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华妆-第3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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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格外的真实,真实到她惊醒时,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血腥味。
她半坐起身子,还在微微喘息着,可她明明记得曾梦到过自己已经被埋葬,是前世的怀琰亲手葬下的她,可这次怎么会梦到这些?
她想了想,只以为是昨天太过紧张,所以才会如此的,未曾再多想。听到院子外传来说话声,她很快便忘了这件事,穿好衣裳起来了,可要顺手去拿骨笛时,才发现昨晚就放在枕头底下的骨笛和匕首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带着安神作用的药草。
她皱起眉头,还不等走到门边,就听到外面的人好似在议论她。
“那位姑娘当真是先生的夫人吗?”韩萧惊讶道。
“是的。”苦莲浅笑着点点头,才交了封信给他,道:“这是先生让我给皇子的,说皇子看过后,就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韩萧见状,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点点头,才道:“过几日,宫里会有宫宴,届时北燕的使臣也会到,到时候希望先生也能出席。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苦莲看着他郑重的样子,点点头:“我会转告给先生的。”
“嗯。”韩萧应下,看着紧闭的房门,不再多留,很快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苦莲的脸就凝重起来,三皇子方才分明是要挟师父过去呢,可那样的宴会,师父怎么能出席。
他很快回去禀告了,隔壁林锦婳的眼睛却是亮了,若是去参加宫宴,一定有办法能见到太后。可长孙玄隐八成不会同意
她正想着办法,就听到隔壁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而后她正想着的长孙玄隐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前来,还敲了敲门。
林锦婳起身拉开房门看着他:“何事?”
“方才你都听到了?”
“嗯。”林锦婳微微珉唇,长孙玄隐看着她这样,只浅浅一笑:“答应我两件事,宫宴我便会带你过去。”
“何事?”
“第一件,在外人问起时,你是我的夫人,第二件事,吃下这颗药。”他说完,苦莲便拿了颗药丸来。
林锦婳皱眉,看着这黑漆漆的药丸不解道:“这是什么药?”
长孙玄隐浅笑:“若是一日不服用解药,就会忘记你最爱之人的药。我不是曾与你说过,让你赵怀琰想起你,未必是好事么。因为以你的个性,吃下这颗药后,你注定要忘记他,从此往后,只能留他一个人孤单在这世上活下去,永远也找不到你。”
林锦婳恍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面色微微发白。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药,若是不吃,必要受长孙玄隐的控制,不能离开他的身边,可若是吃下这药,她就有可能会忘记怀琰,忘记家人,忘记孩子。自己这样的容貌,便是扔到怀琰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来吧。
“若是不吃这颗药,你就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苦莲跟在一侧道。
林锦婳看他一眼,他回望过去,看见她眼底的伤心,心虚的低下头道:“师姐,师父也是为你好,你若是闯出去,不是被那些刺客杀了,就是被番邦的人给抓了,而且你的孩子和家人肯定也会陷入危险。”
林锦婳眉心拧起,好一个长孙玄隐,竟早就把这一步算计上了!
她抬手抓起药丸便咽了下去,冷漠睨着长孙玄隐:“你别以为你自以为保护我,我便会感激你,若是孩子被辛夷伤了,我一定坏将她和你碎尸万段!”
长孙玄隐浅笑:“今日起,没有长孙玄隐,只有无涯先生,和无涯夫人。”
“师父,那我呢,可有新名字。”苦莲也忙跟着道。
“苦莲。”
苦莲苦着一张脸没说话,长孙玄隐瞧见林锦婳强忍着怒意和伤心的样子,侧开身子,道:“前面便是花园,你可以去走走,但我与你说的话,绝无半分掺假,你自己小心。”说罢,便转身走了,半分没有要再盯着她的意思。
林锦婳看他离开,也提步往前去了。
他所说的花园四周都是房屋,不见围墙,也有丫环在底下伺候,不过众人一瞧见她的脸,均是惊恐的低下了头。
林锦婳没多说什么,等到了廊桥上,才低头看了一眼,水里映照出来的人,脸上的疤痕的确十分狰狞的样子,尤其是她这一头白发。
“夫人,奴婢给您拿茶水来。”
跟在身侧的丫环惊恐道。
林锦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丫环见状,逃也似的便走了,仿佛迟一步,就要被林锦婳吃掉了一般。
林锦婳见状,也不觉得难过,说来,这些人终究只是陌生人而已。
她坐在凉亭里,看着风吹动树枝晃动,树荫落在地上,也跟着晃动起来,让她觉得心里好似挂上了千斤重的铅锤,风一吹,她便揪心的疼。
茶水拿来后,她还不及端起来,就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多会儿就见附近的小道上跑过来一群侍卫,侍卫们手里拿着剑看起来十分警惕的样子,等靠近了看到她,才立即停下了脚步行礼:“夫人,可曾惊扰到您。”
“未曾。”
林锦婳开口,声音嘶哑的很。
侍卫们也都皱皱眉,忙道:“方才府里闯入了刺客,若是没有刺客的话,小的们便先告辞了。”
“好。”林锦婳看他们一见自己便吓得快要哆嗦的样子,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点头便让他们走了。
她瞧见丫环们似乎也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样子,淡淡道:“你们也下去吧。”
“谢夫人!”
几个丫鬟哆嗦着应下,扭头便走了。
阿忠就在暗处看着,这女子虽然气度不凡,但不论是脸还是声音,都不是皇后娘娘,更加别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所谓的无涯夫人了,看起来她也很安心做这夫人的样子,肯定不会是皇后娘娘。
这样想罢,他很快便离开去下一家了。
林锦婳现在一身的毒,完全察觉不到阿忠的存在,等他走后,才开始琢磨起过几日的宫宴了,对于孩子的牵挂也越来越深,可她现在除了等时机到来,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便已是到了宫宴之日,这时候长孙祁烨也已经入城了,但可惜赵怀琰先他一步去了番邦皇宫,所以并未跟他碰头。
侍卫领了他留下后他也安不住心,直接便问道:“这几日城中的药铺一直都开着的吗?”
“是,穆王殿下要买药?”底下的人问道。
“不是,只是要查一点东西罢了。”长孙祁烨说完,很快便离开了。
一路跟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现长孙玄隐的人会去购买固定的几味药材,若是他们已经藏在了这城中,这里的药铺一定也有类似的购买记录,说不定也能由此顺藤摸瓜,找到目前还暂住在这城中的长孙玄隐!
这样一想,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些,却在经过市集时,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停下脚步,透过带着的帷纱帽转身看去,便只见一辆气派的马车从旁驶过,车帘厚重,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那是谁的马车?”他问道。
“是咱们三皇子的呢。”有路人开口搭腔,还问他:“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住店?”
长孙玄隐刚要拒绝,转头看了看他,眉梢微挑,扔了块银子给他道:“帮我个忙,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公子尽管说!”那人瞧着那银子,欣喜不已:“我家的聚福客栈可是这都城分店最多的,您想住哪一片的都行!”
“帮我查个人!”与其自己在这儿如无头苍蝇般的乱撞,倒不如找这种时时盯着外地客的人,都城如今封闭,能进来的人不多,他们这种一定很清楚都有哪些人进来了。
此时的赵怀琰,已经带着面具,跟着韩晋一起入宫了。
番邦的皇宫不大,顶多也就大齐皇宫的三分之一而已,没走几步,便是设宴的花园。
花园里的鲜花开了不少,皇宫也特意引了活水做了溪流,跟番邦都城中黄沙漫天的萧条景象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般。
韩晋进来后,便有不少的宫人过来行礼,但言语间,却没有那份毕恭毕敬,反而像是敷衍一般。
“现在宫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前皇祖母还没有被父皇软禁的时候,宫人们是绝对不敢这样的,都是皇后把持了朝政,父皇自己也老糊涂了。”韩晋一面说,一面有些颓然,现在番邦要跟北燕一起去挑衅大齐,他觉得是死路一条。
一侧的赵怀琰没说话,等到了宴会的地方,看到坐在靠近最上首位置坐着的韩萧,正在呼朋引伴,被人围在中间,好不快活的模样,才淡淡跟韩晋道:“你若是想保下番邦,便拿到这个皇位。”
“可是我”
“即便不折手段。”
赵怀琰冷淡说罢,便提步往宴席最末尾的位置去了,那个位置既能看清整个宴席的情况,又能不被人注意。
韩晋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惊讶了一下,旋即握紧手心。既然他都说这个位置只能自己来坐,那他就一定要坐上去!
想罢,他很快也入席了,而且不出所料的被韩萧和他那帮身居高位的亲戚们看到,甚至是其他皇子,见到他也是一副嘲讽的模样。
他没出声,咬着牙挺直了背脊便上前去了。
韩萧冷淡的笑了笑,才转身问着身边的人:“无涯先生到了吗?”
“已经跟他的夫人在路上了,而且先生说,一会儿不出席,就在宴会外的隔间等着,您有任何情况,直接使人告诉他便是。”来人道。
“他是要保护他那夫人么?”韩萧冷笑一声,倒也不再多提。
很快,这宴会便开始了。
林锦婳随他坐在房间中,听着外面异域的丝竹之乐响起,忍不住道:“我想出去看看。”
“既然答应带你来,自然会让你出去,但不能去宴会上,太后的宫殿从这儿出去后,往左走,绕过两个宫殿便是。”长孙玄隐坐在桌案前,苦莲正在泡茶。
“你知道”林锦婳微讶,长孙玄隐却只淡淡笑道:“她命不久矣,你去见最后一面也好。”说完,还给了她一块腰牌:“关键时刻可以用。”
林锦婳看着那腰牌皱皱眉,也不多留,很快便拿起,独自出去了。
等她一走,苦莲才担心道:“师父,就这样让她走,能行吗?”
“她会回来的。”长孙玄隐看着已经泡好的茶,茶香清冽,青绿的茶叶慢慢从水中落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浅浅笑起,抬起头朝林锦婳离去的背影看过去。
即便现在赵怀琰来了,她也不会走的。他相信她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很快,林锦婳便绕到了长孙玄隐所说的地方,等到了殿门口一瞧,才发现果真是太后的宫殿,只是门口守着四五个严肃的嬷嬷。
她正犹豫间,便见不远处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来,冷着脸在门口训斥了几句,才进去了,可进去没多久便快步走出来,出来时面色十分的不好看,那些嬷嬷们想问几句什么都没来得及。
林锦婳立即在一的拐角躲好,等人经过时,才听得她身旁的嬷嬷们劝到:“皇后娘娘,您别生气,反正太后也活不久了,她不肯把东西交出来,等她死了,咱们一样可以拿到。”
“她只怕还一心想着把东西都给她最疼爱的皇孙呢,真是笑话。”
皇后说完,直接甩头便走了。
林锦婳就在拐角躲着,等人径直离开后,才拿出之前长孙祁烨给了自己的腰牌来,眉梢微挑,他倒真是神机妙算了!
她很快便转身过去了,系好面纱,遮住脸上那些疤痕,用布裹住编好盘起的白发,倒也与寻常人无异样。
她走到那殿门口后,不等那些嬷嬷们开口,便拿出了腰牌,道:“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太后这儿取些东西。”
那些嬷嬷们也多少知道皇后每日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闻言,又看了看那腰牌,确定是真的,这才放她进去了。
林锦婳顺利进来后,立即便找到正殿的方向,很快并走了进去。
这殿里伺候的人已经不多了,自南疆覆灭后,曾经的南疆公主,如今的番邦太后早已不如当年风光,更何况如今登基的皇上,还不是她亲生。她现在孤寡一人,早已是无所依傍。
“哀家说过了,你们要的东西,哀家没有。”
她才说完,便察觉到来人不对劲。
她侧过身,只看着她的眼睛,便怔住了。
“你是”
“太后娘娘。”林锦婳出声,声音低哑的厉害。
太后没管她的声音,只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赤虹玉还在你身上吗?”
林锦婳闻言,忽然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