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年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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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过后不久,山路还是很泥泞,不好跑。而且在这样的季节,人也容易累,所以节奏很难拉得出来。脚踏着山路,一脚溅起一团泥水,没跑多久众人便脏得不成样子了。
来到一座山前,林建兵准备让大家跑上去,这次提议还没说出来,余波已经气喘吁吁的,靠着许三多的肩撑着,道:“啊,班长,你该不会是想上去吧?我告诉你,啊,会死人的。”
林建兵看向大家,道:“大家都累了吗?”
许三多脱口而出,笑着道:“不累。”
余波的眼光在众人的身上游移。他们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不累。可怜的余波,又一次被华丽的无视了。
林建兵朝余波善意道:“余波先休息会吧,等会跟上来就可以了。”
李铭杰道:“班长,不用搭理这头牲口,就一逼样。”
秦思海踢了余波一脚,然后把许三多拉开不让他靠着,余波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接着林建兵又跑在前头,众人便纷纷跟了上去。
“说谁是逼样呢?李铭杰,你站住,你给老子说清楚了。”目瞪口呆的余波良久过后清醒过来,张就嘴就喊,然后朝着远去的队伍追去,远远喊道,“班长,你不能丢下你的兵呀,等等我。啊,我怕鬼……”
雨后的森林空气清新,却是显得有点阴森。偶尔传来的动物的叫声,足以刺激人的神经线。雨水从植物上滑落下来,也把他们的头发给弄湿了。
感觉很静,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喘气声,还有节奏一致的健朗的脉搏声。蓦的,未知方向传来一记枪声,顿时打破了这一份难得的气氛。
从林建兵开始,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勉强跟上大队的余波,忘记了喘息,道:“班长,怎么回事?”
许三多道:“是枪声。”
黄鑫道:“是训练吧。”
李铭杰道:“是实弹还是假弹?”
余波道:“会不会打到这里?”终于是联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林建兵露出笑容,对大家道:“一般都是假弹的,大家放心……”突然间,如流光一般的子弹瞬的一声从林建兵的脑袋边擦过。林建兵来不及把准备好的安慰大家的话说完,猛的喊道:“快趴下!”接着,其余的人便迅速趴了下来,胸膛重重的贴在了地上。
依然是很安静,然而许三多的呼吸却是不曾如此沉重过,能够杀死人的子弹,令他联想到了生命。如果那一下,子弹要是打中了,就要死人了。莫名的惶恐,如种子般,迅速的在许三多的心里滋长起来。
他们不敢起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又飞过来一颗子弹,所以只能等待。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验证那颗子弹的真假。林建兵想去,可是他有义务保护的自己的兵,不能擅自离开。
太静了,静得沉重,静得可怕。枪声突然间成了宣判者,迟迟没有出现,却是成功把恐惧注入了他们的心房。
余波很焦虑,他必须找些话出来驱散这令他恐惧的焦虑,于是道:“哪个狗娘养的在乱打飞机,老子我,我……”其他人看着余波,余波的慷慨言辞没能吐出来。
秦思海的嘴角涂上一抹玩味,道:“应该是狙击手吧。”这样的感觉,他却是很享受的。
第十九章 围棋博弈(上)
正文 第十九章 围棋博弈(上)
林建兵也看出来了,刚才的射击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冗余。这证明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特殊的训练,这场训练也许是临时安排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危险,是他想得到的最严重的一个词。
如得大赦,余波第一个站了起来冲下山去,速度之快,令人很怀疑平时的余波此时被鬼上了身。许三多是第二个,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服从命令。一直跑一直跑,想不到其它,也不敢想其它奇书网。又一声枪响,从背后嘹亮响起。可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班长他们并没有跟下来,所以并没有人在身后,只有余波跑在前面。许三多想跑回去,他想到可能是有人被击中了。可是余波跌倒了,想站却站不起来,看似很严重。许三多仿佛听到班长他们喊他快跑,不要回头,快跑。许三多挣扎了一会,终于是向余波跑去,然后吃力的背起余波,艰难的向山下跑去。
余波想离开许三多的肩膀,但是徒劳无功,他道:“放开我,不要管我。”
许三多没有吱声,他忘了说话,只是咬紧嘴唇。
余波又喊了起来,骂道:“妈的,我让你把我放下来,你他妈的自己快跑!”
许三多依然是没有说话,他咬紧嘴唇忘了痛的跑着。
平时不算远的一段路,一下子却仿佛是无限般漫长了起来。看不到尽头,似乎是没有尽头。只能是一直跑,咬紧嘴唇坚定信心,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是回到了基地,在基地门口,余波从许三多的身上掉了下来。许三多不再顾得上余波,渗着明显血迹唇色发白的他,没有向卫兵打招呼,直接冲进了基地。他想找到连长马连城,必须找到,他要告诉连长班长他们在山上出了事,要连长去救他们。可是没找着,找来找去都没有找着。眼皮是越来越沉了,许三多告诉自己不要睡,还要找连长,没找着连长就不能睡。在训练场上训练的人都看见了,一个仿佛丢了魂似的兵在训练场上游荡,漫无目的似的游荡着。最后,许三多终于是看见了连长马连城。他艰难的回过头,跪倒在地,然后就看见了连长马连城了。
他气若游丝,道:“连,连长……”
然后,这个世界,再一次黑暗了。
许三多再次醒来的时候,依然是在医院里。插在手上的针,挂着的点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这次还多了一个人,是慕容流年。
许三多勉强睁开眼睛,疲惫道:“流年,班长,班长他们呢。”
慕容流年像是刚醒,伸了个懒腰,懒散道:“哦,你醒啦。”
许三多很焦急,恨不得能坐起来,却发现有根绳子绑住了他,于是道:“班长呢?思海他们呢?他们没事吧?连长有去救你们了吗?我有找到连长了,不过我来不及告诉连长。是不是我又错了,我没告诉连长,连长知道不知道你们出事了?”
慕容流年叹了口气,让许三多更加不安,他不急不忙道:“班长他们没事。”
许三多猛的松了口气,安稳的躺了下去。
这时,病房外响起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接着,一群人走了病房。许三多开心的笑了,包括班长林建兵在内,所有的人都出现了。大家都没有事,都还好好的。只有余波还一瘸一瘸的,明显是上次摔伤的。
慕容流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坐太久了,骨头有点僵硬了,他想出去松一松。因为这是必须站的岗,所以他来了。但是现在时间到了,可以换岗了,所以他走了。
这次许三多又露了一会脸,可是他本人却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许三多,那确实是一次训练,可是那是特地针对他的训练。枪声是真的,可是意图是假的。那是一场对他对他们而言没有征兆的却是某人蓄谋已久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把许三多溜好,想尽一切办法把许三多溜好。结果许三多表现令人满意,不仅没有抛弃战友,而且坚持把那一段路程给跑完了。平时他觉得很难坚持完的路程,在那个时候跑起来却是没有感觉。余波的摔倒并不是剧本的情节安排,却是让这出戏变得更加具有观赏性了。
这一切,许三多浑然不知道,他没有知道的必要,只要他们知道就够了。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后来护士告诉他,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他很开心,能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
慕容流年是第一个被安排看护许三多的,所以今天不用训练。不过他却是想训练,因为训练还能偷闲去张大爷那里抽烟。看护许三多的时候不能,一步都不能离开房门。
已经是黄昏了,不知道张大爷有没收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烟丝了。慕容流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去到了那里,果然是没有看见张大爷了。不过,他却看见了,在烟筒旁边的凳子上,搁置着一小包烟丝。很显然,是张大爷特地给他留下的。
慕容流年的瞳孔出现了一丝光彩,走了过去,动作流畅的,抽上了烟。
张大爷突然从食堂后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盅,和一块木板似的东西。张大爷笑容慈祥,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抽不上这口烟准是会睡不着的。”
张大爷接着看到令他下巴几乎要掉下来的一幕:慕容流年突然朝张大爷他笑了,那副神情仿似是做错事的孩子却被大人发现后的淘气,甚是可爱。
一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算是拥有了生活的资历证,看人看事总是能看得更多一点的。从这一点上看,张大爷算是一个睿智之人。张大爷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不错,就是懒了点,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找慕容流年下棋,虽然有过口头约定,也许这个小伙子是永远懒得提起的。张大爷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慕容流年还会有这一副姿态,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会儿。
张大爷眯起眼笑意盎然,走到慕容流年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端正的铺好围棋板,于桌子的两端放下黑色两个盅。他给慕容流年的是白色棋盅,留给自己的是黑色棋盅。无论是围棋板还是棋盅都很普通,有明显的磨痕,盅里的棋子色泽看上去也为之普通。种种迹象看得出来,张大爷下围棋不是一天两天了,给人的感觉是一位围棋爱好者,但也是仅此而已。
围棋,古人又称“木狐狸”。下过围棋的人都应该知道,要穷其变化、究其内涵,已是人的智力所不及。其中的禅味和人生哲理也是令人回味无穷。下围棋,须懂得弃子,棋艺才会飞跃。弃子,就是欲取故予,要有所收获,就须先有所付出。围棋中的地与势也很有意思,取地则失势,取势则失地,此乃一得一失,这也叫做天公作美。棋时的每一枚棋子要讲究效率,效率低的棋显得局促,效率过高又失之薄。等等等等之如此类的学问,都充分体现了围棋之道的深刻。
白子先行,慕容流年是知道的。他也不准备和张大爷客气,准备直接进入主题。这时他已经放好了烟筒,手上也不再有烟丝,他随意从盅中取出一粒子,顿感滑润,才终于是不禁看了棋子一眼。这细节细微,也不知道张大爷是否看见,从摆好棋盘开始,他关注的就只有棋盘。慕容流年的脸上微微浮现一丝异样的神采,棋子脱手,优雅。
看着正中央的白子,张大爷微微一笑,棋子出现在他手上,不缓不忙的放在左下角,手法稳重。黑色棋子避锋芒,蜷缩于一隅。这似乎是一个情理之中的开局,年轻人锋芒毕露,老人家稳中求稳。白色棋子随即脱手,干脆利索,直逼黑色棋子。慕容流年不关注棋盘,也不看全神贯注的张大爷,眼神随意而显得懒散。
张大爷悠然的取棋子夹于手中,并不急着下,缓缓道:“下棋如下人生,很多人,舍不得。”说完,棋子始动,缓缓落下。
第二十章 围棋博弈(下)
正文 第二十章 围棋博弈(下)
慕容流年没有犹豫,再次落子如飞,显得很匆忙,但是动作优雅如故,如同他的为人,随意。
仿佛是没有听到张大爷的话,慕容流年的神情依然是没有丝毫变化,棋子落盘的速度亦是快速。
慕容流年终于是迂回了一次,避免了过早交战。只是他的落子却凌乱无章,可能也正如他所说,围棋,只会一点点。略懂基础,只算有所接触,不算兴趣。
张大爷下棋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往往棋到手里棋到盘中,已经是经历了两个思索阶段。看得出来,张大爷下棋很认真。如果说他对围棋感兴趣,那么已经不算一般了。也许这只他对生活的态度,一丝不苟。种种可能性都有,惟独有一种可能性似乎是不成立,因为他的棋子,再三深思过后,并不沿袭起步的路子,而是压上了慕容流年刚下的白子。他又道:“下围棋,需要时间。”
慕容流年遑不相让,落子迅速,终于是开口说了一句话,道:“要开饭了。”
张大爷摇摇头,依然是笑,道:“太急了,不好。”黑子又落,和旁边的黑子成夹击之势,挡白子前路。
慕容流年最后还是决定多言一句,道:“晚了,麻烦。”饭堂是准时开饭准时关门,和部队纪律一样严谨。
张大爷道:“有人给我说过,有棋子,可三日不食饭。呵呵,我是佩服他的。”
慕容流年已经懒得开口了,道:“肚子饿了。”
张大爷笑笑,接着认真起来,举棋凝思,道:“这黑色两棋,能定棋局,果真是有趣。”话完,棋子仍未落。棋势,明显已经岌岌可危,落子,当然就要更加谨慎了。
许是肚子真的饿了,不愿浪费体力。迅速拿起迅速落下,没有一丝拖沓。慕容流年的姿势、神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