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快与慢-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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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引起的关注度。此外,人们对于可能性较小的各种风险几乎完全是迟钝的。人们很难说出0。001%的癌症风险与0。00001%的癌症风险之间的区别,尽管前者是指美国人口中有3000人罹患癌症,而后者则说明只有30个美国人患癌症。
当你关注某种威胁时,你就会担忧,而且决策权重会反映出你的担忧程度。根据可能性效应,这种担忧和威胁出现的可能性并不相符。仅仅减少或降低风险还不够;若想消除这种忧虑,必须将其出现的可能性降低为零。
下面的问题改编自对消费者评估健康风险时所体现的理性的研究。1980年,一个由经济学家组成的团队公布了这项研究,并把调查结果交给了小孩子的家长们。
假设你正在使用一种杀虫剂,每瓶要10美元,每使用10000瓶杀虫剂就可使15个人吸入中毒和15个孩子中毒。
你了解到有一种更昂贵的杀虫剂,它可使以上两种风险降低,即每使用10000瓶出现上述两种风险的人数分别为5人。你愿意花多少钱买这瓶杀虫剂呢?
这些父母愿意多花平均2。38美元的钱来降低三分之二的风险(从10000分之一15降低到10000分之5)。他们愿意花8。09美元去完全排除风险,这个价钱是2。38美元的3倍多。其他的问题表明这些父母将这两种风险(吸入中毒和儿童中毒)视为不同的烦恼,只要能完全消除其中任何一种风险,他们都愿意支付一定数额的钱。这个数额与担忧的心理很吻合,但和理性模式并不相符。
四重模式:可能性与决策权重的关系模型
阿莫斯和我在研究前景理论时,很快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相对于现有财富来说,人们更看重得失,而且关于结果的可能性和决策权重方面,表现大不相同。这并不是全新的观点,但它们一旦结合起来,就可以对一种偏好的特殊模式作出解释,我们将这一特殊模式称为四重模式。名字是固定的,具体阐述如下。
每栏中的第一行都对前景作了解释。第二行对前景引起的情绪作了特征描述。第三行表明,在风险和与期望价值相符合的必然获得(或损失)之间作选择时(例如在“有95%的概率赢得10000美元”和“肯定能赢得9500美元”之间作出选择),大多数人是如何表现的。第四行描述了在被告和原告讨论民事案件的解决方法时可能会出现的态度。
偏好的“四重模式”被视为前景理论的核心成果之一。上面四栏中有三栏是相似的;只有第四个(右上角)是新的,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左上角一栏是伯努利曾讨论过的:当人们觉得未来获得一大笔收益的概率很大时,会选择风险规避。人们在打赌时愿意接受比预期价值少的赌注,以确保肯定能有所得。左下角一栏的可能性效应解释了为什么人们都愿意买彩票。若头彩很大,人们会疯狂地买,会忽视赢的概率很小这一事实。买彩票是可能性效应最好的例子。没有彩票,就不能赢,有了彩票就有了机会,概率小不小并不重要。彩票能获得的东西要比赢得的概率更重要,梦想赢是人们的权利。右下角一栏说明了什么时候应该买保险。人们愿意支付比期待价值更高的价格去买保险,保险公司就是这样支付成本、获得利益的。有些灾难不太可能发生,但人们更愿意买个保障。他们消除了自己的忧虑,买个心里踏实。
刚开始时,右上角那一栏的内容着实让我们惊讶了一番。除了左下角那栏,其他几栏都会让我们习惯性地想到风险规避,而在左下角一栏的情况中,人们往往会选择碰运气。在审视自己的选择是否错误的时候,我们在处于损失的情况下会选择冒险;处于赢利的情况下会选择规避。我们不是用负面前景的观点观察研究冒险的开先河者,至少有两位作者曾经提到这一事实,但他们的讲述不是很详尽。不过我们对冒险的研究有个理论框架作支撑,这样研究就会更容易些,这也是我们思想发展的里程碑。我们已经找到两点来解释这个效应了。
第一,敏感性不断降低。人们对损失900美元的反应比损失1000美元的90%的反应程度更强烈,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人们会避免必然的损失。第二个原因也许更有说服力:90%这一可能性的相应决策权重只有71,比可能性小很多。出现这种情况的结果是,当你在必然的损失和很可能会承受很大损失之间做决策时,降低敏感度可使你更愿意规避必然的损失,而且确定性效应也降低了对赌注的规避。这两个相同的因素,在结果是正面时,加强了确定性事件的吸引力,使赌注的吸引力得以削弱。
价值函数和决策权重的曲线共同促成了图中首行所描述的模式。然而,在底行描述的模式中,这两个因素却背道而驰:降低敏感度会使得你在所得面前选择规避,在损失面前选择冒险,但对较小可能性的过分看重则会战胜这种效应,产生我们前面所观察到的那种模式,即为收益愿冒风险,对损失保持谨慎。
人类的很多不幸处境都在右上角那栏中得到了体现,也就是说人们在面临的抉择比较糟糕时会孤注一掷,尽管希望渺茫,他们也宁愿选择使事情更糟的较大可能性以换取避免损失的希望,这种做法常会使可控制的失误变成灾难。一想到即将会有一大笔损失就很痛苦,完全的解脱也很吸引人,因而我们难以做出明智的决策,难以相信时间可以使人摆脱损失所带来的痛苦。这也正是那些屈从于高科技的企业浪费了自己的剩余资产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的原因。失败总是难以让人接受,所以失败的一方常会保持战斗力,即使在知道对方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的情况下,输的这一方还是会作无谓的挣扎。
可能性效应影响下的风险决策
法学家克里斯·格思里(Chris Guthrie)将四重模式应用到两种情况中,在这两种情况中,民事诉讼的原告和被告都认为这一模式可能会解决双方存在的问题。这两种情况在原告案例中体现的强度有所不同。
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情况那样,假设你是一起民事诉讼案件中的原告,你要求一大笔损失赔偿。这个案件进行得非常顺利,你的律师给出了他的专业见解,说你有95%的概率会赢,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在陪审团出庭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你的律师劝你接受庭外调解,但你只能得到90%的赔偿金。你正处于四重模式左上角的一栏中,你脑中的问题是:“即便什么也得不到的概率不算大,可我真的愿意冒险打官司吗?即便得到90%的赔偿金也是一大笔钱了,而且我又能马上拿走。”这种情景引发了两种情绪,而且两种情绪都向相同的方向发展:对必然所得(一大笔钱)的渴望以及拒绝庭外和解又输了官司的极度失望与后悔。你能感受到在这种情况下,有种压力使人们的行为更谨慎。若原告打赢官司的可能性很大,则更趋向于风险规避。
现在从被告的角度审视一下这个案件。尽管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完全放弃决策的希望,但你会发觉这个案件的进展非常糟糕。原告的律师提出庭外和解,即只需提供给原告所要赔偿金的90%(显然原告不会接受更少的金额)。你会接受这种解决方案吗?还是更愿意打官司?要记住你遭受损失的可能性较大,情况属于右上角一栏。你希望能再搏一搏,因为庭外和解与你将要面对的最糟结果几乎同样令你痛苦,而且毕竟打赢官司的希望还是有的。于是,两种情绪再一次被唤起:人们不愿面对必然的损失,而且能在法庭上赢的可能性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案件前景不乐观的被告更愿意采取冒险手段,更愿为打赌作好准备,而不是接受对自己不利的解决方案。在规避风险的原告和冒险的被告的对峙中,被告有更多的掌控机会。被告更高的谈判地位应该反映在协议解决中,原告则满足于能通过法庭获得更少的钱。通过四重模式作出预测的模式已经由法律系的学生和执业法官所做的实验和民事案件中的实际谈判证实了。
若原告胜算不大却索赔一大笔钱的话,请思考一下“无意义诉讼”问题。双方都意识到可能性的大小,也都知道在商讨解决方案时,原告只能得到索赔的一小部分。商谈是受最下面一行中那个四重模式引导的。原告的情况属于左侧的类型,赢得一大笔钱的概率很小。无意义诉讼的索赔就像是买一张会中大奖的彩票一样。过分看重成功的较小概率在这种情况下是很自然的,原告也会在商谈中变得厚颜无耻或咄咄逼人。对于被告来说,起诉是件很烦人的事,但结果不好的风险很小。有些损失虽大,但概率较小,过分看重这样的损失会导致风险规避,而且选择用合适的索赔解决这个案子就像是买了份保险,以防判决对自己不利。现在换一个角度:原告愿意赌一次,而被告想要保险之策。作出无意义诉讼的原告很可能会接受一个比这个案件应该付出的钱更多的解决方法。
这些通过四重模式来描述的决策并非不合理。你可以在每种情况下都体会一下原告和被告的心情,这些心情会使得他们采取或挑战或顺从的立场。然而,从长远角度来看,期望值的偏差代价可能会很大。试想一个大型组织,比如纽约市,它每年要处理200起“无意义”案件,每个案件都有5%的可能花掉这个城市的100万美元。再假设:对于每个案件,这个城市都能用10美元解决。这个城市认为有两种政策能用于所有的案件,即自己解决或法庭上见。(为了方便起见,我在此忽略了诉讼费。)如果这个城市同意受理200起诉讼案件,就会输掉10起,总计损失达1000万美元。如果这个城市处理每个案件都要花10万美元,那么总共的损失就会高达2000万美元。
若要对相似的决策从长计议的话,你就可以看到,支付额外费用以避免不大可能出现的大笔损失代价就太高昂了。相似的分析适用于四重模式中的任何一栏:从长远来看,期望值的系统偏差的代价还是很高的,这个原则适用于风险规避和冒险之举。一贯看重不大可能会出现的结果,这也是直觉性决策制定的一个特征,最终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出现。
示例:四重模式
“他试图用庭外和解的手段来解决这个无意义的诉讼案件,以避免损失,然而却不大可能。这是过分看重较小可能性的结果。既然会面对很多相似的问题,他最好还是不要放弃。”
“我们从不在最后一秒才享受自己的假期,我们愿意为了确定性而付出努力。”
“只要有可能不赚不赔,损失就不会减少。这就是损失中的冒险。”
“他们知道瓦斯爆炸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们想要消除这种可能性。这是可能性效应,而且他们想要的是再无后患。”
第30章 被过分关注的罕见事件
在以色列巴士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相对频繁的那段期间,我去了那里几趟。当然,如果按绝对值计算的话,这样的袭击是相当罕见的。2001年12月至2004年9月,以色列总共发生了23起炸弹袭击事件,造成236人死亡。而在这期间,以色列境内每天乘巴士的人大约有130万。对于每一位乘客来说,遭遇袭击的概率是极小的,但人们并不这样认为,大家都尽量不乘巴士,而不得不乘巴士的人则会焦虑地扫视邻座乘客的行李或其宽松的衣服,害怕里面藏有炸弹。
我在以色列开的都是租来的车,很少乘巴士,但即便如此,也受到了炸弹袭击的影响,这着实令我懊恼。在等红灯时,我不愿停在巴士旁,绿灯一亮,我会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将车开离。为此,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比其他人更清楚遇袭的概率其实很小。遇袭的风险真的可以被忽略掉,但其对我行为的影响使这个极小的概率有了极大的决策权重。实际上,与把车停在巴士旁(而遭遇爆炸事件的概率)相比,我更有可能在车祸中受伤。但并不是出于对活命的理性考虑我才躲避巴士,而是当时的体验驱使我这样做:在巴士旁边停车使我联想到了炸弹,而且这些想法令我很不愉快。我躲避巴士是因为我想要思考别的事。
我的经历说明了恐怖主义是如何产生影响的,也解释了为什么人们这么害怕恐怖主义:因为它降低了效用层叠。极其生动的死亡或爆炸画面的影响因媒体的关注以及人们的频繁交谈而不断加强,在身处具体的情境时,尤其如此,例如看见了一辆巴士时。此类情绪一触即发、身不由己且无法控制,会使人们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系统2可能“知道”发生危险的概率很小,但即使知道也无法消除人们内心的不安和躲避危险的冲动。我们无法停止系统1的运行。情绪的紧张程度不仅和概率不相符,对概率的估测也不够敏感。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