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君不欢-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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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迟早会来。”孟南柯倒吸了一口凉气,虽是早已知晓会有这个消息,但那“择日问斩”四个字还是让她不由一颤,心中暗自感慨:
不知道王定远知道那个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人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会是怎么的心情,是不是后悔欲死
“珠儿,你可打听到王定远所获之罪是什么?”孟南柯忍不住问道。
珠儿点头回应:“谋逆之罪。”
“听说最初便由国子监祭酒刘封大人递折子给圣上,弹劾王丞相的府邸后花园仿造皇家御花园,圣上龙言大怒,派人彻查,谁知还在他府上密室当中搜出暗藏的兵器。”
“再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查出丞相暗中招兵买马,培养自己的武士,种种迹象汇聚在一起,实属怀有不臣之心。”
后面的私藏兵器、招兵买马、培养武士孟南柯不知真假,但丞相府的后花园恍若皇家御花园这事,她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只是不解既然王定远已经有位及丞相的本事,为何会愚蠢到让自己的后花园直接仿造御花园?莫不是被人陷害?
对此,孟南柯一时还想不明白。
“对了,”孟南柯突然想到其他,“王定远的家眷呢?丞相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口呢?他们可是也被定了重罪?”
珠儿回道:“王丞相所犯之罪本该株连九族,但听说圣上仁慈,念及他们王家有抚育皇子成人之功,便对他的家眷从宽处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听说全府上下都被判处流放北疆极寒之地。”
听完,孟南柯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君燃给王家那些妇孺留了一条生路,毕竟就算王定远再怎样坏,那些妻儿老小都是无辜的。
但是珠儿对此却是不太乐观:“小姐,你说丞相府的那些公子小姐以后还怎么活啊,自幼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却要流放边疆,还要背上罪臣子女的恶名,想想都哎”
孟南柯却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只要命还在,就还不算绝望。”
入夜,天牢。
林记怀随君燃一同前往,准备探视今日才被关押在此的王定远。
两人一前一后刚刚行至天牢入口,说明来意之后却被狱卒拦下。
“大胆,你可知道这位是皇子殿下,你敢随意拦他的路!”林记怀上前半拔利剑,呵斥道。
狱卒一吓,急忙跪地求饶:“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皇子殿下驾临,还请殿下恕罪。”
“但是这牢里面”
“怎么?今夜可是还有其他贵人来了天牢?”君燃问道。
狱卒不敢回话,只跪在那里不动。
林记怀的剑已然全部出鞘,直接架到了那狱卒的脖子上,再吼:“还不快说,难道想让殿下说第二遍?”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狱卒吓来浑身都在颤抖,带着哭腔道:“牢里来了,来了荣妃娘娘,也是来看王丞相的。”
君燃闻此抬眸,冷冷一笑:“既然母妃到此,做儿子的更应该要进去拜见一番。”
说着,便绕开狱卒,径直向天牢里面走去,一路上,让人不准通传,他可要好好听听自己的母妃会和王定远聊些什么。
王定远是要犯,被关在天牢最里面,君燃和林记怀一路轻行,走过去,果然见到外披墨色斗篷的荣妃站在一身囚服的王定远面前。
莲妃贴身宫女在一旁望风,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林记怀就已经快速窜到她的身后,给了她脖子重重一击,直接昏厥。
君燃便和林记怀站在死角处,静静听荣妃和王定远的谈话。
荣妃身子骨不好,声音明显中气不足:“想当年,我因为害怕燃儿养在宫中,要被一直无子的张贵妃祸害,才忍痛割爱把他送出宫去。”
“当时我是想把他交给乡下表哥抚养,没想到,被你中途截了去,你口口声声说会对燃儿好,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可是事实呢?事实是你自始至终就只是把他当成报复皇上的工具!”
王定远凄笑:“当初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有想过把他当亲生儿子养,但随着他越长越大,便越来越像君安,你知道我每每看到这样的他心里面有多恨吗!”
“我一看到他就会立马联想到君安,想到君安我就会想起当年只因为他出宫巡游,多看了你一眼之后便下旨要把你招进宫。”
“那个时候,明明是我和你两情相悦,是我想和你结为连理,可是这一切都被他的一道圣旨毁了!”
荣妃闻此往事,眼角已然湿润。
王定远继续道:“要是他真心待你也就罢了,可是他把你纳入后宫之后便又纳了张贵妃,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让你荣莲都不敢把儿子养在身边,不得不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你说,这样无情无义对你的君安我王定远怎么不恨!”
“所以你才招兵买马,欲意谋反,想取皇上而代之?”荣妃手握娟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话语中尽透着失望。
王定远似是已然疯癫,表情都是狰狞:“没错!我就是有谋逆之心,我就是想坐上皇位,我就是想让君安也尝尝被夺去最在意之物的滋味!”
“但是,我王定远不会蠢到仿造御花园,这一切都是你和君安的好儿子陷害我的,我王定远这一生输就输在眼力劲儿太差,居然花了十八年养了一个白眼狼!”
说着,王定远绕回荣妃面前,咬牙切齿道:“早知会有今日,当年他尚在襁褓之时,我就该狠心将他溺死湖中。”
“王丞相当年要是把我溺死湖中,莫说那把龙椅了,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企及丞相之位吧!”
昏黄天牢中,君燃的声音突的响起,王定远和荣妃皆是受到惊吓,急忙转头循声望去,透过微弱烛光,君燃那张英气却寒意逼人的脸直接撞入眼眸,让他们再次一惊,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君燃一面缓步向他们走来,一面继续对着王定远说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些年,若不是我君燃在你身边出谋划策,帮你排除异己,你怎么可能用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八品芝麻小官步步高升,直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呢?”
君燃的突然出现,再抛出这么一个掷地有声的问题,王定远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都接不下去,只有荣妃结结巴巴问道:
“燃,燃儿,你怎么来了?”
君燃嘴角扯笑:“和母妃一样,来看看这个将死之人,毕竟,我也叫了他十八年的父亲。”
王定远大手一挥,讽刺道:“原来皇子殿下还记得我是你的养父,我还以为殿下一心忙着把我从丞相之位上拉下来,早就把那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君燃冷哼:“那十八年恐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敢问我的养父王定远王丞相,在过去的十八年当中,你可有一天把我当成你的儿子?”
被如此一问,王定远心虚到没有接话。
君燃继续说:“自幼你便对我严苛,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好,便是棍棒相加,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所以我很努力很刻苦的学习诗书和武功,为的便是得到我那时的父亲大人——你王定远的一点点赞叹。”
“我记得八岁那年,你初任京兆府尹便遇到一桩旧年冤案,我帮你查找多年文献才找出断案的突破口,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对我有所夸奖,自那时起,我便为了得到你分毫称赞而下定决心要成为你仕途上的一柄利剑,为你披荆斩棘,为你谋划他人,让你一路高升。”
“可是你呢?你怎么看我的?”
君燃声声问得响亮,可是王定远却是无力回答,而一旁的荣妃依然泣不成声,对君燃念着:“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交给王定远这个畜生抚养。”
“母妃不必自责,当年的你会有此举实属无奈。”君燃说道,“更何况恶人自有恶报,王定远已经得到他的报应了。”
“我会有这个报应还不都是因为养了你!”王定远又疯了起来,指着君燃骂,“对!没错,我这十八年的确是在利用你,最先是想利用你报复君安,后来发现你谋略过人便利用你来步步高升。”
“但是,我好歹也是把你养了十八年,你竟一点都不念及多年养育之情,这样的无情无义,和我王定远有什么区别!”
君燃瞪着他:“你说的没错,你若只是单单待我不好,我大可一笑了之,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了小冉!”
听到这个名字,王定远彻底震惊到了,一双眼睛犹如鬼魅一般,指着君燃的手指都在颤抖,“你和小冉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君燃看着他,眼眸装满了怒火,大有想将眼前之人就此处置了的悲愤之感。
王定远僵硬的往后退着,一面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一面发狂似的抱头乱抓自己的头发。
荣妃见此不解,问道:“燃儿,小冉是谁,小冉是谁?”
君燃不予回应,只吩咐一旁的林记怀:“母妃身子不好,天牢过于阴冷,不适合在这里久待,记怀,你马上帮我把母妃速速送回宫中。”
“是!”林记怀抱拳应道,继而对荣妃道:“娘娘,请。”
第31章 得报()
见荣妃走远后,君燃才言:“王定远,三年前你强暴小冉,害小冉不忍受辱便上吊自杀之时,可曾想到你也会有这入狱的一天!”
王定远步步紧退,一直退到了牢房角落,抱头蜷缩在地,口中还一直念着:“这不可能,不可能小冉只是一个丫鬟只是一个丫鬟”
君燃笑得阴冷可怕,缓步向王定远走去:“你也知道小冉只是一个丫鬟,可是你却对她下如此黑手,还在她死后实施火葬,害她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王定远已经被君燃提着衣领拧了起来,似乎已经接受了君燃如此对付他就是要为小冉报仇这一事实,带着哭腔结巴道:“当年,当年我也是因为升任丞相高兴多喝了几杯,酒醉之后把那个丫鬟误认成了新纳的小妾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你断然不会碰她,因为你嫌她只是一个粗鄙丫鬟,你王定远还瞧不上她这样的身份!”君燃字字咬牙吐出,双手一使力,直接将王定远扔到一旁地上。
王定远摔得不轻,抬眸一瞧君燃的双眼已然充血,杀气腾腾,大有现在就想把他除之而后快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死刑已定,反而胆量大了起来,激怒君燃的话随之而出:“没错!小冉那种贱婢,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我的眼睛!只有你君燃会被这种低贱人迷惑,还为她留正妃之位呵!可笑至极。”
君燃已经被彻底激怒,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向王定远刺去。
就在他的短刀即将直插王定远的左胸膛之时,王定远却笑了起来:“怎么?想亲手了断我?来啊!我王定远决不反抗,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早去晚去都一样。”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君安要是知道我是被你亲自杀死之后会怎么想。”
君燃闻此,手握短刀的力又紧了一分,不过却是没有向前刺去。
王定远笑得更狰狞了:“我想,君安要是知道我是被自己的养子杀死之后应该不会欣慰我这个养子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大义灭亲的举动吧,毕竟,我的养子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说,你那个生性多疑的父皇到时候会不会想,我养了你十八年都逃不过遭受你亲手杀之这个结局,而他自己呢?他可是刚刚才做回你的父皇,和你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还坐在那把龙椅上,他是不是该担心一下自己这位流落民间十八年的皇子会因为要争皇位也对自己狠下杀手呢!”
这一刻,君燃的理智又占了上风,他知道王定远分析得没错,他的父皇多疑,一直对他流落宫外十来年这件事耿耿于怀,毕竟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猜忌难免多些。
就是因为如此原因,即使他是宫内唯一一个皇子,皇上也迟迟没有要把他立为太子的意思。
君燃收回了短刀,起身就要走了,这样的王定远他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
可是他还未行上几步,王定远就在背后喊道:“说我丞相府仿造御花园是怎么回事,你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君燃冷哼,回头应道:“好,我就了了你这个心愿,就当报了你十八年的喂食之恩。”
王定远也站了起来,君燃讲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丞相府是三年前修建的,而御花园是两年前重修的,怎么会有丞相府后花园仿造御花园这么一说,而且我父皇还信了。”
王定远没有说话,只直视着君燃,但那双苍老眼眸中透出的是对君燃这番言说的肯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