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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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微跛着腿上前一步,惊得李律忙跟上。
“你不准去!”她说。
第354章 目的()
面前的人微微讶异,僵在原地,没有再动。
苏方回印象里,她就算在谈难以达成的生意,也是露着狡黠的笑。他心里,也想过她是在乎自己的。但是那在乎,不至于让她失了从容,脱口而出训斥的话来。
我不准你去。
似他的一切该她做主。
苏方回把目光投向肃王李律。
昨日城墙下紧急时刻,李律救了林钰。那一瞬间,他也曾想过这两人是有婚约的。虽然那婚约是假,但日久生情有些情谊也是自然。
但他今日再见李律,却觉得他何止是对小姐动情,简直就变作了林钰的跟班,或者婢女丫头。
脸上没有沉沉的决断之色,只是静静微笑,时而看向林钰的侧脸。林钰说出那话时,他虽然面露惊讶,却最终只是笑笑。
似胜券在握,无论她要做什么,自己都能达成。
苏方回抿着嘴,牙齿却隐隐咬了咬下唇。
“不知林小姐此言何意。”他最终这么说,话里有些生分。
林钰又上前一步,似乎怕他就这么跑掉。
苏方回虽然面色不愉,心中却是微暖。
“因为我怕你去了,情势对你不利。你还是等我面见了陛下,禀明一切种种。再由陛下下一道口谕,才去大理寺比较好。”
她可以轻易见到皇帝陛下吗?
苏方回心中惊讶,脸上便流露出来。
“这想法可以。”李律一边在林钰身边附和,一边看着她,露出激赏的神色。
“没有必要吧,”苏方回却道,“我自去陈清一切因果,大理寺会奉公而行。”
他没有得到她,更不想承她的情谊。
“不,”林钰的手按在拐杖上,眼中一道冷光,“我想,”她微微一顿,“我们这一次要趁局势,把令先君子当年为梁王顶罪而死的案子翻过来。”
苏方回的父亲苏鲁越,是曾经的官府织造署采买管事。显庆二年,苏鲁越因为犯了律法,被抄家没产、病死牢狱。说他贪腐,却未在苏宅搜出银子。说他因病而死,可他死前明明身体结实没有疾病。
现在他们知道他贪腐的钱去了哪里。那些钱用来买通大臣买通河南道守军买通塞外番邦。
他们也知道他为何而死。
他是为梁王顶罪而死。
苏方回不是没有想过若有机会,要为冤死的父亲翻案。但是对手是梁王,无异于登天之难。倒是如今,真的是有了个机会在眼前了。
而林钰思虑的还有一条。
有了苏鲁越的前尘往事,大理寺那边权衡苏方回到底是不是逆党的时候,会多些判断的凭据。
苏方回脸上微微动容。
够了,她为他想到此处,已然够了。
“那么,”李律打破沉寂,“你便放宽了心在这里养伤,墨大夫说你的右手虽然保住了,但是筋脉已伤,以后要想扳动神侯弩,是不可能了。你还要想想,工部那里是不是该换个接触机括少的差事。”
说是换个差事,也就是能保住他的官身。
李律向来不承诺什么,然而言谈之间便是暗示了。
说到此处,再拒绝便不通情理了。苏方回微微点头,面上虽然几分疏离,但是总算不是冷冰冰的了。
“等着我啊。”看到他同意,林钰脸上一抹笑意,“明日我便进宫向陛下请罪。”
请罪,不是请旨。
苏方回忽然想起来了,林钰给了二皇子一刀。
第355章 知情()
去皇宫请罪之前,林钰陪同肃王去了一趟兴庆宫。
是太后吩咐了管事太监来宣,就算身上有伤,也是推脱不得。
因为李律的庇护,除了大明宫和太子东宫都派了管事宦官来探望过,暂时没有人提请林钰去交代所涉谋逆案情。
如今太后来请,想必还是心有疑惑,等不到大理寺的审理结果,要亲自垂问。
太后在寝宫见她。
兴庆宫由于是前朝鼎盛之时帝王为爱妃而建,所以寝宫极尽奢华之能事。待太后在此颐养,撤去了不少名贵布帛摆设。但是雕栏画栋间,处处是高绝的画工。
在殿外等候宣见的时候,林钰盯着廊顶绘制的奉桃报养图,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喜欢吗?”李律在她身侧问,一边把自己暖在怀里的手炉拿出来,换过林钰手里捧着已经渐渐发凉的那个。
“这图倒不合前朝寝殿规制,是新近画的吗?”因为谈论到前朝,林钰小声问了问。
“是梁王画的。”李律淡淡道。
虽然梁王如今被革除王侯一应名位封赏,正待大理寺审理后正刑。但是如今李律仍然这么冷淡地答了一声。
林钰哦了一声,再不多言。
不久殿门处微风轻起,殿内走出两名蓝衣内侍,神情恭谨地把二人请了进去。
进入待客的阔室,却没有停留。内侍引着又掀开帘子,走了两道拱门。原来把他们迎进了寝宫深处。
太后半躺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肩披银狐大氅,脸色蜡白。
这一看,就是受了惊吓,病倒了。
“哀家听说你受了伤。”
见林钰进来,她没等林钰跪地请安,她便用手拍床,示意林钰过来坐下。内侍忙在太后床上放了个挑丝绣花的蒲团,林钰由婢女引着,坐了下来。
一双温暖的手立刻团团裹住了她的手。
“小女没事,娘娘您却”想要关怀的话堵在心胸之中,林钰却哽咽得说不出来了。
太后的手拍了拍她,“你心疼哀家,哀家知道。可是让他们就这么从兴庆宫把你带走,真是哀家的疏忽。哀家没想到,他们那么歹毒啊。”她说着用一只手捶床,原本苍白的脸红了起来,显然气急。眼眶中微微含泪,几乎要淌了出来。
贴身伺候的内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娘要珍惜身子啊。自从文安县主被歹人掳走,娘娘您就茶饭不思了。后来情势紧张,您更是一病不起。您这样,咱家也不想活了。”说着哭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太后轻斥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住了眼泪。手掌在胸口轻抚,咳嗽了一声。
李律匆忙从不远处迈步过来,扶住太后的脊背,帮她顺了顺气。
没想到太后收回握住林钰的另一只手,用尽力气,使劲儿把李律推到一边。
“你给哀家跪下!”一声厉斥,太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李律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后几步,跪了下去。
“哀家问你——”太后虽然气力小,声音却一点都不小,“梁王的事,你是突然知道的,还是早有防备?”
李律眉头微蹙,他那眼角的伤疤更重了几分,“回禀母后,儿臣自半年前才探查得知。”
太后微张着嘴怔在床上。她忍了忍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那么,皇帝也知道?”
李律垂下头,没有做声。
“你,你们——”太后指着李律,忽的剧烈咳嗽几声,险些背过气去。待咳嗽停下,白丝织锦的手绢上,俨然几滴鲜血。
第356章 知罪()
那几滴鲜血惊得林钰忙瘸着腿去拍抚太后脊背,李律也慌忙站起来,想要贴身伺候。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又跪了下去。
“你们知道!”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凄楚痛苦。
“你们知道梁王有反心,一没有劝勉警醒,使他回头是岸;二没有堵漏补缺,使他无计可施。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做,把他捧到高处纵容他做。你和皇帝与他,算什么兄弟!有什么担当!”
李律垂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喘了几口气,继而呼吸渐渐平稳,可声音里的厉色不改。
“哀家且问你,”太后抬起头盯着李律,“你年少未去敦煌前学习论语,先生教你,说子路问夫子,‘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夫子作何答?”
李律微微抬头,轻抿嘴唇,答道:“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真是让哀家心凉啊!”太后的泪水含在眼角,将落未落,更显得伤心异常。“你竟然记得这句,记得兄弟间要和睦相处。先帝在时,常常训诫你们要兄弟和睦、坦诚以待。如今你们非但没有坦诚以待,还等着梁王反了,事态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你和皇帝好一举把他剿除。如今梁王一脉将要彻底从大弘朝消失,你们心里,可放心了吗?”
室内是许久的静默。
内侍看气氛尴尬,趁机让太医静悄悄从侧门入,想要给太后切一切脉。
太后见了,只是苦着脸挥了挥手。
林钰又对那太医招手,对太后道:“如今京城刚刚安宁,太后殿下若贵体有恙,皇帝陛下恐怕不能专心处理政务了。就算是为了大弘,您也要让太医看看。”
一边眨巴着眼睛落泪的内侍听到林钰这么说,就差点给她跪下来叩谢了。见太后不再说什么,太医忙上前跪坐下来,拿了脉枕切脉。
过不多时,叩头道:“微臣这就去煎药。”便拿着药箱快速退了出去。
李律仍然跪在地上,也不辩解也不劝慰。室内气氛将要再次凝滞,林钰只好开了口。
“其实,”她声音温和道,“此次梁王所做之事,外有突厥皇室参与,内有河南道陈程谋逆。梁王能做到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皇帝陛下也给了梁王机会,只是一个人若专注十多年做一件事情,早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太后殿下知道这个,只是心疼梁王做蠢事,气恼皇帝陛下和肃王殿下没有把事态挽回,对吧。”
被道破了心事,太后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一瞬,看着李律道,“你站起来吧,哀家改日再找你算账!”
又转头看向林钰,“你怎么就知道,梁王做这些,已经有十多年?“
林钰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提起梁王也让她心情不愉,淡淡道,“陈程那样已经贵为节度使,若不是经年日久培养的信任,怎么会跟着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女查过,他是梁王做皇子时一起读书便识得的同窗。这些年梁王为了避嫌,从不曾在陛下面前对陈程美言过半句。而且,突厥举国来犯,钱从何来?小女想过,未必不是梁王帮他们添置了人马粮草。如此种种,不是几个月可以做到的。”
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林钰的目光扫过李律,看到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目光如凝胶。
第357章 喜欢()
你看我干嘛?
若不是太后此时正在她身边唉声叹气,林钰几乎就要这么问一句。
太后发了火,泄了一部分火气,终于愿意抬眼看看李律。
“你看她干嘛?”太后问道,“你看林姑娘多为你着想!晨起皇后来看哀家,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律嗯了一声,温声道,“林姑娘的小腿骨裂了,儿子看她一直站在您身后,怕她”
“你怎么不早说!”太后又斥了一声,忙把林钰拉到罗汉床上坐下来。
“见你拄拐,还以为只是崴脚。怎么这么严重!”她这么说着,头探出床仔细打量了半晌林钰的小腿,略迟疑道,“这样子,是不是婚期要耽误了?”
见林钰神情微怔,忙又道:“看哀家说笑了,林姑娘不要介意。”
林钰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殿内服侍的内侍看这边气氛终于和缓,使劲儿擦去了额上的汗水,示意太医端来刚熬好的药汤。
“我要林姑娘喂我。”太后忽的说道,神色不只是和缓,已经有了几分开心。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般,一只手上的帕子还在擦泪,一只手拉住了林钰的手臂。
林钰慌忙把那药碗接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太后吃。
“难过吗?”出了大殿,两人慢慢走在种植了楸树的园子里,李律忽的这么问道。
“有什么好难过的?”林钰略有些疑惑。
李律扶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身上有伤,还要跟着我来这里挨骂,还要服侍太后进食汤药。若是寻常官宦家的姑娘,恐怕早就哭起来。”
“可惜了,”林钰白了他一眼,“小女是商贾家的姑娘,没有那么娇气。”
“不娇气好啊。”李律温和道,“本王喜欢你,正是因为你不是那样的姑娘。”
林钰停在一棵高大的楸树旁,挣脱开李律扶着自己的手,忽的抬头郑重道:“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李律看到林钰严肃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解。
“玩什么?”他一只手仍扶着林钰,似乎仍担心她摔跤,温和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淡淡道,“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