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骑兵-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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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他的骑术刚刚过关,成天就又瞄上了他。马格平静地听完成天的决定,内心竟有种掩不住的狂喜,那儿正是他遇到萨日娜的地方,也许我又可以见到她了,想到这里,他的内心竟然怦怦跳动。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同意了,他的那种痛快让他成天都有些意外,愣愣地看了他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来。
马格第二天早晨就出发了,那群羊以前是由一个老志愿兵在那里放牧。那个志原兵在这里呆了有十四年了,每年他休假时,就由连里派一个战士接替他。他简单地教了马格一些放羊的小常识,带着马格在山上走了两天,就下了山。马格开始他的牧人生活的时候,看着那漫山的上千只羊,内心竟有种千军万马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赶着上千只的羊在草原上行走,用一支鞭子来决定它们的方向与路线。他还有一只挺凶的牧羊狗。那只狗忠诚得让他吃惊。当羊开始吃草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最无聊的时候,他放开“黄飞鸿”在山上行走,而那只牧羊狗就在山上左冲右突地把那些离群的羊给赶回到羊群中。他自己则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发呆。这儿太安静了,有时连只苍蝇也见不到。那个萨日娜好象失踪了似的,再没有出现过。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她。成天后来到这儿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十多分钟,好象他来这儿只是为了看看马格是不是还活着似的,但那也足够让成天的内心感动不已了。很快,马格就发现,那些温柔的羊其实并不好放,山上时常有狼躲藏在羊圈里,把他的好几只羊都给拖走了,这使他很恼火,每天都要去羊栏中守夜。直到在一个夜晚把那些狼给用枪吓跑了,他才开始睡了几天安稳觉。马格被这种生活给折磨得几乎忘了那个小姑娘的存在。他有时竟发现自己连她长得什么样子也都想不起了。
这天早晨,他赶着羊群上了山,那儿的草还显着青绿。他把羊往山上拦好,看着那些羊在那里认真地吃草。自己才静静地躺下来,草地上真软哪。那些草在阳光中散布着淡淡的清香,他呼吸着草香,很快就睡着了。好象是过了很久,他忽然被一阵远远的歌声给惊醒了,那歌声如同天簌,悠悠扬扬地在四下里飘浮。他一句句地捕捉着那优美的旋律,那歌儿唱的是什么呢?
要放羊不让去
不让去就算了
我想见心爱的人
他上山运羊粪去了
不让见你就算了
听说心爱的人离去了
赶着他的羊群离去了
不让见你就算了
马格觉得那声音熟悉得如同一只小小的虫子,在他的心里细细地咬着他。他的心痒得受不了了,他的眼睁开了。他站在草地上,寻找歌声来的方向,仍然看不见。他骑在马背上,仍然看不见。他觉得可能那些歌声只是一种想象。他怏怏着,又躺在了地下,那个声音竟又起来了,好象还更亮了,他听出来了,那是萨日娜的歌声,是她。他跳了起来,骑上马就向那声音出现的地方奔去。只走了几十米远,他就看见了那匹赤红火焰色的骏马,还有那个蒙面的小姑娘,萨日娜。他就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萨日娜,直到看得眼睛都潮湿了。
他觉得可能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小姑娘了。从看到萨日娜那含羞的眼睛的那一刻。他一直象守着个秘密似地把自己的恋情深埋起来,但他没想到,萨日娜竟然比他还火热。他深深地爱着她,他已经想好了,把萨日娜全家接到南方去。但萨日娜却说,这儿是她的家,她们一生都在这里,当然不会离开祖先在的地方。萨日娜想他留在这儿,陪她来放羊。这当然不是马格的理想。马格只想把这段恋情给深埋起来。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连里严格规定不准与当地百姓谈恋爱,尤其是少数民族,那更是一个禁区。连里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他的眼前闪过成天的那张冷脸。他想放弃与萨日娜的恋情,可是却又是那样深切地想她,他明白,自己也许是真的爱萨日娜,他想军纪与爱情都要,所以他把那种情感埋藏在内心深处,一个月才见萨日娜一次。但他没想到,天真到了透明的萨日娜竟然托成天给自己带来件什么东西。从成天的眼神中,他估计成天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故事。那几天,他陷入极度的不安中,他知道成天在等待他的态度。成天越是对那件事表示沉默,只是说明他早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在等你说出来而已。现在他把自己又放在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这其实是说,你自己来把事处理好。并且还给了他三天时间。
萨日娜在那只黄铜茶炊上煮着奶茶。铜炊上的红光映着她绯红的脸。萨日娜偶然偷眼看着他,眼中的光亮得吓人。他捧着奶茶的手轻轻地抖动着,心尖上闪摇般疼痛着。他知道萨日娜还沉浸在幸福的想象中,而她却不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新的选择。要军纪还是要爱情,这是个问题。
王青衣的身体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伤不治就可以好的,可成天却让王青衣在这里休息两天,并且把他给放到了这里,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时候。成天真是用心良苦。他苦笑一下,看看王青衣。王青衣的身边放着个随身听,可能是在听某种音乐的时候睡着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们就在自己身边似的?老额吉去到外面拦羊了,毡包里静得落一根针都可以听见。
萨日娜把茶煮好,看了他一眼,就出去了。马格的心里极度难受。萨日娜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好象知道他不好受似的,一直默默地照顾着他。马格一直悄悄地回避着她时,才让她生气了。马格叹息着,走出毡包。
夕阳撂在湖面上,整个湖面好象都在燃烧似的,草原上成了一片金黄色。他看到萨日娜静静地站在草地上,看着那些夕阳出神。他走到萨日娜的面前,看到小姑娘的眼睛里涌着两滴泪水。他的心颤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萨日娜流泪,那种委屈与难受让他的心颤不已。他轻轻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萨日娜的泪断线似地掉落着。马格小心地说,“萨日娜,你不要流泪好么,都是我不好,我让你生气了。”
萨日娜轻靠在他的肩上,抽泣着说,“你想离开我了,是吗?奶奶说你是只南方飞来的小鸟,怎么会在草原上筑巢呢?我说你不会的,你说是吗?你答应过我,说你要陪我在这儿放一辈子的羊的……”
马格的眼睛湿了,他用手轻抚着萨日娜的脸,说:“萨日娜,我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你的。你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萨日娜的脸苍白了。“你真的要走了吗?”她的眼睛里冒着火光。“你真的可以离开这片草原,你能看着我被思念与爱抛弃吗?你这个害怕爱的男人。”
马格的痛苦加剧了。萨日娜是个敢恨敢爱的女孩子,离开她不是自己的本意哪?他轻声叹息着。夕阳已经淹在了很深的湖里,远处出现了一颗很大的星星。那是牧羊星,他想起那是萨日娜告诉他的,那会儿萨日娜告诉他,如果他迷路了,只要找到这颗星星就可以看见自己的路。他的内心波涛般起伏。那颗星星要是也能看清自己的爱情就好了。他轻语着:“萨日娜,你看那颗牧羊星出来了,你告诉过我,说跟着那颗星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可回家的路被挡住了,我该怎么办?”
萨日娜撒着娇。她小兽似地看着他:“我不要什么牧羊星,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牧羊,一起看星星,一起过草原的四季。”
马格沉浸在新的情爱感受中,他当然无法抵抗这种火焰的灼烧。军纪在情感面前的重量是多少,他没想过,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力抵挡萨日娜。就象他无力反抗自己对于萨日娜的爱情。他艰难而又绝决地说:“我答应你,我保证三年后回来,这期间,我会给你写信,并会把我的照片给你,也许不用三年,或者一年,我就会回来找你的,但你在这三年内,不可以去找我,我会告诉你我的去处,你能等我吗?”
萨日娜吃惊地望定马格,半天才说:“为什么不,我'“文'可以用'“人'一生的'“书'时间来'“屋'等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目光迷离地看着马格,说:“我不知道你这是不是借口,但我信你。我现在好冷,你能吻吻我吗?”
马格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轻轻地用唇触着萨日娜的眼睛。俩个人的泪水溶在了一起。
十五、马语录
成天把台灯调亮,那本书轻放在他的桌子上。那些发黄的书页在灯光中显出药似的味道。只有古书才可以有此种感觉。因为古书与历史最近,或者它本身就是历史。因为它写的可能就是一种历史。
那本书上的字很怪,他看了半天,才发现是用一种早期的汉文写就,似乎是秦时的小篆。字迹一下子就显出了当年的古老。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那个好象是个异族的老人竟用这样的汉字来写一个草原的历史。翻到最后,他才发现,那书从背面开始,竟又是一种文字。那文字比小篆难懂多了,只是那是些什么文字呢?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那种文字来。不过从感觉上好象是当年这个地方一个民族的文字,这种文字他从来没有见过。后来,他想起王青衣来,也许他知道这本书上的文字的来历。
王青衣回到连里后,一直再没有骑过那匹马,马把他摔倒在地后,他的性格仿佛发生了变异。常常跑到那匹阿丹马前,一去就是半天,让成天都有些替他担心。成天拿上那本书,来找王青衣时,他正在房间里用毛笔练字。他好象一直在写一个字,那个字是个爱字,他笑了,说:“你的这个爱字太难看了,写得很吃力,也挺费劲,有人说,写什么字就有什么样子的心思。怎么,你的爱情有问题了?”
王青衣把毛笔放下,说:“你的这个判断可真让人害怕,我要是写连长两个字,你是不是就认为我想夺权呢?”他看看成天手里的那本书,“你不是来学习我写字的吧?”
成天说:“你那个字不学也罢。我这儿倒是有些怪字,想请你认认。”他把那本书小心地递给王青衣。王青衣那天就看到了成天宝贝似地拿着这本书。他一看,就肯定那本书与马有关。他觉得成天爱马到了种让他都难以容忍的地步,好象他天生就是为马而生的一个人似的,这使王青衣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王青衣把那本书拿到手里翻了翻,说:“前面的字是用小篆写成的,后面的就认不出来了,好象是一种少数民族的文字。这本书好象是这个马场的一些笔记式的历史。”他仔细地翻动着,然后惊叹地说:“这书上全是当年的一些日记式的东西,是当年的一个当事人记的,也就是说,他是这儿历史的一个目击者。”
他边看边向成天讲解:“书上讲这个马场里原来有六万七千匹军马,无数的羊与上万只的牛、骆驼。当年这儿的头的职务叫做牧监。写这本书的人,就是这儿的牧监。只是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继续向下讲述:“我从没有见过用这样的形式来写历史的。他可事无巨细,好象什么都记着。他在第二部分讲,这个牧场共出产了七匹著名的战马,这七匹战马好象是当年这个地方出产的名马,都是当年的名马,这人竟然为军马立志?”王青衣感叹地说。
成天说,“我想听他讲的是那些马,你能给我念一下吗?”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的那本书中有一节专门想为名马立志,可没想到,这个叫做哥舒汗的人,早就开始了。
王青衣结巴着向下念,小篆的字太难认了,他只能连猜带蒙地的说出那些字的大概意思。“……青聪,浑身青色如草,履地如风,产自山南密林。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击匈奴,至焉支山止,杀卢候王,折兰王等,获青聪,后为将军座骑,元狩六年,将军攻单于,单于大败,将军身先士卒,穷追不舍,骑青聪一昼夜跑了二百多里,追杀敌军,青聪最后力谒而亡。
飒露紫,传出自湖中,通身纯紫。武德元年为唐王李世民所乘。李世民在洛阳城北的邙山上连营十里,将洛阳团团围定,并亲率精骑数十名,出其不意地猛冲敌阵。激战中飒露紫胸前中数箭,仍将李世民从敌阵中驮出。唐太宗在战后,将其刻石为马,并将战马被拔箭的痛苦形象也一并刻上。史称昭陵六骏之一骏。
……”
那本书一下子列出了数十匹名马,很多山南的马竟都与某一部分历史有关。王青衣读完了,几乎呆了,很多他不熟悉的历史好象一下子有了另外的一种读法。他掩卷叹息:“简直是些烈士的传记。我生平头一次看到有人为马立传,而马在过去好象才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冷兵器时代几乎就是马的时代,它们代表了当时最快的速度。可不可以这样设想,马的速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