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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是一朵飘零的花:东莞打工妹生存实录-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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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厂长和高总却是面和心不和。”

    这话如此耳熟,对,沈洲也曾经这样说过。以前我还不相信,这次我不得不信了。我苦笑道:“那为什么你现在又对我好了呢,孟姑娘和英姐好象也是,难道你们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吗?

    珍姐拍拍我的肩,称赞道:“你不是那种人,孟姑娘早就知道了,你连她一句坏话都没有在高总面前说过。”

    听了这话,我忽然有些感动,我的人品与努力,别人并不是看不到的。与此同时,我知道,被她们接受了,以后在车间的工作应该更好做了。

    但我是感动得太早了,因为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单纯的我预料不到的。

    那天,孟姑娘、几个车间主管和我在办公区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后,几个车间主管先走了,我和孟姑娘最后离开。我们刚从会议室出来,忽然有人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快看,你们快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工正昂首挺胸地在车间行走,男工屁股后面挂着一条长长的胶带。因为那种宽边胶带是车间查衫员的一个重要工具之一,所以身上拖着胶带到处走的员工并不少见。但少见的是,这个男工不但身后拖着胶带,胶带后面还粘着一块白纸。这个样子,不由让人想起传说中的扫帚星来。

    本来工作太枯躁了,遇到这样的事,很多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男工被笑得莫名其妙,赶紧低下头望了望裤子的拉链,发现无异常后,也附合着众人茫然地笑起来。这时有老乡上前提醒他,他才赶紧手忙脚乱地扯掉那根胶带,谁知越忙越出错,胶带没扯掉,因为低头太猛,不小心露出了一大裁粗黑的腰肢来,旁边的人笑得更欢了。

    连我旁边一向严肃的孟姑娘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我心情灰暗,也忍俊不住了。正在这里,忽然看到高总推开了我们车间的门。因为我和孟姑娘站的位置和那扇门正好在一条直线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们。

    几乎是电石火花之间,我看到高总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并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寒,不由想起别人说的我是高总安插在孟姑娘身边的“密探”的话,立刻有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上来。男工己经扯下胶带,孟姑娘还在笑着,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如果高总提拔我真是把我当成“密探”的话,自从到孟姑娘身边,我一点“情报”都没向他提供,甚至连孟姑娘一句坏话都没说。不但如此,我现在还和孟姑娘打成一片,站在一起傻笑,他心里会怎么想?如果我不是他安插在孟姑娘身边的“密探”,而只是看在丽娟的面子上照顾我,那他何以在提拔之后频频找我谈心,而现在则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呢?还有,他刚才眼中的怨毒是什么意思?

    所有这一切还没等我想明白,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一纸通知:周六,所有高级文员全部要进行一次电脑操作考试,倒数第一名者重新安排工作。通知的签发者是高总。

    如果说之前我对“密探”的说法还有疑惑的话,那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高总以前总说我不会和别人沟通。原来并不是说我不会和别人沟通,而是没有和他沟通,所谓的沟通,就是向他打孟姑娘的小报告。他提拔我,根本不是基本丽娟的原因,就是想让我当他的密探,帮他抓住孟姑娘的把柄,可惜,我太不会察言观色,太不会见风失舵了。不但不会,还和孟姑娘打成了一团,这怎能让他不恼羞成怒?

第95章() 
据我所知,除了我,高级文员电脑操作都很熟悉。他这一次测试,倒数第一的肯定是我。我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车位,电脑水平如何,他肯定心知肚明。换句话来说,他的目的是赶我走,就算我侥幸通过了这次,说不定还有下次呢?沈洲的事己让我身心憔悴,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和能力做公司高层之间争斗的棋子。

    离周六还有两天时间,什么都来不及了。痛定思痛,我决定先发制人。孟姑娘跟我关系己是极好,几次说我是她的得因助手。再说高总也是因为我跟她好才这样对我的,我想她不会坐视不管。

    当我向孟姑娘递交了辞职书时,她并不吃惊,真诚地和我说:“说实话,你刚来时,我是不想要你。但现在,你的努力和勤奋得到我和很多同事的认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好好沟通。”

    我拿出那份通知,无奈地说:“如果考试的话,我肯定是倒数第一。”说这话时,我还是抱有某种希望的,希望她帮我逃开这次测试。

    但她扫了一眼通知,笑笑说:“这个通知我看过的,怎么?你是为这个离开的吗?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只好硬着头发说:“你知道,我原来只是车位,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也没怎么好好学电脑,厂里其他高级文员电脑都好过我。所以,倒数第一的必定是我。”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真是遗憾,我真的不想让你走。你啊,错就错在没把工作和感情分开。”

    她在顾左右而言他!我心里一寒,抬头看到她那一别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骗子我的不是高总不是孟姑娘,而我自幼所受的教育!如果我见风使舵,如果我识时务,如果我放弃所谓的做人的原则,将孟姑娘的一点一滴上报于高总,我又何以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我实在想象不出,倘若我考了倒数第一,沈洲会怎样耻笑我?他一定更加坚信他选小颜是对的!再说沈洲的事己让我成为厂里的风云人物了,如果再被赶回车间或赶出厂,我还有何面目见人?到那时我该是怎样的狼狈不堪啊。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苦涩地说:“孟姑娘,既然如此,你就签了吧,我要急辞工。”

    孟姑娘大约终是有些不忍,犹豫着问:“太急了吧,或者你可以辞职,然后请假出去找工作。”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一天也不想在厂里呆了。”

    孟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辞职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失去依傍似的,直沉到了海底。

    走出会议窒,我立刻将辞职书交给了人资部,他们会统一给高总审批的。想到即将离开熟悉的同事和工厂,我感到十分失落。但想到再不担心电脑测试了,再也不被人称作“密探”了,并且从此可以远远离开沈洲,眼不见心净了,我还是感到值得。那种悔恨和嫉妒深深纠缠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想到这里,我心里好受了些,便开始收拾东西。

    同事们听说我辞职了,纷纷过来问候。但他们若和一个将要离职的人走得太近,不但没必要,而且也会引起上司不满。所以他们的目光,再不复往日的亲密自然,充满说不出的怜悯和疏离。我完全理解他们,今年初批量解雇那些男工时,我也是这样对待那些男工的。

    不由悲哀地想起波士顿犹太人屠杀纪念碑上铭刻者德国新教教士马丁。尼莫拉的短诗没有说话:

    在德国,超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是的,我没有为别人说过话,再也没有人为我说话了。除了离开,我别无选择。尽管我深知,如果离开金秋厂,以我的实力,再想找这样的好厂,这样的好职位,怕是难上加难。但主动辞职,是我最无奈的选择,留下来,只能自取其辱,实在是不得己而为之啊。

    不一会儿,沈洲大约是得到了消息,他急匆匆地跑到我们办公区,再不象以往那样竭力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了,而是焦急地说:“你怎么这么冲动,辞职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头也不抬,边收拾东西边毫不客气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你是我什么人?”

    他很是尴尬,但还是劝道:“你别意气用事了,正好高总不在,辞职书还没交到他手里,你现在去把辞职书拿回来,好吗?至于孟姑娘这边,我跟她说。”

    我懒得解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感觉目光能喷出火来。他讪笑着站在那儿,很快便悻悻走开了。

    辞职书当天下午就批了下来,离职时间却可以由车间具体安排。因为是急辞工,我要被厂里扣除半个月工资做为对厂里的补偿。我一直认为自己辞职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真的批下来,我忽然感到万分茫然。孟姑娘知道我工作还没有着落,便特许我这两天可以请假出去找工作。

    因为非典留下的阴影,附近的工厂也很少招工。我自知再回流水线上便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所以这次不到万不得己,我绝不想再到一线做工人了。在卫梦的好心指点下,我只好拿着那本可怜的高中毕业证,冒着酷热坐上了去东莞的大巴车。现在的公共汽车全部换成了空调车,虽然车厢环境比以前好了,但因为不透气,我晕车反而更厉害了。因为这段时间没睡好,头疼得厉害,在车上就开始吐了。幸好售货员及时递上了专门的黑色塑胶袋,否则,不知要怎样狼狈不堪。

    下了大巴,太阳非常灼热,这才想起忘记带伞了。让我郁闷的是,对面并没有卫梦所说的人才市场。我只好问桥边一个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男人:“请问,人才市场怎么走?”

    那人立刻来了精神:“找工作吗?我可以帮你介绍的。”

    想起上次找工作时的遭遇,我赶紧道了声“谢谢”,便飞快地跑掉了。

    因为太阳太大,我尽量拣阴凉的地方走,怎奈还不到九点,路边的树木本来就不多,仅有的树荫也小得要命。我只好将卫梦借给我的一个文件夹放在头上,一边赔着笑脸问路,一边如无头苍蝇似地向着人们所指的方向走去。而那方向,有时竟是错误的。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终于来到人才市场时,我却傻了眼。人才市场门前人山人海,异常喧嚣,垃圾纸张满天飞!

第96章() 
大约是前段时间因为非典,人才市场关了一段时间的门,现在找工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象我这样只有高中学历,且连基本的电脑操作都不熟练的人,怎么可能在两天内找到工作呢?但我若结了工资,便不能在金秋厂住了。最主要的是,我要远远离开沈洲,离开一切知道我过去的人!

    因为对进人才市场找工作一点把握都没有,又因为舍不得那十块钱买门票过去,所以,整整一天,我只是焦急地在人才市场附近徘徊,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撑不住肚饿到一家小店吃米粉时,一个在邻桌吃饭的女孩注视了好一会儿,友好地和我打起了招呼。

    女孩二十七八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衣着很是时髦。她说:“你是找工作的吧,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叫田美霞,也在找工作。”

    原来她也在找工作,相同的际遇一下子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我沮丧地说:“是啊,人太多了,我连进都没进去呢。我是从hm镇过来的,找不到工作,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田美霞一听,便热情着说:“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多麻烦,不如搬到我住的地方吧。”

    我正为离厂后没有住的地方发愁呢,立刻问:“你住什么地方?”

    她神秘地说:“我就住在不远,每天十块钱,很划算的。”

    我脱口而出:“你住的是十元店?”

    她点点头:“是的。”

    我以前只听说过深圳有十元店,没想到东莞也有。虽然因为上过太多的当,我对陌生人己经有了一种无形的戒备心理。但现在我己走投无路,十元店对我来说无疑是暗夜里的一线亮光,所以我一口应允。田美霞立刻给了我手机号码,让我决定进去住时打她电话。她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早点搬进去,剩下的床铺不多了,现在只有出厂的很少进厂的,需要住店的人很多。”

    我连连答应,生怕她会变卦似的。

    当我下了从东莞回来的大巴,垂头丧气地往厂里走去时,没想到竟遇到沈洲。想到他所做的一切,我不想再理他,但刚想和他擦肩而过,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生气地说:“做事怎么这么冲动?为什么要辞职?”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话?回去陪你老婆吧!”

    他讪讪缩回手:“她回家了,我刚把她送走。”

    我讥刺道:“她回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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