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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触即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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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着镜子都不禁莞尔一笑。

“少爷,我们回国吧。”阿初认真地说。

“回国?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路费呢?难道我们插翅飞过海去?”

“少爷手上不就拿着路费吗?”阿初的眼光指向荣升手中的信。

“你是预谋已久。”荣升说。

门外边稀里哗啦地一片响,阿初推开门,看见丽水把煮好的咖啡洒了一地。丽水汽得一边跺脚,一边躬下身去用抹布擦拭地板。

“我来吧。”阿初从丽水手中接过抹布。丽水端着咖啡,乜斜着眼在他身上晃了晃,看见荣升悠闲地往楼上走,丽水喊了一嗓子:“表弟,你就这样算了?”

荣升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下,说:“他不好好地在这吗?你们好好相处吧,就快回国了。”

“回国?”丽水端着咖啡欢天喜地跟过去:“真的吗?”

“真的……”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擦拭地板的阿初把抹布扔掉,接着,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板上,心里想着:“丛惠,去了哪里?你回国了吗?”

这一夜没有了箫声。

一个月后,荣升和阿初结束了在威尔逊卡迪芙的客居生活,准备回国。

启程的那一天,阿初早上依旧去出诊,在中午回来得路上,依旧绕道去了一趟卡迪芙邮电局,依然是一无所获。阿初在邮电局给上海的荣家发了封即将回国的电报,然后他在镇上要了一辆四人乘坐的马车,坐着马车赶回旅店。

丽水把整理好的行李堆放在门口,等马车一到,就招呼荣升出门。阿初从马车上跳下来,先服侍荣升、丽水上了马车,然后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去,等他搬完最后一个旅行包,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全院的人都出来了,房东太太噙着泪朝自己招手,玛丽亚抱着刚满月的婴儿站在风口上,大家纷纷走过来和阿初拥抱。

“Haveagoodjourney!”

“Takecare!”在祝福和保重声中,阿初的眼睛渐渐模糊。

“他在磨蹭什么?”丽水在马车上嘀咕了一句。

“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荣升悄然地放下车帘。

阿初上了车,马车开始向前奔驰。玛丽亚把孩子交给木匠约翰,沿着马车奔跑……

阿初发觉后,朝玛丽亚喊:“Goback!”

只听得玛丽亚那嘶哑的声音:“Haveagoodjourney……”那声音在马蹄声中渐渐逝去。

下午三点三十分,离开船还有十五分钟,马车停在了一家钟表店的门口。

“在车上等我。”荣升单独下了车,走进钟表店。

“Wele!”钟表店老板从柜台里站起来。

“Afternoon!”荣升走近柜台。他记得几年前,自己刚到卡迪芙的时候,曾经光顾过这家钟表店,当时阿初极力怂恿他买一块古典的怀表,自己没有答应。几年来,这家钟表店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当年的古式的怀表已经没有了。

“WhatcanIdoforyou?”老板眯着眼睛揣摩着顾客的心思。

荣升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雅致的金表,他用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叩击了那块表。“CanIhavealookatthiswatch?”

“Well,thereareonlytwowatchesofthisstyleleft,it,sreallygood。”老板从柜台里取出金表。

荣升把表搁在耳边,听了听。又把它放在手心上,表壳十分的精致,表链泛着金光。荣升非常满意地示意老板把表包装起来。

马车上,丽水开始烦躁起来:“就快开船了,他不会又变卦了吧?”又催着阿初下去看看。阿初掀起车帘,正看见少爷从钟表店里走出来。“Thankyou,seeyou。”钟表店老板谦恭地送客。

荣升登车,三个人重新坐好。

荣升从口袋里摸出包装好的金表,递给阿初,说:“HappyBirthday!”

“谢谢少爷。”阿初接过包装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块色泽明亮的金表呈现在阿初面前。“谢谢少爷!”阿初把表戴在手腕上,金光闪闪。

“哇!好漂亮的表!”丽水由衷地发出惊叹声,“表弟,你偏心。”丽水和荣升闹。

“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说。”荣升笑着对付丽水的胡搅蛮缠。

马车继续前进。

另一辆马车驶来,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那辆马车停在钟表店门口,披着披风的丛惠走下了车。

“Wele!”钟表店老板热情接待。

“Afternoon!”丛惠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隔着玻璃看中了一块金表,恰恰和荣升看中的是同一款式。她用手指了指表,老板立即替她取出来。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喃喃自语。

丛惠买下了表,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她疲惫地拖着一口皮箱出现在阿初住过的旅店时,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也许,今生已经错过了。丛惠,这样想。

那一刻,是1931年3月16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第四章阴差阳错难提防

中国,上海,1931年3月16日。

“兰心西餐厅”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杨慕次仔细观察了一下左右,轻轻推开了雅间301室的房门。一股浓郁的奶茶香气扑面而来。

老余看见他进来,笑着放下手中的“新闻报”,说:“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为什么不来?难得你'铁公鸡'肯出血。”杨慕次靠着玻璃窗坐下。

“丰汇银行的少东家呀,还不趁机巴结巴结。”

“那你可要赶紧了。”

侍者送上一个大蛋糕,躬身请客人享用,然后,有礼貌地退出房间。

老余将水果刀递给杨慕次,说:“生日快乐!”

“谢谢。”

杨慕次,上海金融界大亨杨羽柏的长公子,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特科情报员,代号“飘风”。曾留学日本,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金融管理系,现在一家英国银行工作。老余,公开身份是“财经新闻报”记者,中共地下党党员,中共上海站交通员,代号“时雨”。

“为什么你家里从来不为你举办生日宴会?”老余边吃边问。

“很重要吗?这好像是我的个人隐私。”

“感兴趣而已。你不愿意回答可以拒绝回答。”

“我有个哥哥,我和他是孪生兄弟。”杨慕次并不避讳家事。“他死了。”

“看来,你父母很爱你这位死去的哥哥。”

“所以,我一直不讨他们喜欢。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牵着我的手,在走廊上喊我哥哥。'阿初,阿初,回房了。'我母亲那个时候很疼我们。”

“现在不疼了?”

“不知道!”杨慕次埋头吃蛋糕。

“你今天几点钟上班?”

“四点半。”

“今天晚上可能会有暴风雨。”

“什么意思?”杨慕次用餐巾揩净了嘴。

一阵刺耳的警车声掠过两人的耳膜。

杨慕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

“生日礼物。”老余将一封信放在桌上。

“什么?”

“拆开看看。”老余神秘地笑了笑。

“让我猜猜是什么。”

“你可能猜不到。”

“去苏区的船票?……需要印发的传单?……新密码?……急需兑现的过期汇票?”慕次一边说话,一边审视着老余闪烁不定的眼神,突然笑起来,不过他笑得很含蓄。“让我来看看谜底是什么?”慕次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页纸来,随着目光的锁定,慕次的笑容僵住了。显然,这是他事前毫无预见的。这张纸上写的是: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录取通知。

“什么意思?特种警察人员?”慕次非常紧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因为他知道所谓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实际上就是军统特务培训班。一旦进入军统,意味着慕次将以军统特务的身份长期潜伏在敌人的内部,从而失去到苏区的机会,想到这里,慕次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不太合适,老余,我们,我们再商量商量。”慕次恳求地说:“我希望去前线。”

“那里是最前线。”老余平静地说。“这件事是组织上经过深思熟虑后,研究决定的。通过内线直接将你录取,希望你尽快到校报到。到校以后,你必须遵守校规,争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组织上希望你能够由此路进军敌人的心脏,长期潜伏在他们的核心部门,获取更多更准确的情报。在校期间,你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包括你的家人。我们将伪造一份你去英国银行总行实习的文件寄给你父母。所以,为避免节外生枝,你不可以写信、打电话给他们。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慕次回答。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老余很关切地看着他。慕次知道,他希望自己能表个态。于是严肃地郑重地说:“我一定完成任务。争取早日毕业回来,和你并肩战斗。”

老余满意地露出微笑。

“毕业后怎么联系?”慕次问。

“登寻人启事,口号是林潭先生。我们看到寻人启事后,会主动和你联系。你重复一遍。”

“毕业后,登寻人启事,口号是林潭先生。”

“好,祝你一路顺风。”老余站起来。“我先走。”

老余打开门,随手关上了门。

慕次看着这关闭起来得一扇门,仿佛看见自己陷入了一片沼泽,这片沼泽无边无际,最糟糕的是,没有一扇可以夺路而逃的门。

黑暗,黑暗的巷道里没有光亮。慕次耐心地走在狭窄而蜿蜒的黑色巷道里,他小心翼翼地寻找光明,一层一层厚厚的墙壁从他的视线里延伸出去,一圈一圈奇异的黑影包围在他的左右,他很窒息,很恐惧,他想挣脱这一切黑色的枷锁。于是,他开始奔跑,狂奔,呐喊,直到冲向黑色的罗网。那网子很高、很厚,他无法穿越,他求救,没有人答应,他意识到这个空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他开始感到恐怖,他发现高空中有一把巨型剪刀从网子的空隙处狠狠地朝自己戳下来……他惊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原来自己在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想起来了,为了避免麻烦,他昨天没有回家,直接在街上买了些日用品,按规定入住这家不起眼的小旅馆,等待命令。由于身心疲倦,他睡得很死,做了噩梦。

不可以这样。慕次狠狠地在心底骂自己。绝不能这样。他需要尽快调整心态。慕次从床上起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使自己清醒了一下。

军统特务?

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

新的战场,也是最前线。

慕次的眼睛停留在茶几的日历牌上,今天是3月17日。

电话铃声响起。

慕次接听电话,是旅馆服务生打来得,说楼下有人给自己留了一封信。他穿好衣服,迅速跑下楼梯,拿到信后,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去杭州的船票和杭州警察学校的地址,他看了看船票上的时间,时间所剩无多,他必须马上出发。

一刻钟后,一身学生装束的杨慕次离开了小旅馆。

站在接待处的服务生从玻璃窗中,看见慕次离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说:“商船启程。请求护航。”

电话中传来一个沉稳的女人声音。“护航舰已经出港。一切正常。”

双方同时挂了电话。

码头上,汽笛长鸣。

杨慕次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人流中有序地行进,站口处仿佛一个打开了的闷肉罐头,空气因不流通而让人感到污浊和窒息。

一个孟浪的大汉猛地从人堆中冲出来,直直地撞在慕次怀里,慕次因为全无提防,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甩出人群,手里的箱子落了地,整个人又压在了另一个旅客的腿上,那旅客略打了个踉跄,就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样?”被自己碰到的旅客是个身穿洋装的绅士,大约三十岁左右,正伸手去扶慕次。慕次眼冒金星的爬起来,样子十分狼狈。

“谢谢。”慕次把箱子重新提起来,所幸箱子牢固,没有散架。

“你看看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旅客关心地问。

“我?”慕次一摸胸口,脸色大变。“我的钱包没了。”

“钱多吗?”

“钱没关系,不过有很重要的东西夹在里面。”

“船票?”

“还有身份证,报名表……”

“你等着,替我看着行李。”那人不等慕次答应,就朝站口检查处跑去,很快消失在慕次的视线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次不时拿出怀表来看……

在无聊的等待中,慕次开始观察那人留下的行李,这是一个捆扎结实的大木箱,有一股浓浓的油墨味道从箱子里弥漫开来。

这时,检票口已成蜿蜒的长龙,弯曲的人行向蛇一样向前嚅动。慕次用力将大木箱拎起来,自己的皮箱就拖着向前滑,他一边排队一边等待那位仁兄再次出现。

“是这个吗?”那人满头大汗地跑出来,手里扬着一个黑皮夹子。

慕次喜出望外地说:“是的。谢谢你。”

那人顺手把木箱接过去,说:“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拿行李,你可以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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