军》的水准。虽然大家都很喜欢李云龙,但不一定会喜欢李云龙作为自己的父辈形象出现在银幕上。这就是我们“为尊者讳”的人文环境,如此的结果使得很多将军只是成为历史事件的符号或“高大全”的圣像。这也许就是中国为什么出不了《巴顿将军》那样优秀的战争片的重要原因吧!

    收集在这里的大多是20年前的作品,可以说是我的第一批处女作。当时写这批将军由于时代和材料的局限,确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书中对人物的认识和评价,甚至连文风都留下了当时环境下所难以避免的瑕疵。在重新修订过程中,除个别事实有误或技术差错做了修改外,其余仍然基本保持当时出版的“原貌”。我认为,保留当时的记忆,哪怕是有偏差的记忆,也是一种尊重历史的表现。感谢关心我的作品的读者,也感谢为使这些作品呈现给读者付出辛劳的同仁!

    书中有关照片均由将军本人(或其家人)和照片原件收藏者提供而非网上下载,并征得其家人同意在本书发表。其具体来源如下:陈士榘、温玉成、胡奇才、龙书金等照片由其本人向作者提供;黄克诚、钟伟照片分别由其子黄熙、钟戈辉提供;邓华、王近山照片由其战友提供。因时间久远,大多作者查不到姓名,敬请原谅。

    吴东峰

    2013年3月写于广州东湖畔三东堂

第2章 许世友:魂归大别山(1)() 
北岭之在湖北河南间者,曰大别山脉,为江淮间一大分水岭,即周秦之冥也。今凿山通道七十余里,平汉铁路通过之。西起湖北应山县,东至河南商城,罗田至安徽霍邱,霍山诸县之间。旧于关上设关隘十三,曰黄土、平靖、武胜、九里、大胜、黑斗、白河、东黄土、穆陵、双庙、长岭、松子、钿锣。

    自古南北战争,恒以此为重险。

    ——《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

    神秘而匆忙的葬礼

    一支奇特的车队,乘着夜幕的遮掩,悄然地驶出南京古城。

    车队的顺序为:北京吉普、三菱中巴和两辆解放牌卡车。从车速和车距来看,这支车队的指挥井然有序,行驶相当谨慎。北京吉普缓缓前行,后面的车跟得不紧不慢,不远不近。没响喇叭,没亮车灯,静悄悄的夜空只有轮胎擦地而过的咝咝声响。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如烟飘来,又慢慢消散。那声音似哭似笑,又似乎在叫,有几分神秘,几分苍凉。

    车队所乘载的人物和它的规格很不相称,他们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范志伦和干部部副部长、营房部副部长、管理局局长等一行,荷枪实弹的随从们手持步话机。如果按照衔级规定,这批将校军官乘坐的应该是当年的皇冠、桑塔纳等高级轿车;而此刻,他们都不得不屈尊挤在一辆狭小的吉普车和中巴车厢内,饱尝颠簸之苦,呼吸混浊空气。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丝毫不敢怠慢,不敢松懈,以至于从每个人紧张严肃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正在执行着一项非同寻常的特殊任务。

    车队在江淮丘陵飞驰!

    车队在大别山区盘旋!

    车队途经滁县、合肥、六安、固始……几乎都是夜深人静时通过闹市区。经过两夜一天30个小时的长途奔波,这支奇特的车队终于按照预定方案、预定路线、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河南省新县乘马岗许家村。

    公元1985年11月9日清晨6时整,一场鲜为人知的葬礼在这里揭开了序幕。

    南京军区范志伦副参谋长站在一个山冈上的墓『穴』前简单地讲了话,并宣布入殓仪式开始。全场肃立,向死者致哀。这时,十多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和民工在墓『穴』上方支起一个三脚架,八根粗壮的尼龙绳从顶端垂下来,一口楠木棺材从解放牌卡车上被缓缓吊起,再慢慢移进墓『穴』。

    在这口约有2000斤重的楠木棺材里,逝者身着一套老式军装安卧在褪了『色』的黄军被上,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两边空隙处放着一瓶茅台酒、将军生前用的奥米茄手表、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一支猎枪和100元人民币。在所有的人绕着墓『穴』走过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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