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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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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部分河水已经封冰,刚好行人。若是不出意外,你们第三日可抵此处,”指着渑池北侧一片山地,“于此谷中林密处择地潜伏,雷打不动,鸟兽不惊。第五日夜间,你可分路出山,焚楚、魏、韩三处粮草,袭击楚军营帐。楚人本无战心,受惊必溃。你不可追击,于天亮前反身控制崤塞,俟庞涓溃兵至,放过赵人,专截魏、韩兵马。”

    司马错眼睛大睁:“你是说,赵人与我们……”

    “也是君上旨意。”公孙衍淡淡说道。

    此番伐秦准备数年,无论是惠王,还是庞涓,无不赌上了家底。大魏武卒能够机动的也就十五万人,公子卬引军五万由烂泥滩明攻河西,张猛引军四万『插』入飞猿峡,剩余六万尽在函谷,由他亲手掌握。在函谷关前,除魏军六万之外,另有韩兵五万,赵兵五万,共计大军一十六万,即使不算渑池后备楚人,也是倍于秦人。

    倍则攻之。

    首战以礼。在战书约定的一大片开阔地上,庞涓精选锐卒,摆出他首战田忌时所用的虎翼阵,魏军居中为虎身,韩军居左为左翼,赵军居右为右翼。庞涓自居虎头位置,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帅字旗下的战车上。

    公孙衍与庞涓虽为老相识,真正交手却是首次。庞涓扬名列国,公孙衍不敢怠慢,登高遥望,识出阵势,遂引锐卒六万出关,摇旗调动,如田忌一样摆出龙腾阵,使龙口正对虎头。龙腾阵为虎翼阵克星,但庞涓自恃实力悬殊,更有三千虎贲在侧,根本没把对方的阵势放在眼里。

    就在庞涓与公孙衍关前龇牙斗阵之时,张猛引军直扑飞猿峡,于傍黑时分,按照事先演练,以葫芦筏渡河,悬空结出数道绳索,从北岸沿绳索排放木板,抛扔秸秆,舀河水泼之。夜晚奇寒,河水瞬息结冰,无须固定,即与秸秆、木板、绳索凝成一块,牢不可破,成为湍流之上的天作浮桥。浮桥渐渐向河中心排铺,因河岸冰封,未封的湍流不足五丈宽,天刚蒙蒙亮,即大功告成,一条宽约一丈的银『色』浮桥横在河水上方。三万大军井然有序地络绎过桥,如利箭般『插』向函谷道。

    几万人渡河,魏人无论如何小心,也不免弄出声响。若是白日,这声响大可忽略不计,但在这黎明前的静夜里,即使一声轻轻的咳嗽,也会远传数里。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也是合该魏人有事。

    大战在即,粮草自是紧要,即使在夜间,函谷道上也时有粮车经过。家住宁秦西边小秦村的秦大川与村中几个壮汉几日前向函谷关送粮,昨日傍黑空车回返,天蒙蒙亮时恰好赶至此处。辚辚车轮声本可掩没河中杂音,但偏巧有人要到林中大便,大家就都停下候他。车一停下,谷中杂音就时断时续地飘『荡』过来。不知谁说河中闹鬼了,众人正欲逃走,在河西有过战场经验且吃过魏人偷袭之苦的秦大川摆手止住,扯上一个胆大的,就着黎明的苍『色』顺坡爬上附近山坡,居高望下,顿觉皮麻骨酥。

    魏人放下踏板,登上城头,秦人使用人海战术,枪刀剑戟『乱』搠。云车过少过小,容人有限,先期登城的魏人寡不敌众,纷纷战死,云车只得退后,组织下一轮冲击。

    二人快步返回,秦大川吩咐众人将车推入附近林中藏起,将众人分作两拨,一拨直奔函谷关,另一拨飞奔宁秦。

    惠文公的眉头锁成一个疙瘩。

    张仪两眼微闭,似入冥思。

    “唉,”惠文公长叹一声,“这个庞涓,当真了得。”又转对甘茂,“这几个送粮的村人,皆按将士斩三首记赏。”

    “臣遵旨。”甘茂应道。

    公子华急急走进,禀道:“君上,河西战报,魏军数万从烂泥滩涉河,主将公子卬。吴青引兵三万,拼死御敌,双方正在滩头激战。”

    张仪睁开眼睛,眉头舒展,颜『色』和缓,轻松接道:“君上,河西之敌不足虑。在下已密函吴青,他自会御敌。”

    惠文公松出一口气,自责道:“唉,寡人忧心的不是河西。是庞涓这一招,寡人没有料到啊!”

    “仅此不够!”公孙衍再拿朱笔,连点几处,“这儿是韩军粮草,这儿是赵军粮草,这儿是魏军粮草。”

    “哪一招?”公子华惊问。

    甘茂压低声音:“刚刚得报,大批魏人从飞猿峡偷渡河水,将函谷道拦腰卡断!”

    “啊?”公子华面『色』陡变。

    “张爱卿,”惠文公转向张仪,“观你脸『色』,可是有了破解?”

    “君上,”张仪缓缓说道,“据村人所见,魏人是从飞猿峡搭浮桥涉河。那儿涧深流湍,原本无法搭桥,魏人能够搭成,恃的是天,是寒冻!”

    庞涓震怒,擂鼓攻关。

    “爱卿之意是……”

    “既然魏人可以恃天,我为何不可?”

    惠文公松出一口气,自责道:“唉,寡人忧心的不是河西。是庞涓这一招,寡人没有料到啊!”

    惠文公仍没明白,目光征询。

    “君上请看,”张仪摊开地图,指着飞猿峡,“函谷道是我方咽喉,这浮桥呢,自也是过河魏人的咽喉。魏卡我喉,我为何不反卡魏喉?”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张仪指着一段河水:“魏人要卡的是函谷道,河谷里必不设防。我可从此处沿谷而下,烧断浮桥,卡死河谷,公孙将军自东封死函谷道,我们自西封死,过河魏人必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矣!”

    将至后晌,庞涓摆动令旗,亲擂战鼓。青牛身先士卒,率三千虎贲冲阵。

    甘茂忧虑道:“魏人死卡于此,据险固守,我也奈何它不得。函谷关守军若是得知退路被切……”顿住话头。

    函谷道距此虽有八里,但那指的是谷中山道,直线距离不足四里,只要有人,河中杂音隐隐约约就可听到。

    张仪应道:“甘兄不必多虑。魏人自恃接应方便,干粮必不多带。我们即使围而不打,魏人也扛不过七天。”

    惠文公思忖良久,铿锵出声:“寡人咽喉何能让魏人卡上七天?张仪、嬴华听令!”

    “臣在!”二人异口同声。

    “你二人引兵两万,焚烧浮桥,封死河谷,沿谷分路出击,将魏人斩成多段,分割围歼,尽快打通函谷道。”

    “臣领令!”

    惠文公转对甘茂:“传令,其余将士,随寡人封死函谷道!”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函谷关外,两军阵前,庞涓与公孙衍彼此驱车至阵前见礼,依惯例互相指责,而后退回本阵,各使骁将沙场较技,搏杀几轮,互有死伤。

    将至后晌,庞涓摆动令旗,亲擂战鼓。青牛身先士卒,率三千虎贲冲阵。

    自成军后,这些虎贲乃首次亮相于两军阵前,个个争功,人人逞强,杀声如雷,健步如山,更有重甲坚盾在身,寻常利矢奈何不得。两军交接,秦人抵挡不住,死伤无数。公孙衍急令鸣金,与此同时,秦阵右翼冲出数百辆战车,拼死挡住虎贲,车上连弩『射』住阵脚,掩护三军回撤。

    庞涓初战告捷,见天『色』渐晚,鸣金收兵,使人清点战果,斩首逾千,获战车、辎重无数,传令记功表彰。

    翌日晨起,纵军再至关前搦战,秦人闭关不出。庞涓亦不着急,只令军士轮番叫阵。晨时过后,庞涓遥遥望见河水北岸有三股烽烟冲天而起,知张猛得手,函谷道已被切断,这才发力,驱动五辆云车,密集攻关。

    秦人所恃,无非是高耸的城墙。纵军有这云车,秦人失去高度优势,箭矢刀矛也伤它们不得,急切间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地看着云车缓缓驶近,贴上城墙。

    魏人放下踏板,登上城头,秦人使用人海战术,枪刀剑戟『乱』搠。云车过少过小,容人有限,先期登城的魏人寡不敌众,纷纷战死,云车只得退后,组织下一轮冲击。

    惠文公两眼一亮:“如何去卡?”

    公孙衍正在关楼上指挥应对云车,公子疾飞奔而上,将他拖到一边,耳语数句。

    公孙衍先是震惊,继而冷静下来,连发四令:一令公子疾引军两万,往回打通函谷道;二将魏人截断退路一事明令通告全体将士,激起老秦人的卫国血气,号召他们誓守国门,与函谷关共存亡;三令将士沿城墙泼水,在地上形成溜冰,使进攻之敌脚底不稳;四令部分将士沿函谷道两侧山坡设置滚石檑木,放置干粮,并于道中设置冰墙和路障,以备失关后继续抵抗。

    “君上,”张仪缓缓说道,“据村人所见,魏人是从飞猿峡搭浮桥涉河。那儿涧深流湍,原本无法搭桥,魏人能够搭成,恃的是天,是寒冻!”

    公孙衍四令刚出,庞涓使人『射』上书信,言秦人已无退路,只有一途—献关投降。

    公孙衍哈哈长笑几声,弯弓『射』下回书。

    庞涓震怒,擂鼓攻关。

    函谷关前杀声再起。

    纵军连攻三日,并无突破。第四日上,公孙衍想出对付云车之计,在其靠近时陡令将士泼浇滚油,投掷火把,尽毁五车。

    “仅此不够!”公孙衍再拿朱笔,连点几处,“这儿是韩军粮草,这儿是赵军粮草,这儿是魏军粮草。”

    就在庞涓苦无奈何时,韩将公仲寻到一个『药』农,获知曲沃南山有一条幽谷与函谷关后二里许的一条暗沟贯通,在这大寒天里,若有绳具,可通行人。庞涓大喜,令韩军五千锐卒随同『药』农沿秘径南绕数十里,至函谷关后幽谷,待天将亮时发力从后面袭关。守关秦人苦战数日,正自困倦,不提防韩人背后杀入,关门失守,公孙衍夺路而走。

第082章  讨十城姬哙哭殿 走险棋庞涓失算(5)() 
张仪、公子华引军两万,带足引火之物,沿河谷南侧悄然而下。河水弯曲,两岸悬崖断壁。河水南岸,只有少数几条暗沟可通山南东西贯通的函谷道,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张仪在每条暗沟里留伏千人,吩咐其探索出谷,截断函谷道,亲领余众直下飞猿峡。距飞猿峡仅数里时,张仪止住队伍,下令部众将所带葫芦及竹木等物就地扎成葫芦筏,摆满油、硫黄、油松、干柴等引火之物,抛入水中。无数葫芦筏顺激流漂下,直冲魏人浮桥。众筏被浮桥阻挡,黑压压地积成一片。待守桥魏人明白过来,秦人已火弩齐发,熊熊大火顿时沿浮桥狂烧。浮桥尽由冰冻而成,见火即融,不一会儿,整座浮桥轰然倒塌,滚没在冰冷的激流里。

    与此同时,公子华引人沿浮桥南侧,顺山沟攀上陡坡,旋风般杀向函谷道,控制了两侧的有利地势,将魏人退路及后援阻断。三万武卒东西受制,退路遭断,又被秦人沿河谷僻径斜刺里杀出,截成数段后分割包围,渐渐陷入死地。魏人或死或降,不到两天工夫,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猛引着几个部将和数十名兵士退至一个死角,借死角摆下阵势。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箭矢早已用光,魏卒聚拢在张猛身边,各执兵器,作最后一战。

    “张将军,你们无路可走了,放下兵器吧!”公子华大声叫道。

    “哈哈哈哈,”张猛仰天长笑数声,轻轻摆动手中长矛,朗声叫道,“兵器就在这儿,有种就过来拿吧!”

    公子华冷笑一声,微微扬手,数十弓弩手搭箭拉弓。众将士拢得更紧,仅有的几张盾牌护在张猛前面。张猛推开士卒,解开甲衣,『露』出结实的胸脯,将手中枪抖动数下,不无蔑视地盯住秦人。

    公子华正欲下令屠杀,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公子住手……”

    “既然铭刻于心,你……如何能披秦人的黑皮?”

    张仪引人飞奔而来。

    公子华摆手,众弩手放下弓箭。

    张仪走到前面,扑地跪下,叩道:“张叔!”

    张猛仔细辨认一会儿,惊道:“你……可是仪儿?”

    张仪再叩:“正是不肖侄仪儿!”

    “你怎么会在秦人这儿?”

    “张叔,您放下兵器,容仪儿慢慢解释!”

    “唉,”张猛长叹一声,语气转寒,“仪儿,你……难道忘记你的父母是如何死的吗?”

    打眼望去,摆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块狭长谷地,西起函谷关,东至崤塞,东西长约六十里,南北宽仅十余里。这块谷地原是魏国辖区,魏军在谷地两端设立两个城池,西端为曲沃,制函谷关,东端为陕邑,扼崤塞。

    张仪泣道:“侄儿铭刻于心!”

    数百秦卒蚂蚁般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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