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岁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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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夏天庚脸上的笑意便不见了。
大伦夹着本子路过,这个女兵眼尖,夸张地说:“你找大伦老师,人家吹拉弹唱都会。大伦老师,来,来!”大伦闻声跑来问:“啥事。你们队长呢?”女兵柔情地说:“马上就到。大伦老师,你啥时候帮我女兵队排演京戏?”就这样,女兵缠着大伦学京戏的事问个不停。夏天庚一看人家对大伦的热情,便知晓几分,酸酸地告辞垂头丧气地走了。不远处,香茗看见大伦,好似心里打鼓的样子。
大伦心里打鼓是有道理的,那边的小树林,刘队长正和吴品三谈心。谈心主题是苑志豪的父亲、妹妹的情况。吴品三一来抗大就靠近组织积极汇报。
刘队长琢磨开了,说:“那么说,苑志豪是知情的,至少在他媳妇柏香茗与大伦来到抗大分校之后,他应当知道,可他没向组织汇报呀!”吴品三摇头道:“志豪是个很透亮的人,脾气不肯流俗,可不会藏着掖着的。是不是他有啥顾虑……”刘队长不高兴地说:“顾虑啥?咱对组织应当充分信任,我当兵之后,关于打过我家童养媳,让她差点跳井的事,我如实汇报,都是穷苦人,打人家小丫头真罪该万死,组织都原谅了。我看,志豪为啥还偷偷掉泪了?大伦也应当报告呀,不,不像话,这里,有问题!”
吴品三见状,厚道地说:“我就知道这些,请组织调查。”刘队长接着问:“大伦的父亲是县委书记,对叛徒问题也应当有数的。”吴品三回答:“我走的时候,县委彻底被破坏了,混乱,很复杂,和他根本联系不上。”刘队长追问:“你们这几个战友,还有谁知道?”吴品三道:“我是最后一个撤离的,其他人老夏、志豪都比我们来抗大早。”刘队长叮嘱,“好。你先回去。这些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说。”
等队长找老夏的工夫,志豪还好心好意地惦记着给老夏找对象呢。
入夜了,志豪夫妻俩坐在床上说话,不等香茗开口,志豪抢先问她:“你们女兵队有个脸白白的丫头,姓啥?”香茗看他一眼,问:“脸白白的,我那几个丫头哪个不白?”志豪哼了一声说:“都掉到煤堆上找不见,哼,比我媳妇差远了。”香茗笑问丈夫:“怎么,看中谁啦?敢情你要当媒婆?”
志豪一骨碌爬起来:“我当然是背后操纵,你去说,好人你当,我才不当媒婆。”香茗笑道:“大男子主义,又来了。”香茗接着问他是不是给大伦介绍。志豪白了妻子一眼,说:“大伦?大伦我不管?管老夏。”志豪看着天花板笑:“我看夏天庚开始单相思了?我得帮他找个媳妇,不然快成诗人了。”香茗在一旁道:“诗人?仙人也不可能。人家娟子可看不上他老夏,对大伦一见钟情,迷恋上了。其实,我看她还真不太配得上大伦,太幼稚,太嫩,太傻,个头也不理想。”志豪打断她:“不理想就给老夏先介绍!”香茗摇头说不行,还是大伦强。志豪瞥着她,酸酸地问:“大伦就那么好,完美无缺?”当听妻子说:“完美无缺不敢说,反正可算比较全面的男人。”志豪心里的醋意更浓了:“你还真不把他当外人,啥事都先想着大伦,有好吃的,留着给大伦,这手下的丫头,也近水楼台,捡着好的,先留给大伦。”香茗回了一句:“吃醋了,谁让他是我哥!”志豪一甩手:“他的事我不管!”拿起胡琴,弄弄松香,嘟囔着:“这音色可差多了,还是马尾的事,得找几根好马尾……”
操场上,刘队长找夏天庚谈话可谓推心置腹,谈到近期的整顿学习,也谈了“重要苗头”,透露出他对于队伍纯洁性的忧虑和信任。夏天庚受宠若惊,有点心惊肉跳了:“队长,照你这样说,问题很严重呀。眼下,身边有的同志就是要警惕哪!”刘队长点头道:“上级正抓整顿,防间谍,防特务,很严肃,同志!你想要把他们的五脏六腑都摸透?没那么容易,当兵干了十几年,我们不是白吃饭的,就算没成正果,也成了精啦!起码得了个半仙之体,你嘛,多吃几年共产党的咸盐再来吧!”
见夏天庚表态:“我们跟着组织。”刘队长点拨他说:“咱们当然得跟上级领导一致,就好像是站队,向右看,向排头看,把排头看准了,才能站得齐,才能保持队伍的一致,对不对?夏天庚忙不迭地说:“好好,服从领导,反正你咋说咋对,我就跟着干。”刘队长对老夏说:“我们要对组织高度负责,你,近期一定要注意留心苑志豪、柏香茗夫妻,还有大伦,他们仨关系好,要多多注意他们的事。”老夏准确无误地领会了,马上加码,顺势还把对志豪的“傲气”种种、大伦的毛病,一一带着情绪狠狠地奏了一本。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这种局面放任自流是太不负责任了!”刘队长频频点头。
正说着,马蹄声声,一匹快马送来了上级指令,指示他的区队提前结束学习,赶赴鲁西部山区,执行战斗任务。刘队长紧皱眉头看文件,然后命令道:“通讯员,吹号!立即转移!”
3
转移的新驻地是荆棘丛生的山林,而志豪、香茗、大伦他们仨面临的更是荆棘丛生的现状。刚安定下来,刘队长便找人谈心,第一个找香茗。他严肃地对香茗没头没脑地强调:“咱这里有纪律,除了组织,你不能对别人说什么,当然,别人也不能互相问。”
这话让香茗感觉摸不着边。刘队长看着一脸疑惑的香茗口气缓和地说:“是,我提醒你,你是老党员了,对组织要忠心耿耿,尤其现在对敌斗争越来越复杂。香茗,你和大伦先不要军训劳动了,先写写材料,写家庭,个人在地下党斗争经历;写你们一路走来经历;再详尽写地下党的情况,书面材料。”当香茗说来的时候就写完了!队长命令她接着写自传。
香茗走出队部,正好遇到了大伦。香茗叫住了他,二人讨论如何写材料,最后大伦皱着眉说自己先找老夏问问看。
大伦请教老夏如何写材料,夏天庚眼锋剜了他一下,道:“老老实实写呗!你们比我有文化,还怕写自传?”邹大伦犹豫了一下说:“有的事说不清,咋写呢?”夏天庚立刻警惕问道:“啥事说不清?谁的事?”大伦低语道:“不是谁的事。嗨,我们来之前……”夏天庚质疑:“你们?你是不是替柏香茗来问的?”见大伦点了点头,夏天庚酸声酸气地说:“那你就管自己的事,人家丈夫管干啥的?”邹大伦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老夏扫了他一眼:“不说,不说也罢。自传,可得好好写。既然问了我,我告诉你一句话,听好了,两个字:小,少。”说完扭头就要走,蹿了两步,又回身,拽了拽大伦军衣肩头的线,低声道:“大伦,我告诉你的可是真经,为了这两个字,我夏天庚差点少了一条命!”他边说边抹了一下脖子,扭头疾步离开。剩下邹大伦站在那儿发蒙。
河滩边上,苑志豪、香茗、大伦三人茫然地坐着,思绪万千。
志豪突然提到夏天庚他哥被关起来了,就因为能证明他啥时入党那人被俘了。这话让香茗打了一个寒战,她终于明白夏天庚的意思:少,就是少写;小,是什么还不明白。
这时集合的号声突然响起,邹大伦起身,扑打一下屁股底下的土,说:“什么都不能写,说不明白等于越说越乱。咱就按照志豪原先写的来吧!”
4
修工事时,一贯乐观的苏眼镜,还想着前几天晚上的联欢晚会,说:“志豪,你那琴声,简直是惊艳四座,知道吗?那天联欢会,有一位大领导也来看戏,看完后赞不绝口。”
志豪边干活边说:“哪里。咱不够工农化的帽子算摘不下来了,还要检讨呢。”
志豪是有意说给老夏听,这几天开会,老夏的批评攻势相当猛烈。
苏眼镜道:“得了,你这一亮相,过去又是搞发明立功的,人家领导格外关注,这个文武双全会拉琴的家伙,重用啊?哈哈,才华的放大展览哦。”吴品三也接口道:“还说邹大伦跟头翻得好,本事更大!”大伦愁眉不展,故意说给老夏听:“我不行,没进步!我得牢记夏天庚的教导,少字当头,少写,少说,少表现!”
夏天庚也不傻,立刻说:“谁说的,我可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苏眼镜道:“大家谁都是一清二白,现在搞精简整编,咱们还能不能在一个队?我可不希望分开。”吴品三说:“说到了精简整编,有一个顺口溜:一期整编团长当营长,二期整编营长跟着马后跑,三期整编连长背背包。你看志豪就团长变营长吧!”
志豪闷声道:“能上能下,习惯了。”大家都笑了,夏天庚冲他撇了撇嘴。苏眼镜道:“待遇无所谓!唉,你们看,来了一个保卫局的魏干事,好像有重要任务,来找什么内奸特务?”一时,气氛变了,众人都忧心忡忡。
香茗越担心越出事,志豪的出精捣怪,竟然惹到了老队长身上了。
那日天气极好,刘队长牵马到河边,警卫员给马刷毛,队长美滋滋地欣赏着,还跟战马嘀嘀咕咕说话。志豪牵着马过来,笑嘻嘻道:“刘队长,瞧你跟马,比媳妇都亲。我看你这马主人,都不如它洗澡刷毛勤,一天洗一遍。”刘队长看了他一眼说:“我洗干净有啥用?光棍一个。哼,兴你疼媳妇,就不兴咱疼马?”
志豪打量着马尾,赞不绝口地夸这马毛色越来越好。警卫员道:“能不好吗?咱队长那黄豆,都给它吃了!”志豪笑着摸了摸:“怪不得,伙食好呀。”刘队长说:“我这马,太通人性,不光能听懂人话,连你拉琴都能听懂。”志豪冲警卫员挤挤眼道:“是啊,我就是听说这马还爱好听曲儿,所以,特地来给你送艺来了!”
老刘翻眼珠:“送什么艺呀,去去,你离我的马远点!”志豪讨好地说:“队长,嘿嘿,你就给我几根马尾吧,我换琴弓子!你们光听我的琴,瞎嚷嚷‘好听、好听。再来一段’,我琴弓子断了,贡献几根马尾巴还舍不得?”刘队长瞪他一眼说:“你干吗非剪我的马,你自己有马。”志豪恭维说:“我的马,哪能跟你的骏马比。二胡有讲究,马要年富力强,马尾才弹性大!搭配颜色也讲究点美,我这马打仗是不错,可马尾毛色不如你这好,再说色儿不对!”刘队长挥手道:“马有的是,你找别人去!”志豪说:“我就看中你的马了!”刘队长生气地说:“你看中行吗?一把破琴,有个弓子就成,干吗穷讲究!”
志豪道:“讲究可多了。我志豪手里的东西,只能是最美,它要是制作搭配不完美,拉出来音色不美,我难受!”刘队长说:“美,美,没见过你这样,你啥事都较劲!”志豪一脸油滑道:“你好马配好鞍,咱好琴也得配好弓,这一个理儿啊。”刘队长训道:“毛病!”志豪抬杠说:“毛病就毛病,我这人就是毛病了。”刘队长高声道:“不行!”志豪道:“几根,就几根!”刘队长也犟道:“一根也不行!”扭头就走。志豪不甘心跟他磨:“我拿钱买?不行的话我拿东西换行吧?你瞅我啥东西喜欢的?”刘队长背着手,吧嗒嘴:“我,就是皇上的金銮殿也不换!”志豪气得干瞪眼。刘队长边走边叮嘱:“警卫员!听着,你可给我不错眼珠地盯着,少一根毛,我踹死你!”
志豪看上的玩意儿,是一定搞到手的,他等着天黑再说。回去路上,志豪看见夏天庚一个人躲在山洼处编筐,还吧嗒吧嗒地掉泪,志豪上前问道:“怎么了,夏天庚,你个乐天派,成天朝气蓬勃,不知愁苦的人。”夏天庚看了他一眼,忍住泪,光是摇头,志豪心软了:“说出来,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难受的!”夏天庚呜咽着说:“我哥夏天甲,他,他被当特务抓了!”苑志豪感到胸口铛铛两下的闷痛:“你哥不是组织派他去苏联留学的?”
夏天庚道:“啊,我入党还是哥哥介绍的。他是我崇高理想的榜样!”志豪曾经羡慕死了夏天甲同志,早早地入党,早早去苏联留学,颇得马列真谛,不由人思想不深刻,见闻不渊博。理论水平比很多土生土长老党员高一截,人家读书读的是原版的列宁着作哪!夏天庚叹气说:“看列宁书也救不了自个儿,保卫局来了新干事,说整风学习,抓特务揪坏人,哥连谁是自己入党介绍人、谁通知去苏联留学的都说不清。还有,念书人都有个臭脾气,他跟保卫干事吵架,被批‘对组织不忠诚老实,态度恶劣,不端正’,‘历史不清白’给抓起来了。”志豪很受震动。夏天庚抹一把泪又说,“原以为我成分‘小’,文化水平‘小’,做人处处‘小’,没想到我哥第一‘大特务’闹得反而大,大发了。我没哥那点文化,可没文化写检查这认识便没水平,没水平总过不了关。”志豪安慰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