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废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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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寂离往榻上一歪,秀珠机灵,早已送了一只抱枕至他脑后,方才退了出去,他便斜倚着,单肘支了头,不错眼珠地看她边讲解边调制,素手浣甘露,简直是赏心悦目。
调好后,她又端至冰壶里镇了一会,这才取出来,复转回来,见他半阖了双眼,便轻轻地褪了鞋,爬到他身边,挑了一勺清露,送至他唇边。
沁凉的勺尖蓦然碰在唇上,接着闻到一缕芳香,通体舒泰,他没有睁眼,唇略张,清露一线喂入口中。
“嗯,好味道。”他张开双眼,赞了一声。
第028装病。弄巧成拙()
“好喝吧。”窦涟漪得意地笑了,又挑了一勺喂过去。
玄寂离一边享受着美人与清露,一边问:“这是什么做的?有些甜,还有些香,却又不是那么冲,可有名字?”
“这是用新鲜的玫瑰花晾制的,就叫玫瑰露。”窦涟漪愈加得意地解释给他听。
他恍然大悟,“怪道觉得香气这么熟悉,只道有人喜欢用玫瑰花泡澡,晾制玫瑰露来喝倒是第一次。原不知道四儿竟喜欢玫瑰,朕记得先皇后,朕的姨母月氏最喜梅花,父皇还专门为她建了梅园,母后以前喜欢莲花,后来因父皇喜欢雪水梅花茶,便长年收集雪水与梅花,专门泡制给父皇喝;至于德安太后,则喜欢兰花。”
怪不得,孝仁太后住在冷宫里,还年年收集雪水与梅花,原来跟先帝爷有关。
“那皇上喜不喜欢臣妾泡制的玫瑰露茶?”一双眼睛睨着他,心里有些些的紧张,生怕他说不喜欢。
重瞳深邃如夜,他道:“只要是你做的,朕都喜欢。”
“那臣妾天天给皇上做。”欢喜自眼底涌上来,她精美如画的脸被喜悦的光环笼罩,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娇唇如玫瑰花瓣一样娇美,浅浅一弯,笑意吟吟道。
彼时,两人同在一张榻上,他斜倚绣枕,慵懒如魅。
她盘膝坐于一旁,将亲手泡制的玫瑰露一递一递地喂于他吃,那缕小儿女私情的味道弥漫在空中,简直妙不可言。
“每次到你这里来,朕便不愿意走。”喝完了,她侧身将纯白小碗往几上一搁,回头抽了白底绣花丝帕替他拭了拭嘴,玄寂离顺势握住了,只觉柔荑嫩滑无比,不忍释手:“可是四儿却一次都未曾挽留过朕。”
酥。痒,轻麻的感觉从被他握住的手上传过来,她暗吸了一口气,抬眸深深地凝了他一眼,轻声道:“皇上若是肯留下来,又何须臣妾挽留。”
“听这话,倒是在怨朕了。”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眸底有深深浅浅的流光闪烁,深不见底,却又分明浮了怜爱在上面。
正是这份怜爱令她心醉不已,也令她在他面前毫无拘束感,遂嘟起如娇似艳的唇,快活地低嚷:“哪有,臣妾没有埋怨,只要天天能见到皇上,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小嘴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玄寂离抬指揪了一下她的双唇,下一句却道:“朕不想走也得走了,一有时间便来看你。”
说话间,他已经撑起身子,看来去意已决,窦涟漪莫名地有些失望,却急忙跟着下了榻,扬声吩咐:“秀珠,将皇上的龙袍送进来。”
秀珠应声而入,窦涟漪便取了龙袍,亲手替他穿上,然后一直将他送至院外,眼见他的凉轿拐个弯不见了,方才转身。
“娘娘,皇上说了晚上来接您吗?”秀珠忍不住老生常谈。
说真的,窦涟漪不是没有想法,他的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却一直没有宠幸于她,实在让人想不出为什么,面子上却仍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没说,只说一有空便会来看我。”
“真急人。”秀珠嘟囔一声。
“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她稳了稳心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这话与其是说给秀珠听的,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
秀珠看着她,一副真拿你没辙的无奈表情。
接下来一连数天,皇上都没有来,以前也有忙得没有空闲的时候,但一定会让李莲成过来带句话,这回倒好,人既不来,也没个只言片语。
每天晌午,她会亲手冲泡一杯玫瑰露让秀珠送去。
碗身用干净的厚布包了,再装在盛有冰块的小坛里,到了怡心殿时,冰块已经化了,小碗端出来时,凉凉的,却也不寒手,那碗里的汁水冰凉一片,喝一口直觉沁入心脾。
这天,秀珠送而回来,“奴婢方才悄悄问过李公公了,皇上最近是不是很忙,他说如今朝政稳定,国泰民安,皇上倒比前些时清闲一些,奴婢也悄悄地问过敬事房了,也说皇上没叫其他妃嫔侍寝,怪了。”
“看你,成天琢磨这些,不会琢磨出病来吧?”窦涟漪眉头轻轻一蹙,又好气又好笑。
秀珠神神秘秘地凑到跟前,“方才奴婢跟李公公说了,皇后这两天脾味不和,请皇上得空的时候移驾冷芜宫看一看皇后,兴许这身子便好了。”
“你……”
喝斥的话还没出口,小映子在门外请示:“皇后娘娘,王太医奉皇上的旨意来给娘娘瞧瞧。”
这下好了,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而且,这位王太医可是专门替皇上看病的御医,医术十分的了得,一会让他看出自己没病装病,传出去真是羞死人了。
窦涟漪嗔怪地瞪了秀珠一眼,一边整装一边吩咐:“请他进来吧。”
门帘应声掀开,王太医提着小诊箱进来了,至跟前一米开外下跪行礼,她虚抬了手示意平身,王太医这才起来说话,“皇上听闻皇后这两天身体微和,特命微臣过来请脉,请问娘娘哪里不舒服?”
问她哪里不舒服?除了心里成天没着没落的七上八下的,偶尔会胡思乱想以外,还真没哪里不舒服。
“倒也没什么,就是味口不好,心里有些烦,却也不是真烦,爱发呆,有时候夜梦盗汗,大概就是这些。”本来认为自己没什么病的,不想一说起来,症状倒挺多,不免有些担心起来,“王太医,本宫真的病了吗?”
王太医趋前几步,恭身道:“请娘娘伸出玉腕,容微臣诊过脉方知情况。”
窦涟漪伸腕搁于几上,秀珠用丝帕盖在上面,王太医这才小心翼翼地搭指脉诊,不消一刻,王太医缩回指,心中似已有了答案。
“怎么样?”秀珠急问。
王太医回道:“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娘娘是不是心中有事放不下,以至思虑过多而导致脾味不调,虚火旺盛。”
“正是,关于本宫家人的事想必王太医也有耳闻,本宫是有些担心。”除此之外,令自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还有他,可她哪好意思说出口。
王太医点头,“是了,古有思念成疾之说,请皇后放宽心,微臣再开个调理的方子,不消几日便好了。”
“王太医如此说,本宫便放心了,等会安排人去取药。”说完,视线又转向秀珠,“拿些赏钱,送王太医。”
王太医谢了赏,便随着秀珠一起出去。
不一会儿,秀珠去而复返,情知自己将事情办砸了,一边拿眼睛小心地觑着她,一边试探地问:“娘娘真准备喝那些苦药啊。”
情知小姐最是怕苦,小时候每次喝药都是捏着鼻子往里面灌。
“王太医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如今他开的方子,就等于皇上开的方子,本宫敢不喝吗?”窦涟漪的口气里含了一丝恼怒的成份,这丫头真是没事找事,一想起那苦哈哈的味道,秀眉不由拧了起来。
何况,她这是心病,心病只怕还得心药医吧。
秀珠一片好心却落来埋怨,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这皇上也是,明明是请他老人家来看看小姐,不来也罢了,弄个太医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作死呀你!”窦涟漪又气又急,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越发没大没小了,连皇上的不是也敢编排,小心外人听见了,传到皇上耳朵里,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秀珠被她一吓,不敢吭气了。
自此,冷芜宫天天飘起了药香,说是药香,喝进去却是苦得狠。
“娘娘,来。”秀珠吹了半天,又尝了一口不烫了,方递至她唇边。
“唔,好难闻!”窦涟漪一看到那棕黑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的苦涩味道,脸一侧,秀眉拧得紧紧的,真想连呼吸也屏住了才好。
小环在一边捧着一个小花瓷碟子,里面盛着十几只蜜饯,准备给她压药用的。
见状,忙放下碟子,用牙签挑了一只,又从秀珠那碗里舀了一勺药,一齐送到她嘴边:“娘娘,您以前喝药都是夫人一手一只蜜饯一手一勺药的,哄着您才肯喝,如今宫里比不得家中,就让奴婢代替夫人来喂您吧。”
妹妹果然是娘亲捧在手心里的宝,窦涟漪涩然一笑,接过碗,那浓烈的苦涩直冲鼻端,便学着小时候,将鼻子一捏,仰头一气抽进口里,喉咙被突涌而入的苦味呛得发痒,她拼命忍住了才不至回吐出来,咽到胃里,又是另一番刺激,胃液翻涌差点将喝进去的东西给顶了出来,到底被她给压制住了,小环将蜜饯送了过来,她张口便吞了进去,入口甜甜的,酸酸的,方才好受了一些。
“娘娘,安贵妃与萧淑妃求见。”宫女秋儿进来禀报。
得,她这边一有点动静,人家便坐不住了,窦涟漪懒懒地不想开口,便示意有请。
“皇后娘娘,听说您身体微和,我们来瞧瞧,不会打扰到您吧?”随着娇语笑声,两道丽影双双走了进来。
第029章处处见心机()
“这是说的什么话,两位妹妹如此关心,本宫岂有不欢迎之理。”窦涟漪只得打起精神来招呼,待二人见了礼,忙示意不必多礼。
宫女早搬来了绣凳,她又请二人坐了,便客气道:“这么热的天,还劳烦二位妹妹跑一趟,倒是本宫的不是了,秀珠,将熬好的莲子羹乘两碗来。”
安景凉拨了拨头上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唇轻轻一抿,道:“臣妾蒙皇上与太后高看,既担了协理后宫一事,各宫娘娘的身体饮食自当多加注意,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焉有不来问候的道理。”
“臣妾倒是闲人一个,没有贵妃姐姐的好本事,皇后娘娘凤体失和,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萧丽云与安景凉曾经都在妃位,如今有人升了位份不说,还得到太后赏识,心中自是不爽,一番话颇有些酸意。
窦涟漪少不得居中调和,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何须争来争去,安妹妹心思缜密,能者多劳;萧妹妹与本宫乐得落个清闲不是。”
正好宫女用托盘盛了三碗莲子羹来,秀珠张罗着一人端了一碗,窦涟漪用汤匙轻轻地搅着淡藕色的汁水,“这莲子羹最能清火消暑,两位妹妹多喝点。”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只闻得汤匙偶尔碰到汤碗的轻响,因是上午,南窗尚未拉起帘子,还隙了一条细缝以便空气流动,阳光照射进来,投在对面的人儿身上,一半明媚一半黯淡,就像她们两人的心思一样,难以琢磨。
喝了羹,三人又聊了一会,安景凉起身告辞:“本来看姐姐的,倒令姐姐劳神费心,臣妾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见她要走,萧淑妃与窦涟漪本无深交,也跟着起身告辞。
两位所乘的凉轿停在冷芜宫的院子外,分别上了轿,抬出十几米外,安景凉吩咐随从小太监:“去请林太医来,就说天气热,我身上有些不适。”
扑哧一声,后面凉轿上的萧淑妃笑出声来:“姐姐这是要东施效颦吗?就算是,也不管用吧,皇后娘娘用这招也没见勾来皇上啊。”
“妹妹怎知道皇后娘娘没勾来皇上,人没来,也许别的什么来了呢。”蠢货,安景凉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萧丽云果然紧张起来,“什么别的,姐姐听到什么了,还是见到什么了?”
“我可没说什么,你别瞎猜,天儿热,妹妹不如去我那坐坐。”安景凉竟是滴水不漏。
说话间便到了皇贵妃的宫外,轿子直接抬进院子里去了,人坐得高,一眼看见“承贤堂”三个描金朱漆大字,安景凉不由皱了皱眉头,一直笑话皇后的“冷芜宫”,其实自己的宫名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乍一听,还以为是哪个老学究的书房。
如今在整个后宫,贤良淑德似乎成了她的专称,可其实,她自己压根不喜欢这四个字,谁不希望成为皇上心中的朱砂痣,就算这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退而求其次,得不到皇上的心,就得争取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
皇后,只有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