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女相:陛下,请矜持-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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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儿,也有天仙一样的名字。
如今,九华仙子却是扶了一块乌黑蜷缩的焦炭过来。
这样强烈的对比——一白一黑,一美一丑,一年轻一年老,一清秀挺拔一枯萎败索,就直直的摆在人的面前,冲击感不可谓不强。
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如同琼花开在玄武岩上,如同皴黑泥裂的滩涂上嵌入一颗白色的珍珠。
霎时间,光华惊人。
为何华氏的瓷场会请这样一位佝偻逡巡的老者进来?
众人不知其意。
华盈琅看着仍然盖着沙土的竹子,一点一点的用手拨开。
黑炭老者也战战巍巍扶着什么,踉踉跄跄十分艰难的走过来了。
第189章 要留灯火向人间()
华盈琅停下手中的活儿,慢慢站起身,扶着老人的双臂,和黎潇湘一同搀着他坐在旁边已经设好的胡床上。
原来,窑旁唯一的一张坐具胡床,竟然不是给家主小姐坐的吗?
她再一次俯下身,繁丽的衣饰和宽大逶迤的袍袖让她无法蹲下身去。只是弯着腰,一点一点不辞辛烦地翻动着表面的沙子。
竹炭还是要除去各种油腻的分泌物一样的,高温烤出来的焦油,才能变得干净的。
温度降低也不能太快了,一旦与空气接触的面积太大了而内部还有火星,一下子就烧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没忘了竹子和木头是不一样的,竹子中空呢。
慢慢的手拂弄着这些灼烫过的沙粒,玉指尖尖已经烫得通红;些许晶亮的闪着光的,莫不是已经起了水泡?
这让一众旁的人看的是一个胆战心惊。
但华盈琅浑然不觉。
火一样的沙子,她不仅握过,还走过呢。
握不住的沙,哪怕真要扬了它,最后不都是变成了水壶里的武器么?
谁知大漠掩黄土,昔日英雄今枯骨。
葬了她身体的,又是哪一捧黄土呢?
曾有黛玉葬花词:“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言辞之间,不乏悲切无友之意。
只是,在大漠中,不过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地方,何来的“葬侬知是谁”?
是啊,不过是“征战几人回”,不过是“马革裹尸还”。
一抔净土掩风流的,那都是大家闺秀,深门高户的贵女们。
而有的人,天生属于黄沙千里。
渐渐地砂砾也变得焦黑,华盈琅知道,差不多了。
她最后用新沙盖上去,一罐水浇下去,砂砾上瞬间升起白烟一片,伴随着滋滋的声音。
老人已经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要弯下身,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的精光几乎要焚尽那些沙子。
最后取出的,是已经几近完美的竹炭。
老人是真正的卖炭翁,烧了一辈子的炭,自己也变成了炭的模样。
虬曲的手臂仿佛是万年的古木根,枯瘦当中,从不少了那份有力和炽热。
“是真的竹炭,是用竹子烧出来的炭!”
此刻,人和人的思考各自不同。
烧瓷的师傅们爱不释手那有着流烟纹的白瓷瓶,几乎要视之为珍品;
黎潇湘为她家的小姐辛苦奔波了多日终于能放下心来而一脸的老怀大慰;
华盈琅将目光投向远山之外,西疆也许,不会再受制于南越的那些材木薪柴供应了,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炭用了吧?
而瓷器,误打误撞竟然真的有了新的突破呢。瓷器的美丽,一定会开拓新的道路对么?
而那位烧了一辈子炭,一生在烧炭上只望能烧出最便宜又没有烟的好炭的老人,捧着和他的手一样纹路一样漆黑的竹炭,如同找到了终极的使命。
他一定要将这项新的方法,尽数传给他的徒弟,让他们好好烧炭!
——一如,炭的心愿,不过是要留灯火,在这茫茫世间。
第190章 玉壶光转鱼龙舞()
新年的爆竹声,总归是宁静又让人幸福的。
过年是一件繁忙而复杂的事情。
请神,送神,迎来送往,各种各样的祭祀,不可或缺的仪式,那些繁总复杂的种种才是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切。
华府虽然已经有了仆从,但是按照每个人只有最多三个侍者的标准来看,华家并没有什么人手可言。
——即便是人手众多的人家,过年的时候也是人人繁忙的,可以说一家之中,除了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子们,家里人人都是操劳而忙碌。
而未出阁的女孩子们也往往并不开怀,她们被禁止做种种事情,这一点即便是在高门世家当中也不可能改变。
这就是家中有人传承香火的重要性了。孤儿寡母尚且能生活下去,孤女寡母基本是没有什么机会正经的过一次年的。
而华家现在的状态,也实在是差不多。
华盈琅想了想,最终决定换上男装。
眉毛涂得漆黑,脸上敷了黄粉,将全身的气势放出来,看起来无端就英武了许多。就在这样的所谓迎来送往禀诸神佛整整半个月之后,全家人对过年的感受就是一个字:累。
更不要说这期间还有正月初六的开市日,华家的商世也是十分热闹,场面眼看是要直逼庙会;
自初三日起华家家庙正在逐渐朝着城隍庙一样的地位逼去,特别是先祖父所奉的中堂,里面放满了老华相生前用过的种种小物什——大件不用提,南越官府抄家是不会拉下什么好东西的。
这样的祭拜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又是天下文脉所在的老丞相的地方,怎么会少了虔诚的来人呢?
华家的钱庄最近也很忙。毕竟一出了正月,西蜀的种种银票就要到了。华盈琅早在回到恭州之初就已经将一些军队的管理方法用在了镖局,她也精心分配了前花影阁的遗留实力,确保银票运输流通过程当中的绝对安全。
毕竟,一张纸就能代表那么多的银钱,纸是多么方便携带啊。
——至于后来银票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用纸作为基质,而是采用了一种被严格控制的木材削成的工艺密不外传的令牌,那华盈琅就没话说了。
这几天,她也是深刻的明白了那句“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劳累了。
““劳苦而功高如此”,就是在这样忙得昏天黑地的情况下,华家人迎来了休息的机会。
腊八后不久的时候,华府里又进了一样新的植物,叫做梅。
恭州这个地方,原是澜江两岸夹山之间的一处平滩,若说生长些什么,那该是山上的东西。常绿林里的植物,秋季不少落叶,却也不代表冬季没有绿色。往往是满山的青翠苍葱,一年到头,岁岁轮回。
江畔的山上,正常都该长些千年古木,接天蔽日,绿云荫蔽整个林子。
而梅树这样长得不高又秀丽婉约的树,原是来源于江南那样清秀的水乡。
第191章 高节清操厉冰雪()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白梅王冕
北方一路尖啸着的寒风席卷过去,虽然没有卷地百草折,但足够让山野和林木,悉数变得冰寒。
等到原野萧瑟到再也看不到什么之后,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深冬了。
深冬的深处,对于原野上的生物来说可能是难捱的寒冷,但是对于一种植物来说,那将是一个盛大的仪式。
火一样娇艳的红色,映衬在晶莹的洁白上,折射出耀目的光华,总是代表一种别样的温暖。
华醉梦有一点对恭州非常不满——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恭州城里看到什么梅花。
华醉梦最喜梅花。对她来说,居所没有一树梅花,都不能被称为居所。
有文人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她这里是不可居无梅。
——梅花是醉梦的亲姐妹,其他的都是堂的表的。
这不禁让同出三房的剩下四人感觉到怀疑。
她似乎根本就不是父亲生的,该当不会是梅花坞里捡来的吗?
金陵来的姐妹十二人,幼时都吃过新鲜的梅子。这个时代,咏梅爱梅的人远远没有咏菊爱菊的人多。
梅花作为一种清高的气节象征,暂时还没有到文人墨客竞相赞之的地步。
若说原因,应该是梅子仍然是可食的吧。
自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采首阳之薇以来,口腹之欲似乎就成了君子的大忌。
人们对可以直接当做食物的植物,几乎都没什么审美欲。
例如可以吃的桂花,翻翻楚辞来看,人们的赞誉原是不比菊花差多少的。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这是对优美的草木的赞誉。
——但是问题出就出在,它不仅仅可以吃,而且还没有菊花开得久。
橘颂是传诵千年的名篇,但后世似乎再也没有类似的赞誉。
橘生于南而本身就代表一种地域的文化,这也是大多居于北方或是出身北方的士人所不常提及的原因。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多么鲜明的爱国主义情怀,最后仍然败在了橘子可食上。
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发展,也像华盈琅曾经走过的时代历史有惊人的相似。
时代的分异,也许会来源于一些历史的偶然,但却阻挡不了人类发展的必然。
而在曾经的时代,梅花的繁盛,是在单单作为观赏的艺梅产生之后,那已经是元明左右之后的事情了。
这似乎表现了文人墨客的某些气节风骨。
似乎能入口的东西,都是俗物儿。
梅被强行分化出花梅和果梅,从此梅子再也不由那些文人墨客竞相称赞交口颂誉的“气韵高华”的梅花结出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文人才终于相信,他们眼中清高孤傲能与同霜雪的岁寒三友,是品行高洁不屈的。
——若梅子能歌,该是唱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吧?
可食,不见得就比观赏庸俗到哪里去。
牛嚼牡丹,似乎就是较人抚花长叹要暴殄天物。敢问牡丹有发表过什么意见吗?难不成牛嚼的牡丹,就天生较之其他的牡丹差一些吗?
第192章 我家妻子今何在()
终于是在醉梦的强烈要求下,她的梅树回到了她的身旁。
而在忙碌了整整半个月,一整个年都在种种繁多的事务当中度过的华家,这十棵梅树的到来成为了百忙当中难得偷得的一闲。
华家的所有人,对远道而来的梅树表现出了了巨大的喜悦和热烈的欢迎。
——即便这还仅仅是十棵盆栽。
自此,梅兰竹菊四君子,以及松竹梅岁寒三友,算是在恭州的华府聚齐了。
华醉梦欣喜得似乎忘乎所以了。
她决定开一个赏梅会。
但却忘了这已经不再是华家女儿一场邀请京中众多贵女赴宴的时候了。
所以,当她极尽欣喜的拿到了请柬之后,才发现根本就发不出去。
不满的情绪在胸腔里四下蔓延,最后凝结成一股郁结的愤懑,长长的一口噫气吐出——
并没有舒服一些。
这件事叫华醉桥知道了,乐不可支到了几乎要直直打跌的地步。
华醉桥笑了道:“你那些个请柬,换了别处去,也未见就会有人理会了。不若干脆与我们姐妹兄弟分上一分,只当玩笑罢了。”
华醉梦于是无言以对,终是拿了请柬去,姐妹几个分了。
等分到了华盈琅的手里,她就后悔了。
三姐估计会笑话她的吧——二姐都那么笑话她,果然她就是个喜欢胡闹的,见天只知道顽。
不想华盈琅开了金口:
“你若是觉得愿意接我们的请柬的人不多,那不过是以为罢了。芳兰知道这两天有多少商人追着求着得了华氏的眼,但求能在商世里有个好席位。何必妄自菲薄呢?但凡是你愿意请或者不愿的事情了。”
华醉梦咬咬嘴唇,讷讷接应了。
华盈琅又笑:“不必说什么芳兰有自己的生意和事情做而你没有的话儿,你喜爱梅,倘能因为这点喜爱成了行家,那也是优雅的隐士。”
“也不必觉得这样的欣赏喜爱是俗了,或是明明欣赏这等所谓的俗物儿却不愿俗人前来叨扰。毕竟都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若当真是胸无点墨并不识大体之人,我们姊妹几个恐也难得和人说上几句什么话儿来。不过是说其雅俗,人人皆有自己所喜爱的,何必拘泥他人呢?”
华醉梦笑起来了,一袭玫红的衣衫在寒霜遍布的浅黄深白衰草凝碧当中,甚是显眼。
华盈琅说过,华家人既然并非为国捐躯,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