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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醉枕江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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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旭见她眉宇间似乎笼了一层哀色,便连忙摆手道:“小弟语出无状,若是惹得云姊姊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还请姊姊谅解。”

    云心摇头道:“男儿家,莫要说些什么谅解。你本身无错,一祈求谅解,便当真犯下了错。”说话间,似是意味深长。

    童旭点头称是,心头不住的腹诽,道:“难不成天下生了谢姑娘这幅面相的人,都一个个的脑子跟怪物一样?谢姑娘医术超凡,能看透人的心思,这个云姑娘便是博览群书,天文地理无不知晓。更兼二人这不经意间便说出的大义微言……啧啧啧……”

    云心说道:“我的身世,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今日,既然童少侠问起来,不由得一时心思激荡,想了一番,便说了也无妨。童少侠,你可想听么?”

    二人一见如故,所谈论的事情,也尽是推心置腹之语。童旭向来一片坦诚,她若是隐瞒些许,不免过意不去。

    童旭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云心道:“你即便想得到‘云心’二字本是化用,但却想不出我也姓谢。”

    童旭大吃一惊,道:“怎么,你也姓谢么?那谢凌烟姑娘……”

    “她是我堂妹……”云心微微一顿,“不过两家在二百多年前便分支了。此刻的血缘,已是极淡了。”

    童旭心中暗自忖度:“怪不得我觉得她像谢姑娘,原来五百年前是一家。不对,现在他也是谢姑娘了……这‘二谢’,以后怎么区分来称呼?”

    云心续道:“关于谢家,你可能还不太清楚。东晋时,司马氏南迁,当时支持东晋朝廷的两大士族,便是王家与谢家。王、谢两家家本是文宗,但儒家六艺,却是文武兼修的。譬如那射、御。是以王谢两家,不乏将军。王右军若无精妙武学,字迹焉能入木三分?世人均说什么‘王谢文人出将士,哪里凭得真功夫’,却是大大的错了。”

    童旭应了一声,暗想道:“医武一道,文武也是一道。像我这般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果真算不得什么。”

    云心道:“当时天下处处割据,极是混乱。而王谢两家,也渐渐走上了术业专攻的道路。几十年后,便分裂成了文、武两宗。两家的文宗于五胡乱华之后、孝文汉化之时,相继北迁,以之贴近孔先师,扬我汉家风范。而武宗,却分散于江南,扶持各脉汉人政权。”

    童旭点了点头,道:“两家之力便撑起半展华夏,厉害!”

    云心道:“当时东晋时,有一句话就叫做‘王与马,共天下’,马便是东晋皇室司马氏了。”她顿了一顿,续道:“两家的文武两宗,分立之后,便音信寡少,渐渐关系淡了。即便是一个祖宗,也慢慢的老死不相往来。百年多来,文宗渐渐势弱,而身居南疆的武宗,六十年前出了两名绝世天才,却是风头大盛。”

    童旭问道:“什么绝世天才?”

    云心道:“隋末天下大乱,群雄之中有两名神射手,一个王伯当,一个谢映登,便是王谢两家武宗的人了。”

    云心稍稍停顿,道:“当时,王谢两家已成江湖大家,与铸剑的苏家,传世的方家合成南四家。王伯当、谢映登二人更是统率江南武林。后来二人投身于瓦岗李密,欲图大事。但谢映登先祖慧眼识珠,晓得李密不是天下之主,半途身退。王伯当却是忠字当头,最后护着李密,死在唐军的箭下。”

    童旭点了点头,扼腕叹息一声。

    云心道:“如此一来,王家与大唐算是结了血仇。自此再不问天下大事,荡起纯粹的江湖人来。而谢家,却因为谢映登有一众生死好友在大唐为将,乃至于至于爵位封公,在朋友的力邀之下,便答应拱卫唐室。此刻,谢家武宗,依旧算是朝廷的人。”

第71章 :云本无心() 
童旭点了点头,暗思:“果真如此,谢家称为大唐在江湖上的一支力量,原是从这开始的。”

    云心道:“那还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儿。如今谢家武宗便在苏州,换了三届家主,已经是谢凌云撑门面了。他是谢映登的孙儿,据说此人武功极高,但不算江湖人士,我与他有数面之缘,却不太熟稔。至于凌烟妹子,便熟悉的多了。”

    童旭暗思:“原来谢家武宗也在苏州。到时拜谒方岿,少不了是要去见一下谢家人了。”

    云心道:“原本,王谢两家的武宗,交情是极好的。但是自谢映登先祖决定拱卫唐室后,两家便生了嫌隙,此刻,关系也淡了。”

    童旭连连点头,问道:“那你便是文宗了。却不知,文宗居于北地,云姊姊你为何到这黄山里来了?”

    云心愣了一愣,道:“凌烟妹子可以孤身北上华山,我便不能带一二门客,来黄山修养了?”

    童旭听她这般说,显然是还有些许不能说的东西,遂点了点头,姑且装作不知道,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云心续道:“我单名一个‘雨’字。雨者,云之心也,所以便化了这么一个云心的名字。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山中云雾缭绕来的云心。不过,近年来,我‘云心’二字是叫惯了的。你以后还是叫我云心的好。”

    童旭笑道:“那也好,童旭懒得很,也不改口了。”心里却道:“若不叫云心,就只得称谢大姑娘,和谢姑娘区分开了!”

    童旭酒杯一放,道:“不过,云雾恋山不去,颇是美妙。那这个来比你的名字,也不好么?”

    云心一本正经的说道:“云行天上,其心难定。便是掠过苍山,也是无心之举。所谓‘云无心以出岫’,盖是此理。“

    童旭击掌笑道:“原来‘云心’不是‘云心’,是‘云无心’!”

    云心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无心。”

    二人闲聊了片刻,眼见山雨渐渐式微,童旭望着泥泞的山路,摇头叹道:“一场透雨过后,山间路更是难走。再去寻苏先生,却是麻烦了。”

    云心道:“苏先生是闲云野鹤般捉摸不定的人。这些日子,我让仲康帮忙出去寻找,也是什么踪迹也没有。若要寻他,势必极难。不过,每隔十几日,他总会来我这里讨酒喝。”

    童旭道:“既如此,到时候还请云姊姊告诉我,苏先生的形貌如何。”

    云心道:“他平日里放荡不羁,样子也是千奇百怪。想起来什么样子就做什么打扮。忽的半个月不梳洗,便一身乞丐打扮;忽的女儿想吃美食,便又成了出来挑菜的掌勺大厨;忽的想去村里教孩童识字,便成了教书先生……”

    童旭眉头一皱,道:“这般说,便是隐居山野,苏先生也总是不见真面目?”

    云心道:“是的。但无论如何,他那一双雪亮的眼睛和声音是不变的。这点我能认出来。他若是来了,我便出言暗示你。他喜欢自己聊得上的,不喜欢那些别人帮忙引见的。所以,关键还是靠自己。”

    童旭点了点头,向云心抱拳一揖,道:“如此便谢谢云姊姊了。”

    便又这般枯等了几日,却毫无什么乞丐、大厨、先生的人上门来。童旭心思急躁,不顾云心的劝告,自己撑着双拐又到山林中寻了半日,毫无所得,回山水间事已是下晌。

    他进门后,自行到柜上取了一小坛花雕,继而便双拐一扔,坐在座位上,叹道:“寻了一天,也没半点踪迹。这个苏老先生,当真是要难为死我么?”

    山水间却不是没客人。这时,一个正在吃酒的老樵夫忽的转过头来,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啧啧称奇道:“你这少年人,拄着双拐,干嘛满山跑?”

    童旭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这双腿。我是来山里寻人的。眼见来黄山快半个月了,也没找到。”

    老樵微微一笑,道:“少年人就是心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童旭点了点头,向老樵施了一揖,道:“多谢老丈提醒。”

    老樵便不再说话,闷声的吃着酒。

    便在这时,云心从屋外走了进来,眼见童旭坐在那里,便说道:“还是没找到吧。教你莫要着急的。”

    童旭苦笑道:“找不着,毕竟心里不踏实。”

    云心不再答话,转到柜台上,拨了拨算盘,而后双目盯着老樵夫,说道:“老伯,前些日子的酒钱,可要结了!”

    那老樵霍的抬起头来,看着云心道:“云姑娘,你说什么酒钱?我老樵可是头道儿来你家吃酒,什么欠的酒钱?那乞丐癞子、酒鬼厨子的什么酒钱,你可莫要管我要!”

第72章 :怪诞奇侠() 
童旭听他这句话,登时一愣,倒酒的手一哆嗦,花雕黄酒便洒出来了许多。

    云心唾了一口,走到老樵面前,将老樵手里的酒劈手夺过,道:“老大不小的人了,整日换着打扮的来赖酒喝,不害臊么?”

    老樵嬉皮笑脸的将手一伸,道:“什么害不害臊。我只知道吃酒的是我,赖账的是乞丐癞子、酒鬼厨子。”说话间,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酒夺了过来。

    云心道:“你这般赖,那般赖,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身份能过来赖酒吃。”

    老樵笑道:“三教九流,应有尽有。云姑娘喜欢哪一款,老樵就来哪一款,不过,粉面书生是不行了。年纪大了,会让人说老黄瓜刷绿漆的。”

    云心哼道:“但是,你再怎么装扮,那也还是你。再怎么逃避,过去的事还是发生过了!吃过的酒还是吃了!”

    老樵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是哈,过去发生的事,再怎样也是发生了。我装的樵夫,装的贩夫走卒,却装不出他们的过去,却改不得自己的过去!我装来何用,我赖又有何用!”哀嚎一声,涕泗横流,登时哭天抢地起来。

    云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这家伙竟有这般反映。不禁慌了神,忙到:“老伯你宽心,不管你讨酒钱了。你想喝什么便喝什么。”

    “此话当真?”老樵神情又是斗转,“那先来一坛‘袭人’……”

    童旭心中还在想,莫不是这苏泉老先生……他见老樵夺回酒盏的手法,便确定此人定是苏泉先生无疑……退隐江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故事,以至于一语间便如此神情大变。

    可是眼前这一幕让童旭险些栽倒在地。一瞬之间的斗转星移,让他苦笑不止。这苏泉先生为人怪诞,果真名不虚传。

    云心也是哭笑不得。哪知苏泉竟会这般戏剧性的讨酒吃。一时间站在那里,竟不动弹。

    苏泉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云丫头,还不快去么?你已经勾起了我内心深处埋藏了十几年的苦痛,还不快拿酒来给我赔罪?”

    云心连连嗟叹,一手扶额,走到后厨里,捧了一个脑袋大小的酒坛出来。小雨则在后面端了个盛着木炭的小泥炉。

    童旭大为惊异,暗思道:“如今方方七月,大热天的,喝酒还要加热么?”

    苏泉却是眼睛一亮,鼓掌道:“小雨,快些过来。”他教过仲康几个菜式,又是常客,是以认得小雨。

    小雨将泥炉放在桌案上,火折子点燃干草,将细碎的木炭烧的红了,这才将那名唤“袭人”的酒放到炉子上。继而便退下了。

    云心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这寒冬里喝起来才是最合适的。今天被你这赖老头给糟蹋了!”

    苏泉哈哈笑道:“反正是要进肚子的。不是你的肚子,就是我的肚子,有什么糟蹋之言?”

    云心哼道:“‘须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你这句话便是不该。得病病死的人,和被医生治死的人,都是因为病,但这二者一样么?”

    苏泉脸上的笑容一凝,继而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便投到了云心脸上,恶狠狠的说道:“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叫你说的?”

    云心被瞎了一跳,腾地后退几步,这才站直身子,拍着胸口,道:“老伯你莫要这样,吓死我了……”

    “什么叫莫要这样……”苏泉脸上煞气尽显,身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我问你,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叫你说的?”

    云心显是被吓坏了,只是说道:“我瞎说的……没有人……”

    “没有人?”苏泉一声顿喝,眼中似乎是蒙了一层东西,“那便是你了!”说着,左掌一立,便朝云心拍去。

    “不好!”童旭惊呼一声,双手猛地一按桌面,整个人弹将出去,身子在半空之中,左掌一记劈空掌,施展擒龙控鹤的柔劲,将云心推得横移三尺;右掌却一记“阳撞掌”,觑准苏泉的来掌,一掌封了上去。

    “砰”的一声响,两掌相合。苏泉便被童旭震得倒退了出去,蹬蹬几步,将地板都踏裂了。而童旭却是身在空中,被击的倒飞一丈,双手一撑,抓住酒肆的柜台,整个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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