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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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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慈放下心来,忍不住扑哧一笑:“人家昨夜想着要到家了,心里高兴便没睡好一口一个小妹妹的,你自己就很大吗?”她破涕而笑,眼中犹沁着一汪水,看起来更是可怜可爱,那朱衣少年看着她,又微微笑了一下。

    阮慈这时已知自己是被这位红衣衫的大哥哥救起,心中感激,拽了拽少年衣角笑道:“喛,虽然我爹爹常说女儿家的名字不可随便跟人说,不过既然你救了我,我便悄悄告诉你我姓阮,娘叫我阿慈,你也这么叫我罢!”

    朱衣少年抿了抿唇,学着她的语气微笑道:“既然你告诉我你的高姓大名,那我也便悄悄告诉你我叫什么好了我姓沈,阿娘叫我百翎,就是湖心那座大岛百翎洲的‘百翎’。”

    阮慈想起撑船小哥曾说起湖心“怪岛”时那副惧怕的语气,心道:原来那座怪岛叫百翎洲,这名儿倒是好听这位沈哥哥倒是知道得清楚。

    她年纪虽小,跟着爹娘出过几次门,却也懂得一些世故。爹爹常常说知恩要图报,这位红衣衫的沈哥哥救了自己,便是有大恩于她,阮慈想着,便学着戏词上的口吻道:“沈哥哥对阮慈有救命之恩,来日就是做牛做马也当报还,只是不知道你家住何方,也好登门道谢?”

    沈百翎莞尔,摇头道:“你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怪话?我不过是恰好经过,顺手将你送上湖岸,怎么就扯上什么牛马了时日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家去罢,想来你爹娘也要焦急得很了。”

    阮慈伸手摇了摇他衣角,道:“那沈哥哥你和我一起回寿阳城,我爹爹虽然脸长得像板凳,不过人很好的,我让爹爹好好谢你!”

    沈百翎笑容微敛,摇头道:“不成。我我阿娘不喜我走得太远,更不允我到人嗯,到寿阳城去。这里朝前走不过一刻便是官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猛兽恶人,你不必怕。”

    阮慈扁了扁嘴,道:“我常常和城中那些孩童溜出城门玩耍,才不怕哩!”顿得一顿又道,“那你也告诉我你住在哪儿呀?你不愿意到寿阳城去,那我来寻你好不好?我还给你带好东西,季妈做的糕点可好吃啦!”

    沈百翎犹豫不过片刻,便一口应下:“好。那明日我便在这里等你。我家嗯,我家就住在湖边树林里,平日里我都在这附近。”

    阮慈这才恋恋不舍地迈开脚步,走得片刻便看到官道,她站在路中央回首朝来路望去,只见习习凉风将劲草压向自己的方向,遥遥的那棵花树下,红衣少年似有所觉,远远地挥了挥衣袖。

    夕日余晖肆意洒泼,在巢湖上碎成万千金斑。红霞似锦,将湖面染就出大片绚丽。只见湖水之中,距岸边丈余远之处露出半个细长身影,下半截没于湖面之下,朱色衣袂渡了一层金,在水中无依无凭般地飘动,几欲与倒映的霞光融于一色。

    天色向晚,湖面上白雾渐渐蔓延开来。一缕薄雾勾卷着袭上少年脸庞,那双墨玉般的眼眸被白蒙蒙的雾气渲染得更是漆黑灵动,正是阮慈的那位“沈哥哥”。

    沈百翎默然凝视西天,直至那轮红日渐渐隐没在远山之后方收回目光。他浮在水中,分明脚下无所依凭,却不下沉,只是随着湖波微微上下,十分从容。

    “阮慈阿慈,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过得片刻,他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想起半个时辰前向自己做别的女童,“人类人类也不像阿娘说得那般可怕啊,她还叫我沈哥哥,呵。”

    又回味了半晌,雾气已渐渐覆盖了整个湖面,水也变得寒冷起来。沈百翎才轻呼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将头颈沉入水中。片刻之后,原地漾起圈圈波纹,湖水上再无半个人影。

    巢湖几十丈深之处,湖水已是深碧,愈往深里去更是蒙蒙一层乌绿。碧色中一道身影如游鱼般拍打着双腿,熟门熟路地径直向那层乌绿中一头扎去。

    过了那绿雾般厚重的一层,原本被稠碧湖水阻隔的日光湖影忽地便畅通无阻起来,亮晃晃地滑落在湖底铺陈开的一排排民居的屋檐上。

    只见湖底水藻丛生,泥沙中立着无数青铜人面像,又有许多青绿古铜三足大鼎,鱼儿倏尔来去,穿梭其间。此处便是居巢国,亦是沈百翎的家。

    沈百翎蹬着水朝古城东北偏僻处游去,红衣下摆在身后展开来,好似雀屏又似鱼尾。几尾鱼儿摇头摆脑地跟了上去,悠然啄着他面颊和露出的手臂。百翎也不以为忤,将鱼儿虚虚抓着送到一边,面上犹带轻笑。

    倏忽吱呀一声轻响,鱼儿们顿时惊得四下散去,蓦地不见了踪影。

    却原来是附近一间屋内不知谁将窗扉推开了大半。只见抵在窗内的纤手微微一顿,接着便现出了窗后那女子的面孔,但见眉如远山,目含秋水,一头乌发只随意挽起在脑后,确是个极美的妇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丝丝戾气,转瞬间娇颜便覆上了一层冰寒。

    沈百翎一见那妇人,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衣袂也沮丧似的缓缓垂落了下去。他低声叫道:“阿娘”

    那妇人冷哼一声,道:“去了这大半日,令你采的草药呢?整日里就是玩不够!”

    沈百翎忙伸手入怀,掏出一株紫色草,道:“没有,儿子找了好久,只找到了一棵不过这株紫丁香看起来长得倒是很有生气,做香药正好。”

    说话间,沈百翎已进到屋中,他搬来一尊青铜小鼎,将紫丁香放入其中,小心翼翼地盖上鼎盖,不教香气溢走。忙完这些,他才放下心来,回首却看见母亲沈单青立于身后,面色已是铁青。

    “阿娘?”沈百翎疑惑地道。

    沈单青瞪了他半晌,道:“你老实告诉我,今日除了采药,还去了哪里?”

    沈百翎愣了一下,忙摇头道:“没有,就在湖边树林一个人也没见着。”但他生性良善,不会撒谎,越说越是心虚,声音也不由低了下来。

    沈单青又是冷哼一声:“哼,连扯谎也不会!还说一个人也没见着没见着为何身上一股子人臭味!你可是去了寿阳城?”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沈百翎蹙眉道:“没有,阿娘不让我去人族聚居的地方,我就一次都没去过。”他见沈单青仍是怒气未消,只好据实告之,“今日只是今日见一个女童坠入水中,实在可怜,便将她救上了岸。”

    “救人?”沈单青怒道,“为何要救?你见那是个人族幼童便觉得可怜,可知人族惯会伪装,装作讨你喜欢的模样,实则比蛇更毒,比虎更凶,趁你不备便会朝着你心口扎一刀子!

    沈百翎知道母亲对人族实是恨之入骨,便也不敢再辩解。

    原来沈氏母子正是这居巢妖国中的两只妖,只是他二人并非一开始便居于此处。沈百翎曾听居巢国的长老飓尛说过,十九年前,巢湖上也像如今般出现了古怪漩涡,和人族不同,妖怪们知晓那漩涡不过是有一处如百翎洲般的浮空妖岛经过此处,引起湖水异变,那漩涡每隔十九年出现一次,过些日子便又消去,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每逢这时,便有许多人族不慎被卷入漩涡,是以居巢国中的壮年男妖便自发组成巢卫队,在湖水下巡逻,将坠水的人族推回湖岸。

    偏偏十九年的那次,一个红衣女子从空而落,堕入湖心。长老的子侄飓越将其救起,本以为是个人族,却不想竟是只妖。飓越将她推上百翎洲的湖滩才发现这美貌女子腹部高隆,竟身怀有孕。想是经此剧变,动了胎气,那女子醒转后便产下一子,因那孩子生在百翎洲便给其取名为百翎。从此,这个孩子便同母亲一起在居巢国定居下来,他虽然外表像极人族,却也和妖国中的其他小妖一般生长极慢,十多年后依然是小小少年模样。

    沈单青坠湖之前受过重伤,她虽对过往之事一字不提,沈百翎却也隐隐猜到,母亲定是被人族打伤,是以深恨人族,多年不忘。重伤产子给沈单青身体带来极大损害,她多年来病体难愈,好在沈百翎跟着母亲学了一手制香药的技艺,时时采些香草入药给母亲服用,倒也支撑了这许多年。

    只是沈单青性子乖僻,不仅自己恨极人族,竟也不许儿子和人族交往,今日不过在沈百翎身上嗅到一丝人味,便大发雷霆。可她虽是百般抑制,奈何沈百翎似乎生来便对人族油然而生亲近之意,对人间生活更是十分向往。

    当下沈百翎便在母亲训斥下开始料理日间从树林中采到的几味药草,心中却记挂着和阮慈的明日之约,至于沈单青的耳提面命只是左耳入右耳出,却也不甚在意了。

第三章 南疆来客() 
倏忽数日过去,巢湖上洒过一场新雨,湖水上涨,将岸边的湖堤又细细梳洗了一番。柳垂金线,沿堤坝渐次铺排开由深至浅的一带苍翠。巢湖上薄雾妖娆如媛女,娉娉婷婷地将淡淡一抹乳白不着痕迹地延展开去。

    不过半月,巢湖上大雾已弥漫数丈开外,原本只虚虚笼着湖心百翎洲,这些日子下来不觉竟已漫过大半湖面,直到夜间才渐渐撤回湖心。自漩涡遍布湖面,寿阳附近的人便已鲜少来巢湖捕鱼,是以分明青天白日,巢湖上却也不见几个人影。

    湖堤缓坡之上,稀稀疏疏一大片树林子中却隐隐听见清脆笑语。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粉色裙衫的女童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口中还笑道:“沈哥哥,这里有好些野花,你再像前日那般编个花草房子给我,阿慈便给你做个香囊,就像娘给我做的这个一样,可好?”

    沈百翎走了过来,果然见到树后野芳幽香,绽放得极为繁盛。他挽了挽宽袖,微笑道:“阿慈的女红我可不敢恭维,不过编个草房子倒也不难,你去采花来罢。”

    阮慈欢呼一声,蹲在花丛中挑挑拣拣起来。沈百翎便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笑着曳过一条柳丝,拈下一片窄长的碧叶放于唇边,抿了抿唇便就着叶沿吹了起来。

    林中便拔然而起一股清越曲调,虽不见如何悦耳,却也有几分宛转悠扬。沈百翎眉目舒展,一头长发如乌云般散在脑后,一双雪白赤足踏在绿草之上,朱袖随风微摆,露出一对常年泡在水中不见日光的双臂,十分惬意洒脱。

    自那日救了阮慈,第二日她便依约来到湖边树林,果真带了人族的糕点。沈百翎从未品尝过人族的食物,那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桂花芙蓉糕着实征服了少年妖怪的心,也令他对阮慈更是大生好感。

    自此之后,一人一妖便成了好友。沈百翎过去十多年每每伴在母亲身旁,沈单青颇为严苛冷漠,即便是对着自己的独子也不见半点慈爱,是以一年中到有大半日子过得不甚畅快。如今与阮慈时时玩在一起,虽然这个人族小女孩不过八九岁,却十分活泼伶俐,极擅说笑,逗得沈百翎不时大发一笑,在母亲那里受的气也往往一扫而空。

    阮慈乃是家中独女,爹娘宠爱,管教也不甚严,是以常常能够溜出家门。她胆子极大,虽然城中百姓闻说巢湖异常都不大上湖边来,她却毫不在意,只管日日来寻沈百翎玩耍,显是极为欢喜沈百翎这个玩伴。她不仅时时带些糕点鲜果给百翎吃,还会唱些沈百翎从没听过的歌儿,念些沈百翎从未听过的诗词。见沈百翎对人族文字大感兴趣,阮慈自己不过是半瓶子醋,却也很有几分塾师风范地教他在沙土之上书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教的倒十分耐心。

    这样不过相处了十来日,两个孩子愈发亲密起来。只是沈百翎虽对阮慈心生好感,却也不敢毫无保留,仍是谨记母亲教诲,不敢将自己为妖怪的实情透露半点出来。

    阮慈好容易摘了个够本,兜着满捧姹紫嫣红奔到沈哥哥面前,沈百翎便一枝一枝拿在手里编起来,他手指纤长灵活,不过顷刻,花草房子便已初具雏形。

    阮慈趴在一旁,一面玩弄着手中的柳叶,不时放在口中用力吹几下,一面探着小脑袋不住朝沈百翎手中打量,见那小房子的屋顶、门窗渐渐成形,喜不自胜。

    就在这时,林中忽地一阵阴风刮过,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落叶劈头盖脸便打了下来。沈百翎抬头望去,只见风卷残云,不知何时穹顶已是乌压压的一片。南面群山之上黑云翻滚,渐渐聚作一团,浓墨般涌动着朝山北飘来。

    巢湖上白雾也不安分起来,漫撒着竟似要爬上岸堤一般。湖那边一带远山渐渐便模糊起来,乌云愈压愈低,风声呼啸,野草折弯向地,林中落叶残花漫天漫地乱飞。沈百翎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天气,心中有些不安,但侧目望见阮慈小脸上满是惶恐,便强自装作无所畏惧的模样,将她护在身旁。

    只见那团黑云夹着飞沙走石,转瞬即到了巢湖上,它似有灵智一般,竟绕过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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