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未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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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样!你就算要怪,也等着日子过富裕了,肚子吃饱了,有力气恨了,再去找那天煞的程嘉禾报仇呀!”
陈大嘴瞄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程明轩和余兰芷,他有些明白了,在程家大院当了这些年的差,他是了解二太太程钱氏的为人的,现在的程家大院已然不是从前的程家大院了,鸡犬当道,凡是有点儿人味儿的全被程嘉禾轰了出来。
于是,陈大嘴悲怆地哭道,“二太太!为什么好人就没好报呢!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啊!”
程钱氏拍拍陈大嘴的肩,坚定地说,“傻孩子,要信自己,别信天,也不要信命!”
要信自己,别信天,也不要信命!
这句话长久以来一直影响着程明轩,在最苦最难的时候,如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照亮他前行的路!
第96章 出殡()
三天后,是程家老爷程继洲出殡的日子。
这是阜新城自古以来排场最大一次出殡仪式,被日军压抑了许久的阜新城,因为添了这桩丧事儿,竟破天荒地恢复了昔日的熙攘和喧闹。
阴阳先生原将大出殡发引的时辰订在下午一点,却因为行列浩大,安排费时,而程嘉禾又执意要等坂田一郎亲临观礼,足足延误了一个钟头。
阜新城万人空巷都涌进了程家当街,大家还真想见识一下程嘉禾这样六亲不认的败类是怎么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孝子贤孙的!可看到一拨日本人的突然赶到,不免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和恐慌,后来见坂田一郎来的人都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人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程嘉禾的形象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可是,这次他逼死父亲,巴结日本人,枪杀了眉欣,这些消息很快成了街头巷尾的话柄,他也自知在这座城镇已然臭名昭著,但甘愿花大价钱为父亲办豪华奢侈的葬礼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其一,他要告诉所有的人,程家已经归他程嘉禾所有了。
其二,让街坊邻里都亲眼看清楚了,现在他和日本人是朋友。
其三,他怕父亲变成厉鬼回来找算他,大肆操办父亲的葬礼也图个心安。
“开道神”是两个高达一丈七的纸扎巨人,他们的任务是为程继洲在阴曹地府道上“开山劈石”。
由于这两位“开道神”太高太大,发引之初他们的“尊驾”被临时雇来的差将费劲地“仰面朝天”的躺着行进了好一段路程,实在有失体面。
后来,由跟在后面的管家吉祥高声呵斥,才又加了几个人合力树立起来,向前扶摇而行。“开道神”后面跟着四个纸扎的“兵丁”,和常人一般大小。
再后面是灵车,中西乐队十几人,沿途诵经作法的和尚、尼姑、道士各十人。一时鼓钹齐奏,丝竹争鸣。
程明轩确实没想到程嘉禾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象着那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程嘉禾假模假式的哭丧,就替自己死不瞑目的祖父委屈。可是,跟余兰芷和程钱氏站在微微的风,他们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无声而默契地疼在心里。
等队伍的声音全然消失了,程钱氏开始像疯了一样掂着她的三寸小脚循着送丧队伍方向追了上去。
余兰芷想追过去,却被程明轩扯住了衣襟,他对她摇了摇头,“就让奶去送送爷爷吧!”
也算是代表他们!
这个时候,程钱氏作为程继洲的女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冲进队伍,而他和余兰芷,作为任人唾弃的私儿孽子和命苦福薄的女人,是会被程家的当家老爷程嘉禾乱棍逐出的,可怜祖父临了的时候都死不瞑目,他不能让老人家在奔赴黄泉的路上再受到任何打扰了。
到了晚上,程明轩一个人摸到了程家祖坟,抱着祖父的汉白玉石碑,痛痛快快嚎哭了一场,把几天以来心里所有超负荷的委屈和屈辱,一倾而尽!
第97章 人间疾苦()
程明轩终于告别了锦衣玉食,开始了他的另一种生活。
可这是长久以来他所期盼的、不为大家族的责任和规矩所束缚的自由的生活吗?每天都要盘算还有多少米,够吃几顿菜,这是他当少爷那会儿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要养得起祖母和妻子,他读过书,也管过程家铺子的生意,按理说想找一个教书或者账房的差事,哪怕再次一点,当个跑堂伙计养活一家三口自然不成问题。但是,整个阜新城他跑断了腿儿,没有一家学校或者店铺敢收留他。
原因很明了,他是程家大院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若是谁收容了他,显然是和程家大院现在当家老爷程嘉禾过不去了!老话说得好,宁犯君子而不可犯小人嘛,特别在这年月,自然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就背着程钱氏和余兰芷找到陈大嘴,跟着陈大嘴在阜新码头上扛麻袋做苦力。
第一次他体味到那份生而为人的艰辛,当两三百斤的米袋子压在肩头上,还时不时在有拿着皮鞭的工头儿在眼前晃动的时候,才知道什么理想,什么抱负,什么自由,全他妈的扯淡,一家人能吃上顿饱饭才是实实在在的!
那天晚上,余兰芷小心翼翼地除去丈夫的上衣,看着他红肿流着脓液和血水的肩膀,她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滴落在程明轩的伤口上,心疼地说,“你哪能受得了这种苦!就是饿死,我也不让你再去码头了!”
妻子咸咸的泪水混合了他的血液,这是一种苦涩而微微透着一点甘甜的味道,这种滋味让程明轩一下子感觉到了作为男人成长的魅力,他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子,“傻瓜,这算什么,男人不历练怎么能经得起风雨,扛起咱们这个家呀,瞧,这会儿一点也不疼了!”
余兰芷将丈夫揽进自己的怀里,“明轩,我也出去找份事儿做吧,替你分担一些,你就不用这么拼命了!这个家,要是没了你,让我和奶奶怎么过活呀!”
程明轩扭头擦了妻子的眼泪,温柔地对她说,“我知道你这份心,可这年月不太平,女人不好抛头露面的,你只管在家照顾好奶奶!”
余兰芷应了一声,便不做声了,乖巧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丈夫就是她全部的信念!
夜里闹老鼠,时常吓得程明轩一夜不敢合眼,高墙大院里过惯了,他从来没经历过人睡在炕上睡觉,老鼠明目张胆地从头上窜行的日子。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个头儿虽说不大,可一想起来心里就打怵,他在被窝里紧紧地抱着余兰芷的腰,动也不敢动。忽见余兰芷淡定而从容的表情,他一脸惊讶,“怎么,你一个女人就一点儿都不怕么?”
余兰芷咯咯地笑了起来,“女人就要怕老鼠吗?我没出阁以前,我在余家陇真连丫头都算不上!大娘让我睡在马棚边上的柴房里,半夜还要按时起来给牲口喂粮草呢!柴房那种地方,堆得乌七八糟的什么家伙什儿都有,什么老鼠啊,蜘蛛啊,蛇啊,什么没见过!”
程明轩不可思议地望了她一眼,问,“真的?你爹就一点儿不心疼你?”
“他啊说不上来,我爹本来姓赵,年轻的时候入赘在我大娘家改姓余了,才继承了我大娘她娘家爹的家产,当上余家米店的大掌柜,所以,什么事儿都得听我大娘的!哎,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过去的事儿不提了,现在我就指望你了!”余兰芷一脸的幸福。
“可是,你男人连老鼠都害怕,是不是特没用?”
余兰芷摇了摇头,“谁说的,怕老鼠有什么,以前我听我们马棚的师傅说,关公关二爷就怕老鼠呢!”
“真的?”程明轩饶有兴致地反问。
余兰芷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直到后来,程明轩渐渐地对房间里横行的鼠辈们渐渐免疫了,习以为常了,再问起这件事,余兰芷才说,关公关二爷怕老鼠这事儿实在无从考证,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程明轩当然知道,余兰芷这“随口一说”,无非是为了要满足她的男人作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的虚荣心。
第98章 二鬼子成了抗日志士()
一九四五年八月。
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整个阜新城都陷入了一片欢天喜地之中。
而实质上,作为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头上的青天依然没有退却那片阴霾。
日本人走了,国民党某军司令高晋存立即被委任为阜新县县长一职并走马上任。
程嘉禾很快打听到这新来的高县长好古玩这口儿,便调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银两,从西安搞到一件罕见的物件,说是大汉朝的一个什么贵妃用过玉碗,那高县长也算识货,一眼认定那便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
作为答谢,高晋存县长开着吉普车,动用一个兵团,一路敲锣打鼓向程家大院送去一面匾额,上面赫然写着“抗日志士”!排场之大,声势之大,顿时震惊了整个阜新。
老百姓不明白几年来一直与小鬼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二鬼子程嘉禾怎么就成“抗日志士”了?不明白归不明白,热闹还是要看的,人们又一次挤满了程家大院当街,看着程嘉禾春风八面的将县长大人迎进了府门。
日本人走后,人们解除了警报,姑娘媳妇儿又敢上街了,满大街的孩子又开始敞开了嬉戏了。
余兰芷也终于可以展示她的细致活儿了,她把一些穿不着的衣物做成了鞋子,在粗布鞋面上用锦线绣上不同的花纹,好看,结实耐穿,而又舒服养脚,拿到正街上去卖,没想到竟大受女学生和大院千金们的欢迎。
程钱氏也闲不着,开始向大户里找些浆洗缝补的活路。
又过了短短的两年,程明轩已然历练成为一个刚强结实的江滨汉子,他在码头上,穿着白色小汗衫,脖子上搭着一条皱皱巴巴的、稍微一拧就成滴下汗水来的粗布汗巾,工友将麻袋往他肩上一耸,他居然能两条腿一颤也不颤就往车前奔跑过去,到了码头库房,轻轻松松地一踮脚,两百多斤的米袋子就被撂下了。
余老八正远远地站在码头的对面,举着一杆大烟袋,挽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正谈笑风生。
余家陇那地界儿,离阜新城约有三百多里路,因为不通水路,余家米店的货物均是从阜新码头上岸后,再转马车运送过去,余老八怕老婆是出了名的,而每次来阜新接货船,都会悄悄招上一两个小相好,避开家里的老婆偷腥儿吃个新鲜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为了显摆一下有钱人的威风和显贵。
这两年日本人霸着阜新城,他就没敢露头,接货的事儿全都安排给了底下人,日本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过来了。
一个老伙计匆匆忙忙朝余老八跑步过来,“老,老爷,我看到姑爷了?”
余老八身边那姑娘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哟,你不是说和程家大院是亲家么?你那姑爷感情就是程老爷的公子了?”
余老八嘬了一口大烟,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伙计一眼,为了卖弄身价故作深沉地说,“姑爷?在哪呢?还不把他给我请过来!”
那伙计倒也有眼力界儿,趴到余老八耳语了片刻,余老八整个脸都绿了,甩下那姑娘,直接穿过街巷上了码头。
他距离地看到了程明轩忙碌的身影,这个让余老八在同行和乡里间趾高气扬了好几年的“乘龙快婿”,已经下贱到在码头上卖苦力了,余老八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没想他的闺女有没有跟着受苦,只想冲过去狠狠地扇他两个大嘴巴,问问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下子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但是,余老八终没有那么做,还是因为脸面!他回头看了看给他报信儿的那伙计,“真他妈扯淡!那哪是咱家姑爷呀,你认错人了!”
那伙计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端详了程明轩的身影半天,他确保自己没看错,正要反驳,却看到了余老八愤恨而暴躁的脸,“哦可能,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滚!”余老八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就向阜新城里走。
余老八急匆匆地穿过码头大街,路过刚刚那姑娘的身边,那姑娘伸出白玉般的胳膊笑吟吟地挽住他,“余八爷,这是去哪呀?也不理人家!”
余老八抬手往后一扬,那姑娘差点仰面摔倒在地上,望着余老八的背影,脆生生地朝他骂道:“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狗屁!”
第99章 重逢()
余老八一个人直奔程家大院。走到半路,他隐隐约约感觉总有一个人尾随在他身后,他机警地快走两步,一猫腰闪进一个小巷。
那个身影匆忙追了上来,站在巷子口慌乱地张望着。从背后看,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肥也不瘦,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却也整洁。
余老八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