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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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
魏书尧忍着怒气,在一片慌乱中看向林钰。这个女孩一脸稚气,白衣包裹之下,却露出一种桀骜的表情来。像什么呢,对了,像不容玷污的荷花,不可亵玩。
真是有意思。
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别人捏着的植物茎秆吗?随手一掰,便可折枝。
魏书尧等到这些人终于捉住了大雁,重新在他身后站定了,才沉声说:“林伯母真的因为女儿一句话,就拒掉了我魏府的求亲?”
她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你这个大人,总不会不懂魏家只手遮天的本事吧。
就见林夫人眉头皱了皱眉,忽的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张口道:“实在对不住魏公子了,害得你白跑了一趟。林家疏于教女,让魏公子见笑了。”
这意思是说,就算她知道自己女儿顽劣,也是要护犊子了?
魏书尧静静地笑了。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笑起来却挤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那么,”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既然做不成亲家,还请林夫人让下人们去票号支钱,还了这三千两银子的债务吧。”
注解:古时守孝时必须执杖,故叫做“杖期”。
第5章 出了趟门()
林夫人一时哑然无声。
魏书尧扬了扬手中的借据,一扫之前的恭敬谦卑,换上了漠然的神色:“五月初七,林老爷在我魏氏票号出借白银三千两,有借据为证。林家也是百年老字号了,不会赖账吧。”
林钰心里一笑,这么快就卸下面具了,还是这样看起来习惯。
林夫人攥紧了手里的丝帕,温声问:“请问借期是多久。”
魏书尧低头瞄了眼白纸黑字,抬头说:“半年,已经误期十一天了。”
“是这样的,”林夫人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魏公子,你也知道,老爷就是借了你们家的钱,做了百匹上品料子送往京城售卖,途中被山贼抢劫,才郁郁而终的。铺子里现在银钱周转困难,别说三千两,就是三百两也难以凑齐。这个时间,可不可以宽限几月。”
林夫人久居内宅,不曾在生意场上厮混。这几句话说完,耳朵已红了半边。
魏公子却当是没看到,重新又坐回椅子,从桌上的果盘里挑拣蜜饯,竟像是也没有听见林夫人的请求。
他的眼睛瞄向端坐一侧的林钰,等着这个女孩子表态。
叶城虽然富庶,豪门大户嫁娶也不过花费一千多两银子便可办得隆重风光。你这一嫁,既为家里抵偿了债务,又攀得高枝,何乐而不为呢。难道真的要一味任性,让你母亲难堪吗?
果然,林钰默然片刻,清亮的声音在厅中响起:“你的意思是,家父借了你们的钱,又跟你们谈了我的婚事,所以现在要么嫁人,要么还钱吗?”
林夫人的脸腾地红了,这意思是说林老爷为了借钱卖了女儿了!
魏书尧却点了点头,又嬉笑道:“也不是这么说。不过你也可以这么想。总之,今日你们是接下借据,还是收下聘礼。我想夫人是不需要考虑太久的。”
嘎嘣一声,他咬碎了一颗瓜子。
“这”林夫人喃喃,说不出话来。
林钰依旧安静地坐着,脸上波澜不惊。魏书尧直勾勾看着她,直到她转头开口:“魏公子,也许你愿意私下听我说一句话。然后考虑一下,这聘礼是自己带回去还是丢下,这借据是亲手撕了还是我替你撕。”
“姝儿!”林夫人开口。
她的姝儿可从来没有这么言辞凌厉过。而且,什么叫私下说一句话,难道要跟不知底细的男人共处一室吗?
“母亲,”林钰站起来劝慰母亲,“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说着示意丫头仆妇们搀扶林夫人离去。林夫人一脸疑惑看向林钰,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这么有主意了。
是老爷临走的时候跟女儿交代了什么事情吗?一定是了,女儿时常跟着老爷打理生意,看来是明白什么关窍。
想到这里,她任左右搀扶着走向门口。走了一步,又扭头道:“姝儿,母亲就在门口。你有什么事情”说到这里,肃然看向魏书尧。
这里毕竟是林府,你敢造次,不管你是谁生的,都让你走不出去。
直到林夫人和林府的丫头仆妇都走净了,魏书尧才晃晃头,示意身后抱着各式聘礼的小厮们离开。
屋子顿时空空荡荡,只能听到魏书尧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怎么?”他看到林钰站起身关上了门,咧了咧嘴笑:“现在你想大呼非礼,好诬赖我,以便赖掉欠款吗?”
“哦”林钰第一次笑了,“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啊。”
因为身上穿着孝衣,这一笑凄美诡异,魏书尧的心里打了个寒战。他忙理一下思绪,今日真是见鬼了,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笑吓住。
“魏公子,”林钰关上门转身道,“我说过,听我说完这几句话,你会亲手撕了借据,我也不用嫁入魏府。”
“是吗?”
我倒是要听听,你准备说什么。魏书尧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样子。
林钰从茶盘里捡起一个青瓷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抿了一口,侧身对着魏公子,开口道:“十一月二十一,我出了趟门。”
“哦?你这是要讲故事了。”魏公子身体前倾,一副在茶楼听话本的闲适姿态。
林钰的语气淡淡的,却不像茶楼说书的那般抑扬顿挫:“我带的人不多,两个家仆,三个顺友行镖局的镖师。去的地方也不远,金牛山下的应城。”说到这里,转身看向魏书尧,“你说巧不巧,我们捉住个人。”
“哦?捉住谁了?”魏书尧一副被勾起兴致的样子。
“说书听故事,不都讲个埋伏笔设暗线吗。不如我先不告诉你他的名字,我先说说他被我们打成什么样吧。”林钰转过身来,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我们捉他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在茶楼夸口,说他跟叶城首富魏公子是朋友。这个人言语粗俗,我们怕他毁了魏公子的名声,想着拉出去教训一下就放他走。结果,竟然搜出一封信来。”
“什么信?”魏书尧打断她的话,问道。
林钰做了个不要着急的表情,继续说:“这信可不寻常,所以我们就想问问他。起初他还挺嘴硬,问他什么他都不说。我们就在金牛山上找了个洞,捂住他的嘴,吊了他一夜。当然,为了避免他一个人无聊,我们栓了三个狼狗在山洞里。他只要一站地上,那些狗就扑过去。逼得他只好蜷缩在半空中。第二日我们再去,他就老实多了。”林钰说完,看了看魏书尧的神色。
独自被关押在山洞里,又有狼狗随时想要吞食,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嗯,”魏书尧点头,“这跟衙门审案子是一样的,先给个下马威,之后就容易交代了。”
林钰一笑:“还是魏公子有见识。”
不经意这么被夸赞,还是个小姑娘,魏书尧觉得脸上有光,顿时笑起来。
林钰没有再理他,继续说道:“不过第二天,我们什么也没有问他。只是在他身上涂了蜂蜜,又在山里毁了几个蜂窝,招引蜜蜂叮咬了他一天一夜。当然,我们拿麻袋护住了他的头。不然他被蜂毒叮晕了,我们就问不成了。”
魏书尧的脸上闪过亮光:“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下的去狠手!”
“当然,”林钰一笑,又道:“到了第三日,他苦苦哀求我们问几句话,或者直接把他结果了性命,免受折磨。我们看他可怜,这才问了他几句。”
林钰盯着魏书尧的脸,说道:“我就问他,‘叶城林老爷的货,是不是你们劫的?’”
她一句一顿说完了这句话,就好像他问的不是那囚徒,而是面前的魏公子。
就见魏书尧脸上的亮光蓦然熄灭了,旋即他立刻笑起来,掩饰道:“妹子好能耐!抓到山贼了?”
林钰又抿了一口茶,眼角见魏书尧同样抿了一口。
“何止是山贼。我还审问出谁人与黑狼寨同谋,谁人是黑狼寨在叶城最大的内线。”林钰一双大眼凝聚星芒,盯着魏书尧的脸问:“他叫常彪子。魏公子,你认识他吗?”
啪的一声,魏书尧手里的青瓷茶杯磕在桌子上。
“林小姐,”他的脸瞬间铁青,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却厉声道:“你想伙同顺友行镖局构陷我跟山贼勾结!”
林钰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别着急啊,听我把故事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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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女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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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孩子年不过十四,却一脸镇定自若的神情,做了个不要着急的手势。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她的手势,原本想要站起来的魏书尧坐了回去。
“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会拿住常彪子审问。那还不是因为,他兜里揣着的那封信,是写给你的。”
“写给我的?写给我的什么信?你一个小小的姑娘家,不好好在内宅习字女工,怎么学会构陷好人了?”魏书尧脸上红白一片,几句反驳试图表明自己的清白。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该安居内宅成为别人的棋子吗?女孩子就该忍受欺凌被践踏被折辱吗?命运的丝线,就不能握在我们女孩子自己手里吗?
林钰咬了咬嘴唇,嘴角勾出一丝笑:“是不是构陷,有书信为证。我把常彪子往县衙里一扔,自然有人去审去问。再逼得他亲自引路,剿灭那一窝山贼也不是难事儿。只是现在,魏公子你想这么做吗?”
林钰一脸笃定的神情,似乎看穿了魏书尧勉力挣扎的魂灵。
不,看林钰的表情,她本人就像是一个进错了壳子的野鬼!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魏书尧站了起来。他脸上神情变幻,然而却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慢得像用月光烘烤蜡油。
终于,魏书尧抬起头。他脸上惊疑不定,声音倒是平静:“你一面之词,只是吓唬我罢了。哎,我差点被你这小姑娘唬住。”说着话他站起来,他个子不高,却终究是面对女孩子,顿时得了些气势,又说道:“说的吓人,我就不信你真能那么折磨别人。你们家不是吃斋念佛吗?”
许是屋子里的碳火烧得太旺了。有一滴汗从魏书尧的额头淌下,啪嗒滴在独山石地板上。
林钰抬头看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映照出魏书尧强装镇定的脸色。她看着那张脸,说道:“幸有魏公子通报路线,林氏十辆马车均入网。酬劳稍后送上。”
“什,什么?”魏书尧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林钰用手抚了抚额:“信啊,信上的字啊,黑狼寨寨主致信叶城首富嫡子魏书尧啊。你说,我可该怎么办呢?要不然——折回金牛山,把那山贼从洞里拉出来,剁了他一条胳膊。也算是为魏公子报了污蔑之仇。或者,扔去县衙,看看能不能剿匪成功,要回我家的银子布匹,让他交代为何构陷魏公子,从此还魏公子一个清白!”
林钰每说一句,就走近魏书尧一步。到最后,小小的身子似乎有无尽的力量要喷发出来。
是你!
是你伙同山贼劫走了林家的货物,害得林家家破人亡!
是你!
“你”魏书尧后退一步,跌坐在红木方椅上。
林钰含了口茶润润口舌,缓缓咽了下去。两双明眸看定魏书尧额头的细汗。
“其实”他仓皇开口:“我们两家是世,世交,三千两银子不算什么的。”
林钰双眼瞄向他放在桌子上的借据。魏书尧慌忙拿起,伸手投进炭炉里去。手伸得太长,被烫了一下。然而他只是龇着牙忍着怒气没有做声。
“那么聘礼”林钰问道。
“我带回去。”魏书尧忙不迭地说:“并且以后绝对不会再送来。”
“我父亲却因此事重病而去。”
“我再赔三千两,哦不!五千两!”魏书尧咬着牙说道。
林钰点头。
魏书尧默然片刻,问:“那常彪子”
“也该让他躺下休息一下了。”林钰颔首。
魏书尧却仍旧紧张:“那信”
“自然是跟借据一样,投火里烧掉。”林钰一脸认真。
魏书尧肩膀垮下来,吁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银票,恭恭敬敬呈给林钰。
林钰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神情和暖稍许。
“其实,”他抬脚就往外走,路过林钰的时候站住说道:“你原本可以要挟我更多。却只是要悔婚,并要了些补偿吗?”
林钰没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树影,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