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劫成婚,冷少别霸道-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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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菲看到了——外面四个角上都有拿着枪守卫的战士,是防止云裳逃跑的。越往上,这里就越凄寒料峭,隐约还能听见令人惊骇的铁镣铁铐的声音,空旷到寂寥的脚步声……
到最顶楼,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面色冷淡地走过去,看到陆青,点了点头算打招呼,从货梯往下走。
陆青伸手拦住了那个医生,问:“今天已经检查过了?”
医生一愣,点点头:“检查过了,恶化得挺厉害,几乎全身都是了,脚腕上有炎症溃烂的肿瘤你们不要碰。进不了食,一直呕血,痛得受不住寻死过一回,舌头断了半边,大概跟你们说不了多少话。”
那冷漠的语调,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态度,让云菲打了个冷战,凉气从脊椎骨窜过去。
她冷笑了一下,哑声道:“你们不给她进行药物死刑,不枪杀,就是为了能把她截下来,看着她生不如死吧?”
陆青冷漠不语,如果她觉得这样对云裳就算够,那她恐怕错了。这些全部都是她自找的,而如果真要算上他们这些人的恨,你猜猜,她会在这里这么安静地度过自己死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么?
说惨,不过是因为电视上演的那些癌症死掉的人都看不出有多痛苦,实际上如果不治疗、不消炎、再引起多处并发症,那样的病人状况,大约是恐怖到让人有些不忍直视的。
云菲笑了起来。
陆青只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笑声,听得人寒毛直竖,云菲狂笑过后就哭出来,大概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毫无用处,除了眼睁睁看过之外,毫无他用。接着她眼里就露出复杂至极的情绪,悲伤透顶,苍凉透顶,也幽冷透顶,沙哑道:“那个……是你带的止痛药?”
医生点点头,冷眸看向她,目光定在她冰冷的手铐上:“这个是禁止给
病人用的。”
云菲伸出干裂没有光泽的手,恍惚道:“给我两片……”
陆青肃杀的身形转过来,蹙眉冷冷看着云菲。
“给我两片……”云菲讷讷重复着,脸色苍白如疯了的人一般,“就算我给她用,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你答应待我来见她吗……你拿两片药给我……我有话跟她说……她不能说话更好,这一次轮不到她教训我……我要让她听听……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陆青蹙眉想了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向房间走去。
越走近,越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烂、恶臭、***气……那是以往有些轻度洁癖的云裳,最最不能忍受的。
房间的光很暗。
一推开,咣当的几声响,在空气里弥漫开又消失,但消失不了的,是那股细如蚊蚋的呻。吟声,像是小猫一般,却不叫得那样优雅动听,反而如风中颤抖的幽魂在低诉,断断续续的,很恐怖,云菲一开始以为那是幻听,后来越走近,才发现不是,那竟然是人发出的声音。
因为几个月来反复的寻死,没人愿意收拾和控制这样一个垂死的病人,索性给她手脚都拷上床头。
于是几天前,她才会选择咬断自己的舌头。
云裳那样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不会想死的,咬舌,不过是因为剧痛难忍,那声音,就是人痛到极致时却反抗不了,只能苦苦挨着,感觉每一块骨头都在战栗忍受,而发出的。她24小时,哪怕偶尔痛晕过去在梦中,也在一刻不停地这样剧烈颤抖。
如果去看,会看到她脚腕手腕都因挣扎磨破。
纱布裹着缠着,血还是渗出来,医生不会残忍到告诉她曾经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手腕薄弱的皮肉就被磨蹭到深可见骨的程度。
那天晚上,医生给陆青打电。话,说她险些咬断了舌头,陆青还担心地问,这样会死么?医生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电视剧看多了,咬舌哪会那么容易死?有些肝癌晚期的病人,很痛苦,病痛到不想让家属看着难受就自己忍受,闭着嘴不说话,把舌头含在嘴里,一点点嚼碎了止痛。她曾经就见过那样一个病人,家属把他的嘴掰开,只看到里面黑黑红红的碎肉,一家人失声痛哭。
医生在云裳的两个咬合齿中间放了支架,不让其完全闭合,她就再也咬不到,痛,就活活忍着。
于是,他们就听见了那种断断续续的、半昏厥状态下、人神经高度紧绷、如在炼狱里活活煎熬般的痛苦呻吟声。
云菲脸色惨白地站在门边,险些,不敢走进去。
床前的支架上,还挂着一瓶输到一半的葡萄糖,在维持生命。
“不是想见么?”陆青问,“你可以进去了,但我不保证,她这种状态能听清楚你说话。”
云菲手里攥着那两片药快要攥不住,豆大的眼泪在眼睛里酝酿,浑身颤得如同枯叶:“你们……拿她当什么?”
如果说她还在地狱里吃苦受难,那云裳,早已被剥夺了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与人格。
“就是一块还能动的烂肉吧,或许,”陆青淡淡说着,冷眸如清辉般洒在那个模糊不清的辗转的黑影上,“她从来都看不起人命,不尊重任何人生存的权利,那谁又有那个义务保证,她死的时候该死的漂亮?”
至于这个人的想法,他一早就不大在乎了,作为一个还真实存在的人来说,没什么可以跟她谈的。而霍斯然之所以在她死前连见都不见她,大概也是觉得十几年前在国外,舍身为他挡岩石的那个云裳,已经死了。
跟现在的这个,他没什么好说。
让云菲过来见她一面,给她一点此生为人的感觉,是他最后的额外仁慈。
第353章 结局篇 4——悔吗?(3000+)()
要进去吗?
楼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暖气没有,只有厚厚的农家的过冬被子,厚重潮湿,敷上去的时候都是冰冷得让人想缩手的。
云裳站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面,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满眶盈盈的滚烫泪水逼回去,凝着满是油污黑渍的吊灯天花板,回忆起自己见父亲母亲最后的画面,想,这原来就是自己的人生了堕。
那个跟自己有着同样血缘的至亲的姐妹,她的人生,就在这黑暗酸臭的房间里面植。
沾满灰尘的手攥紧了那两片止痛药,云菲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里面,很久,最终缓步走了进去。伴随着她走进去,陆青也深深凝了里面一眼,手扣在门把上,“吱呀”一声轻响咣当把门扣上了。
里面有监控摄像,她想要直接杀了云裳或者放了云裳,都是没有可能的。这一点,想必她云菲也清楚得很。
走进去的时候,她的铁铐一直哗啦哗啦响着,床上的人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闭着眼,额头上全是血污地辗转挣扎着,牙齿鼓出一些来想必就是支架,说不出话,连发出的声音都那么战栗着恐怖渗人,隐约可见她浑身都紧绷着在颤抖,痛得瞳孔涣散神经恍惚,手腕脚腕惨不忍睹。
云菲不想碰她。
不想看被子下面的她,怎样瘦脱了人形。怎样像他们说的,腹部有溃烂,脚腕的肿瘤肿了茄子那么大,被冻得干裂化脓了。
她跪了下来,在铁制担架床旁边的毯子上。
“姐。”她嗓音干裂地叫,嗓音很幽冷,淡漠。
那迷迷糊糊的人没有听清,或许也是太久没听到过人声,这里到了晚上,除了寒冽的阴风阵阵外,就寂静得半点声音都没有。电灯坏了也不会有人抢修。她一开始还嘶喊过闹过,嗓音撕裂过几次后发现毫无用途,这原来就是他们给她的结局,再无变数。再后来病痛得越来越厉害,她才知道几年前自己险险躲过的癌症有多可怕,那时她还能拿癌症来害人,此刻,癌却找上了她,缠着再不走了。
而且没有人会救她的,每天有定点的餐饮、如厕时间,她就像是个被人玩坏的玩具,被丢在角落里,等着她慢慢腐烂。
好……痛……啊……
那种痛,超乎了任何惨烈直接的痛,像嗜血的虫子钻入骨髓里缓慢的咬噬,被激痛折磨得快要麻痹的神经末梢,总会在下一波疼痛来临的时候,又猛然活过来,给她最生不如死的折磨。咬碎舌头的那一刻她甚至是觉得有快感的,痛减轻了,却被人及时阻止,以后的每个夜里,那剧痛折磨得她昏厥过去又清醒过来……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个手掌轻轻地摊到她面前,掌心里,是两颗白色的药片,云菲冷冷望着她,道:“止痛片,你要吗?”
床上的人这才真的恍惚觉得是有人在跟她说话,颤抖战栗着扭过头来,看到了那两片东西,曾经在她手术完后的那些时间里她经常服用这种药物,她浑身冒着大汗想要坐起来,却又“砰”得一声躺回去,红红的眼睛终于睁开,盯着她的手掌看。
云菲冷笑,眼里隐有泪水,在她猩红如血的目光中,伸手猛然将那两片药扬手扔到了空中!!
“……”床上的人瞪大眼睛撑坐起来,又摔回去,呼吸急促地卡在喉咙里,像是不相信云菲会眼睁睁地当着她的面,这样做。
小小的药片叮叮咣咣之间,摔到了身后肮脏的地面上。
“你还要什么止痛片?有用吗?”云菲眼睛红得似血,哑声逼问她,“云裳,有用吗?”
“我刚刚去疗养院那边看过妈妈,云裳,你意识清醒点,知道我在说谁吗?我说妈妈……她疯了,你看看我手上戴的手铐,我是越狱自杀未遂才有这个机会出来见你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家几年前是什么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可是现在呢?爸爸走了,妈妈疯了,你要死了……云裳,这就是你给你我说的一切都要争抢才能得到吗?你给我起来告诉我,你抢来了什么,你抢来的这个这么优秀的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起来,起来告诉我!!!”云菲猛地窜起来,攥紧了她的衣领就要把她揪起。
“……呜……嗯……”床上的人想说什么,舌头却是破的,说不出来,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说是不是你告诉我的,要去抢林家的房子,要把她们逼到走投无路,要霍斯然主动抛弃她不要她跟她离婚!!我一切都是照你说的做的,现在我却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
子了,我也残废了你知道吗?!!!”
云菲强迫自己收住了眼泪,死死盯着她,颤声说:“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怪我太倒霉吗,怪老天爷不公平吗,可我最后才想到,我们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我可以不犯罪坐牢,你也可以不用因为追霍斯然到黑河而得病……爸爸如果不贪心,不无情,也不会跟林微兰离婚,不会有我们……我从来都不信报应的,可是我现在都不得不信了……”
“我们家的一切,所有人现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她凑到到她床头,喃喃地问:“你承认吗?”
“云裳,你承认吗!!!”
床上的人与她猩红的双眸对视着,像是从剧痛中强扯出了一丝清醒出来,听到她说的话,怔怔的听懂了——邱锦素疯了,她的整个家,所有亲人,都被毁了……
“你就算不承认也没有用了,”云菲呜呜哭起来,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因为再也没有人在乎你怎么想,你只要在死前受尽折磨就会大快人心,哪怕我跟妈妈再惦记,都没有办法救你……我们就只能这样了……”
云裳有那么一刻,清醒过来。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些恶事,一件一件,都掺杂着当时理所当然的心情浮现在面前,她那么固执地横冲直撞,抢着自己生命里最想要的那件东西,她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可她竟没空回头看看,她的亲人都在一个个倒下,毁灭,最后,是她自己……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来看她一眼。深夜里她被疼痛折磨到恨不得快死去时,精神恍惚起来,模糊中想到自己的唯一归属,就是有邱锦素在的那个家……现在,那个家也因为自己,没有了……
……悔吗?
云裳,你悔吗?
云菲哭够了,爬了起来,扶着这具干瘦得像骷髅一样,只能摸得到骨头的身体,这是亲人之间最后一次丝毫不嫌弃的触碰。
“我要走了,”她哑声说,盯着云裳,眼神冷漠却坚强,“事到如今我恨你,恨我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我还得好好活着,我不会自暴自弃了,因为我要等到出去的那天,我还有妈要照顾。”
“姐,”她最后叫了她一声,“再见。”
慢慢走到门外,她伸手,拉开了门。
再见,那些荒唐的,没长大的过去。
床上的人此刻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一次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