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捡的宠跪着也得养-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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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怕么?这倒未必。”
火蝶诧异:“这怎么说?”
鬼仙人不答,却绕过她向门口走了几步,门适时被推开,木娑用铜柄挑着一只白色灯笼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夫人,蝉回来了。”
“嗯,给我吧。”
鬼仙人从她手中接过白色灯笼,将它挑高至头顶,片刻之后,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红色昆虫振着翅膀,顺着灯笼昏暗的光线从天空飞下来,绕着灯笼飞了几圈,在鬼仙人摊开的手掌上停下,瞬间变成一块蝉形的红玉,质地莹润,玉间的红色如血丝般一层层沁开。
火蝶惊呼:“玉蝉!它是活的吗?”
木娑道:“夫人,玉蝉已寻回,我们是否现在就离开?白日里我们在山林受到袭击,此地不宜久留。”
木娑突然住口,侧耳倾听。黑暗之中充斥着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一大群东西向这边围聚过来。
木娑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过眨眼功夫,又出现在原地,禀道:“夫人,是庄主带着几十个家丁来将院子围了起来。”
已经可以听见屋外纷乱的脚步声,包围的人越来越近。鬼仙人起身向门外走去,木娑拦住她道:“夫人,我出去挡住他们。”
“不用。”
鬼仙人走出门外,家丁手中明亮的火把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她立在众人面前,神态平静。众人让开一条路,庄主缓慢地走到她面前,火把将他半边侧脸照得苍白阴沉。
“庄主深夜过来,什么事?”
庄主阴沉看她片刻,却猛地跪下:“隐瞒夫人实情是鄙人不对,只请夫人饶小儿一命,将玉蝉返还。”
“你儿子自己生了重病,又何须我来饶命?”
“我儿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一卧不起,只能含着玉蝉吊着一口气。请碧蒲夫人念在与家父相识一场,怜他唯一的后人,放过小儿。只要小儿病愈,一定亲自将玉蝉奉还。”
“用玉蝉吊命?”鬼仙人扬了扬嘴角。
庄主覆首于地:“起死回生的宝器本不应为凡人所拥,鄙人知道此举是大逆不道,但为了小儿,鄙人愿逆天而行!”
“起死回生?”鬼人冷笑,“不过一个镇尸的死物,什么时候成了起死回生的宝贝了?你儿子尸身已经保存了十年,也是适时候好好下葬了。”
“不,绝不可能!”庄主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双眼充血,“小儿没有死,他只是睡了!只要你把玉蝉还给我,他一定会活过来!还给我,还给我!”
随着他的怒吼,十几名身材壮硕体形高大,手持长剑的大汉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向鬼仙人冲去。一个个面容凶恶,眼中满是嗜血之色,恶狠得根本不像正常人。
鬼仙人掩鼻:“果然,是混进来了一群又脏又臭的东西呢。”
“夫人!请退后!”木娑与火蝶迅速奔上前,将自家主人挡在身后。
鬼仙人感到有人拉她的裙角,转过身看到困得糊涂的土啻揉着眼睛从门里出来,一脸不明状况的样子。
鬼仙人难得地对幼童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俯身将他抱进臂弯。
壮汉们猛地齐齐退后,一人率先惊呼道:“是鬼物!”
“什么,有鬼物!”
“怎么会有鬼物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不可能……”
“鬼物,逃——快逃——是鬼物——!”
“退开,退开,快逃。”
慌乱嘈杂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人群产生巨大骚动。
“木娑,火蝶,你们退下,这里交给土啻。”鬼仙人上前一步,揉了揉土啻的脑袋,亲切地说,“饿很久了吧,去吧。”
仿佛是开启地狱大门的咒语,稚童懵懂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一团团黑气渐渐从他身上溢出,双眼宛如野兽一般在黑夜之中放出红光,动作敏捷地从鬼仙人的臂弯跳下。随着他一步步前进,他身上的黑气越溢越多,片刻已是一团硕大黑云,将幼童身躯完全包住。
黑云缓慢前行,所到之处,家丁纷纷惨叫着蜷伏在地上,仿佛无法移动般,痛苦地仰着仰着脖子惨叫,同时身上衣服尽皆炸裂,黑毛翻出,化成一只只半丈高的灰毛野狗。
“嗷——”土啻长啸一声,向最近的一个家丁扑去,片刻之后,地面满是黑血与野狗破碎的肢体。
一场屠杀不过眨眼便已结束,只余一片死气。
土啻身上的黑气散去,又化成一个天真无邪的童子模样,蹒跚着步子向鬼仙人奔去,撒娇地伸开双臂。
鬼仙人俯身将他抱起,一步步地走向蜷缩在地上恐惧得动也不敢动的庄主身边。
“早听闻西方有妖兽肆虐,却想不到你们竟会聚集在这个庄园里……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这些妖兽迷惑了你,才让你做出轼父之举。”
庄主喉咙发出诡异的声音,如野兽惨嘶悲嗷,浑身颤动得如抖筛,待他抬起头来,将惨青又阴沉的脸露出来时,鬼仙人才发现他竟是不是将死之前恐惧不能自控,而是在放声大笑。
“什么生死,什么天命……”庄主诡异地大笑着,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句子,“想活的活不了,想死的死不去……这种命运……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他的脸上开始长出黑毛,身形暴长,全身的骨骼似乎都活了一般,将他的身子拱成扭曲的形状。
然而没有等他完成妖化,木娑已经面无表情地瞬间移他身前,袖中窜出两根藤蔓,如出鞘利剑直刺进的心脏。藤蔓抽出之时,鲜血淋漓,从胸口大洞看去,整个心脏已经碎成烂肉。
鬼仙人平静地上前一步,低头看萎顿在地的他:“想死的死不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庄主骇笑着,面容已经不再是人,“碧蒲夫人,你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吧,当我将刀□□家父心口时,他是笑着的。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他求死求了四十年!”
原以为残酷的话的会在鬼仙人身上引起一丝情绪震动,但她只保持着冷冷的姿态,如看着草芥蝼蚁般看他。
庄主摇摇头,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来,惨然而笑:“我从幼童长成青年,直至而鬓生白发,家父却依旧青春永驻,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他捡回来的东西,什么都不是。我多么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父子之情,实在可笑。可我不能,不能像他一样冷漠,我有了我自己的儿子,我要给他所有的父爱,我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可是,可是……我还没有给他我所有的一切,他却要离我而去,我无法承受,无法承受……与妖魔为伍又怎样,弑父又怎样,只要能救回我的爱子……我窥视了家父的秘密了,我杀了他,我拿到了玉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救不回我的爱子,为什么……”
血液从心脏的大洞奔涌了出来,庄主的表情变得迷离,眼神无焦地看向前方,嘴里低喃着“为什么,为什么……”声息渐止,终成妖魔尸堆里又一具尸体。
走出妖魔盘踞的庄园,鬼仙人站在庄园高墙外,掏出怀中玉蝉,自言自语道:“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火蝶不解道:“夫人当年为什么把玉蝉寄放这样一户人家?”
鬼仙人停住脚步,望向身后庞大的庄园,神情在那么一瞬间显出一丝柔和,平静道:“我生性畏寒,五十年前在这里被暴风雪困住了脚步,是这庄园的主人将我自雪里挖出带回,那时的庄园里是一片荒凉景色,只有一间简陋的房屋与枯竭的田地。即使这样,潦倒的庄园主也慷慨地伸出援手,为了使我持续泡在热水中不至僵硬而昼夜不停烧水换水,用了十日方将我救醒。他是一个开朗的年轻人,拥有强烈的感情与缜密的心思,总相信自己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将祖上留下的产业扩张繁盛,在我昏迷的十日,是他的声音陪伴着我,讲着他的身世,他的故事,他的理想。待我终于睁眼之际,却一眼看出他病入膏肓,仅有不到一年的寿命。感其恩情,我将玉蝉留下,让他拥了足够的时间完成他的心愿。”
“玉蝉不是只能镇尸吗?怎么续寿?”
“的确,那个人在一年后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我在他身上下了固魂的法术,又用玉蝉镇住他的尸身,所以他与活人无异,却已是行走在人间的活死人。只是,我当年许了他五十年尘缘,没想到时间未到,他已死于养子之手。区区一个死物竟也引得父子相戮。”
第108章()
恐怖的野兽低吠声在身后响起;前方的道路如柔软的丝绢般被弯曲成奇异的形状。黑色狂唳的野狗和脚下如此不真实的触感;让他怀疑他是躺在富丽堂皇的房间大床做着噩梦,而不是在空无一人的深林中被野兽追杀。他像一个玩偶一样,被投入没有出口的迷宫,奇怪的植物;扭曲的道路;残暴的野兽,他拼尽一切奔跑;却只是徒劳地挣扎。
最后的画面;他的眼前映出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孩童清脆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却如地狱恶鬼的狞笑般令整个幻境震荡。
“木娑,前日里绣庄送来的衣服你放哪去了?我找了几处都没看到,里面有一件大红石榴裙,火蝶吵着要。”
“在箱子里收着呢。火蝶你这丫头看什么喜欢什么,真麻烦;我去找来。水阑;天气凉了,你要不要也裁件新衣?予亲王昨个又送猎物来了,其中有几只毛色光滑的死鹿;足够缝件鹿皮外套了。”
“火蝶,你捂着肚子趴在那里干什么?土啻呢?夫人把他交给你照顾,你别只顾着自己轻松;把他扔到一边。
“这几天吃野味吃得得我快吐了;好想换口味。土啻估计又躺到哪块大石头上睡觉了;懒得管他。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他哪里鬼,分明是猪。”
“秋天到了,京城里那些王公大臣、皇亲贵胄成日呆在皇家围场里狩猎,予亲王每日送来的猎物都没快地放了。待回等三苦来了,告诉他这里够了,请王爷别再送了。”
“这时候正是京城每年一度的狩猎盛季,贵族们连日狩猎,互赠猎物以示礼仪。上流人士狩猎成风,普通贵族及百姓们纷纷效仿,搅得城郊及周边城镇的山林都不得平静。”
“水阑,你昨夜里捡回来的年轻人怎么样了?”
“还没醒。”
“估计是城里的贵族,在山上狩猎时发生了意外,昏倒在宅门外。夫人不喜欢生人,他要是醒了,就打发出去吧。”
长着奇花异草的宽敞庭院四周围着木质画廊,廊壁上挂着水墨画轴、雕着精美壁画,巨石假山与碧水池塘坐落在庭院西侧,中央是绿色藤蔓缠绕而成的方型花架,美貌的侍女们在花架下画廊上石桌旁或走或坐或卧,手上或捧着精致的瓷器茶壶、或是名贵的绢帛,或空手摆姿,愉悦畅快地交谈。
宛若仙境一般的赏心悦目的画面,是他清醒后见到的第一眼。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方藤席榻上,盖着褚色薄被,正对着门口繁茂庭院。一个岁数稍长的侍女微笑着向他走来,美丽的像貌有着令人安心的亲和魅力。
“公子,你醒了。”
“我发什么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昏倒在房子外面,是我们把你救回来的。”
“我——我记起来了,我遇到了怪事,山林里的妖怪追杀我,我跌到了山崖下。”
“妖怪,是么……公子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贵宅主人,亲自道谢?”
“我家主人正在书房静卧,不想受人打搅。寒舍简陋,公子要是没有不适,就请回去吧。”
“我——”
年轻人还欲再说,旁边又走来一个侍女,神色冷漠,没有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让他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动作变得拘谨起来。
“水阑,你来的正好,这位公子劳烦你送出去了。”温柔的侍女又转身对年轻人道,“公子,请随我这位姐妹出去。”
两人出了大宅,年轻人躬手做揖道,“我乃京城司天监蔡侍郎家七子,今日蒙贵宅相救,明日我定携重礼登门致谢,敢问贵宅主人怎么称呼。”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漠的侍女伸手指着东方。与其说她冷漠,更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偶。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你就可以走出这里。”
“那么,我明日——”
“不用,你不用过来道谢,你也不会再找到这里。”
“在下不明白?等等——你!”
年轻人一时情急拉住对方双手止住她的离去,待与她双目相视时,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双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