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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倾国女相:陛下,请矜持-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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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盈琅抿一抿唇,微笑起来:“草民此番前来,便是为陛下解忧;陛下之愿,草民自当竭力达成。”

    用了草民而不是什么罪臣,是说南越的种种罪名,华家从一开始立足,便是不认的。

    草民这等除了奴籍便是最低等的自由人自称,也是说明了华家无心西蜀的任何权力纷争的意愿。

    这些,她都是事先就确定好的。

    谢阁老看向这个后来踏入御书房的年轻人。

    西蜀是世家统治的核心区,世家子弟在成年封官之前便有着重要的社会地位,因此西蜀的官民都不是很看重所谓的官身白身。即便是十大世家的子弟,没有什么真正的官职的也大有人在,但这不能说他们就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力。

    一般的,人在外见人,都会主动地自报家门或者是自报郡望;之后的自称,便是以“某氏某”“某氏伯仲叔季子”等等涉及到姓氏和家族排行的说法来表示自己。

    比如正常的自称,不论是对平辈还是长辈、上级,华盈琅此刻的说法即便是面对陛下也应当是“华氏某如何”“华某如何”,或者是“琅琊华盈琅如何“。

    自称草民,这在西蜀

    先一步放低姿态,算是个聪明人。

    然而接下来的过程,远远超出了给出的“聪明人”这个简单的印象。

    “圣上万几之余,诸事纷杂,应接不暇。草民不敢或问,将直言以减时。”

    “草民鼠目拙计,圣上当允立钱庄粮庄,供大宗钱粮收发之用。”

    粮庄这个词,必然不是原来的产粮田庄的意思了。既然是同“钱庄”一样出来的

    夏侯瑾薄唇上挑,双目眼角微弯下垂,微微眯起。

    他微微摇头。果然是有所保留的。怪不得华家的计谋他们仿制复制不来。

    此前若有人说华家家主仅仅是将华家在百年危难之际力保下来的一个子弟,他也信了。但是看如今这个样子,却是能瞒过夏侯家、谢家两个家族,连带皇室在和谈之前也没有找到什么计划。果然是年少英才么?

第146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时的上官钟粱,在心底仍然对这个琅琊华家的家主抱有明显的不信任。

    但他选择了听下去。

    ——毕竟,上官钟粱十分清楚,最近这一段时间在整个西蜀锦官城范围内流传的,云昭的不臣之心,这流言的来源便是来自面前的人。

    而华盈琅则是根本不惧怕他查——就怕他不查。这样的流言直接关乎国祚国运,若是上官一族无人出手查明,只能说明这个皇族不是太过自大便是已经做好了与云昭作战的准备。

    只要他查,他就会发现流言的源头正是来自自己。

    毕竟,大家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上官钟粱最终点头,接受了华盈琅的说法,示意“他”说下去。

    华盈琅却没有先前那样,选择从云昭和西蜀两国关系的方向开场了。

    她开口就是一句话:“陛下圣明,可知如今西蜀的银钱,官府打制的铸铁五株与他国的货币兑换,比率是多少?”

    上官钟粱愣了一下。

    自前朝覆亡以来,三国的货币便是各行其道。西蜀仍然试图沿用旧有的五株,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改铸新钱之后才逐渐稳定下来。

    而西蜀的钱币突出问题体现在不同于另外两国的铜钱,西蜀人几乎都是用铸铁钱,铜钱很少而且作为大额币使用。

    当然好景不长,之后不久他国就发现了西蜀铜钱大额的特点。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西蜀外的两国并不遵守和约。有的放任民间私自铸造西蜀的铜币,有的明知故问不予查处,有的则是直接由官府暗中出面分一杯羹。

    这样的假币交易很快被西蜀发现,十大世家并皇室出面,查处了西蜀境内的大批私铸币点,最后宣布西蜀放弃铜钱使用。

    于是直至今日,西蜀的主要流通货币依然是极为难以携带而且极易生锈的铸铁钱。

    这样的货币材质与三国不同,不仅仅携带困难,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西蜀与其他三国的交易流通。

    就在当初南越与西蜀争西疆归属权不久后,西蜀还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布帛交易”,即完全用布帛来代替货币和另外两国交易。

    货币的兑换定价也是个问题——铸铁容易生锈改变质量且不说;单纯的铜币之间的交易比率还可以用铜币的质量确定,例如理论上二十四铢为一两,那么五铢钱和铜半两之间的质量和价值的兑换关系就是明确的;但若是放在铜币和铸铁币之间呢?

    故而西蜀的对外贸易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困难繁杂的。

    纵使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有“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无择也”,但是这样复杂的经贸形式,注定了西蜀和其他两国交易的结果。

    而对于上官钟粱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以前朝设立夏侯氏为锦官之始,蜀锦就是西蜀地区最为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蜀锦的贸易非但未曾局限于三国范围内,甚至能够远销西域等等地区,尽管容狄百夷也有众多人追捧。

    如今的货币形式,严重的阻碍了蜀锦的销售和西蜀的税收发展。

第147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华盈琅当然不会让这样好的开端冷场。

    她不曾多么认真地研究过史籍,也不了解这个时代,——即便是前世的唐宋时期,——的君臣问答,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只能尝试用自己比较熟悉的,前世常常出现在课本上的,那种类似战国策一类的劝谏史例,来说服眼前的一君两臣。

    她真真是后悔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虽然这也不怪她,——一个军官,尤其是一个每天都生活在战斗和训练当中的特种兵军官,又能有什么时间去读史书?读了史书又有什么用?

    她来到宫中之前就思考过谈话的“模板”。

    谈判和辩论的原则类同,都是试图说服对方,以接受自己的观点。

    这世上没那么多无谓来的共赢。

    要用自己说话的特点引导对方进入并接受自己的逻辑格式,才能让对方得到想要得到的逻辑结果。

    当对方的逻辑得到了他预期的结果时,对方才能认定你的逻辑正确,并且能达到他的目标。于是他接受了你的方案,同意你的观点。

    这才是所谓“共赢”的来源。

    这也是华盈琅特别担心君臣问答习惯这个问题的原因。

    春秋战国时期,士大夫与诸侯是分封的上下级关系,二者社会地位虽然有所差距,但总归不大。像唐雎不辱使命、相如为赵使秦这样,可以面对面的用生命安全威胁秦王,那都是建立在周时使者身份历来尊贵,得以和国君同起同坐、同食同饮的基础上的。

    时异世移,皇权渐渐集中起来,即便是不用那样极端的方法,现在仍然以相对平等的语气和方法说服蜀君,还有可能吗?

    “陛下应当了解,如今的西蜀,最担心的不过是在三国之中的势力相争。草民无意着意于西蜀权争,或是什么天下大势。草民只是以为,即便是天下战起,西蜀也应当有力以自保。”

    这话说得上官钟粱不得不接受。

    华盈琅抿一抿唇,紧接着开口,清润的声音像是缓缓流过的清泉,仿佛她并不是在讨论一件什么事关国祚的大事,而仅仅是在说天气如何,收成怎样。

    “而与他国之贸易西蜀年年有亏。想必陛下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上官钟粱点点头,然后看向自己的两位股肱之臣:“谢爱卿,夏侯爱卿,各有何高见啊?”

    华盈琅知道,她并不是以琅琊华家这个世家家主的身份自称的,也就是并没有准备拿世家势力这件事和上官钟粱讲。所以她十分识趣的不再说话,微微退后半步,面上仍然是清风朗月,并没有丝毫的不愉。

    谢阁老毕竟是长辈而且是个两朝老臣,相对的地位就要显得高了些。他捋了捋胡子,目中隐隐射出精光:“华家小郎说的十分有道理,臣以为着实是陛下当分之忧。”

    这话说得才是真正老油条。夏侯瑾也不禁微笑:“臣附议。”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148章 野渡无人舟自横() 
上官钟粱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全西蜀最聪明最有经验的人也是无法应对了。要是他们有办法,就会顺着自己给的这个台阶下了。

    他才不傻,自然也知道自己面前这位,能被两个老臣推荐进来,递了投名帖上还附带着两个世家的家主印,必定是早早就和夏侯家谢家的负责人见过面了。

    也就是说,在面前这个华家家主已经见过他们并有过讨论的前提下,经历了几天直到今日华家家主进宫,他们都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案。

    应该说,眼前这个华家家主更加的神秘莫测,也更加有趣了呢。

    他于是回转身去,站回到主位上,并没有坐下来,仍然是背手立着,也背对着华盈琅。

    “那么,华家主,可有何意能为朕解忧?”

    华盈琅没有听出来,担任侍者余容身份的安玲珑却是明白了。这句话,“何意”而不是“何计”,明显表示了眼前这位少年君王仍然对华盈琅的提计不做什么希望。

    在他的心中,两位股肱重臣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解决方法的事情,华盈琅想做到,那还是没什么希望的。

    这样想来也是有原因的。上官钟粱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老华相留下来的计策,让他们在华家即将覆亡的情况下找到合适的居所能够休养生息下去。既然是老华相的计策,必然是预料不到过多的细节的。

    即便是他能够看出西蜀的对外贸易有问题——好的,这是出于他作为一个南越“国相”为国谋划的时候分析过的;或者说起西蜀和百夷之地的十年一战,那也是足不出户天下知的谈笑鸿庐指掌天下;但如今这已经涉及到了西蜀内部的事情,他很明确——

    当初提投名状进宫时,投名状上写的是“草民琅琊华氏盈琅,愿为陛下解忧于巫家失信百夷云昭之事”,这样的事情,老华相也预测得到吗?

    该当不会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妄谈吧。

    此时他似乎忘了,自己和南越华相府长公子的年纪,也就只是差了四岁而已。

    华盈琅并没有很激动兴奋或是紧张过度。此时她已经开始了严谨的分析论证。对于华盈琅这样单单畏惧人际关系的人来说,她已经度过了最开始的察言观色的阶段,所以她反而觉得安全多了。

    ——也正因此,上官钟粱十分惊讶的发现,他一直以来为了让属下难测他的喜怒,在下属禀报时历来背过身并释放气场以施加压力的策略,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娇小弱不禁风乃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华相府亏了他生养的华家家主,那是丝毫不起作用。

    而事实呢?

    ——你永远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适用于一个陷入疯狂分析中的推理机器。

    “陛下也许有所不知,草民以为,若使十大世家出保立钱庄,由官府监制银票以确保银钱交易,则银票非但有统计银粮存量往来之能,复得有大宗银钱相代之能。”

第149章 事非经过不知难() 
这就是华盈琅一直没有解释过的部分。原始的银票仅仅是存银的一种存根票据,证明存户在某处银号钱庄有一定数量的存银。但正如官府可以铸钱,若是官府同样的监造银票,那么交易当中交换官府认可的银票必然也有交换等量银钱的用处——银票的纸币职能,就此诞生了。

    华盈琅没有普及后世的纸币那种代替具体金银储备而成为国家信用符号的概念,这对于古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接受。——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怎么能凭空造出那么多的银票来呢?

    但是仅仅是银票可以代替铸铁币成为官方确立的一种货币,这就足以让在场的三个人吃惊了。

    夏侯瑾忍不住的泛起苦涩的笑容。自己以为自己是个老狐狸了,谁知道还是成功地被人摆了一道。

    他以为当初提出钱庄之后无意间说起的粮庄就已经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了,为此这一段时间夏侯家各处的寻找仓库准备开仓存粮以供交易,谁知人家的关注重心根本不在这上面。

    谢阁老悠悠然看着眼前的后生。

    不得不说,方才他开口就是一句“华小郎君”,确实是带有贬义的,毕竟陛下在她一进门时都称呼她“华家主”。这也是因为他看在这个后生“欺侮”了自家宝贝孙女的份上故意在身份辈分上压人家一道儿,算是公报私仇。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老了么?还是华家那个已经没了的老东西,当真就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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