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华妆-第4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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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每过半月都会让人送信来报平安,也问问你们的情况。”林锦澄浅笑看她:“婳儿,你不必觉得愧疚,爹爹如今一个人在外面,似乎过得也轻松了些,等过一段时间,他心里的心结纾解开了,也就好了。”
“嗯。”林锦婳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爹爹是糊涂,可他或许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吧,前半辈子征战沙场,后半辈子看着心爱的妻子去世,看着林家人一个个死去,也许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林家人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直到如今,跟儿女也生出隔阂。
林锦婳轻轻叹了口气,才抬头看着宽敞的青石板大街,瞧着不远处林家府门口的热闹,还有地面上燃放鞭炮后一地红色的碎屑。
她终是浅浅一笑,跟林锦澄说着以前的事。
“哥哥可还记得,有一次就在林家大门口,我们出来放爆竹,结果哥哥因为一个如意,而让嫣儿委屈的红了眼睛?”林锦婳边走边说着,脚步缓缓,似享受这刻的宁静。
“自然记得。”林锦澄也轻笑,那时候的嫣儿还是个单纯执着又容易害羞的小姑娘,而他那时候还是个愣头青,根本不懂她的心意,现在想起这些,只感慨韶华易逝,时光如流水,转眼,就已经是风云变,韶光改,曾经的娇羞少女,如今已是经历过重重磨难的温柔妻子。
他抬起头,正好王汝嫣从门口的台阶下来,还是当初的模样,目光温柔,看着他时,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林锦婳瞧见他走过去,跟王汝嫣二人低声笑着说话,她终是笑了起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回宫了。
这才跟身边的小玲道:“去告诉墨雪,该回来了。”
“是。”小玲连忙应下了,不过这时候的墨雪已经见识到酒儿葡萄对这些事务的好奇心了,里边那五颜六色的纸风车,香软的糕点和包子,还有宫里不常见的玩具就差没把整个大街搬回去了,小玲来时,酒儿还笑嘻嘻的塞了个小包子在她手里,似乎全然忘了之前因为糖葫芦而差点被绑的事。
等他们两只小馋猫回去见到林锦婳时,都已经撑得小肚皮圆圆,又困倦得不行了,一上林锦婳的马车,门边都挨着她开始睡觉了。
小珑在一旁拿了薄被给他们盖好,林锦婳却是掀开车帘看了眼跟在马车旁有些紧张冻得耳朵通红的小喜子,笑道:“既然出宫了,放你半天假回家去,明日再回宫伺候。”
小喜子一听,立即兴奋的抬起头来,后意识到不合规矩,这才忙低下头,兴奋道:“多谢娘娘!”
“去吧。”林锦婳又让墨雪拿了十两银子给他,这才让他去了。
小喜子忙扭头跑了,林锦婳这才嘱咐马车往宫里去了。
回到皇宫嬷嬷要抱葡萄下马车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睁开困倦不已的眼睛道:“别带走妹妹”
林锦婳看的睡得香甜像小猪的酒儿,笑起来,亏得葡萄还记挂着她,她心里完全不搁事的。倒也罢,都是福气。
“婳儿”
她才下马车呢,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今儿见着墨风几个人满面幸福的出嫁,哥哥跟嫣儿又成双成对,她都生出几分羡慕了,如今看着面前的人,才终是笑了起来。
赵怀琰看着面前的孩子,浅笑,只上前两步自然的拉住她微微有些冷的手,温柔道:“你如今还怀着孩子,要慢些走,别摔了。”
“放心。不过今日的事,你可是知道了?”林锦婳问他,担心他会心疼孩子,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赵怀琰固然心疼孩子,可孩子永远及不上孩子他娘亲。
赵怀琰微微颔首,却是在她担忧之前,笑道:“放心,不过是小事而已,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住在皇宫里不出来。”
林锦婳见他理解,才略微松了口气浅笑起来。
两人相携一道往里而去,毕竟再过几日就是年关,边境战事眼看着即将胜利,说不定北燕会趁着这个机会来求和,到时候可就有的操心了。
“皇上,娘娘”
就在他们回宫的路上,慈宁宫伺候的茜儿忽然跑了过来,一来便白着脸跪在了地上。
林锦婳见状,担心江太后是不是已故了,便听她道:“有人闯入了慈宁宫,将太后娘娘带走了!”
“谁?”林锦婳不解,按理说皇宫守卫这么森严,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才对。
“这奴婢也没看清,就是奴婢去煎药回来,只看到一个黑影跟着太后一道从正门出去了,而且其他的嬷嬷们都不见了,定是遭人截杀了”
茜儿吓得哭起来,林锦婳跟赵怀琰对视一眼,只觉茜儿这宫女,怕不是传闻听多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江太后必然没事,但是跟她一道出慈宁宫的是谁?
第201章 为了他好()
等林锦婳到了慈宁宫时,才发现除了茜儿,其他人都在门口守着,虽然有惊惶之态,但看起来不像是被人绑起来或是怎么样过的。
茜儿惊讶问她们:“嬷嬷们都在呢?那方才,你们去哪儿了?”
领头的嬷嬷这才出来道:“是太后让奴婢们去西厢房里歇着,说迟些再出来,谁知道太后竟是自己出去了。”
“自己出去的?”林锦婳问她。
那嬷嬷点点头:“正是自己出去的,奴婢亲眼所见,她正跟太医一起走呢。”
“太医?”墨雪冷冷看着他们:“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太后出宫吗?”
“这”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连忙跪下来求饶。
林锦婳只转身看着赵怀琰,赵怀琰轻声道:“你先回去歇着,朕去看看。”
林锦婳点点头,毕竟是他的生母,如今又已经走出去,她到底不好再说什么,更别提要去将人给带回来了。
她看着赵怀琰走后,才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嬷嬷们:“太后可还曾吩咐了什么?为何要出宫?”
“太后娘娘只说闷了,而且病也总不好,她跟太医说要出去走走才行,太医也不敢违背,所以”嬷嬷们战战兢兢道。
“罢了,既然出去了便出去了,茜儿,外面天气冷,你拿了披风去寻太后。”林锦婳吩咐道。江太后只要不再作妖,其实让她出来也出的,毕竟也关了她这么久。
茜儿连声应是,等她一走,墨雪才扶着林锦婳转身往回而去,边走边问她:“娘娘不但心?”
“担心又能如何,到底是皇上的生母。”林锦婳想想,也只能浅浅一笑。
“若是江太后能知道悔改就好了,娘娘跟皇上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今日,她若是再做出什么来害了娘娘,奴婢绝不会容许。”墨雪想起曾经那些劫难,再想到现在稍微平静些的日子,若思江太后再有心要破坏,她绝不会放过的。
林锦婳也是浅浅一笑:“但愿吧。”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太后这样的性格,是几十年养成的,想要朝夕之间就完全改了,只怕说出来她也不信,就看她有多爱惜自己那条命,和多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皇宫不大,赵怀琰很快在御花园找到江太后,到时,江太后坐湖心亭中,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湖水,直到赵怀琰过来。
“皇上”一侧的太医连忙跪下行礼,赵怀琰只淡漠道:“退下。”
“是!”太医简直巴不得,闻言,忙起身收拾东西走了。
他一走,江太后才浅浅笑了起来:“怕哀家跑了吗?这后宫铜墙铁壁,哀家也早不是以前的茵嫔,跑不了的。”
赵怀琰没说话,只站在一侧看着被风吹皱的湖面,眉心微拧。
半晌,茜儿拿了披风来,江太后才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心中生出感触来,终是道:“吓着你了?”
“都怪奴婢没有好好伺候太后娘娘,连太后娘娘您出来了都不知道。”茜儿哽咽着道,江太后笑起来,拍拍她的手,终是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要瞒着你的。这儿凉,你穿得单薄,先回去加件衣裳吧。”
茜儿寻常虽然笨了点,但也不至于听不懂话,江太后不想让她在这里打搅她跟皇上。
她立即乖巧行了礼,这才领着周围的人齐齐退下了。
等他们都走了,江太后才笑看着赵怀琰道:“听说今儿皇后把身边几个丫鬟都嫁出去了?”
“嗯。”
“她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给自己的丫鬟办盛大的婚礼,居然还让她们从林府以小姐的规格出嫁,岂不是将丫鬟都抬到跟自己一个高度了?
赵怀琰看着她脸色平静,只淡淡道:“婳儿是你永远也理解不了的人。”
“为何?”
“因为你自私。”赵怀琰说完,面色略沉了些,才道:“时辰不早,你早些回慈宁宫,若是往后再想出来,出来就是,但不许去婳儿宫殿。”说罢,转身便提步离开。
江太后急急转身看他:“在你心里,我这个生母,始终不及你的妻子吗?”
赵怀琰脚步微微停住,却是头也没回,语气坚定:“在我心里,婳儿永远是最终要的。至于江太后,朕已经让你达成心愿,从此往后你安安心心做太后,直到跟先皇合葬为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江太后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远的好似抓不住。
她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心,包括这个儿子,可是没想到,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终是转头去看平静的湖面,心里涌起波澜,也忽然有了跟以前的老太后一样的心态,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做一个千古名君,怎么能被女人所累呢,尤其是林锦婳这样的女人。
当初老太后怎么逼着皇帝杀了自己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林锦婳啊林锦婳,这怨不得我,要怨,只能怨你挡了我的路,也挡了怀琰的路。
她垂眸,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小的白玉瓶子,任由寒风吹干她眼底的泪,终于,她将那玉瓶扔到了对面的湖里。
夜色降临时,林锦婳听到了墨雪的汇报。
“暗卫亲眼看见江太后将那玉瓶扔了的。”墨雪道。
“看来,江太后是打算最后一搏了。”林锦婳幽幽叹了口气,以为她挣扎纠结那么久,终究会忍住心底邪恶的想法,就这样平平静静度过余生,却不想她居然还是不死心。
墨雪闻言,看着她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办?若是这样由着她,恐怕要坏事。”
“坏事倒不至于,现在既然已经看着她了,就不会出事,只是我担心”林锦婳幽幽叹了口气,她只是担心,若是真的江太后不管不顾而出了什么事,或是逼得自己不得不下狠手,那她要怎么面对怀琰。
想到这里,她垂眸缓缓呼了口气,才终于道:“罢了,先把人盯着,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墨雪看她如此,也不好多多说什么,只能先应下了。
等她一走,林锦婳这才看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微微扬起,也不知自己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夜过去,赵怀琰晚上在书房忙到深夜才回来,到时林锦婳已经睡下了。
她侧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屋子里几盏烛火亮着,烛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的五官越发显得柔和。
他坐在床侧,抬手轻抚她的脸,她只轻哼了两声,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枕在了一边,继续甜甜睡了。
他温柔浅笑,看着她安静的眉眼,只觉得此生无憾。
不管什么母后,不管什么羁绊,他都会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再受一丝的风雨。
“皇上,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小珑从外面进来,轻声道。
“不必了,退下吧。”赵怀琰淡淡道。
小珑立即应是,便又规矩退下了,等她走后,赵怀琰才抽回自己的手,重新替林锦婳盖好被子,起了身往外去了。
侍卫阿忠早早在等着了,瞧见他出来才敢上前道:“回禀皇上,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太后娘娘的身子状况,只怕熬不过三个月了。”
“三个月”
“是。”阿忠应声。
赵怀琰只想着暗卫同时来回的话,太后明显还有其他打算,如今她肯定知道自己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了,一定会想办法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终是道:“你亲自盯着太后。”
阿忠迟疑了一下:“您是担心太后的病情?”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论吃什么用什么,一应记下来,吩咐慈宁宫的嬷嬷,好生照看。”赵怀琰冷淡道。
“是!”
等阿忠走后,他才抬头看了看这漆黑的夜,心中似乎落满了尘埃,他想不通,以前母妃就抛弃了他,为何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夜深了,寒风呼呼吹过,偶尔还能听到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赵怀琰无眠,江太后也同样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