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第1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用一个大队兵力去讨伐一支八路军地方小分队,如果还拿不下来,过后让大伙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要知道,当年“满洲事变”时,关东军总攻才动用了两万人,就打得四十万东北军落荒而逃,相当于一个打中国方面二十个。如今对付一支规模不满百之间的地方武装却需要动用半个中队正规军、七百多马贼和决胜弹,莫非帝国战士已经退化到连枪都拿不起来了不成?
胆小鬼!藤田纯二一定是被吓破了胆子,才出如此昏招!不过没关系,最迟今晚大伙就能为帝国洗刷这个耻辱。让八路军游击队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让藤田和他麾下那些窝囊废看看,什么样才是真正军人,真正的帝国武士!
想到自己即将建功立业,驾驶员嘴里的乡村小调就变成了君之代,“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注2)
“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汽车上的鬼子援兵也受到感染,伸长脖子加入合唱。被煽动来中国当炮灰之前,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农民、短工和城市流浪者,平素没机会接触什么高雅的东西,流传甚广的君之代几乎是他们所会的仅有几支歌曲之一。大部分人还记不住词,只懂得跟着调子大声哼哼。(注3)
“啾!”一声尖啸从远处传来,令合唱的节拍为之一滞。紧跟着,第一辆汽车就如同醉汉般开始左右摇晃。车厢上放声高歌的小鬼子们不知道驾驶员的脑袋已经被打成了烂西瓜,还以为对方是在跟大伙开玩笑。一边用手拍打的车厢板,一边用日语大声抗议,“安培君,安培君,胡闹的不要。这里的道路太差了,小心掉进河里,小心掉进……”
“啾——!”又是一声轻啸,第二辆车也晃动了起来。驾车的小鬼子从车窗内伸出血淋淋的脑袋瓜儿,扯开嗓子大声示警,“狙击手,小心狙击手。我的头,他打中了我的……”
“啾——!”第三颗子弹伴着尖啸声飞了过来,正中他的左眼眶。小鬼子驾驶员闷哼一声,仰面跌回驾驶室。第二辆汽车迅速向左打了个弯,一头扎进了溪流当中。
草原上的溪流虽然浅,中央处却也能淹死人。车厢中的鬼子吓得哇哇大叫,拎着武器争相跳车逃命。跟在汽车之后的骑兵们也吓得六神无主,帮忙救人的帮忙救人,帮忙控制第一辆汽车的控制第一辆汽车,四下乱放枪的乱放枪,根本做不出有效反击。
“乌合之众!”张松龄轻蔑地撇了撇嘴,端着枪,寻找下一个目标。比起娘子关前那些日寇,眼前这群鬼子无论在士气还是在战斗经验方面,都差了不止一筹半筹。在被鬼子们找到之前,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将弹仓里剩余的两发子弹打出去。
第四个目标很快就出现在了他视线之内,是黑石寨的太上皇,老鬼子藤田纯二。正忙着指挥着鬼子兵救人的藤田纯二仿佛也猜到张松龄在寻找自己,要么躲在别人身后,要么拿战马当掩护,绝不轻易将身体暴露在外。张松龄瞄了好半天也没能用准星套住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瞅准一个扛着九七式步兵炮寻找隐蔽地点的小鬼子,毅然扣动了扳机。“啾——”三八枪子弹拖着凄厉的尖啸射入人群,将鬼子炮兵仰面朝天推翻在地,步兵炮也“叽哩咕噜”摔出了半丈远。(注4)
“在那!他在那。机枪,机枪手,给我打死他!”在付出了四条生命为代价之后,几个参加过上次战斗的鬼子兵,终于发现了张松龄的藏身之所。端起三八大盖,瞄准他一阵“乒乓乒”乱打,将他身边打得草屑乱溅。
隔着三百多米远,张松龄不信一支三流部队里的鬼子兵打得比自己还准。从容地扣动扳机,将第五颗子弹打入了第一辆汽车的油箱中,然后从藏身处跳起来,画着“之”字着逃向山丘顶。
“追,追,别让他跑了!”
“机枪,机枪手,该死,你倒是开枪啊!”
鬼子们大呼小叫,对着张松龄的背影不断扣动扳机。子弹嗖嗖嗖贴着目标掠过,却因为距离太远,目标跑动路线又过于飘忽的缘故,始终没能伤及他的分毫。
鬼子的机枪手终于从汽车上将弹药搬了下来,架起枪身,扣动扳机。“哒哒哒……”一串火蛇直扑张松龄后背,只见他晃了晃,猛地向前栽了下去。
“打中了,打中了!”鬼子们大声欢呼,为能除去一个强敌而手舞足蹈。高兴了好一阵儿,却又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山丘上的狙击手倒下之后,竟然没有做任何挣扎。青翠的草地上,也没见到半丝血迹。
“蠢货,那边也是山谷,那边肯定也是山谷!”老鬼子藤田纯二作战经验远远高于他麾下那些垃圾兵,跑上前,冲着叫嚣最欢的鬼子军官就是一记大耳光,“还不赶紧过去追,跑了他,咱们这一路谁也甭想走得安宁!”
“哈伊!”挨了打的鬼子小分队长先是一个深鞠躬,然后跳上坐骑,策马向“狙击手”倒地处冲去。正如藤田纯二所料,草丛中根本没有任何血迹。只有一串不太明显的脚印,从此处直通山丘另外一侧洼地。洼地底部,该死的狙击手骑着一匹东洋大白马,风一般飘然去远。从始至终,没回头看他这边一眼。
注1:华子鱼,内蒙赤峰北部溪流中特产。身体大小类似于鲫鱼,却细而胖。味道非常鲜美。因为腹部在捕捞后极其容易破裂而无法登大雅之堂,但为普通人家所爱。去赤峰出差旅游的兄弟千万不要错过。
注2:君之代,日本传统歌曲。侵华战争期间,诞生于1868年前后,无数鬼子唱着在中国烧杀抢掠。1999年,日本政府将其再度捡起来,定位国歌。
注3: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国力虽然远远强于中国。但其国内社会底层,却一样生计艰难。所以很多小鬼子到了中国,连尿壶都抢。残忍野蛮之处,丝毫不亚于热带丛林中的食人族。
注4:九七式步兵炮,全名97式81mm步兵曲射炮。全炮重量仅仅22。4公斤,可由单兵携带。为日寇侵华战争中的重要山地武器。配备化学弹、纵火弹、烟雾弹和普通榴弹。最大射程2850米,杀伤力很强。
第八章 戎机(2)
这简直就是羞辱,赤裸裸地羞辱。鬼子小分队长大仓信夫端起骑铳,一边疯狂扣动扳机,一边厉声邀战:“站住,是勇士的就站住。站住跟我比枪法。别跑,打一枪就跑,你算什么英雄?!”
叫嚷声虽然大,他的枪法却实在有待提高。五颗子弹当中四颗都不知踪影,只有一颗贴着张松龄的马屁股飞了过去,在地上溅起一溜黄烟。
张松龄懒得跟他纠缠,骑着大白马继续风一般远遁。这匹由藤田纯二当作礼物赠送给红胡子,又被红胡子转赠给他的东洋良驹非常聪明,只需要很轻微的刺激动作,就能准确地领会主人的意图。四条修长的马腿交替腾空,以跳舞般的花步又跑出了几十米远,然后停住脚步,仰起头,冲着天空“咴咴”冷笑。
连胯下的马居然也这么嚣张!小分队长大仓信夫沉底被激怒了,刚刚挨过一巴掌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把骑铳往马鞍下一挂,他就准备单人独骑去和张松龄拼命,就在此时,又有十几名鬼子骑兵冲上了土丘顶,并排端起骑铳对着五百余米之外的张松龄一通乱打。
三八式骑铳是由三八大盖儿改型而来,无论射程还是精度,都不如后者。鬼子兵们虽然努力瞄准了张松龄的背影开火,奈何本领不争气,半晌也没碰掉他一根汗毛。
再看张松龄,干脆松开了缰绳,双手互相配合着将自己的三八大盖儿重新填满子弹,然后在马背上来个优雅的大转身,瞄准土丘上的小鬼子再度开火:“啾——”“啾——”“啾——”……
马背上开枪与原地开枪,完全是两个概念。接连五颗子弹射出,张松龄也没有打到一名鬼子。倒是把山丘山的鬼子小分队长大仓信夫和他麾下的爪牙们彻底激怒了,齐齐大喊一声,催动坐骑追了过来。
“站住,别跑。有本事别跑!”
“站住,皇军不会伤害俘虏!”
……
“傻瓜才相信禽兽的承诺!”张松龄先前就怕鬼子不肯追自己,才一直没有跑得太快。此刻见敌人上当,立刻一个海底捞月,将三八枪挂在了马鞍下。然后双腿用力狠夹坐骑的肚子,口中低喝一声:“驾!”。胯下的东洋大白马四蹄凌空,腾云驾雾一般向着正北方去远。
“站住,不准逃。你今天即便逃到天边去,也得我们被抓回来!”鬼子小分队长大仓信夫明知道自己胯下的马匹不济,却不敢就这样回去向藤田纯二的交差,带领一众爪牙,紧追不舍。其他鬼子兵气急败坏,紧紧跟在了自家小分队长身后。就像一群野狗看到了落单的狮子,仗着周围全是自己的同伙,一边追一边大声咆哮。
“站住,站住。你跑不掉的。”
“你,英雄的不是。站住,站住决一死战!”
“你,呼呼……,跑,跑不掉的……”
“站,站住……,呼呼,你,你给我站……,呼呼,……站住!”
咆哮声起初时激烈,慢慢变得有些乏力,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变成了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鬼子兵的坐骑,都远不如前面的大白马神骏。他们本人,也都不像前面的被追杀者那样,曾经几度在鬼门关前打滚。只追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大半儿鬼子兵掉了队。只剩下两名鬼子兵和小分队长大仓信夫仍在咬紧了牙关死撑,但也累得个个口吐白沫,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成一只屎壳螂。
听到背后的马蹄声渐渐稀落,张松龄好整以暇地放松缰绳,从腰间摸出两支盒子炮。鬼子小分队长大仓信夫见状,还以为前面的人和自己一样已经被累垮了,喜得大叫一声,奋起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策动战马。“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双方距离堪堪拉到了五六十步,小分队长大仓信夫颤抖着胳膊,将马刀举过头顶,“特闹黑卡,板载!”(注1)
“特,特闹黑卡,板,板载——”另外两鬼子在跑动中勉强分散开,以前面的大仓信夫为顶点,形成一个攻击三角,高举着马刀扑向“猎物”。眼看着他们就要冲进二十步距离之内。正前方的张松龄忽然一转身,手中两把盒子炮左右开弓,“乒乒乓、乒乒乓、乒乒乓……”
毛瑟手枪射速快的优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一眨眼功夫,就有二十余颗子弹横着扫了出去。追得最积极的鬼子小分队大仓信夫长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胸前至少被打出了三个窟窿,整个人一个倒栽葱掉下马背,被自家坐骑拖着,在枯黄色的草原上画出一条又粗又重的血迹。
另外两名小鬼子当中,有一人被打中了脖颈,掉下马,生死不知。第三人因为个头太矮,倒是侥幸得逃过了一劫,但是他却被同伴的惨死给吓破了胆子,居然顾不得再追张松龄,拨转坐骑,撒腿就跑。唯恐跑得慢了,成为陷落在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
张松龄却不肯放他离开,先是朝落马的那名鬼子兵头上补了一枪。然后策动坐骑,黏着逃命的鬼子背影追了上去。两个人一追一逃,沿着先前的马蹄印儿倒卷而回,转眼间就卷了五、六里路。前方又出现了两名累得筋疲力尽的小鬼子,见到其同伙的狼狈模样,还以为遭遇了游击队的埋伏,想都不想就拨转战马,使出吃奶的劲儿落荒而逃。
紧跟着,就是第四名,第五名小鬼子,看到前面三个人被张松龄追得狼狈不堪,没勇气确认真相,也转身加入了逃命大军。这下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成了一比五,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在后边追,五个人头也不回地逃。
张松龄不敢追得太近,举起盒子炮,瞄着前面的鬼子兵们接连开火。他的马上枪法远不如步下,明明瞄得都是小鬼子们最宽阔的背部,却因为战马的颠簸,子弹不是打到了天空中,就是打到了草丛里,没有一颗击中目标。倒是把小鬼子们吓得魂都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抱着马脖子拼命赶路,根本没勇气回头数一数到底有多少人在追杀自己。
堪堪又卷回了四、五里路,张松龄见自己前面又出现了五、六名鬼子兵。不敢过于托大。笑骂着收起盒子炮,拨转大白马再度奔向了北方。逃命的鬼子们没勇气再回头追杀他,自顾抱着马脖子去与同伴汇合。待身后已经完全听不到枪声和马蹄声,才瘫在马鞍子上喘做了一团。
当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危险渐渐消散之后,鬼子兵们又开始担心起如何向藤田纯二交待的问题。迟疑着,互相打量着,小声嘟囔,“那个,那个,咱们,咱们怎么向藤田少佐汇报?咱们可是十几个人,对手,对手好像只有一个!”
“是啊,横路分队长殉国了。咱们几个却都还活着!”有人终于想起了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