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雄-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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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丁虎叹道,“周兄弟是好样的,记得他临去前的话么?他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其实是不该一时糊涂,加入了千牛卫,让他跟兄弟们生分了。大家提防着他,他心里很清楚,可是他没做过对不住游击营的事,能为主公战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是我错怪他,他并没有背叛我游击营,他给千牛卫送去的消息中,不曾说过半句游击营的坏话!”李风云抱着头道,“是我错怪了他,我怎么这般糊涂?”
丁虎摇头道:“不是主公糊涂,其实属下想说的,是周兄弟说的那一句:能为主公战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不错,这正是所有战死兄弟的想法,也是属下的想法,跟着主公,我们从不曾后悔。”
李风云心头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望着丁虎:“你,你你不是已经……”
丁虎微微一笑,抱拳朝李风云深深行了一礼:“主公保重,活着的兄弟都还要靠你!”说着,身影缓缓淡去,消散在空中。
李风云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丁虎,入手处空荡荡一片,哪里拉得住?眼前只是一团迷雾。
使劲地摇了摇头,李风云长叹道:“原来只是幻觉!”
“谁说是幻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李风云心头一阵猛跳,大声道:“典大哥么?原来你没死,还是说你托梦来见我?”
“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周围的雾气散开,典奎出现在李风云的面前,“什么死没死,很重要么?”典奎指了指李风云的心口,“只要你这里面,还有兄弟们这里面还记得典大哥,我又怎会死?
就怕有一天,那些背祖忘宗的家伙,把这一切都忘了,昧着良心,为了金银与名利,说些恬不知耻的话,那我,还有兄弟们才算真正消散了。”
“典奎说得不错!”疯和尚不知几时也来了,一把抓过李风云身边的酒葫芦,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又长长地吐了口气,大声赞道:“好酒,大和尚喝了一辈子的酒,就这酒喝得最痛快!只可惜有酒无肉,实在是差了点什么,辜负了大和尚这酒肉和尚的美名。”
“谁说有酒无肉?老夫是平安客栈的东家,怎会没有肉?上好的五香狗肉,只看吃不吃得起,平安客栈的狗肉可不便宜!”
一阵肉香飘来,白福通托着一个大木托盘,托盘中搁着一整只卤制好的大狗,看上去香喷喷十分诱人。
“拿来吧,你这又奸又抠门的河东老奸,砸烂你一张破桌子,你就敢让人赔六两银子,还嫌掌柜败家(注1),天下间的商人若都像你这般做生意,还让不让人活了?吃你些狗肉算得了什么?”
疯和尚一把抢过白福通手中的托盘,撕下一大块狗肉,扔到嘴中大嚼,又指着李风云道:“你这臭小子可没份,想吃,打赢了大和尚再说!”说着比划了一下又肥又厚的大拳头。
李风云微微一笑,想起了当初在清平镇苦竹寺与疯和尚打架争酒肉的事情,虽然输得大半是他,可是偶尔也能将这酒肉和尚打得鼻青脸肿。
忽然间,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眼熟,李风云朝四下仔细望了望,这不就是在苦竹寺么?那只剩下半扇门的大殿,不就是被疯和尚霸占去的那间大殿么?苦竹寺不是早被契丹人烧成了一片灰烬,怎么还会跟以前一样,他又怎么回到了清平镇?
远处半截围墙外躲躲闪闪那人不就是陆家酒馆的小二陈三吗?李风云在清平镇最好的朋友。他来苦竹寺做什么?
“陈三,你在干嘛?”李风云大声叫道。
陈三畏畏缩缩地闪了出来,指着疯和尚道:“他,他,这个恶和尚,他把东家的那只大黑狗偷来宰了!”
李风云定睛望去,难怪那狗肉看上去那么眼熟,原来是他三弟,当初李风云与陈三戏言结拜兄弟,正巧那条大黑狗赶过来凑趣,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了三弟。
见三弟被那大头和尚撕碎,放在嘴中大嚼,李风云大怒,跳了起来,指着疯和尚大声骂道:“你这贼秃,平日里偷我打来的猎物不说,居然将我三弟也杀了,真是可恶,此仇不共戴天,来来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一只狗骨头扔了过来,砸得李风云腮帮子隐隐作痛,疯和尚奇道:“你这臭小子,又在发什么疯?大和尚几时杀了你三弟,这狗肉明明是白福通送来的,你也看见了,怎么说是咱家杀的?要报仇你去白掌柜呀,找大和尚做什么?大和尚的肚子就是小西天,咱家这是在做善事,超度那只大黑狗呢!”
李风云一想,的确如此呀,不觉脑袋混乱起来。望了望木无表情的白福通,心中一阵发虚,那可是清平镇三大巨头之一,他可惹不起。
正在犹豫间,忽听身边人声嘈杂,张松、肖景云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大声问道:“主公,发生了什么事?”
李风云大喜,指着白福通说:“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揍他一顿!”
张松奇道:“揍谁一顿?契丹鞑子又要冲上来了!”
李风云定睛望去,哪有什么白福通?只将眼前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山坡,山坡下萧远奇正在调拨人手,准备攻上山来。在他的身后站着几百个手持木棍,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老百姓,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李风云的脑筋转不过来了。
“你还在发什么愣啊!”杜如月奔了过来,将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塞到了他的手中,“契丹人就快冲上来了!”
契丹人果然要冲上来了,周围一片惨嚎之声,不对,不是契丹人,是杨瞻,杨光远的大将杨瞻,率领着无数杨军已经将李风云围在了中央,周围的景色似乎是斜阳道又似乎不是。
“你为何要杀我?”李风云听到一人怒吼。
转过身来,李风云看到了一双愤怒的眼睛,是杨光远,是他亲手杀死的杨光远。
“你为何要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不只杨光远在怒吼,他身边的杨瞻、杜延寿、白延祚等人也齐声怒吼道。
李风云心头一阵恍惚,是啊,他为何要杀杨光远?他与他无冤无仇。
不对,李风云突然想起镇州城下那一片淋漓的鲜血,那一地肠破肚烂,凄惨无比的百姓尸体,还有那些惨死在杨军刀下,随他赶往镇州的那些人,他与他怎能说无冤无仇?
“原来为了这些!”杨光远哈哈大笑,“你这粗鄙无知的土小子,说什么胡话?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都是如此,你以为杜重威比本帅就干净么?你以为他手中沾染百姓的鲜血就少么?哈哈哈哈,笑话!
天下百姓就是一头蠢笨的獐鹿,生来便是该由我们这些人宰来吃的。弱肉强食,天之至理,清平镇不就是这样吗?
只是本帅运气不好,失败了,青史上自然留不下什么好名声。但若是本帅成功了,一统天下,驱逐鞑虏,谁又敢说本帅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不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谁又不称本帅是大英雄,大豪杰?受万世香火,被万民膜拜?
什么汉奸,什么祸国殃民,哈哈哈哈,这种事又不是本帅一人做过,李渊当年也干过这事,李世民也曾向阿史那卑躬屈膝过,只是他成功了,所以才有贞观之治,开元盛世。
死几个人算什么?要当皇帝,哪朝那代不杀得人头滚滚?
只可惜,天不佑我,时也,命也!”
李风云冷笑一声:“好一个帝王将相,好一群英雄豪杰,在你们眼里,天下百姓就是一头蠢笨的獐鹿,可是在我李风云眼里不是,因为我李风云也是那一头蠢笨的獐鹿,风云营、风云卫、游击营所的将士,都来自于那头蠢笨的獐鹿。
都是一颗脑袋两只胳膊,谁也不比谁更多些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该掌控我们的生死,就该做我们的主子?
我们不是没有血性的奴隶,我们不甘心被掳杀,不甘心被人鱼肉,这才走到了一起,我们走到一起的唯一目的,就只是要证明,你与我们,这天下间的所有人,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帝王贵胄,大家都是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根本没有什么神授天子。
谁要想爬到我们头上欺凌我们,我们就将他踹翻在地,割下他的头颅,向天下人宣布,大家都是一样的。
对契丹人如此,对中原人,也是如此!
将士们,是不是这样?”
“不错,就是这样!”典奎大声叫道。
“主公说得没错!砍下他们的头!”张俊、张松、肖景云、元霸大声吼道。
“踹翻在地,割下他的头颅!”贺弛、王成、丁虎、丁豹、丁猴,周承宗……大声吼到。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更多的将士齐声吼道。
“随主公征战四方,向天下证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无数的将士的吼声连成了一片。
……
“不对,我也不是你们的主公!”李风云忽然转过身来,“我也同样不是什么真命天子,没有人有资格做我们的主公,如果你是一个铁血铮铮的男儿,就不要做任何人的奴隶,包括我!”
李风云满脸通红,心中越来越清楚,放声大吼道:“人,生而平等!如果有人想要奴役我们,那么我们就该站起来,打倒他们,无论他是用什么样的借口,无论他是什么人,中原人,契丹人,还是色目人,谁都没有这个资格!我们有反抗奴役的权力,只要我们有这个勇气。”
“反抗奴役,我们有这个权力!”周围呼声排山倒海,振聋发聩……
“老夫也不行吗?老夫可是如月的爹,你真的要杀老夫么?”一切都消失了,李风云面前只有一个人。
“不能!”李风云冷冷地答道,“你为了你的野心,为了奴役我们,杀了太多的人,你身上的血迹,只有用你自己的血才能清洗干净。”
“放过他,好么?风云,他是我爹!”一个哀怨的声音在李风云身边响了起来,是杜如月。
刹那间,李风云身子震了震,他几乎想要放弃,可是他能放弃么?沙场征杀的画面在他眼前再现,那一幕一幕,那一个又一个熟悉面容,刺痛了李风云的心。
“如月,”李风云轻抚着杜如月那姣美的面容,轻声道,“不是我不肯放过他,实在是他欠下的血债太多,是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不肯放过他,是万万千千被他奴役的百姓不肯放过他!”
一道乌光闪过,杜重威被斩做了两段,鲜红的鲜血弥漫开来,包裹住李风云,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老夫不会放过你,你一辈子都休想娶如月,你这头又蠢又笨的獐鹿,山沟里爬出来的贱民!”
“啊!”血色中,杜如月一声惊叫,化作一团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走,不要走!”李风云大声叫道。
“我不走,我不走,风云哥哥,你快醒醒!”苏语侬的声音响了起来。
注1:见前文十六章,此处皆是李风云的幻觉,所有的事情都是李风云以前经历事情和潜意识的映射。
第四百八十九章 第一条军律()
李风云缓缓睁开眼睛,原来他仍然躺在藏军谷中那灰暗的土屋中,周围站满了人,苏语侬坐在他床前,双手被他紧紧地捉住。
原来,李风云从回到藏军谷中后,便将自己关在小屋中,谁也不肯见,不吃不喝也不许人进去三天三夜,竟然晕厥了过去。在契丹营寨中,他中了萧远津一掌,其实伤得并不轻,当时他强行压制住伤势,临时激发出到煞,斩了曾羽,更是伤上加伤,只是李风云当时怒火中烧,并未太在意。
又加上身上七八处小伤,又遭杜重威背叛,身边亲近的人接连战死,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悲恸,交向攻伐,在战场上,他还能凭着一口气支撑,回到藏军谷,心气一松,又自责心切,伤势竟然如同洪水爆发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多亏苏语侬医术高超,又发现得早,及时施救,这才将李风云从阎罗殿外硬生生拖了回来,其中的凶险,昏迷中的李风云不知道,但苏语侬得青囊宗的弟子却知道。
“我昏迷了多久了?”弄清楚了藏军谷中目前的情况,李风云问道。
“足足十八天,可吓坏大家了,风云老弟,你是游击营的主心骨,你在游击营便在,你可要保重自己!”周纵云答道,他虽被人砍去一臂,但是内功犹在,又有苏语侬等人的悉心照顾,外伤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内伤还要调养一段时间。
同样,玉堂春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