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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文成公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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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暄了几句之后,禄东赞问,“臣见公主精神尚好,不知打算何时起身?”

    李云彤当然巴不得一直就在这渭州府呆着,山高皇帝远,逍遥自在,但她也知道自己此行的使命,明白禄东赞这是着急了,便道:“这两日准备准备就动身吧,毕竟这许多的人在此,吃穿用住无一不需要李刺史操心,人一多事情就乱,我们还是早些走,少给人家惹点事儿。”

    贞观十五年四月初八,渭州府刺史李彦之别院的大门外,数十辆马车整装待发,他们将去城外与送亲的大部队汇合。

    江夏郡王李道宗看着春草她们服侍李云彤上了马车,叮嘱道:“公主的伤还没有全好,你们要好生照顾。”

    春草几个自然是恭敬地答应。

    想到父亲之前见自己受伤,想训斥自己不听话乱跑,大约是见自己可怜又憔悴的模样,最终只说了一句:以后再不要这么草率,万事小心为上再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为了她,还刻意过来交代春草她们,李云彤心里暖暖的。

    她坐正身子,娇娇糯糯的说:“父亲放心,她们都是我身边得用的,照顾我一向很尽心。”

    李道宗到底还是瞪了她一眼,“她们我都放心,只有你是个皮的,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大约觉得对女儿说的话太重了,他又道:“不过,我这次还真是让对公主刮目相看,原以为你自幼随着你母亲礼佛,蚂蚁都不肯轻踩,怕你去了吐蕃会被人欺负,没想到你还敢直接下令,斩了那妖道,有了这事也让我放几分心,知道你晓得轻重,不是一味宽容。”

    李云彤笑盈盈的说:“父亲忘了菩萨心肠金刚怒目吗?若菩萨只会一味宽容宽和,何来惩恶扬善一说?对待那样的人,就得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让他们明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父亲从前不是教过我,有的时候拳头比道理更管用,女儿时刻铭记在心呢。”

    想到之前李彦之所说,这些日子从那些道士和突厥死士口中审出“袁天师”妄想推翻当朝,自己在渭州府当个土皇帝的打算,李道宗不由感叹:“一个小小的道士,因为就有了几分本事,便渐渐的膨胀了野心,不知道天高地厚,先是贪金,然后是贪色,后来想贪权,最后把自个的命都搭了进去,这可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到这里,他告诫李云彤,“公主殿下,您此去吐蕃,万不可因为大相他们对你恭敬,吐蕃王对你的恩宠,就失了自己的分寸,忘记自己是大唐人,你要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你是大唐的公主,一个人失了本心,恐怕会大祸临头。这些天,因你受伤耽误了行程,吐蕃那边颇有怨言,下一次万不可再顽皮了。”

    他用马鞭指着向西的路,“此去,一路通往吐蕃,其实,打离开长安那日起,你便没有机会再回头,这是一条不归路,既已走上了这条路,便不能后悔,也不要一味的追思从前,儿女情长。”

    顿一顿,李道宗说:“你要做的,是将这条路走下去,走到最远,最高的地方,那里才是你的归宿,让唐蕃世代友好,才不枉你不远万里离开父母。全大唐的人都在看着你,吐蕃的人还在等着你,不要再恋恋不舍,动身吧。”

    那日遇刺,李云彤事后也觉得后悔,毕竟,若不是她任性执意要去凤凰山上看风景,也不会遇到那些事情,只要她呆在别院里,纵然突厥人有心暗算,在父兄的保护下,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外出时她带的人手少,下山时,又因为在山上多滞留了一会儿才没有和李彦之的大队人马一道,以至令突厥死士有机可趁万一她将小命丢了,唐蕃结亲友好往来的事情泡汤不说,她的父母家人该多伤心!

    疗伤的那几日,李云彤已经想明白,大唐再好,她也只能将这份惦念放在心里了,此次,她前去吐蕃的目的,就是为了国家的安宁,百姓的安居,两国人民的融合,为此,她必须要放下过往。

    因此,面对父亲的责怪,李云彤没有半点恼怒,更没有自持如今身份不同驳斥,她郑重其事的回答,“父亲放心,您的教诲女儿会时刻谨记,再不会任意妄为了。”

    李景恒在一旁听了心疼妹妹,便道:“是我没有护卫好公主,父亲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若是妹妹在咱们的护卫下都不能随意去哪里,等她到了吐蕃,岂不是更是寸步难行?父亲放心,以后我会更加小心地看顾公主殿下,谁敢给她委屈,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看着儿子一改平日沉稳的模样,李道宗恼火地瞪着他道,“咱们是去送亲,你给我规规矩矩的,不要动不动就与人动手动脚,要是再惹是生非,我剥了你的皮。”

    李景恒端然道:“父亲放心,我只是说会好好看公主殿下,在外头,我一向规矩着呢,不会轻易与人动手打架的。”

    因为此事李道宗之前已经训斥过李景恒,这回在外面也不愿多说,只瞪了他一眼,“啰嗦什么,时辰已到,还不启程?”

    巳时正,李云彤一行离开了渭州府。

    看着官道上远远前行的人马,李彦之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

    他的亲信马校尉笑道:“总算是走了,这些日子咱们连个囫囵觉也不敢睡,生怕有个万一,这下可以好好补几个觉了。”

    李彦之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巴不得公主殿下在渭州府多呆些日子,要不是她,就那突厥人混到了凤凰山上,还有那妖道的事,咱们可有得挂落吃,那些事捅出去,件件都会要命,若不是公主殿下当机立断斩了妖道,只怕渭州要大乱!”

    一看上司动怒,马校尉连忙转了话风,赔笑道:“都是属下无能,没有查出那些魍魉之辈,带累公主殿下受伤,幸好世子爷英明,逮住了那些突厥人,帮着咱们在朝廷跟前立了功。”

    李彦之叹道:“可不是嘛,若是当日叫他们走脱,别说我这刺史做不下去,这上上下下都得到大牢里脱层皮,好在这几日公主在渭州府风平浪静,如今能够安全上路,咱们也可以安心了”

    虽说这话讲得婉转,其实跟马校尉之前所说是一个意思,总之李云彤他们一行平安离开,渭州府可以松口气了。

    其实不止渭州府上下松了口气,吐蕃人的迎亲队伍也有一种总算上路的轻松,相比大唐送亲队伍有种离家乡越来越远的怅然感,他们则是离吐蕃越近越高兴,归心似箭。

    几千人风餐露宿,一路西行,等到了大唐边关时,吐蕃人几乎要手舞足蹈。也不顾禁令,晚上露营的时候,就有人偷偷拿出酒来喝。

    一个吐蕃武士喝了两碗酒后,指着边关的另一边嘟囔,“想那吐谷浑给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连王城都保不住,就这样,那大唐的公主还要去探望他们,难不成还想与那吐谷浑交好?她马上就要嫁到我吐蕃去,做我吐蕃的赞蒙,心却向着外人,这怎么行?”

    有些喝醉了的吐蕃人大声附和他,也有个别还清醒着的拉着,不许他再胡说,“咱们的营帐和大唐那边的离得不远,非议公主的话可不敢讲,免得话传的大唐那边去,你还不得挨军棍?少说几句,来来,咱们喝酒。”

    那吐蕃武士酒是喝了,话却没停,甚至站起身对着大唐那边的营帐,扬声道:“怕他做甚?从前在大唐的地界里,咱们还要收敛几分,如今眼看就要离了大唐,距咱们吐蕃越来越近,这憋屈日子可总算到头了。”

    他打着酒嗝,得意洋洋地说:“恭顿副相都讲了,赞普娶大唐的公主,是为了大唐的势力,等娶到手,怎么对待就是咱们的事。狗有主人管,铁有钳子夹,咱们敬她,她才是个公主,不敬,她也就和赞普牙帐里的达乌差不多。”

第96章 纷争() 
达乌是松赞干布牙帐里暖床的女奴,这个吐蕃武士的话已经是大不敬了。

    没等别人劝他,另一个火堆正和同伴说笑的诺阿莫听了,站起身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一拳挥了过去打得他鼻子开花,“托塔,你胡说些什么,公主殿下也是你能够妄议的?”

    托塔抹了脸上的一把血,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他踉跄着起身,朝诺阿莫扑了过去,“该死的黑胖子,你竟然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学了几句唐话,得了大相青眼,才有了这趟差事,噶氏家族的黑奴,也敢欺到我的头上来吗?”

    他俩个打了起来,旁边有跟着起哄的、帮忙的、跳着脚鼓着掌在那助威的,一时间,吐蕃营地鸡飞狗跳。

    等到禄东赞和恭顿几个知道消息赶过来时,营地里已经打成了一片。

    “放肆,”听明缘由后,恭顿率先开口,训斥已经被打成乌鸡眼,鼻血直流的托塔,“公主是我们吐蕃未来的赞蒙,岂是你能够随便议论的?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你竟然胆敢胡编乱造?还不滚下去,领五鞭子罚。”

    托塔这会儿酒已经醒了一多半,再听恭顿这么说,诺诺不敢言,直捂着自己的鼻子哎哟叫唤着往外走。

    禄东赞叫人拦住了他,对恭顿道:“五鞭子,恭顿副相不觉得少吗?”

    “五鞭不少了,再打多了只怕会影响他骑马。”恭顿对铁青着脸的禄东赞笑说,“况且他们不过是说了几句醉话,不必当真,走走,大相,咱们继续去吃咱们的。”

    “醉话?”禄东赞冷哼一声,“招惹扫帚的是风,招惹乌鸦的也是风,自己拉弓射箭却不知箭头飞往何处?妄议公主,破坏唐蕃友好,这是什么罪名?一句醉话,就算了?”

    “那依大相的意思呢?”恭顿羞恼地说:“他们随着大相来大唐迎娶公主,离家已经一年多了,公主娇气,路途中时不时就耽搁,我们来时四个来月就到了大唐,这回去走了九个多月才过鄯州(今青海的西宁),从一个冬天走到另一个冬天还没回到家。”

    他撇撇嘴道:“照这样看,只怕一年都到不了逻些(今拉萨),他们心里焦急,说两句埋怨话也是难免。我知道大相重规矩,可规矩好似丝绸的结,该严禁也要放松些。”

    禄东赞皱了皱眉头道,“国法犹如黄金的牛轭,该轻饶也该严惩。他们今日妄议公主,若是轻轻放过,他日里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岂是打五鞭子就能揭过的事情?”

    “唐蕃友好,公主以后就是吐蕃的赞蒙,是咱们吐蕃的王后,怎可如此轻待?”他指了指诺阿莫几个,“就连他们都知道的道理,副相不明白吗?若今日托塔议论的是赤尊朱蒙、芒妃她们几个,副相也会当成是醉话吗?”

    恭顿担心要是处置了托塔几个,会降低自己的威信,他死活挡着不肯,到最后索性耍起赖来,“托塔是我的人,要处罚也该我处罚,今日他喝醉了,明日再说。”

    禄东赞不依不饶,“我是迎亲的正使,又是吐蕃的大相,出门前,赞普当着你们的面亲口讲了,一应事由均有我定,今日托塔妄议公主之事必须严惩。”

    桑布扎正好赶了过来,见他两个要起冲突,连忙低声劝恭顿道:“鸟儿若是与鹞斗,就会羽毛满天飞。今天这事是托塔不对,你纵然有心护他,也要分分轻重,赞普千方百计才求得大唐公主和亲咱们吐蕃,若是被这事搅黄了,看赞普怎么罚你。”

    恭顿犹疑,“再高贵洁白的母羊她也是母羊,赞普难道会为了个女人,还是大唐的女人,寒了我这个老臣的心?”

    桑布扎笑他,“咱们吐蕃人尊重健壮者,轻视孱弱者。母亲尊敬儿子,儿子傲视父亲。无论出入都是少者在前老者在后。赞普如今是太阳东升,年老的臣子则是日落西山,能够给你副相的位置,已经是赞普的善意,你好意思倚老卖老?”

    “为人臣子,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你看大唐那些臣子哪一个敢对后妃无理?赞普一向喜欢效仿大唐礼仪,巴桑那年不是就因为调笑朱蒙被鞭挞至死吗?这事儿要闹到开了,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不如多打上托塔几鞭子,让大相消消气,也给大唐那边个交代。”

    “巴桑不过是个王庭侍卫,岂能与我相比?”话虽如此,恭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了个头,对禄东赞施了个礼,“大相,今个我就听桑布扎的劝,卖你个人情,由你处置他们吧。”

    禄东赞也知道托塔这个吐蕃武士,其实是恭顿的家奴,恭顿一向自持劳苦功高,和自个不对付,若他一力护着,这场官司只能打回吐蕃请赞普定夺,当下便按军规,让人抽了托塔二十鞭子,其余帮着他起哄的那些,各打了五鞭。

    虽说同意禄东赞处置托塔,但恭顿心里并不服气,回到营帐里仍然气狠狠的,“噶尔东赞这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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