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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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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辟疆、邹忌互望一眼,各入困『惑』。

    “父王,”辟疆急了,不再顾及光鲜言辞,直抒胸臆,“我东是大海,无地可取。西是三晋,亦不可征。眼下可图者,唯有燕地与泗下。老燕公薨天,新君失道,列国皆在征秦,无暇东顾,我师出有名,正可弱燕取地,机不可失。”

    “疆儿,物极必反,事勿用急。你阿姊之躯得换燕国十城,寡人已知足矣!”

    谁都听出苏秦是在说反话,众臣无不侧目。

    辟疆正自思忖,宫门响动,当值内臣奏道:“纵约长、六国共相苏秦求见!”

    “齐王不会允准在下,却会允准公子。这也是在下求公子同来的因由。”

    几人皆是一怔,尤其是田辟疆,脑子使不过来了:“咦,此人不是回乡省亲了吗?缘何会在此处?”

    “唉,”还是威王反应得快,轻叹一声,“此人一来,即使这十城,怕也守不住了!”

    辟疆、邹忌心里皆是一揪,目不转睛地望着威王。

    威王一脸无奈,两手一摊,转对当值内臣:“传旨六国共相,明日晨时,大朝觐见。”

    当值内臣应声去了。

    当值内臣应声去了。

    “疆儿,”威王转望辟疆,“方才听你说,上大夫奏请旨意。这就给他一道旨意:即刻撤军,增援田忌!”

    “齐王不会允准在下,却会允准公子。这也是在下求公子同来的因由。”

    既然不准备涉河击燕,既然连这十城也守不得,为何又要上大夫撤回纵军,增援田忌?田辟疆越发愣怔,盯住威王:“父王?”

    “寡人疲累,这要歇息去了。”说毕,威王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寝宫。

    齐宫大朝。

    谁都听出苏秦是在说反话,众臣无不侧目。

    因要召见纵约长、六国共相苏秦,齐威王特意在宫门外面摆出庞大仪仗,朝堂上更是百官肃立,气氛森严。

    候旨厅里,苏秦席坐于地,神『色』静穆,似在闭目养神。

    公子哙沉不住气,小声问道:“苏子,河间十城已是齐王口中肥肉,你却请他归还,齐王他……会允准你吗?”

    苏秦摇头:“当然不会。”

    “那……苏子既知齐王不允,为何还要来讨?”

    大名鼎鼎的苏子行事如此奇怪,朝中百官无不让他搞晕了。

    “齐王不会允准在下,却会允准公子。这也是在下求公子同来的因由。”

    “我?”公子哙先是大怔,后是沮丧,“苏子说笑了。在下既失亲母,这又不容于父,一如丧家之犬,保命已是大幸,何能为燕讨回城池?”

    苏秦未及回话,传旨大夫在厅外唱宣:“王上有旨,请六国共相苏秦上殿觐见!”

    苏秦应过,起身对公子哙道:“公子守于此处,等候在下。”

    苏秦跟在传旨大夫身后,走进殿门,小步趋前,在殿中央叩见威王,再拜后起身,仰天长笑三声,继而俯首长哭三声。

    大名鼎鼎的苏子行事如此奇怪,朝中百官无不让他搞晕了。

    威王慢慢眯起眼睛:“请问纵约长,三笑为何?”

    苏秦朗声应道:“臣冲天三笑,是为庆贺。一笑贺齐国,二笑贺齐人,三笑贺齐王!”

    “哈哈哈哈,”齐威王长笑几声,手指苏秦,“好一张利口,寡人佩服。”又转向众臣,“诸位爱卿,还有何奏?”见他们尽皆无奏,便摆手,“散朝!”

    “请言其详。”

    “贺齐国扩地百里,贺齐人增丁十万,贺齐王新得十城。”

    谁都听出苏秦是在说反话,众臣无不侧目。

    “纵约长三哭又是为何?”威王的眼睛依旧眯着,身子略朝前倾。

    苏秦缓缓应道:“臣向地三哭,是为凭吊。一哭吊齐国,二哭吊齐人,三哭吊齐王!”

    “请言其详。”

    “殿下所言极是。”苏秦转过身,朝他拱手,“饥饿亦死,食乌头亦死。同为一死,敢问殿下,那人何不做个饱鬼?”

    “哭齐国扩地百里,哭齐人增丁十万,哭齐王新得十城。”

    众臣让他搅糊涂了,一番愣怔,待反应过来,面上各现愠『色』。然而,苏秦为纵亲约长,身兼六相,自然也是齐相,在这朝堂上,地位当在邹忌之上。能够镇住苏秦的,也只有齐王。威王不表态,谁敢『乱』说。

    然而,老相国邹忌憋不住了。

    苏秦在列国出尽风头,邹忌心里本就不爽,这辰光又见他大闹朝堂,说的净是歪理,实在难忍,看一眼辟疆,见他仍在思索,遂跨前一步,朝苏秦拱手:“苏子庆吊相随,皆为十城,敢问可有说辞?”

    苏秦显然不想与他多话,冲他拱拱手,目光转向威王。

    威王闭目深思。

    邹忌吃了一鼻子戗,正自尴尬,威王的眼睛稍稍睁开一些,冲苏秦微微一笑,为邹忌解围:“嗯,邹子所问极是。请问苏子,庆吊皆为十城,何以相随之速也?”

    苏秦拱手应道:“臣曾听闻,古有一人,因饥近死,四处觅食,得十乌头。秦敢问王上,那人会否食用?”

    威王摇头。

    “那人为何不食?”

    威王的目光转向辟疆,示意他答。

    辟疆应道:“乌头为毒『药』,虽能果腹,却不免一死。”

    “殿下所言极是。”苏秦转过身,朝他拱手,“饥饿亦死,食乌头亦死。同为一死,敢问殿下,那人何不做个饱鬼?”

    “同为一死,死于乌头苦甚。”

    “谢殿下释疑,”苏秦拱手谢过,转对威王与众臣,拱手一圈,朗声,“王上,殿下,还有诸位大人,燕之十城,犹如饥人之十块乌头,得之且喜,食之却悲,苏秦方才为何庆吊相随,皆为此故。”

    苏秦如此作比,众人一时不解,面面相觑。即使一向老谋深算的邹忌,这时也入困『惑』,闭目深思。

    威王深吸一口冷气,倾身问道:“苏子将十城比作十乌头,敢问何据?”

    “王上,”苏秦从容应道,“燕之十城,犹如饥人手中之乌头,得之易,食之危。臣非危言耸听,天下情势使然。”

    “王上,”苏秦从容应道,“燕之十城,犹如饥人手中之乌头,得之易,食之危。臣非危言耸听,天下情势使然。”

    “敢问情势?”

    辟疆正自思忖,宫门响动,当值内臣奏道:“纵约长、六国共相苏秦求见!”

    “方今天下,大国有七,齐、楚、秦、燕、韩、赵、魏是也。自去岁迄今,天下以函谷关二分,关东六国纵亲,共抗关中一秦。纵亲盟约墨迹未干,大王却为一时之愤,以一国之力而敌天下,臣窃以为不智。”

    辟疆正自思忖,宫门响动,当值内臣奏道:“纵约长、六国共相苏秦求见!”

    “苏子言大了。”威王仰回身子,“燕国太子失道,欺下罔上,『逼』兄弑父,谋篡大位,滥杀无辜,多行不义,寡人爱女无端受害,临难前向寡人血书求救。寡人忍无可忍,这才兴师问罪,为爱女讨还公道,有何不可?”

    当值内臣应声去了。

    “臣所言断非危言耸听。敢问王上,以齐眼前之力,能敌天下否?”

    “寡人不过取他十城,与天下何干?”

    “臣请为王上析之。燕公薨天,太子袭位,不为篡上。弑父一说,尚无实据。燕国新君既立,燕人拥戴,亦不为失道。至于燕君滥杀无辜,臣从燕地来,以臣目力所及,此说不足取信。今王上以伐罪为名,取燕地十城,也已关联天下。如前所言,天下二分,非纵即秦。齐国既已入纵,盟约墨迹未干,王上却取亲国十城,纵亲列国人心必寒。燕国新君已纳秦女,当为秦公少婿。翁婿一家,秦、燕既已结亲,齐掠燕地,秦人必愤。若是燕人报复,秦人鼎持,纵亲国亦合力谋齐,王上如何应对?臣以为,王上以十城而寒天下之心,得不偿失,故以乌头喻之。”

    苏秦语毕,众皆惊惧,因为没有谁能考虑得如此长远。

    威王身子大幅度前倾,哑声问道:“以爱卿之见,寡人该当如何?”

    “老聃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相倚,古之善事者,善于转祸为福。若是大王听臣,可撤征军,归燕河间十城。燕不战而得十城,必喜。魏、赵、韩、楚诸王得知王为爱女之故伐燕,取其十城,又为纵亲之故撤军,归其十城,必喜,纵亲益固。秦公知王因秦女之故归燕十城,亦必喜。大王一举而得诸喜,以十城取天下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齐威王长笑几声,手指苏秦,“好一张利口,寡人佩服。”又转向众臣,“诸位爱卿,还有何奏?”见他们尽皆无奏,便摆手,“散朝!”

    苏秦仍旧住在稷下威王赏给他的官邸里。

    当值内臣应声去了。

    三日之后,齐王使王辇盛请苏秦至雪宫小宴。

第082章  讨十城姬哙哭殿 走险棋庞涓失算(2)() 
苏秦叫来公子哙,道:“走吧,公子,燕国能否讨回十城,就看公子的表演了。”

    袁豹报过身份,『摸』出一封密函,呈予庞涓。

    “我?”公子哙心中忐忑,“如何表演?”

    “待会儿见到齐王,你不可视他为齐王。”

    “那……视他为何?”

    “为外公。”

    “外公?”

    “对呀!”苏秦的两眼直视他,“他是你生母的父亲,自然是你外公。”

    “这……”公子哙点头,仍是『迷』『惑』,“在下该当如何表演?”

    “想想看,假定你是寻常百姓。你父枉杀你母,你外公为女报仇,叫人强抢你家一头牛,你父不肯,叫人夺回这头牛。一边是你父亲,一边是你外公,皆是你的亲人。你不想让两个亲人为这头牛拼命,于是自告奋勇,寻你外公讨牛。这要见面了,你该如何讨呢?”

    “上大夫,”庞涓穷追不舍,语气更厉,“军阵未列,战鼓未响,上大夫却在六师主帅面前扬暴秦之威,抑纵亲之势,意欲何为?在下想问,是上大夫惧怕了,还是你们赵人惧怕了?”

    “我……”公子哙被苏秦说得伤心,泪水流出,“我……除了哭,还能咋讨?”

    “对,你就哭!”

    “上大夫,”庞涓穷追不舍,语气更厉,“军阵未列,战鼓未响,上大夫却在六师主帅面前扬暴秦之威,抑纵亲之势,意欲何为?在下想问,是上大夫惧怕了,还是你们赵人惧怕了?”

    “哭?”公子哙忘了眼泪,大怔。

    “见你外公后,一句话莫说,跪地就哭,越伤心越好。至于这头牛,由在下去讨。”

    公子哙松下一口气,点头应允。

    二人坐上王辇,来到雪宫。

    二人觐见,公子哙一身孝服,一进宫门就叩首于地,悲叫一声:“外公……”便放声悲哭。

    苏秦至齐合纵时,公子哙是燕国副使,威王原本见过他的,但这辰光他一身麻服,又这般悲哭,竟然认不出了,指着他问苏秦道:“此是何人?”

    苏秦拭去眼泪:“是王上的亲外孙,燕国长公子姬哙!”

    “哙儿?”威王惊道,“你怎么来了?”

    公子哙闷住头,只是悲号。

    “哙儿,”威王向他招手,“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

    二人坐上王辇,来到雪宫。

    “外公……”公子哙跪前几步,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头扑到威王怀里,两肩一下一下地抽动,哭得越发伤悲。

    威王轻拍公子哙,长叹一声,转对苏秦:“爱卿前日所言,寡人深以为然。寡人这召你来,是想再议此事。那十城,寡人可以归还,可姬苏无端『逼』杀爱女,这口气如何出得?”

    “王上,”苏秦叩道,“人死不可复生。王上即使旨令马踏燕地,杀尽燕人,也无法让田夫人活转,只会使伤悲愈甚。田夫人虽去,血脉仍在,公子哙既是燕王嫡亲公子,也是王上血脉。王上归还十城于燕,明还燕王,实归公子!”

    威王眼睛一亮:“爱卿是说……”

    送走楼缓、朱威和袁豹,庞涓气呼呼地返回帐中,在帅案前闷坐一会儿,从袖中『摸』出苏秦的书信,又看一遍,狠狠摔在案上,恨道:“什么孙兄曰,什么上兵伐谋,一个只会嚼舌头的呆子也来谈兵,嘿,待我破秦之后,看不羞他!来人!”

    “王上何不趁此良机修书予燕王,使其立公子为储?燕之未来尽由公子,王上所得,何止十城?”

    “寡人诚听爱卿,”威王绽开笑脸,拍拍公子哙道,“哙儿,你莫要哭了。寡人这就看在你的面上,还十城于燕。”又转对苏秦,“不过,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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