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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武林秘闻录-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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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那些人的折磨变本加厉。他们中不乏年轻漂亮的,但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只是柔软的器皿,毫无分别,让我在至高点看到他的脸。那时候我脑中一片混沌,只有他是清晰的,愈来愈清晰,带着点泪,无助又愤恨的样子,让我更快乐。

    与秦山决战于英雄峰前夕,我让宫中的心腹带人包抄了湖心小筑,送他上了缥缈峰。只要三天,只要等到我回来,我可以跟他解释,不管他原谅不原谅,我都会对他好。

    但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他太聪明,使了个计,就让所有人手足无措,轻轻松松逃脱了。

    我负伤回到宫中,闭关之前,想见一见他,宫里的人合力骗我,说他生着气,不愿意见任何人。

    出关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那天下着雪,整座浮屠山一片肃杀之色,我走了一路,都看不见他,从山顶到山底,脚印深深浅浅,鞋底湿了,慢慢又结成冰渣,鞋跟脚黏在一起,每走一步,就有种撕心裂肺的疼,血渐渐溢出来,我管不了许多,只知道一路走下去……

    最后,当我倒在湖边,感受不到疼痛和心慌的时候,才明白,他可能离开我了。

    我去找白家要人,他们拒不承认。

    我忌惮白家,全因为他。我心里有一团火,想立刻将白家踏平,让整个武林寸草不生,我隐隐有种预感,他不大好,我可能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一再克制心底的魔念,只是怕我跟他的隔阂更深。

    后来,白家的老奴看不下去,他告诉我,白望川死了,他的父亲,他的大哥,只当他是白家的耻辱,不肯好好葬他,也不知把人弄到了哪里。

    我心里明白,这是白家牢牢握在手里的筹码,一天找不到他的尸骨,我就不会对白家下手。

    许多年过去,这些事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一天都不能忘。

    浮屠山缥缈峰一役,因为宋颜的出现,各方俱伤。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宋颜这颗棋子,既是变数,也是命数。他父母的仇,一定会报,也必定会寻个场合给他们交代。

    决战缥缈峰,他非来不可,秦风已死,这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意义。

    我有什么理由全身而退,为这个理由,我足足准备了三个月。

    大概只有死,才能抵消他对我的恨了。

    死得其所,劫后余生。宋颜的突然出现,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各方势力损伤惨重,不敢再妄动。

    陆一凡随后紧急调动暗卫,开启机关,众人离开之后,望川宫也从江湖上消失了,无人再议,浮屠山守卫严密,在江湖上愈发神秘。

    彻底清醒之后,我叫来陆一凡,交代了几件事,便要连夜下山。

    满心满眼都是他,多留片刻,就又少了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宫主,去的人都……跟丢了,只知道在幻海山附近,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我踩着月色下了山,跟若干年前寻他的境况一样,夜空又下了雪。

    他这样会捉弄人,频频让我踩着一地碎冰渣去寻他,走到后来脚都麻木,疼痛全都变成呼之欲出的甘甜。等我找到他,必定要抱住他不放,直到他愿意偿还我逝去的日子为止。

    我在距浮屠山百余里的江边碰到个撑着乌篷船的老汉,随即跳上船,给了他些碎银子,让他调转方向,顺流而下。

    江景开阔,月色撩人,两岸俱是挺拔葱茏直入云霄的树,覆上厚厚的雪色,虽然周遭寒气入骨,但我依旧忍不住站在船头,看着船身划开江水,漾起一道又一道波纹。

    我离他又更近一些了。

    幻海山附近,有一座热闹集市,次日傍晚,停船靠岸,我信步走上岸,在一家客栈落了脚。

    晚间向客栈小二打听了幻海山的境况,他们竟毫无察觉,只道与往常无异,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幻海山地势偏远,就算武林纷争不断,也极少染指此地。

    我先前将幻海山的地形图交给了黎素,他若在此避难,又岂有阿东找不到的道理?

    此地却一如既往风平浪静,究竟是阿东从未带人上山,还是未免打草惊蛇,只身前往?

    就在此刻,我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二,还有客房么?”

    “这位客官,对不住,只剩一间了,您二位凑合一晚,还是……”

第150章 番外二九重云霄(五)() 
“一间就一间罢,真是怪事,山下从没有这样热闹过!”这声音听得我起了杀心,竟是阿北。

    打听客房的人,是白望川。

    我后悔当初没有一剑要了阿北的性命,他对十三,总有些不大一样。他们在我身后坐下,阿北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鱼肉各点了许多,最后终于想起来,问十三有没有添补,他自然摇头。

    这顿饭吃得极不是滋味,他们二人交流不多,但阿北好似很了解十三,点的都是些他喜欢的。我赫然发现,白望川的口味跟以前不一样了。

    十几年过去了,有变化亦是正常,但在望川宫里,最后相处的几个月,他从未告诉我,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回回都如顺毛大猫一样,安安静静地吃了。

    我只管想尽点子变换菜色,他只管埋头吃下去,我以为他都喜欢的。

    我背对他们坐着,出发之前,做了简单的易容,但我不愿化成别人,便化成了自己十多年前初遇白望川时的模样,又使了些黑炭抹脸,活脱脱一个粗糙精瘦的江湖走卒,旁人认不出凌九重,白望川一定认得。

    我知道,哪怕我现在一言不发背对着他,他也晓得是我。

    幻海山地势偏北,腊月极寒,不过刚天黑,外头啸起雪来,不多久地上便白茫茫一片。

    掌柜的赶紧关了大门,今日客满,他落了门前的灯笼,往木盆里添了炭,道:

    “诸位早些休息,莫要在夜间出门。”

    说完,掌柜的看了我一眼,道:

    “这位英雄方才问我店里小二,幻海山可有异闻,说起来,人都相安无事,只是若道不寻常,其实有一件事。这幻海山不知何时住进一头水麒麟,凶猛异常,此地与山脚相隔百余里,一开始却能听到水麒麟咆哮,几近地动山摇,山下有人见过那神兽,蓝绿色眼睛散着幽光,龙首狮身,五丈余长,差一点给吓死了,同村里人一说,都要搬走。不过也是怪事,那夜之后,再也没听过水麒麟的声音。村民们一颗心渐渐放回肚子里,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时候,阿北忽然在十三耳边轻声道:

    “那时候我们才刚上山,几乎把幻海山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主人的踪影。亏得水麒麟离了浮屠山,水土不服,使起了性子,主人听到熟悉的咆哮声,以为望川宫的人找到了这里,便出来相见,他并不知道水麒麟已完全被大哥驯服。”

    十三叹了一口气,道:

    “阿东也总算求仁得仁了。”

    阿北道:

    “我刚知道大哥身份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谁知主人与他竟……后来主人见是我们,脸色立刻就变了,一句话也不说,即刻启动了机关。大哥毕竟待在他身边许久,人又绝顶聪明,他的平生绝学都摸得一清二楚,解开机关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们在幻海山住下后,主人虽极不愿意,但大哥太过强硬,只好随他去了,两个人共住一间房。临近产期,水麒麟的啸声惹得主人寝食难安,很快被大哥教训了,后面这畜生乖乖地再也不闹,偶尔还会变着法子讨主人欢心。”

    “毕竟他们俩的心结没有解开,同床异梦,所以阿东让你找我来,一是替黎素把脉问诊,开些药调理,助他顺利生产,二是将一些隐秘之事说与他听,对症下药。”

    “没错,你从前的旧疾好了么,冰寒之地不宜多待。”

    “不碍事,有人治好了我。幻海山隆冬极寒,但春夏又是一番景象,四季各异,景致怡人,黎素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也好。”

    阿北这厮,许久不说话,再开口竟问十三:

    “有人治好了你?难怪……难怪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单就气色,已好了许多。你从前背着十三的名字,十三的样貌过生活,终于做回了白望川,也是好事。”

    “十三……有十三的过法,他是望川宫云踪阁里自由自在的一个小人物,而白望川,江湖人只会记得,他是凌九重的姘头,十二年前出卖了一整个武林,十二年后,又爬上他的床,报了仇又如何,总是不光彩。”

    我知道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

    他其实一直想知道,我怎么看他。

    一桌酒肉吃完,阿北找掌柜的寻了木盆,点燃木炭,踢踢踏踏上了楼,白望川跟在他身后,手捧暖炉,我目送他们进了屋,与我的客房相隔不远。

    回到房间,先让店小二送水来,我仔细洗了个澡,屋里烧了炭,床和墙壁中通,其内筒瓦相扣,与灶房相接,暖意融融。

    待到打更人的声音渐渐飘散在巷口,夜已深了,我穿好衣裳,出了门。

    阿北似头死猪,睡得极沉,我站在房外就听到他的呼噜声。

    这样也好,连迷药都省了,免得被望川吸了,也一并晕过去。

    我轻轻松松开了门,黑夜里他们的屋子寂静一片,地上有水迹,我一想到望川沐浴的时候,阿北与他共处一室,把他看个精光,或者还要给他添热水,递毛巾,就恨不得现在立刻剁了他,分尸喂狗。

    但是我忍住了,为了他肯跟我在一起。

    再靠近床边,我赫然发现阿北将整个床霸去了大半,望川侧着身子,面贴着墙壁,已经不能再蜷曲。而阿北一边磨牙,一边翻了身,换了个姿势趴着睡,手还顺势搭在他肩上。

    我忍无可忍,将这厮一把拎起,封了他的穴,将他狠狠扔到我房里地上,扒了他的亵衣。

    我对人从来没有这样留有余地过,换做从前,至少也要丢进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整夜,让雪覆盖到这个人完全消失为止。

    一切都是为了白望川。

    再回到他的房中,反锁了门,光是他睡梦中缓缓起伏的后背,我就目不转睛看了好久。

    我不动声色爬上了床,将衣裳都脱了,抱住他轻声道:

    “好了,好了,不要贴着墙睡。

    但是他像一个婴孩,即使床再大再空也不稀罕,只贪恋墙壁上那一点暖意,将手脚肚子都贴上去了,脸被染得通透红润,再不肯轻易松开。

第151章 番外二九重云霄(六)() 
虽然他恢复白望川的身份后,与我一张床上睡了三个月,但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放松警惕过。

    即使做一些亲密事,他亦有所保留,明明快乐,却目光隐忍,几欲沉沦,偏要勉强克制。我怀疑他在我身边从没有好好睡过一晚,我半夜醒来看到他,总是规规矩矩躺在自己那一半位置,不肯越过一步。即使我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也会默不作声收回去。

    他的睡姿从来都是仰面向上,从来不会赌气背对着我,或者侧过半边身子来仔细看我,冷漠到毫无生气。

    有那么几回,我快要绝望了,我想,他大概真的不是什么白望川,只是一个成功的赝品。白望川不会这样对我,他那么生动有趣,怎么会被磨成了这样。

    再想下去无疑是更大的酷刑,他在我身边活了十多年,始作俑者是我,而我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想象每一天,他趴在无聊泛黄的书页上或摘抄或默写,寒夜里没有暖炉,抱着旧衾,骨头冻得咯吱作响,一次又一次遭受病痛折磨。他会不会因为饭菜简陋而食不下咽,又是如何千方百计遮掩被去势后身体上的残缺。

    浮屠山下四季如春,山上严寒,冬季教众都是分批在后山的大浴池泡澡解乏,他如果刻意隐瞒身体状况,只得在住处烧水沐浴了。但那样严酷的寒冬,热水只消半柱香工夫,便已凉透,渐渐结冰。

    我似乎能看到,每一次他辛苦从山林里捡来稍粗的树枝,劈成柴烧热水,小心翼翼将门窗掩实,窸窸窣窣脱了衣服,爬进浴桶的模样。

    他是不是在为寻每一个能接近我,杀掉我的机会而费尽心机。我不记得这些年,他见过我几次,我想知道每一次,他都抱着怎样的心绪来看我。

    想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我又嫉妒得死去活来,床榻狭小,如果方才那头猪没有被我扔出去,他二人岂不是亲近到面贴着面,身体相挨,手足相抵了?

    我看他从耳朵根到颈项间均是绯红一片,气色确比从前好了许多,我将内力输给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没有料到那个计划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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