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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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惠施指他笑道,“庄兄,你这叫不识好人心哟!”
“呵呵呵,”惠施笑道,“庄兄试想,如果不用此法,在下何以请到庄兄呢?”
“此话怎讲?”
惠施遂将因他而起的诸多事端一五一十尽讲一遍,庄周这才明白是自己误解了监河侯,急问:“监河兄呢?”
“在下打发他回去了。什么大楚国师、大宋相国?在庄兄眼里,这些不过是鸱鸟爪下的一堆腐鼠而已。”
“谢惠兄遮挡了。”庄周拱手谢过,目光瞄向旁边的牌子,“在下还有一事不解,既然惠兄已经打发监河兄了,为何还要缉拿在下?”
在此场合下,庞涓晓得势单力孤,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呵呵呵,”惠施笑道,“庄兄试想,如果不用此法,在下何以请到庄兄呢?”
“诸事已经过去,你请在下做啥?”
“非关口舌之事。”
“解闷哪。不瞒庄兄,在下自来魏地,是天天烦闷哪!”
“哦?”庄周故作惊讶,“在这一隅之内,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理应志得意满、心想事成才是,又因何烦闷呢?”
母子三人将信将疑,跟从庄周径至相国府前。
“唉,”惠施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哪。庄兄之快活,在于逍遥自在。在下之快活,在于天地名实。”指向外面,“可你看看,满城金碧辉煌,满街绫罗绸缎,却难见到能让在下吐一时之快的活物,岂不闷哉?”
“唉,”庄周亦出一声长叹,“在下寻你,是想邀你游于天地之间,你寻在下,却是要逞口舌之强,于你可得快活,而于在下,岂不闷哉?”
“走走走,”惠施显然急不可待了,起身扯住庄周,“这就后花园里耍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花草。不瞒你讲,近年来在下口舌发僵,唯有园艺功夫大有长进呢!”
二人走至后花园中,尚未欣赏园艺,家宰急追过来,说是又出战事了,殿下紧急召请,要他即刻入宫。惠施苦笑一声,两手一摊,朝庄周做个无奈动作,请他园中自在赏游,便匆匆上朝去了。
这场战事,仍旧发生于秦、魏之间。
“十两金子?”女人吃一大惊,盯他看一会儿,苦笑一下,别过脸去。
战端仍是由庞涓挑起来的。
从安邑东出大梁,魏人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横穿中条山,经此渡口至陕,取道崤塞,东至洛阳,再沿河水南侧官道抵达大梁,另一条是取道王屋山与太行山交错处的轵关陉至南阳盆地,经由孟津渡河。两条道互为倚重,就军事而言,任何缺失,对魏人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
函谷一战,陕邑、曲沃失守,秦人直接控制太阳渡,威胁茅津渡,而这两大渡口是沟通安邑与大梁的主动脉之一,这让深谙地势利害的庞涓如鲠在喉。庞涓暗调兵力,兵分两路不宣而战,一路攻打陕邑,一路攻打曲沃。由于事发陡然,陕地秦人猝不及防,陷于绝境后失守,曲沃却得函谷关守军及时驰援,勉强保住。
司马错震怒,一面急奏咸阳,一面调动秦军集结函谷关,矢志夺回失地。庞涓亦紧急部署,同时疾驰大梁,奏报朝廷,力主与秦复战,夺回曲沃与太阳渡,确保大魏血脉畅通。
从安邑东出大梁,魏人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横穿中条山,经此渡口至陕,取道崤塞,东至洛阳,再沿河水南侧官道抵达大梁,另一条是取道王屋山与太行山交错处的轵关陉至南阳盆地,经由孟津渡河。两条道互为倚重,就军事而言,任何缺失,对魏人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
魏王不上朝,国事依例由太子申主持。
前伤未愈,这又复战,任谁心里也是憋堵。是以无论庞涓如何解释,甚至让人把军事沙盘抬到宫里,指沙盘反复讲解陕、曲沃诸邑战略地位之重要,声称自己有绝对把握收复曲沃,将秦人封堵在函谷关内,太子申仍旧黑丧起脸,朱威别过脸去,白虎一言不发,惠施更是两眼闭合,似是睡去了。
“诸位,诸位,”庞涓急了,“前线已经开战,秦人大规模集结,欲夺回陕邑,甚至还叫嚣抢我崤塞,断我大魏血脉,将士们正在浴血,在下迫切需要粮草辎重,需要后备兵员,求请诸位了!”说着连连拱手。
“庄兄?”庄周冷笑一声,“这辰光叫得倒是亲昵!”顺手拿过木牌,朝他直塞过去,“这个牌子上,可是相国大人手笔?”
“庞将军,”朱威长叹一声,缓缓应道,“在下不是不想与秦人开战,只是……将军晓得,这几年的存粮,该吃的吃了,没吃的让秦人一把火烧了。时下又遇荒春,各地皆有饥民,至于后备兵员,眼下正值春耕,人手本就……”
朱威越说越慢,讲不下去了。
在此场合下,庞涓晓得势单力孤,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司徒大人?”庞涓看向白虎,向他递眼『色』。
“庞将军,”白虎非但不帮话,反倒附和朱威,“在下赞同上卿大人,眼下与秦开战,时机不妥,望将军三思。”
在此场合下,庞涓晓得势单力孤,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惠相国,”太子申看向惠施,“武安君要求与秦开战,朱上卿、白司徒认为时机不妥,敢问相国是何决断?”
从安邑东出大梁,魏人只有两条道可走,一条是横穿中条山,经此渡口至陕,取道崤塞,东至洛阳,再沿河水南侧官道抵达大梁,另一条是取道王屋山与太行山交错处的轵关陉至南阳盆地,经由孟津渡河。两条道互为倚重,就军事而言,任何缺失,对魏人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
“回禀殿下,”惠施微微睁眼,拱手,“军国大事,当由王上裁决,臣不敢动议。”
惠施将皮球踢到惠王那儿,庞涓自是无话可说,当即动身求见魏王,被毗人拦在门外。庞涓候等两个时辰,见惠王仍不传见,晓得再等下去也是白搭,又担心秦国出兵报复,只好长叹数声,驱车出城,连夜驰奔渑池大营,部署应急防务去了。
见庞涓这般好战,众臣皆是叹气。
第085章  逃楚聘庄周奔梁 我丧我魏王迷道(3)()
“就眼前困境,”太子申看向惠施,“先生可有良策?”
“伐秦、征战皆是外务,”惠施应道,“眼前纵亲未散,纵约仍在。既涉外务,殿下何不求问外相苏秦呢?”
“对,对,”朱威连声附和,“当初伐秦时,苏相国就坚决反对,向我提过此事,只是孤掌难鸣,无法说服王上与庞将军,才致这个结局。”
“听说苏子前时来过,”太子申思忖一时,看向几人,“近日却是没他音讯了。你们有谁知道苏相国人在何处?”
“当在赵国。”惠施闭目应道,“庞将军怀疑赵人与秦暗结,王上也存疑虑,苏子解说不清,赶赴赵国查询真相去了。”
“不瞒白兄,”苏秦叹道,“齐、楚入纵,动机本就不纯。话说白了,齐、楚两国都想借合纵弱魏!”
“白司徒,”太子申转向白虎,“你走一趟邯郸,一是代父王问聘赵侯,二是拜访苏相国,就眼前局势请他指点。如果苏相国能拨冗光临大梁,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回禀殿下,”白虎略一迟疑,“王上那儿……”
“父王那儿,自有本宫奏报。”
白虎赶到赵国,问聘过后,径直造访苏秦府,将魏国危势详述一遍,拱手道:“苏大人,纵亲伐秦无果,近十万将士喋血,伤者不计其数,魏国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元气再次伤损,武安君却无视国情,再请用兵。王上抱病不朝,朝臣束手无策,殿下与惠相国皆请大人赶赴大梁,指点『迷』津。”
“唉,”苏秦叹道,“白兄有所不知,武安君和陕地之争,不过是大海一涛,眼前危局也不在魏国。”
“不在魏国,又在何处?”白虎吃一怔道。
“在纵亲国之间的嫌隙和猜疑。”
“楚人和齐人?”白虎惊愕。
“确是如此。”白虎吸口长气,“尤其是武安君,他认定是赵人出卖魏国。”
“出卖魏国的不是赵人,而是楚人和齐人。”
“是啊,”白虎倒吸一口冷气,“可武安君他……”
“楚人和齐人?”白虎惊愕。
“是的。”苏秦微微点头,“纵亲缔约之初,在下听闻魏王与楚、齐有意伐秦,即现忧虑,与赵侯谋议,赵侯所忧与在下趋同。在下晓得伐秦枢纽在魏王,前往劝谏,不料魏王深信庞涓,借省亲之名将在下支开,终致此战。至于庞涓猜疑,不过是中了秦人离间之计。”
“张爱卿,”秦惠王看过来,“你如何看?”
“秦人离间之计?”
“旬日之前,李义夫将军入宫禀事,在下已将实情查明。就李将军为人及战局进程判断,其言可信。秦人为破纵亲,远交燕国,挑起燕、齐争端,齐兵借此脱离战场。楚人借口不服水土,出人不出力。剩下三晋之军,皆听庞涓调遣。庞涓抢头功,令赵为后军,驻守陕、焦,不料前军受阻,崤塞遭袭,李义夫自告奋勇,回夺崤塞,秦人却隐身不出,故意陷害赵人。李将军误以为秦人劳兵袭远,已经撤回,又认为此番伐秦,非赵侯所愿,遂引军自回上党。赵侯已责其失误之罪,削其职爵,让其闭门思过了。”
白虎沉思良久,抬头:“敢问大人,既然已结纵亲,齐、楚怎能这般言而无信?”
“不瞒白兄,”苏秦叹道,“齐、楚入纵,动机本就不纯。话说白了,齐、楚两国都想借合纵弱魏!”
“弱魏?”白虎两眼大睁。
“一旦纵成,魏必伐秦。伐秦若胜,楚、齐坐享其成;若败,魏、秦两败俱伤,楚、齐亦坐享其利。”
“利在何处?”
“利在弱魏。就远说,魏虎踞中原,这是齐、楚都不想看到的。就近说,黄池、陉山之事,他们也都记着的。”
“是啊,”白虎倒吸一口冷气,“可武安君他……”
“不能怪他,”苏秦轻叹一声,微微闭眼,“武安君是个好战将军,他的目力所及,只有杀戮。”
“不瞒白兄,”苏秦叹道,“齐、楚入纵,动机本就不纯。话说白了,齐、楚两国都想借合纵弱魏!”
听完苏秦一席话,白虎豁然洞明,当即邀他同赴大梁,消除魏、赵隔阂。只要魏王想通,三晋和好,纵亲就可继续履约。
苏秦大以为是,正欲起程与白虎一道赴大梁,公子哙赶至,说是齐人似无诚意归还十城,子之将军几番使人交接,全吃闭门羹,并说燕王震怒,已加拨军卒三万,车三百乘,诏令子之武力催讨。
见事出紧急,苏秦只得修书一封,托白虎捎予魏王,便赶赴蓟城善后。
庞涓突袭谷地,夺回陕邑。战报传至秦宫,秦王急召诸臣商议对策。群情激愤,纷纷要求与魏开战。
“王上,”在崤山险遭不测的司马错早欲复仇,慷慨陈词,“曲沃、陕、焦诸邑,背依函谷,进可攻,退可守。攻北可经由渡口,直取安邑,攻东可直取北崤塞,直抵洛阳,攻南可直取南崤道,直入宜阳,实乃战略要冲之地,是以庞涓与我争夺!”
公子华摇头。
“以爱卿之见,该当何如?”
“与魏开战!”司马错挥拳,“前有六国,我尚不惧,今只有一魏,臣誓夺回陕邑!非但夺回陕邑,臣还奏请攻夺崤塞,占领渑池,打通东出之路。同时,出兵收复临晋关。河西之地,不能容魏人『插』足!”
众臣纷纷附和,与魏开战声沸沸扬扬,充满朝堂,唯有坐在臣辅首席的张仪一声不响。
“张爱卿,”秦惠王看过来,“你如何看?”
“是啊,”白虎倒吸一口冷气,“可武安君他……”
“回奏大王,”张仪微微拱手,“臣以为,眼下我不宜对魏开战。”
“哦?”秦惠王倾身。
“非但不宜开战,臣还建议将曲沃诸邑,包括太阳渡还给魏人,与魏睦邻。”
公孙衍走后,秦王再没拜相,张仪名为左相,实际是秦国的唯一相国,内政、外交一手独揽。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张仪初任相国即遇挑衅,照理当雷厉风行,借挫败纵军锐势,一举打通崤塞才是,不想他竟在这朝堂之上公然孵软蛋,实在有损威仪,大煞风景。
众臣面面相觑,有嘘声发出。这些人中有许多与公孙衍相善,张仪代公孙衍为相,他们原本不服,这又见他如此犯软,无不生气,尤其是武将。但张仪眼下是百官之首,众臣忌惮,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司马错,显然指望他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