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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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精忠道:“蒙圣上垂爱,将公主嫁给舍弟,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皇恩。”
容若笑笑道:“王爷言重了。”说话间翻身上马,与耿精忠并骑而行,在前开道,导引公主入城,福州城中百姓听闻公主下嫁靖南王世子,街道两旁早已挤得人山人海,来瞧热闹,城中挂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一路上锣鼓鞭炮震天响。
队伍两旁是伴驾的乐师,鼓瑟吹笙,琵琶丝竹,奏出天籁之韵,更增喜庆。
迎亲典礼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可见靖南王事先必经过了一番煞费苦心的布置,他将皇上赐婚看得如此重要,可见对朝廷还是有所忌惮。
容若心中如此想,悄悄打量着耿精忠的侧脸,但见此人脸廓坚毅,一双眼睛冷光明灭,难窥其心里所想。
思忖间,突听前方传来一声长嘶,只见一匹骏马逆着送亲的大队冲来,将队伍撞得人仰马翻,一众侍从护卫纷纷躲避,有上前护驾者,居然被那匹马撞得飞了出去。
乱起顷刻,始料未及,整个队伍立刻乱成一锅粥,街道两旁观看热闹的百姓相互奔走闪躲,挤入队伍里胡乱冲撞,然而那批骏马却依旧向前奔驰,众人吓得争相闪躲,给它让出一条路来。
眼看那匹马径直向着婉嫕的车架冲过去,容若刚要出手阻拦,忽见轿中射出一点蓝光,电飞星驰,准确地打在马颈上,骏马扬踢长嘶一声,随即瘫倒在地上。
靖南王大呼道:“护驾,护驾!”一众王府侍卫这才跑到马车前,将车驾围了起来。靖南王早已吓出一头冷汗,来到车前,恭谨地道:“臣该死,事先未能安排妥当,以至于突发状况,惊扰公主莲驾。”
轿子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道:“我没事,王爷不必自责,起驾吧。”
耿精忠的手下倒是经历过大阵仗,不消片刻就恢复了街道上的秩序,人群让开一条路,让公主銮驾经过。
容若冷眼观察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知那匹马惊扰队伍绝不是意外,然而看耿精忠一脸惶恐,却是毫不知情,莫非此事真的与他无关?
容若本以为经历了路上的几场暗杀,如今到了福建应该安全了,可此刻方知,他已带着婉嫕进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因为他们已经入了虎穴。
耿精忠将公主的銮驾引导入石竹山的行馆,这行馆离王府不远,做夏日避暑之用,本就崇楼高阁,极尽园亭之盛,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以后,耿精忠大兴土木,将行馆修建得焕然一新。
将公主的住行打点妥当之后,耿精忠才带着容若及一行随嫁人员来到了靖南王府,受礼仪的限制,在大婚之前,公主都要一直居住在行馆,直到婚后才能搬来王府。
靖南王府与行馆仅隔一山,容若等人由耿精忠带着入府,进来后只觉王府广袤数里,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皇宫内院也相差无几。
耿精忠已设了筵席款待众人,靖南王麾下的文武百官也俱来相陪,容若钦差的身份,自然坐了首座,酒过三巡,容若笑道:“公主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捧在手心呵护的,本来皇上和老佛爷还想再多留公主几年,只是见耿氏子十分出众,怕错过这样一位佳婿,误了公主终身,是以才万分不舍地将公主远嫁福建。公主虽出身皇室,自小受尽万千宠爱,可性格却是温婉善良,还望王爷和世子日后能善待公主,不要让公主受了委屈。”
耿聚忠道:“臣与公主有过数面之缘,早已对公主倾心,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来疼爱公主,请大人转告皇上,让皇上放心。”
容若话锋一转,道:“如今吴三桂和尚可喜都已公然造反了,三藩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却不知王爷是否会相应吴三桂。”
耿精忠立时面色铁青,百官也均色变,唯有耿聚忠淡然地笑道:“大人如此开玩笑,可吓坏家兄了。家兄忠心耿耿,否则又怎会派在下前去偷盗平西王的军火交易账簿。”
耿精忠神色稍宁,道:“大人明鉴,其他两位藩王起兵造反是他们的事,我耿家绝不会背叛朝廷,背叛皇上。”
第138章 珍重别拈香一瓣(4)()
容若道:“王爷果然英明,吴三桂、尚可喜不自量力,妄图与朝廷分庭抗礼,将来必招恶果,王爷且静眼以待,不出一年,皇上定能平息战乱。”
耿精忠附和道:“皇上英明神武,擒鳌拜,除奸党,平定此番战乱也指日可待。”
容若心里藏着许多事,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笑脸,与耿精忠虚与委蛇,刺探虚实,那耿精忠也藏得很深,就算聪明如容若,也难以瞧出他心中所想。
席间大部分都是耿精忠的人,眼见这些人能文能武,均是可用之才,又想到靖南大营旗下的三大连营,倘若耿精忠真的要反,届时他又当如何抵挡。
这顿饭吃得并不舒坦,席上众人各怀心思,容若想了许多,倘若避无可避,便只有一战。他知道耿聚忠的为人,更知道他对婉嫕的真心,就算真有开战的一天,他也定会保护婉嫕的周全。想至此,容若不再有所顾忌,释然舒了一口气。
各人一面饮酒,一面心中谋划着如何打发走这位钦差大臣,席间原来的尴尬惶恐一扫而空,各人歌功颂德,彰表忠心,尽欢而散。
耿聚忠亲送容若回行馆,二人尚未走出王府,一路沉默,此刻已是冬季,福建地处江南沿海,四季常绿,绝少下雪,气温也暖和得紧。容若眼见远处的石竹山上物华丰茂,绿意森森,忽然叹息一声,道:“我知你是真心喜欢婉嫕,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嫁给你了,望你以后好好待她。”
耿聚忠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呵护,待她如珠如宝,她是我今生唯一喜欢的女孩子。”
容若道:“婉嫕说她早已和你相识,是真的吗?”
耿聚忠陷入回忆,微笑着喃喃:“她第一次见到我是在白马寺外的树林里,救下了一只被我射伤的小兔子,我们便因此结缘。可我第一次见她,却是十岁时随父亲入宫觐见皇上。那个时候我在皇宫里乱转,无意间来到了慈宁宫,就看到她远远地坐在花树下学着刺绣,花朵落满了她的衣裳,她却一点也不知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她是公主,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在我心里便挥之不去了。直到我在灵山派时,听洛阳王说起她的身份,才恍然大悟,于是便向皇上请了赐婚的圣旨。”
容若知道了来龙去脉,不禁在心里感叹——或许他才是注定走入婉嫕生命中的男子,他们的因缘早就写好了,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来去匆匆,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淡淡一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耿聚忠道:“你虽然是名义上送嫁的钦差,可只怕来此的目的并不光是送嫁这么简单吧。”
容若道:“不错,各中缘由不需我多说,你也是知道的。倘若你大哥有异心,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
耿聚忠道:“你放心,就算我大哥反了,还有我呢,我绝不会让耿氏一族背上谋反的罪名。”
容若道:“希望你说到做到。”二人边说边行,不多时就出了王府,随行的侍卫军官早已等候多时,容若与耿聚忠告别,便随众打马而去。
行了数里路,容若忽然对荣安道:“荣大人,你先带人回去保护公主安全,今日迎亲时那匹马来得蹊跷,我怕有人对公主不利。”
荣安道:“公主那里有卫兄弟保护,大人大可放心,我们回去了,不知大人要去哪里?”
容若道:“我还要再去靖南王府一探。”说罢调转马头,往王府方向行去。
再回到王府之时斜月西垂,天色已黑,容若悄然来到粉墙下,纵身跃进了王府。他事先已从大内密探处得到了王府的地形图,跳进府里,来到一个花园便知身处何处,于是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耿精忠的居处行去。
容若知道当着自己的面,耿精忠必然什么也不会说,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去而复返,宴会之后,众人显然各怀心思,耿精忠必会和下属商议,正是他打探情报的好机会。
容若身形飞纵,从长廊上空越过,不多时便来到了耿精忠居住的竹苑。竹苑环水而建,水波上飞翼如翔,在冬日格外寂寥,偌大的竹苑,有种奇异的安静,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抑一般。
容若在假山后伏好了身形,待巡逻的侍卫走过后,他立刻身如清风掠过小径,飞身探入苑中的丹翠楼。
丹翠楼是耿精忠的书房,他若要商议要事,必定会在此处。果然不出容若所料,只见二楼一间偌大的厅堂里灯火通明,隐有人声,容若登时欣喜,悄然伏到了窗边。
室内灯火如昼,只见耿精忠坐在虎皮太师椅上若有所思,而整个书房出了他之外,就只有一个武官,那武官身高体健,面目粗犷,往那里一站便犹如一座小小的山岳,令人难以漠视。
耿精忠皱眉道:“如今皇上的人都已来了福建,如果我们这时举兵,岂不让他们有了警戒之心,不如等钦差走后再行决议如何。”
那武官道:“莫非到了此时王爷还心存犹豫,今日那钦差说得对,三藩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家王爷和平南王都举了大旗,现在就只差靖南王你了。”
容若就躲在窗外,此刻一听才知道,这武官是平西王手下的人。
耿精忠道:“你说得倒简单,如今公主都已住进了行馆,除钦差大人之外,还有随行的一众禁卫军和大内密探,我若在这时候发难,他们必定会发兵镇压。”
那武官森然笑道:“耿大人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现在是前怕狼,后怕虎,树叶掉了还怕砸了脑袋。不过一个小公主和少年钦差,何惧之有。”
耿精忠冷哼一声:“今日迎亲时,那批受惊的马屁该是韩大人的杰作吧。大人一定也看到,公主一出手就将那高头大马射死,我看就算韩大人出手,也不能一击即中吧。”
韩大人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耿精忠道:“早就听说柔嘉公主武功高强,连鳌拜也吃过她的亏,那位钦差大人就更不用说了,鳌拜就是被他给抓了,这两位都是惹不起的角色,韩大人还是莫要轻视为好。”
韩大人眉目一动,道:“那王爷有何打算?”
耿精忠道:“先静观其变,等钦差走了以后再伺机而动,到时候公主一个人孤掌难鸣,我们办事也就容易许多。”
韩大人冷笑一声,道:“看来王爷百般阻挠,怕的就是那位公主,但倘若公主一死,只怕大人不想反也得反了。”
耿精忠面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大人道:“王妃就知道王爷犹疑不决,是以早已替王爷做好了决断,如今王妃手里的那盅参汤,恐怕已经送到公主那里了吧。”
容若伏在窗外,登时心里一惊,脑中一片空白,立刻反身跳出了书房,骑马向行馆疾驰而去。
若晚了一刻,后果则不堪设想。
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石竹山上的风很清新,吹拂着葱茏的花木。寝殿里,八盏垂着长长玉佩流苏的巨大宫灯,放射出明亮的光芒,透过灯壁薄绢上绘制的山水侍女花卉翎毛,色彩更加丰富绚烂。
婉嫕卸去了盛装,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色旗装,束发披散,唯剩头上珠花堆成的花环。
自从露儿死后,婉嫕便由保姆精奇妈妈照料,这位保姆从小服侍婉嫕的生活起居,对她再了解不过。
见公主坐在窗前发呆,精奇妈妈捧来一个玉匣子,道:“公主,这些都是您带来的首饰,挑选一些明日带上,耿世子明早会过来,接公主游园。”
婉嫕无奈地转过头,随便看了看,只见匣子里都是她平日里最喜爱的珠宝,她挑了一串珠串,捧在手里,自言自语地道:“这是宛儿姐姐送给我的,我记得在白沙镇的时候看到过她用这些珠子试毒,难道这珠串另有妙用吗?”
精奇妈妈不知道公主在说些什么,又去给她挑选了几件漂亮的衣服,让她逐一试穿。自露儿死后,婉嫕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心情,随手挑了一件粉红色的小夹袄和一条淡青色长裙,也不试穿,又坐下来接着发呆。
精奇妈妈叹了口气,吩咐侍女去为公主准备晚膳,自己又在香炉里洒了一把香料。
婉嫕轻轻嗅着空气中的香气,觉得神思渐渐平和下来,精奇妈妈道:“这是从宫里带来的梦里香,有助安眠,公主你自那晚后都没有谁过一个好觉,今晚早点歇息吧。”
“精奇妈妈,谢谢你。”婉嫕的眼中有了波澜,靠在精奇妈妈的怀里,精奇妈妈爱怜地抚慰着她,柔声道:“公主,您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