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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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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悄低落在了她手背上。

    受伤女生的脑CT检查结果出来了,片子显示并没有什么异常,医生建议回家休息观察,过段时间再来复诊。

    这算是个相对而言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那对夫妇让秋隽人支付全部的医药费,还要求额外支付五千块的精神损失费,秋隽人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就把钱都付了。

    一切尘埃落定时,已是华灯初上。

    空荡荡的急诊室走廊里,只剩下了秋隽人和江舞子。

    江舞子坐在靠墙的长凳上,低头不语。

    “走吧。”最后还是秋隽人说。

    秋隽人说完往医院外走去,江舞子起身跟了上去。走到停车场,找到车,秋隽人摁开车锁,叫江舞子上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启动了车,打转方向盘,开上了主路。

    “去哪儿?”江舞子忍不住问。

    “回你们学校。”

    江舞子的神色有点失落也有点意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只是嘴唇微动了动,还是一个字没说。

    秋隽人用余光瞧见江舞子的脸色,解释说:“我家里……最近有点不方便。”顿了顿,又说:“刘老师说你们学校的宿舍除了国假,平时周末也可以申请登记住宿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江舞子忽然很生硬地说,把头扭向窗外,“我没想去你家住。”

    秋隽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问江舞子:“小长假在吉祥家住得还好吗?”

    “……嗯。”

    “她父母带你们去植物园了吗?”

    “……嗯。”

    “这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

    这个问题江舞子半天都没回答,只是一直望着窗外。淡黄色的路灯落在她额头细碎的刘海上,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洒下淡淡的影子。

    秋隽人用余光看见,忽然想起一幅同样暖色调的叫做《汲水的少女》的很美丽的油画。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开了一会儿,秋隽人才说:“今天的事……其实你可以下手再轻一点。”

    江舞子转回头来:“你不是说我没做错么?”

    “我并不是说你做错了,我是说即便是她们欺负你,给她们些教训,叫她们下次不敢就可以了。”

    “……你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

    江舞子的神情有点激动:“我也并不想的,我……”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半天才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真的不行……”

    秋隽人没太听懂:“为什么不行?”

    江舞子不知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大声喊道:“总之就是不行了!”

    秋隽人听她忽然开始嚷嚷,眉头微皱了起来:“有什么不行的,你还非得打得人头破血流不可吗?”

    “我……”江舞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打不打人关你什么事!”

    “你一打人我就得来捞你,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江舞子轻咬着嘴唇,眼中好似竟有泪光:“……原来你还是嫌麻烦。”

    秋隽人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懒得跟个小姑娘争辩,也没看见江舞子的神情,就再没说话。

    江舞子把嘴唇都咬出血印子了:“以后我干什么都不用你管,我就算打死人、蹲监狱也不用你管。”

    秋隽人这时候也有点心烦,就顺着说了句:“我也希望你少用我管点。”

    江舞子的眼圈顿时红了:“谁用你管,我现在就走!”说着伸手就去拉车门。

    这时车正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飞驰在高速上,江舞子“啪嗒”一声就把车门打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缝。秋隽人大吃一惊,伸手就去拉江舞子:“你干什么?!快把门关上!”

    没等江舞子自己拉上车门,巨大的风速已经“砰!”地把车门重重撞上了,江舞子也被吓了一大跳。

    秋隽人赶紧用主控把车门锁了,锁完就冲江舞子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江舞子红着眼睛喊:“你不是嫌我麻烦吗?我走了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

    秋隽人气得脑仁直疼:“好好好,我真管不了你了,等俊哲回来,让他赶紧把你领走!”

    江舞子微怔了怔,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将头扭向窗外,再就一声不吭。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秋隽人让江舞子气得很想抽根烟; 但一摸兜没烟了; 他一打方向盘将车开下高速,进入辅路; 在一家711前停了下来,给江舞子留下一句:“等我买包烟。”就下了车。

    关车门的时候; 他因为生气随手摔了下门; “砰”的一声,有点响,但其实他摔完心里立刻就后悔了。

    等买完烟出了便利店; 秋隽人的心情已经比在高速上的时候平静多了:其实就是个孩子; 何必呢?

    这么一想心里愈加觉得有些愧疚,已经出了便利店又折回去了; 给江舞子挑了一包进口的水果软糖; 买了揣进了兜里,准备一会儿给她。

    秋隽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把烟抽完,散了烟味; 就往车的方向走。

    走到车跟前时; 却感觉车里好像是空的; 他心里顿时一沉,急忙拉开车门; 发现江舞子果然已经不在车里了。

    秋隽人就觉得一口气猛地憋在了胸口,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伸手使劲把领带往两边扯了两把,才算透了口气。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他急忙掏出来一看,却是夏雪,他背靠住车门接了起来:“喂。”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

    “有点事耽误了。”

    “那还得多久?”

    秋隽人看了眼表:“……我这就去接你,你等我下。”

    “我已经到餐厅了,你直接过来吧。”

    秋隽人听出夏雪话语中隐隐的不悦,说了句:“好。”把电话挂了。

    收起电话,他心烦地又点了支烟:江舞子去哪儿了?她没有手机,能去哪儿呢?

    换成别的孩子,极大的可能现在就躲在某个地方幸灾乐祸地瞧着他着急上火,比如李磊。

    但秋隽人直觉江舞子不会 … 她就是走了,为了不让秋隽人找到她,毅然决然、又长又远地走掉了:那孩子身上有种绝望的决绝,只要感觉到一点不安全,就不给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留任何余地。

    秋隽人靠着车门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吴吉祥打了个电话,跟她说如果江舞子一会儿去找她了,叫她务必给自己回个电话,吴吉祥很听话地答应了。

    打完这个电话,秋隽人眉头紧锁地抽完了那支烟,然后坐回到车里,往西餐厅开去。

    ————————

    江舞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

    她身后的环路上,汽车拥挤在一起,汇成一条银河,车灯是闪烁的星。

    那些星芒照射在江舞子身上,在光的海洋里,把她映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江舞子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去吴吉祥家,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自从妈妈离开后,无论去哪里都有人跟她说:“你不能在这里常住。”

    没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她茫然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区门口。她愣愣地站了半天,挪动脚步往里走去。

    走到一栋标着七号的居民楼前,她停下脚步,往上望去。

    五层西边儿那个透着光的窗户是她原来的家。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普通极了,却载满了她和妈妈两人温暖的回忆。

    那时候她不住校,每天放学回家走到这里时,还不用上楼,就能听见妈妈炒菜的声音。

    那香味让她肚子咕噜咕噜地就开始叫,她总是兴奋地跑上楼,推开门,客厅里总有一桌子热乎乎的饭菜在等她。

    江舞子抱住双膝,在路边缓缓蹲了下来,头枕在膝盖上:很冷,肚子也很饿。

    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把膝盖浸湿了一大块: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她什么时候回来?江舞子哭着想:真的好想妈妈。

    有人从江舞子跟前匆匆走过,看见蹲在地上的江舞子,奇怪地看了两眼,似乎想问问,但旁边的人这时跟他说起了话:“听说今晚要下雨啊。”

    那人回答:“是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下雨,现在天气越来越反常了。”说着也就把江舞子错过去了。

    雨果然下起来了,忽然之间。

    小区里原本还有在遛狗和散步的,转眼间就跑得空无一人。空荡荡的马路上,雨点越下越密,最后变成洪水一样的暴雨。

    江舞子蹲在地上没有动,紧紧地抱住身体,浑身瞬间就湿透了。

    雨水从头流到脚,脸上的雨水跟泪水混在一起,感觉不出冷暖。

    小区的保安大爷举着雨伞匆匆走过,看见江舞子,停下了脚步,用雨伞给她遮着。雷雨声轰鸣,大爷大声问她:“姑娘,你怎么不回家啊?这么大的雨!”

    江舞子抬起头望着保安大爷,没有说话。

    大爷急问:“你住哪栋楼?是没有钥匙回不了家了吗?”

    江舞子喃喃地说:“我住503。”

    大爷没太听清,凑近了大声问:“五零几?503?这栋楼吗?”他抬头看了眼楼上,奇怪地自语:“我记着503住的是徐师傅他们一家啊……”

    江舞子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往小区外走去。

    保安大爷急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要给江舞子披上:“雨太大了,姑娘!跟我去保安室避避雨吧!”

    江舞子轻轻把外套推了回去:“谢谢您。”转身又走进了雨中。

    大爷拎着外套站在原地,想再叫住江舞子,眼见江舞子毅然决然地走远了,只得摇头叹了口气:“谁家的孩子,怎么也没有父母来接,就让孩子在雨里这么瞎走。”

    大雨滂沱,江舞子忽然放声痛哭。

    但哭声被雨声掩盖,眼泪被雨水冲走,杳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冰凉的车灯从她身上飞快地射过。

    ————————

    360度旋转西餐厅,环视整个城市绚丽的夜景。

    夏雪穿了一件极显身材的低胸酒红色小礼服,纤长的脖颈戴着秋隽人送她的钻石项链,指尖轻抚着红酒杯,眼波欲流,美得不可方物。

    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中间摆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用玻璃瓶子装着,被蜡烛的微光映得朦朦胧胧。

    桌子旁边放了个冰酒桶,里面镇了一瓶上好的红葡萄酒。

    精美的法餐,琉璃的光影,宾至如归的服务,温柔缱绻的音乐,夏雪沉醉在这梦幻一般的晚宴中,把秋隽人迟到这个小小的不完美忘记了。

    她喝了很多酒,在微醺中提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跟秋隽人的回忆被她一件件地娓娓道来,她深深地沉浸其中,快醉了。

    一切近乎于完美。

    除了秋隽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夏雪醉眼迷离地半举着红酒杯,托着香腮望着窗外,轻声说:“下雨了呢。”

    秋隽人看着窗外的雨,脸色越来越严肃。

    夏雪看见,顽皮地歪了歪头说:“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看电影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们吃完饭叫个代驾,一起回你家,好不好?”

    秋隽人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望了窗外一会儿,忽然说:“我去个洗手间。”站起身就离开了餐桌。

    洗手间里,秋隽人掏出电话给吴吉祥打了电话:“喂,吉祥,江舞子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舞子一直没打电话来。”吴吉祥的声音很焦急,“她没跟你在一起吗?我爸接我回家的时候,本来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的,但她不走。”

    停了下,吴吉祥说:“她说她要等你。”

    秋隽人的心顿时猛地揪了起来。

    回到餐桌,夏雪盯着秋隽人的脸,不解地问:“你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秋隽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去拿外套:“有件事我必须去处理下。”

    夏雪很吃惊:“现在吗?”

    “对,就现在。”秋隽人面含歉意地站起身,“钱我已经预付过了,你吃完直接打个车回家吧。”

    夏雪跟着站了起来:“你回公司吗?你喝了酒啊,不能开车的!”

    秋隽人没有回答,已经转身离开了餐厅。

    暴雨像从天上倒水一样泼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疯狂地摆动,能见度不到五米。环路主路上所有车都像蜗牛爬一样,打着双闪慢慢地往前蹭。

    电台广播里,两个主持人聊着天,说起这不正常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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