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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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彤微微一笑,“从我到逻些城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看吐蕃的风水,实际上,这个地方,姐姐想不想建寺,我都要建议赞普修建一座寺庙在这里。”她指了指周围的地势,“我看过地图,整个雪域高原如同一个仰卧的魔女,这个魔女的头朝东,腿朝西仰卧而睡,而这一处湖泊,就是她的心,这些湖水就是她的血。”
“只有抽干她的血,修建佛寺将魔女的心给镇住,她才不会醒来给吐蕃带来灭顶之灾,不仅如此,还要另外修建十二座小寺,镇住这个魔女的的四肢和关节,让它动弹不得”
“一个好的堪舆师,在选址之前,要对天下的风水都做到心中有数,明白其来龙去脉,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断。水聚天心,这里真是再适合建佛寺不过了。”
听了李云彤的话,赤尊半信半疑,“当真如此?可这么大的一个湖泊,得填多少土,才能让它变干?而且,在这样的地基之上修建寺庙,得费多少人工、钱财?还有那工艺,万一整不好,坍陷了怎么办?”
“那就是姐姐的事情了。”李云彤狡黠一笑,“既然是咱俩比试,我只管给你选好地址,你若觉得办不到,不如现在就认错,把这地方让与我。要知道,我可半点没有藏私,要不是你说要将我带来的那尊佛祖十二岁等身像供于此,还真不想把这儿指给你。”
她也知道,赤尊之所以说修了寺将她带来的佛像供于此,其实就是挣个面子,毕竟,她是大唐的公主,泥泊罗的国力国势远不如大唐,吐蕃最大最好的佛寺肯定是以她为先,但赤尊是松赞干布先娶的王后,让她后来者居上,难免意难平。
这样互相换一下,既有唐蕃、唐泥友好和睦之意,对外也显得她和赤尊这两位王后不分大小,没有尊卑之别。
李云彤也不愿去争无谓的意气,毕竟,她来这儿的使命,是好上加好,而不是出风头,凌驾于谁的上面。
她点了点湖泊之上的某个方向,“姐姐看到那处光环了吗?这会儿有太阳,又是清晨还有露水,所以可以看到那若有若无的光晕,这是生机勃勃的显露,按着修道之人的说法,是灵气宝地最宜修行。同样,对于魔女而言,此处甚是适合她休养生息,若是不建佛寺,当那处光晕有九圈时,魔女就会醒来,大地抖动,翻天覆地。”
如果特意指明,清晨又恰好有雾气在湖泊上蒸腾升起,被阳光照耀着反射出来,那原本看上去隐隐约约的光晕,很难被人发觉。
赤尊抿了抿唇,“那光晕似乎已经有五圈了那只是一般的雾气吧?你不要危言耸听。”
“不要质疑堪舆。”李云彤淡淡一笑,“你若不信,可以明年再来看,那光晕定会变成六圈,不过到了那时再填湖的话,恐怕来不及。”
此时虽才八月中,但吐蕃地势高,八月的逻些城,早晚已经很冷,需要穿上夹棉的衣衫不说,要在外头呆久了,手脚都会有冻坏,要想建寺得先填湖,最多只能干两个来月,湖水就会开始结冰,没法再干下去,等来年的四月才能化冻,确实来不及。
“按你的意思,寺庙必须要修在哪里吗?”勒托曼不以为然道,“从前让大法师也帮着看过,他选的那处地方,倚山背水,看起来比这一处要好多了。”
“佛寺让苯教的大法师帮着选,有脑子都能想到,他能给你选出什么好地方来?难道他会帮着弘扬佛法,自取灭亡吗?”李云彤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知道他选的是哪一处,但在全吐蕃,再没有比这一处更好的佛地,先前我已经说了,姐姐若是不肯,我负责来修这一处好了。”
勒托曼嘟囔,“可那一处草木葱郁,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也别把人想那么坏,大法师早就说了,苯教佛教都是为了吐蕃的昌盛,都是惩恶劝善,就是两个合二为一,成为吐蕃特有的教义也未尝不可。就像你们中原,不也曾经有佛道一家的时候嘛?”
李云彤当着众人的面,不愿就此事纠缠,只指了指四周道:“风水上而言,人杰地灵,草木干枯之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只要是懂点堪舆的人,都会选择草木繁茂之地,但风水不光是看草木,还要看地势,要望气,有些地方草木喝好,但气散,地势不能聚气,看似锦团花簇,却不能长久。”
之前一直没参与这事的赤嘉因为好奇跟了来,此时忍不住问道:“不是说佛家不讲风水的吗?怎么甲金萨和甲木萨都这么慎重?”
赤尊摇摇头道:“没有这样的事,那都是对佛法一知半解的人以讹传讹,因为修佛以修心为主,一切由心造,万法唯心所现,而风水是外缘,外境,如果讲究风水就容易着相,落于一边,所以戒初入佛门的佛子讲这个,免得着相,走入误区。”
说到这里,赤尊看了一眼李云彤,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着自个的话说下去。
李云彤明白,赤尊这是与她辩经之意,便笑着点点头道:“没错,佛经里就有八风、八苦水、三毒水。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是八风;贪、嗔、痴是三毒;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所求不得,五蕴炽盛为八苦水。”
“所谓修心就是调风水,将八风调成常、乐、我、净之风,把三毒水调成戒、定、慧这三种菩提水,把八苦水调成八正水: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和正定”
“还有将色、声、香、味、触、法这六尘转为六波罗密: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这种将凶水凶砂调成秀水秀砂的修心,就是佛法所讲的风水。”
听得兴起,赤尊眉目轻扬地接道:“到了至高境界,已经是色空不异,我他无别,风水乃心之化现,风水与心原本无异无别。调风水即是调心,心变则风水亦变。正报即我们的身心,依报就是外在的环境,这两者同时都好,才是佛的至高境界。只修心而斥风水,如同着空而斥色,岂不违色空不异之理?”
李云彤轻轻抚掌赞道:“姐姐精通佛理,所言字字珠玑。”
赤尊朝她笑着说:“妹妹说起佛法娓娓而谈,甚是明晰,令我受益良多。”
两人相视一笑。
勒托曼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恭维道:“两位王后都是佛教高人,超凡出尘,倒显得我们这帮红尘中人,俗不可耐了。罢了,你们说的太过高深,我呢,听得是似懂非懂,只盼着如那菩萨脚下的灵童,听了真经,将来度化的时候,也能得几分仙气。”
她的话,再加上那唱念作辑的表情,引得众人纷纷发笑。
嘉姆增轻声劝语地说:“原本跟着甲金萨,我们就学了不少的佛理,如今甲木萨的佛法也讲得这般好,真是我吐蕃之福,民众之幸。”
她说话声轻柔,说到称呼的时候又特意放慢了几分,令人听着就觉得有些古怪。
从前她们都是称呼赤尊末蒙,等李云彤来了之后,不约而同都改了口,只称两人甲金萨和甲木萨,不再提末蒙赞蒙,免得言词中分了高下,令赤尊不快。
李云彤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道末蒙、赞蒙是行诸于纸的封号,甲金萨和甲木萨才是口头称呼,虽然有时也会有人失口喊错,但她并没放在心上,只在此时嘉姆增说到这两个称呼时,特意放慢口气强调时,觉得听着怪怪的。
她以为是自个吐蕃语说得不够好,嘉姆增特意讲得慢些,好让她听清,便笑着对嘉姆增道:“木雅茹萨和羊同萨都太客气了,来到吐蕃,成为一家人,我们当然也想为吐蕃的昌盛进绵薄之力,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别这般客气夸奖了,叫外人听着,还以为咱们家的人,专会自夸。”
嘉姆增正想说话,却见湖泊另一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雪豹,朝着她们这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那雪豹过来的方向,正对着嘉姆增,她因为过于吃惊,一时没有说话,只指着雪豹,“那,那——”
李云彤转头看过去,却见雪豹蹲坐在湖边,竟像是赏起湖光山色来。
赤尊也看到了那只雪豹,疑惑地问,“那不是索郎德吉上师的豹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189章 驯兽()
虽然雪豹并没靠近过来,但那么大一只凶兽就在不远处,还是叫人胆战心惊。
好在寺址已经选好,该解释的也解释完,赤尊就道:“不如就此回宫去?”
李云彤也点点头,为了选址出来的早,早晨垫的那点儿吃食,这回已经消化的差不多,回去正好再吃些。
雪域不似中原平坦,外出时,只要稍远的路,即使是贵妇贵女也多爱骑马,出来的时候早,李云彤她们这一行人,连主带仆都是骑马而来,见两位王后上了马,众人也纷纷翻身上马。
一直未动的雪豹却突然跑了过来。
即使是最温顺的母马,也惊惊骇骇,长嘶扬蹄,四散乱跑。
眼看马队就要跑散不成形,雪豹就要追上来,李云彤拿起马鞍上的弓箭,张弓搭箭,瞄准雪豹
“除非您有把握一箭毙命,不然受伤的豹子可是会发疯的,这道路虽算不上崎岖,却也不平坦,弄惊了马,贵人们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在李云彤的箭未射出前,有个穿僧袍的年青人几下子走了过来,喝止那雪豹,待雪豹乖乖坐下,他嘴里打了几个呼哨,那些原本惊慌的马儿们都慢慢安静下来,他方才走过来行了个礼,对李云彤笑道。
“索郎德吉上师,你既然知道那豹子凶猛,就该将它看好,怎么让它出来乱跑?”赤尊皱了皱眉,轻声道。
“是,贫僧失误。这一片平日没人来的,贫僧就纵着它玩,若非刚才听到马嘶赶过来,惊扰了贵人们,确实不妥。还望末蒙看在贫僧无心的份上,不要介怀。”索郎德吉低眉敛目,立刻道歉。
虽然低垂眉眼,但索朗德吉天生一副桃花眼,眼尾仍然微微上挑着,看不去这道歉就不是那么有诚意,倒显得有些吊而郎当。
赤尊心头有些不快,但索朗德吉是出家人,又是大法师的二弟子,眼下吐蕃还是苯教势大,连朝政之事都多有牵制,索朗德吉已经表明此处没人他才放纵雪豹乱跑,若是她们拿这事斤斤计较,只怕大法师转天就能给她扣上借机排除异己的帽子,拿苯教与佛教之争说事。
可若是完全不计较,只怕苯教僧人会更加猖狂,近几代赞普虽然有心抑制苯教的势力,但在贵族中,信仰苯教的人数众多,这一代也是,除了原先的一些僧人,贵族中,就是桑布扎从天竺带回一些佛典。
因为赤尊信佛,她的身份又尊贵,贵妇们为了讨好她,有些就开始亲近佛教,略有改善。虽然与苯教本来就明争暗头,但佛教始终是势单力薄,若是连她们两位王后都咽下这口气,好容易聚拢来的一些信徒,怕是又要散了
正当赤尊犹豫如何处置这事之际,李云彤开口了,她收起弓箭,淡淡地说道:“不知者不罪,先前无人,上师可以随意纵着那豹子乱跑,如今这里已被王室征用,末蒙的佛寺将要修建此处,以后少不得会有人来,上师可别再犯这样的过错。不然,畜牲犯了错,可是得它的主人担责的。”
虽然佛寺的事情基本已经说妥,但还没请了赞普的旨意,就被李云彤这么定下来,连赤尊也有些色变。
但这会儿她们是一队的,同仇敌忾,赤尊自然不能拖后腿,便在转瞬之间,对索郎德吉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没这么好说话。”
然后她扬声下令,“我们走——”
索郎德吉牵着那只这会儿乖巧像猫一般的雪豹,双手合什立在一旁,“贫僧谢两位末蒙、赞蒙不责之恩,恭送诸位贵人。”
看着她们骑着马远去,索郎德吉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容。
回到布达拉宫,李云彤借着要和赤尊进一步商谈佛寺之事,留她在自个的宫院里用膳。
“我观那索郎德吉似通兽语,与苯教之争,恐怕甚是棘手。”李云彤说出自个的担忧。
赤尊叹道:“苯教在吐蕃根深叶茂,大法师手下诸弟子各擅其能,门下信徒无数,若非如此,赞普也不会徐徐图之,对之诸多忍耐。别说其他,你瞧那若木在咱们这宫里惹了多大的事,就这样,对大法师也只能是一声教徒不严的责斥就揭过去,你道蔡邦萨那日为何不欲深究?实在是苯教势大,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李云彤原以为那日蔡邦萨那般轻轻放过,是因为她是苯教信徒,又不喜自己这个儿媳的缘故,哪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由惊讶,“苯教的势力这般大,竟然都到了能够威胁皇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