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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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老二十六路高层人物来拉张松龄回头的话,都没做任何回应。仿佛张松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抑或不值得上面浪费任何关注。
凭着一个特工的直觉,彭学文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随即又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向自己的授业恩师,军统北平站副站长马汉三寻求指点。结果向来对他耐心有加的马汉三这次却只给他回了四个字,“少管闲事!”。随即便以外出执行任务为名,拒绝再跟他保持联络。
一个枪法奇准,作战经验丰富,战机把握能力超群的中校军官马上就要投奔共产党了,对于一名军统局精英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闲事。在接到恩师的教训那一瞬间,彭学文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带张松龄回中原了。即便对方已经改变主意,也坚决不能。恩师那句所谓“少管闲事”,实际上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东西。某个或者某几个连恩师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不希望张松龄再出现于他们的视野。如果张松龄还不知好歹继续往跟前凑的话,对方下一步动作很有可能就是让张松龄永远从这世界上消失。
而接下来那几个第二百一十一旅联络人员的出现,更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张松龄卷入了某个巨大的漩涡,足以让他自己粉身碎骨的漩涡。那几名联络员中间,至少有一个到两个,不是真正的军人。从对方跟自己打招呼时眼睛里表露出来的轻蔑和敌意上,彭学文甚至能猜到某个人来自哪个部门。毕竟军统局和中统局刚刚分开没几天,两个部门的精英们都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对方。
中统局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周黑炭而来,虽然他们通过自身对二百一十一旅的影响,给周黑炭和他的黑狼帮开出了更好的招安条件。那么他们来黑石寨的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要么是小张胖子本人,要么是小张胖子手里的某样东西。
“国难当头,就不能少给自己人下点绊子?!”回头看了一眼灯火最明亮的那栋小楼,彭学文脸上充满了不屑。无论上峰有没有指示,他都不会让那几个中统精英的图谋得逞。于公,这是为了中统局的颜面。于私,小张胖子是他的妹夫。
“可小胖子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中校而已,并且还是‘死’后追赠的军衔!”苦苦思索着漩涡背后隐藏的面孔,却始终找不到端倪。这一夜,彭学文睡得非常不踏实。第二天早晨起来,在镜子里便看到了两只巨大的黑眼圈。正准备返回床上睡个回笼觉,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喧哗声,“喂,张兄弟,能不能给我们露一手!”
“传说中的百步穿杨呀!这辈子我还真没见过呢!张兄弟,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露一手,露一手,张爷,露一手!”紧跟着,就是马贼们善意的起哄。声音里隐隐还带着几分对熟人才有的自豪。
“他奶奶的,一个晚上都等不了,对付日本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过!”彭学文腾地一下跳起来,三步两步冲出门外。那几个打着第二百一十一旅的家伙已经跟张小胖子对上了。以有心算无心,小胖子肯定要吃亏!
还没等他跑到现场,耳畔突然又传来了两记清脆的枪声,“啪!啪!”,紧跟着,一对南归的大雁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二章 磨剑(20)
“蠢货!”看到猎物从空中打这旋落下,彭学文立刻就不着急了。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点着了火,一边吐着眼圈一边慢条斯理往现场踱。
“好——啊!”当他踱出了七、八步后,喝彩声终于响了起来。起初是发自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少数几个人之口,随后是所有亲眼目睹了猎物落地的马贼。山崩海啸,如醉如痴。
玩枪的人都知道一句行话,打静不如打动,打地不如打天。能在百米内枪枪命中靶子的优秀射手,未必能击中五十米位置上的移动目标。能打中地面上移动目标的人,未必能打得中天上的飞盘和野鸟。特别是大雁、野鹤和天鹅这三种警惕性强且飞行速度极快的鸟类,要么飞得高出步枪有效的射程之外,要么从人头顶上一掠而过。枪法没连到家的人连瞄准都来不及,更甭提一枪一只,弹无虚发了!
在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张松龄笑呵呵地四下拱手,“献丑了,献丑了。这群大雁往南飞得太晚,个个又冷又饿,飞得实在太低了些。所以才被我侥幸蒙中了两只。若是换上一群正常的,十有七八要放空枪!”
“张爷这话就不实在了!您的枪法,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马贼们都是粗豪汉子,心里头没太多弯弯绕。听张松龄说得客气,七嘴八舌地反驳。
“对啊。您老这算瞎蒙的,那我们开枪时算什么啊?放炮仗吓唬人玩呢吧!”
“是啊,过分谦虚就是埋汰人!大伙都是一起在沙场上打过滚的,您跟我们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啊!”
“……”
他们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却没考虑到新来的那几位第二百一十一旅联络官的感受。先前要求张松龄表演枪法的话头,就是这几位联络官挑起来的。本以为,可以当着众马贼的面儿煞一煞小黑胖子的威风,以便进行下一步动作。谁料非但图谋没有得逞,反而令小黑胖子的声望更上了一个台阶。
小黑胖子在马贼中的影响力越高,隐藏在联络官中的某两位所担负的任务越难完成。如果仅仅是为了收拢百十号马贼为自己所用,根本没有必要劳动他们两个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出手,中统总局也没有必要为此欠下孙兰峰那么大的一个人情。
然而心里头再不舒服,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到位。否则,非但会引起小胖子的反感,有可能还会被众马贼们鄙夷。想到这一层,先前带头挤兑张松龄表演枪法的一名中尉军官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弟兄们讲得对!张兄弟的确太谦虚了。穆某这辈子见过的神枪手中,你即便不排在第一位,也肯定在前五名之内。真是令穆某佩服,佩服!”
“是啊,是啊!”先前打着要跟张松龄较量一番的其他几名真正的联络员,也纷纷开口称赞。“今天我们几个可算是真开了眼了!我们旅也有不少神枪手,但是象你这样抬手就打,并且弹无虚发的,真的是凤毛麟角!”
昨晚从彭学文口中,张松龄已经知道这几个人的大致来历,既不想跟他们直接起冲突,也不想他们交往太深。笑了笑,非常客气地回应,“雕虫小技,入不了方家法眼。倒是几位刚才指点大伙枪法时说的那几句话,让张某听了之后很有耳目一新之感!”
“那都是我们在战场上总结出来的!”真正的军人都比较坦率,听张松龄夸赞自己练兵得法,立刻带着几分炫耀补充。
“怪不得如此简单实用!”张松龄笑着点点头,顺口又夸赞了一句。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见张松龄对自己赞赏有加,几个真正的军人对他的好感也立刻大增,走上前,带着几分请求的口吻说道:“说得再好,也不如亲手做个示范来得实在。我们几个打固定的死靶子还凑合,真的打活靶子,可是照你差得远了。有什么秘诀没有,如果有的话,不妨指点弟兄们一二。以后跟小鬼子交上手,弟兄们也能多打死几个!”
“哪有什么秘诀啊!”张松龄笑了笑,很坦诚地回应,“我的枪法先是在二十六路特务团跟老兵们学的,随后又跟在山里的老猎户身后练了小半年。所有要领,都跟你们刚才说得差不多!有些地方,甚至还没你们刚才说得明白呢!”
“可我们打不了你这么准!”几个军人对张松龄很有好感,真心实意向他求教。
“是啊,张爷,你就教我们几招吧!我们晚上请你喝酒便是!”周围的马贼们也纷纷开口,请求张松龄指点一二。
大伙先前用的枪支又老又破,所以打得不太准,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反正队伍里有几个枪法一流的炮手在关键时刻能压住阵脚就行了,其他人手中的枪只做个壮声势用而已。真正解决问题的,通常还是靠手中的大刀。但是现在,黑狼帮的弟兄几乎人手一杆三八大盖儿,再把打不准目标的过错推到枪支质量上,就有些太不要脸皮了。所以必须好好跟行家讨教一二,以免被江湖同行们看了笑话。
“有什么招,基本道理都一样,其他全靠个人领悟和子弹堆!”张松龄被大伙缠得没办法,只好实话实说,“我从第一次摸枪那天开始算起,至少已经打光了上万发子弹。你们大伙如果有同样的条件,估计一个个都早成了神枪手了。哪用得到我来指手画脚?!”
“啊!”这回,马贼们都不说话了。上万发子弹?那得多少现大洋来买啊!甭说大当家周黑炭不肯由着大伙的性子糟蹋钱,即便他肯糟蹋,四下里全是鬼子的地盘,大伙又从哪里能找到足够的货源?!
“不然,即便有足够的子弹,也得有足够的耐性才行!”几个真正的军人心里,则是完全另外一种想法。北路军的物资补给也非常拮据,但是如果真的花上万发子弹就能培养出一名神枪手的话,傅作义长官想必也不会吝啬。然而射击这事情,对于刚刚摸到枪的新手才算一种乐趣。对于天天对着靶子瞄来瞄去的老兵们而言,几乎就是一种折磨。除了少数意志坚定者外,大多数人在枪法达到一定水平后,便不愿意再继续坚持枯燥的练习。哪怕是敞开了给他供应子弹,他也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精彩,精彩!听明白人说几句话,胜读一车书!”见张松龄与一二一旅的军官们越聊越投机,姓穆的中尉鼓了几下掌,大声插嘴。“我原来还觉得这句话说得夸张,今天听了几位兄弟关于枪法探讨,才知道前人诚不我欺!”
说罢,拿着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张松龄。只待他接了自己的茬,便要进一步攀交情。谁料还没等张松龄开口,身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那是,跟蠢货说几句话,得折三个月的寿。我原来还觉得这句话说得夸张,今天看起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差!”
第二章 磨剑(21)
“你——!”登时,穆姓中尉的脸就憋成了茄子色。双眼恶狠狠瞪着彭学文,目光凌厉如刀。彭学文却半点都不在乎,迈着四方步挤到张松龄面前,大咧咧地搂住后者的肩膀,“昨天晚上睡得好么?还以为你接连累了好几天,今天早晨能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爬起来了!”
“还行吧!就是有点儿不适应小日本的地铺,太矮,太软!睡得我腰眼儿直发酸,所以赶早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张松龄伸了个懒腰,笑呵呵地回应。
“你个有福都不会享的土鳖!那是榻榻米,上面铺着的是美国进口的席梦思床垫!”彭学文用力将手紧了一下,大声嘲笑。“光里边的弹簧,就有半尺多厚。换你们山东人铺的蒲草垫子,一个能换一百个!”
“反正我睡不习惯就是!”张松龄又笑了笑,讪讪地补充。“我们山东的蒲草垫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冬暖夏凉,还隔潮吸汗,给我的感觉比什么席梦思实在多了!”
“要不怎么说你土呢!”彭学文撇撇嘴,继续冷嘲热讽,“好在我早就知道你是财主家的阔少爷,否则,真会把你当成走西口过来的流浪汉。行了,咱们不说这些!吃过早饭没有?如果没吃的话,就跟我一道出去吃。城北有一家许记饼铺,做出来的烧饼夹肉堪称一绝。再配上碗刚出锅的羊杂汤,保管你全身上下都不觉得酸了!”
“那是对夹,赤峰那边的特产。”这回,轮到张松龄开口教训他了,“配羊杂汤吃就太腻了,不如配碗清汤,少许调上一点儿虾皮儿……!”
“管他什么汤呢,你去了随便点,吃完了我付账就是!”彭学文大声打断,强拉着张松龄,大步朝军营门口方向走。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谈论吃食,可把在一旁做怒目金刚状的穆中尉给憋坏了。两只眼睛里飞出无数把小刀子,恨不能将彭学文当众千刀万剐。然而彭学文根本不肯再拿正眼往他这边瞧,他也不能冲过去揪住彭学文的脖领子问一问对方刚才话里的傻瓜说得是不是自己?直憋得额头冒火哽嗓生烟,赶在彭学文和张松龄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前,才终于在二人的背后喊了一句,“张,张兄弟请留步!”
“什么事儿?!”张松龄转过身,皱着眉头追问。他不想跟二百一十一旅的人有太多瓜葛,但是也不愿意象彭学文那样给对方脸色看。毕竟第二百一十一旅也是一支很有名的抗日队伍,当得起他张某人的这份尊敬。
“那个,那个……”旁边站着一个来自军统的精英,穆姓中尉很多计策都无法正常使用,嘴唇上下蠕嗫了半晌,才讪笑着将话补充完整,“你,你刚才示范步枪射击,让穆某大开眼界。所以,所以想跟你请教一下如果骑在战马上开枪的要领!有没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