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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余罪:我的刑侦笔记-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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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吃得不多,酒喝得不少,都是不服输的年龄,喝起来谁也不认,于是孟庆超又凑钱买了一捆十瓶,冰过的。喝到一半时候,酒量最差的刘继祖不行了,跌跌撞撞,在同伴的取笑声中提着裤子往远处跑了跑,上面往外吐,下面往外尿,那三位看他的糗相,直笑得跺脚拍大腿。

    蓦地,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三位看笑话的惊了一下。只见站在路拐角撒尿的刘继祖把一位刚拐过路弯的女人吓住了,红裙高个子,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异性。

    三个人使劲怪叫着,坏笑着。却不料那女人身边出现一个男人,飞起一脚,直把迷迷糊糊的刘继祖踢得一骨碌摔到了路牙下那女人不尖叫了,开始放声大笑。

    张素文和孟庆超提着酒瓶子就奔上去了,不过奔了几步却退缩了,他们认出打人的是谁了,是县里有名的一个地头蛇,叫陈建霆,电影院门口开录像厅的。那个年代放的片子几乎都是放给有古惑仔潜质的小孩们看的,拳脚上没有三两下还真镇不住场子。而陈建霆是个很出名的人了,自己打出来不说,但凡学校里干群架的时候,吃不住劲的一方总是好烟好酒请这位出来说和,他出面总能镇住县城那个小小的江湖。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蒙头蒙脑的遭遇到了陈老大暴风骤雨的拳脚耳光。估计他是气极了,没想到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张素文被踢飞了啤酒瓶子,肿了半边脸,孟庆超更惨,直接被一拳干塌了鼻梁,忙不迭地求饶。武小磊慢了一步,他冲上去时,被陈建霆撕着头发,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扇了七八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出几米远去。

    “小王八蛋,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再让我看见你,打折你们的狗腿!”

    陈建霆潇洒地甩甩袖子,向那位妖娆的女人走去,刚勾搭上一位来跳舞,没想到被这群小混蛋坏了兴致,他像往常一样教训着这群不长眼的货色,这个强势的方式,在那个年代,总是能博得女人异样的青睐。

    不过他没注意到,背后被扇了几个耳光、嘴角流血的武小磊正两眼冒火地看着他,这也是位不吃亏的人,好歹是局长家儿子,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知道打不过对方,他想躲着,可面对着几十上百的围观群众,在那些笑声中,他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

    武小磊听着旁观的窃窃私语和笑声,看着耀武扬威的陈建霆,一刹那按捺不住怒火了,起身操起羊肉串摊上的钝刀,像野兽一样嘶吼着,疯狂地追上去了。

    那位女人最先发现,她惊呼了一声。陈建霆省悟稍迟,他转身时,那满嘴血的武小磊已经扑上来了,他急忙格挡,不料怒极的武小磊已经状似疯狂,持刀乱刺。陈建霆手被划伤之后,气急之下,欺身直进,两手掐住了武小磊的脖子,这时候,他感觉到了前胸一阵剧痛,低头时,那柄刀已经没入了胸口慢慢抬头,他看到了武小磊狰狞的面孔,在一字一顿地说着:“你打听过,老子是谁吗?”

    那股痛苦蔓延在陈建霆英俊的脸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慢慢地,随着武小磊手一放,他委顿在地上,抽搐着,蜷缩着。在他倒下的地方,一摊血迹缓缓漫开。

    人群炸开了,只剩下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和男人恐慌的脚步声。混乱中,杀人的武小磊消失了。

    自从他那天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之后,一直到今天,十八年过去了

    这就是十八年前的“八二一”杀人案。

    余罪轻轻地放下了案卷,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似乎目光被照片中怵目的血迹、尸体、刀具刺激到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凶杀案,他一直以为这个故意杀人案应该不那么难,不过仔细看过之后,即便过了十八年,那些取证的旧照仍然能挑战你的承受能力。

    “大致案情就是这样,当时派出所、刑警队包围他家时,离案发不到四十分钟,不过已经没人了警方控制了他们的父母,之后又把和他一起喝酒的这几位同伴传到了刑警队,都是刚高中毕业的孩子,一见杀人都吓傻了,审了几次没问出所以然来据当时经办的刑警说,这个武小磊在同龄人里就属于刺头角色,一般打架不吃亏的。”袁亮道。他看着余罪,终于发现了这个奇人的一个不同点,就是看案卷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看得很慢,特别是那些现场照片,边看边闭着眼睛,像在回味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样。

    “后来查过几次?”余罪问。

    “不下十次,陈建霆还有两个兄弟,他们的父亲是一中的教师,以前每到开两会就拦车告状,说咱们公安不作为,几任局长也下过狠心要把这件案子了了。表面上看确实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可办法用尽了,就是找不到线索,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袁亮道。

    “把他爸妈抓起来,让我们所长审。”李逸风道,对于余罪审人,他有足够的信心。袁亮笑了,提醒道:“抓一对老太老头可不是我们刑警能干的事啊,而且这招不是你的发明,曾经有人用过要是同伙的话有可能咬出来,可这是亲生儿子呀,儿子出卖父母有可能,父母卖儿子,可能性不大。”

    “先不要下定论,我们从头开始。袁队长,死者父亲现在还告状?”余罪问道。

    “不告了,前年去世了。”袁亮道,这也是此案挂起的一个原因。余罪又问道:“他那两个兄弟呢?”

    “陈建霆是老大,死的时候女儿已经一岁了;老二陈建洛,印刷厂工人,早下岗了,后来到电业局当临时工老三嘛,陈建岗,今年应该有三十八九了吧?”

    “哦,您对他们家也这么清楚?”余罪问着,感觉语气里有问题。

    “这一家就陈老师还是个正派人,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操蛋,老大是地头蛇,被人灭了;老二是个赌棍,把老家的房子都输光了;这老三更奇葩,游手好闲不说,后来犯了个强奸案,被判了八年,现在已经出来陈老师去世后,这事就没人追了。”袁亮道。

    “这陈啥,是不是跟咱们那儿村霸一样?一家弟兄仨怎么听着好像都是牲口?”李呆问。

    袁亮笑了笑,又补充着:“看案子可不能带感情啊,我再告诉你们,陈建霆这个家伙不怎么样,可娶了个好老婆。他死后,他老婆一直没改嫁,把老的送走,把小的养大去年咱们一中考了一个南开大学的,女生,叫陈琅,你们猜是谁?”

    “不会是地头蛇家的姑娘吧?”李逸风惊讶道。

    “呵呵,还就是。”袁亮笑道,看着余罪沉思,又加着料道,“你们猜,是谁送她上的学,而且供她念了这么多年书?”

    众人想当然一说,自然是陈建霆的父母了,袁亮笑而不答,轻轻地摇头否决。

    “难道是武小磊的父母?”余罪愕然道。

    袁亮不说话了,竖了竖大拇指,示意余罪猜对了。

    李逸风以及两位乡警可听傻了,这受害人、犯罪的,全部搅和成一锅了,而且对错好坏,实在难以判断了,袁亮知道得清,此时才把心里的问题抛出来了:“余所长,你确定还要办呀?”

    “要不算了?我咋听着不对味呢?”李逸风道。

    “不要带感情色彩他毕竟是杀人犯,他父母是一种赎罪的心态,这说明不了什么,当然,赔偿高的话减轻他儿子的刑罚也有可能不过他跑得不错,要是当时抓住,肯定是直接一枪,没后话了。”余罪指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个枪毙动作,又拿起了案卷,突然问道,“袁队,你们查了武小磊的那几位小伙伴没有?”

    “查了,查了不止一回,一个在县城,两个在省城。”袁亮道。

    “好,我要他们的详细情况拴羊,从今天开始,你盯着那俩老头老太太,把他们的生活规律给我描述出来,就跟你当初在翼城干的一样;呆头,你多看几遍案卷,所有涉及到的人,包括查过的他的亲戚、朋友,凡询问过的,一律背下来狗少,跟我去趟省城,把那几个小伙伴认准喽。”余罪安排着。

    袁亮诧异地看着李逸风,有点奇怪余罪这么举重若轻地安排。李拴羊出声问道:“所长,我咋盯,扮成啥样?”

    “你不用装扮就是个乡下山炮,直接本色上,谁相信你是警察才见鬼呢。”余罪道。

    袁亮和李逸风见李拴这脏不拉叽、衣服皱巴巴的样子,没来由地笑了,气得李拴羊抿抿嘴,不说话了。两位乡警起身离开,袁亮要问什么,被李逸风拉走了。到了门外,李逸风才小声说着:“袁哥,别打扰我们所长的思路。”

    “思路?这还用思路,都是明的。再说他没思考啊,玩硬币呢。”袁亮指着余罪道。

    “不不不,我们所长一玩硬币,那就是思考,上次玩着玩着,就把偷牛贼给逮回来了。哎,袁哥,感谢你的大力支持啊。”李逸风客气道。

    “免了,风少,你不是想撸了我这个小队长,自己当吧?”袁亮笑着道,心想和这货色实在难相为谋。他干脆摆着手,逃也似的走了

    寻路漫漫

    每一个罪案慢慢揭开面纱之后,总会有许多挑战你智商和逻辑认识的东西,有时匪夷所思,有时扼腕叹息,有时怒火中烧,有时同情怜悯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即便放在若干年后的余罪眼前,他仍然要受到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

    十八年前的一桩血案,陈家长子陈建霆一命归西,武家这个独子潜逃在外,杳无音信,从那一天开始,两个家庭就像遭到诅咒一样,再也回不到正常轨迹。

    事发后,丧子之痛的老师陈明德屡屡上访,本县数任公安局长都严令侦破此案。传说确实是真的,在后来的增补案卷中,有一则剪报——县公安局长因为非法拘禁遭停职处理,这是案发后第四年的事,下令的局长叫周任健,因为这个案子仕途止步于此。而被拘禁的是武小磊的父亲,因为拒不交代儿子的去向被判劳教两年,半年后又无罪释放。

第222章 一桩十八年前的悬案(3)() 
从派出所了解的情况也让人啼笑皆非,因为这个案子屡屡搁浅,而家属又执意上访,于是案子又戏剧化地逆转,派出所主要防控的对象从嫌疑人家属最终转向受害人家属,每年的三干会、两会、人大政协会,派出所第一件事就是到陈建霆家里,把陈明德老师接走,以防他见人喊冤,见车就跪。

    这种情况止步于九年前,那一年,陈明德老师的三儿子陈建岗犯强奸罪被刑警队逮捕,案发地就在陈老师执教的一中,受害人是一名高中女生。

    据说那一年之后,陈老师再未上访,直到去世。

    或许是无颜出门,或许是心有所系,虽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可却有一个伺候床前的儿媳,还有一个很争气的孙女。陈建霆被杀十八年后没有再变成一条好汉,可他女儿陈琅却以全县状元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也着实让观者大跌眼镜。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据袁亮讲,陈建霆的妻子不但未改嫁,而且和杀死自己丈夫的武小磊父母相处融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生死敌对的家庭开始来往,据说陈明德老师的集资房武家出了大部分钱,连陈老师去世的时候,丧事都是武前进和李惠兰夫妻操办的。

    儿子作孽,父母赎罪。

    不管怎么样,余罪的心情受到了很大影响,他的眼前总是萦绕着那幅画面——白发苍苍的老娘、身佝背驼的老父,就那么日复一日地在那种愧疚、期待和恐惧中活着,恐怕他们比潜逃在外的儿子好过不到哪儿去。

    十八年过去了,这对伟大的父母在艰难中做得比想象中要好。他们成功地改变了很多人对杀人犯的看法。最起码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就算陈建霆在世,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了,案发那晚,陈建霆相携的女人不是他老婆,而是县城原剧团里一个脸蛋长得很不错的女人,叫王丽丽。

    于是这个案子也就搁浅在这儿,冤主不再喊冤,死者已成黄土,只余下罪案系统里这桩血淋淋的未了之案。

    厚厚的一摞案卷,等全部看完吃透已经到第三天上午了,整整一天多余罪一言未发,表情很阴郁。李逸风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两觉,来接余罪准备一起到省城。

    他心里由衷地自叹不如,虽然所长这个人平时不太认真,可认真起来,真你妈不像人!

    “哥,咋样?”李逸风道,看着余罪阴着脸从楼上下来了。

    “我觉得他肯定在,不过可能超出想象的东西太多,咱们就从他的小伙伴查起吧。”余罪道,看样子有点疲惫。

    “什么叫超出想象的东西?”李逸风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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