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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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翻吧;师兄对你没有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秦渡沙哑地道:“问我就行了;师兄对你没有隐瞒。”
秦渡连瞒都没想过。
他的颓唐、自我厌弃,他身上的野心勃勃和不可一世;他的过去他的少年时代;那个聪明而无所谓活着或是死了的男人;他的自卑和自负。
许星洲笑了起来;在秦渡脖子上蹭了蹭;讨好他:“这么宠我呀。”
秦渡沙哑地嗯了一声,接着秦渡扣着许星洲的腰肢;看那张报表,鼻尖满是女孩清甜的香气。
他的书包在一旁敞着;秦渡又不想许星洲太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话。
“还学会喷香水勾引人了。”
许星洲笑了起来——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爱笑,简直能要了秦渡的命。
“师兄,”许星洲温暖地笑着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呀?”
秦渡想了想,相对严谨地表态:“得看是什么样的级别的不在吧。”
“如果你是去楼下买零食,”秦渡漫不经心道:“我是不会找的,你可别想着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折腾师兄,师兄不吃这一套。”
许星洲甜甜地亲亲他:“把人当什么了啊,我可一点都没有作人的爱好。”
秦渡瞥她一眼:“许星洲,你还没有?”
许星洲讶异地皱起眉头:“有吗?哪里?”
秦渡示意了一下:“——小腿。”
“”
许星洲皙白的一条小腿压着秦渡的,秦渡眯着眼睛道:“你是真的很擅长性骚扰我啊小师妹。”
许星洲:“”
许星洲脸红耳热地说:“你不就是给我骚扰的吗?”
秦渡简直给这个十九岁小混蛋气笑了。
“行。”他说。
许星洲:“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情不愿——”
“——有你为这个毛病哭的时候,”秦渡在许星洲额头上吻了吻,坏坏地道。
“你等着吧,啊。”
他没看到,许星洲瞳孔里映出窗外凛冽的雨。
…
秦渡人生第一次知道,谈恋爱能甜成这样。
申市被细雨拢了,斜风细雨,窗外映着流金般的水珠。
他的小师妹特别乖,又乖又皮,还黏人。秦渡凶不得训不得,只能捧在手心,许星洲连订个外卖都要赖在他怀里。
许星洲晚上的胃口也很好,秦渡订了当初她挺爱吃的那家本帮菜,几乎把她夹过两筷子以上的菜全订来了。秦渡在厨房切了点水果饭后吃,许星洲去门口拿外卖,提回来的时候简直有点怀疑人生。
许星洲艰难地把那一大袋东西放在桌上,喊道:“你到底定了多少啊——!”
秦渡说:“爱吃的师兄都订了。”
许星洲把纸袋里的菜一样样取出来,还都滚烫着,装在瓷盘子里头——她取到最后一样时,看到了里面一张被水蒸气泡软了的小票。
秦渡把切开洗好的桃杏拿过来,许星洲捏着湿乎乎的小票,算了半天价格,嗫嚅道:
“我那天给钱你是不是太少了?”
秦渡痛快地点头:“嗯。”
许星洲:“”
许星洲心塞地说:“可是,那就是我有的全部了。”
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她的父亲对她其实非常慷慨——据她所知,连她那个妹妹每个月都未必有这么多钱,许星洲的生父给钱时犹如赎罪一般。
那的确是她有的全部,许星洲想,再多就没了。
秦渡:“师兄问你要全部了么?”
“再贵也是蛋白质,”秦渡用筷子一敲许星洲的头:“大不了多吃点。”
许星洲笑了起来,伸筷子去夹油爆毛蟹。
她吃螃蟹吃得特别不靠谱,把螃蟹从中间斩断,简直是准备吃满身的愚蠢的吃法,一咬就是满脸——秦渡彻底没辙,用筷子敲敲许星洲的爪子,示意她擦擦手。
许星洲满手血腥的红酱,委屈地道:“可是师兄我想吃”
“你会吃么。”
许星洲:“螃蟹有什么不会吃”
秦渡不耐烦地剪了那只毛蟹的八条腿,拽着蟹掩灵活一抠,白皮一去,下头尽是金黄鲜亮的蟹黄蟹膏。他又三两下剪了扎嘴的蟹壳,去了三角蟹胃,又在里面添了点红亮的汤汁——那一串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精通吃蟹之道。
秦渡剥完,示意许星洲先吃。
“还他妈得供着你吃螃蟹,”秦渡满手的油,又去给许星洲捅那几条蟹腿,不爽地道:“你到底什么比我强?”
许星洲用小勺挖着蟹黄,超级不开心:“可你下午还夸我可爱!”
“师兄喜欢你——”
秦渡将剥出来的,蟹腿雪白鲜嫩的肉喂给许星洲。
“——和你没师兄厉害,又不冲突。”
许星洲那一瞬间,眉眼一弯,笑了出来。
秦渡觉得许星洲实在是太可爱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小星星一般。她的鼻尖还沾着酱,甜得不像个晚上抱着他大哭的病人。
秦渡想着以后要怎么办——他父母处他顶得住压力,所以不会是大问题。秦渡叛逆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如今也差不多自立,反抗父母还是他十三四时就精通的项目。如果许星洲毕业之后没有别的打算,和她领证也不坏谁还能抗拒豪门太太的诱惑不成么?何况这还是秦渡二十一年来,头一次怦然心动。
说不定一张证就是一辈子了,他一边扒着螃蟹一边嗤嗤地笑。
满世界树叶哗哗响,冷雨绵密落在窗外。
城市上空,雷电轰隆炸响,室内却弥漫着一股暖乎乎的甜味儿。
许星洲笑眯眯地对秦渡说:“师兄,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过你。”
秦渡剥开第二只螃蟹,回答得漫不经心:“有的吧,师兄高中也收过不少情书,情人节也有小姑娘扭扭捏捏送巧克力表白好像也有过两三次吧,记不清了。”
许星洲啾了他一下。
秦渡耳根发红:“星洲”
“记不清吗。”许星洲撑在秦渡的肩膀上,看着他笑着道:“那些喜欢你的人,要记住才行啊,师兄。”
“她们在最年轻最好的时候鼓起勇气对你表白,把最赤诚的喜欢给了你。”
“忘掉他们这件事,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
长夜雨声不绝,上海的夏天来临,夹着雷雨穿过深夜的天穹。
床上,秦渡单手揽着他的小师妹。
许星洲趴在秦渡胸口,抱着秦渡的ipad看新闻,看了半天,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秦渡有些无聊,伸手摸了摸许星洲圆滚滚的后脑勺,“看什么呢?”
许星洲将ipad一扣,语无伦次地说:“保、保研路捷径?”
“啊?”秦渡皱起眉头:“你看那个干什么?想读研了?实话说我觉得你们专业读研没什么意思”
许星洲看上去十分做贼心虚,语气都结巴了:“不是、是”
“小师妹你看这种东西干嘛,”秦渡点了点ipad后壳,漫不经心道:“我刚入学那年数科院有个玩游戏猝死的男的,住的好像还离你们宿舍不太远,在六栋。当时学校封锁了消息,代价是他们全宿舍保研——要说保研捷径的话,只有这个。有这时间不如去报个夏令营呢。”
许星洲结结巴巴:“就就就是这——”
“捷径个屁,好好学习,”秦渡不爽道:“有什么不会的找师兄。你gpa没那么糟糕,申请出国都够用了,就是好学校可能难一点,但是如果gre考得好,也能弥补。”
“不是啦”许星洲小声、难过地道:“我没想读研辣,是说,如果”
许星洲把脸埋在了床单里——这个问题令她变得可笑又可悲,像是契诃夫所写的套中人。
“师兄,”许星洲羞耻又难过地问:“师兄,你是学生会主席可能会比较清楚。”
“是不是宿舍里有人死掉的话,学校为了平息事端,会给室友保研?”
这又是个什么问题?
秦渡想了想道:“是,不过必须在校内。校外意外事故的统统不算。”
许星洲的脑回路一向比较天马行空,秦渡只当是场闲聊,又把小姑娘稍微抱紧了一点,又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亲。
室内空调稍微冷了些,他怕许星洲的小身板冻着,整个人贴了上去。
许星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秦渡附在许星洲耳边问:“宝宝,要不要睡觉?”
他简直太能起名了,一会儿小师妹,一会儿我家星洲,又是直呼其名,又是小混蛋小浪货现在干脆变成了‘宝宝’,像是头一次谈恋爱的男孩,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爱称都交给自己喜欢的姑娘似的。
许星洲终于像是关上了开关一样,突然之间瘫软了下来,顺从地点了点头。
秦渡笑了起来:“宝宝,我去给你拿药?”
许星洲浑身一僵。
“不了吧,我今天不想吃,我想再做一次梦。”
许星洲转过身,钻进秦渡的怀里。
“——吃了药,就太黑了。”
…
安眠药带来的睡眠,称得上漆黑一片。
许星洲发病第三次,早已受够了这种昏迷式的睡眠,却又将用这种方式将自己葬送在这世上。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掉。
秦渡在她身侧躺着,已经陷入了许星洲所不能拥有的深度睡眠,许星洲摸过自己的手机,看着自己订的第二天去苏州的车票,次日十点半,正好卡在秦渡明天上课的时候。
今晚没有吃,加上白天,省下了两片药,许星洲冷静地想。不知道抽屉里还有多少片——于典海医生开药太谨慎了,剩下的那些也许不够,不过按小时候的经验,那些量是能够达到目的的。
然后许星洲看着那车票订单,无声地哭了出来。
大概是去不了了,许星洲觉得自己像个蠢货,但是如果死也有价值的话,不如让程雁和李青青他们保研
见到死人是很可怕的,许星洲一边抹眼泪一边想,但是也只是害怕一时而已。而保研和生活是一辈子的事情。李青青他们为了系里僧多粥少的保研的机会早出晚归,朝五晚十一地泡图书馆,程雁爸爸妈妈特别希望程雁继续读研希望她们不要恨自己。
本来是打算跑的远一点的。
许星洲想起自己曾经宣布过的‘我要活到八十岁,去月亮上蹦迪’和‘我要体验了一切再去死’可是那种攫住了心脏的绝望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跗骨之蛆一般,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
‘去死吧,’它说,‘这世上没人需要你,许星洲是一座孤岛。’
你的父母结了婚,最疼爱你的你的奶奶去世,那声音钻上深渊,捉住了许星洲往深渊里拉扯:程雁迟早会拥有自己的家庭,而秦渡——
许星洲泪眼朦胧,发着抖亲亲她的坏蛋师兄。
“唔,”秦渡抱住怀里的小姑娘,朦胧地亲了回去:“小流氓再亲下。”
许星洲在黑暗中,被秦渡亲得满面通红,眼中春水荡漾。
可是心里却执拗又绝望地想:我不会知道的。
…
华言楼西辅楼301教室,外面仍刮着狂风,似是有台风即将提前登陆。刚下课,教室里人声鼎沸,秦渡夹着讲义去找助教交课堂小测的题,带他的吴教授看着秦渡,饶有趣味地道:
“小秦,”吴教授笑道:“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秦渡莞尔道:“我有女朋友了算吗?”
吴教授哈哈大笑:“改天带来老师看看——就是那个新闻学院的小姑娘?”
秦渡一笑:“还能是别人么老师?”
“老树开花,”吴教授抚掌大笑:“我和小张还有个赌约,就看你什么时候谈恋爱。小张赌你追不到,老师就对你有信心——话说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秦渡春风得意,也不想和张博计较了,想了想道:“应该还在睡觉吧,我觉得她最近状态蛮好的。”
吴教授点了点头。
…
许星洲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那上头的火车票已经不能退了。那张火车票倒是也不贵——她醒来冷静的可怕,心想如果秦渡找的话,以他的人脉,有张火车票在这儿,他说不定会找到苏州去。
其实许星洲认为的最好的死法,就是无人牵挂,无人知晓。
最好是,过几年或者过几个月,在秦渡对她激情消退之后,偶然得知——或者永远都不知道‘许星洲已经不在人世’。她生时轰轰烈烈,死的时候却不愿意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如果没人哀悼,看上去该有多可怜。
可是,如果死还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