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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梦落大唐:繁花落定-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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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鸨却还认识我,本来笑盈盈迎上来,看清我面容就变了神色,有些怔怔地瞧我片刻,方才苦笑道:“姑娘,您有事?”

    我将马匹扔给老鸨,迳自往内走着,口中道:“我要见纥干承基。”

    老鸨忙拦我,陪笑道:“纥干公子不在这里。”

    我微笑着,脚步不停,目光却灼灼逼人,轻言细语问道:“真的不在么?”

    老鸨苦着脸道:“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姑娘啊。”

    她早知道我的来历不简单,只怕也给那日官兵围捕刀兵相向的模样吓怕了,此时那面孔上强装的笑意直打着颤,看来是强压着惊惧。

    我取了一个小小布袋来,扔了给她,道:“那日搜捕纥干承基,贵楼大约损失也是不小,这袋金子,权作我的补偿吧。你放心,今日我只见他一面,并不惹事。”

    老鸨掂着那袋金子,又惊又喜又惧,立在那里喃喃说不出话来。

    这时楼上忽有人清脆地扬声道:“他真不在这里。”

    落雁依旧一副慵懒姿态,缓缓踏着木梯行下楼来,走到我的面前,凝视我片刻,才微笑道:“他昨晚宿在我房里,至晨却去了,并不曾再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那他今晚还会来么?”

    落雁迟疑道:“那个,可说不准。最了解他的人,不该是姑娘么?”

    我默默盘算一回,笑道:“罢了,我在你房中等他,如果能等着,是幸运;如果不能等着,那便算是天意了。”

    落雁的眸如深潭,抱了肩静静与我对视片刻,慢慢敛了慵懒的笑意,淡淡道:“跟我来。”

    我随落雁上楼,入了她的房间。房中只有一丝荧荧烛光,很是黯淡,映得落雁的容颜甚是憔悴。

    她将窗口一盏小烛提起,点燃床前另一盏粗如儿臂的红烛,熊熊烧起来,才将屋中富丽却略嫌艳俗的陈设映得清晰起来。

    “他昨天从狱里出来了,第一晚就宿在我这里。”落雁一边将小烛灭了,袅起淡淡烛烟,缭乱如我心头。

    我苦笑着轻轻道:“想来,他很看重姑娘。”

    落雁没有看我,也是静静看到烛烟缭绕,直至火星一闪,全然地灭了,方才道:“他昨晚喝醉了,待我好疯狂,却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他一直在叫,容书儿,容书儿,容书儿”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只看到他忧郁孤独的面容在眼前闪动,只看到他提起酒葫芦时的无奈悲惨,和掷碎它时的那种绝望苦楚。拧作了一处的心,顿时生生地疼。

    而落雁继续淡淡道:“清晨他清醒了,我问他,是不是很爱那个容书儿?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好可怕。他瞪着我,狠狠地说,胡说,我恨她,如果再见到她,我,我一定捏死她!捏死她!然后他就笑,笑着冲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我掩住心口,坐倒在床边。那高烧的红烛,烛泪蓄得满了,汪成了一团,慢慢滴下,一滴,两滴,三滴仿若烫着我的心。

    落雁没有再说一句话,将床上的合欢花锦被铺好,退出了房,轻轻带上了门,隐隐有丝叹息,从门缝中幽幽传入。

    我静默地坐在床边,看着那高烧的红烛跳跃,就像无数个正等待夫君回来的妻子,忧伤而不安,只为不能知晓,那留连章台,或戍边远征的夫君,到底回不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红烛已烧泰半,街道上的更夫,敲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渐行渐远。那梆子,敲了三下,竟是三更了。

第二百零八章 缠绵(下)() 
第二百零八章缠绵下

    解了衣衫,我吹灭了红烛,先到床上歇下。若论一个大家闺秀留宿在娼妓之家,原也会受那些士大夫之流诟病,但我既不打算再在大唐呆下去,更不会去考虑这些身外之名。既然天色晚了,且住着吧。

    正睡意朦胧间,只听“砰”一声门响,似有一道夜风扑到脸上,我一惊,忙坐起身时,浓重的酒气直喷到我的面门,那熟悉却低哑的嗓门在叫道:“落雁,我来了!”

    纥干承基!

    我又惊又喜,顿时睡意全无,忙坐起身来,却见一道人影已踉踉跄跄扑了进来,扑倒在置了茶具的圆桌上,摸索着茶壶茶盏,却将一只杯盏撞到地上,登时碎了,“啪”地一声脆响。

    我知他是渴了,忙趿了鞋,借了窗外隐约的光芒倒了一小盏,递给他,看他一口喝了下去,走过去先把门关好,便起身找火石,欲先将红烛点着。

    正在黑暗中擦出两星光芒时,已有人冲过来,从后面将我抱住,夺了我手中的火石,道:“别点烛了,我不喜欢你点烛。”

    他远远一扔,只听咕碌碌响,也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我只觉他酒气冲天,温热的气息,直扑到我的颈脖之中。

    我无奈地叹息,轻轻道:“承基,我是书儿。容书儿。”

    纥干承基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下,旋即笑道:“落雁,别骗我了。容书儿又怎会来这里?她的心里,永远只有她自己,和她的东方清遥。我,我算什么?”

    我心下一黯,回身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承基,我错了!”

    纥干承基呵呵一笑,道:“你有什么错?我才错了!一片真心待她,却给她践在脚下,视如粪土!我恨自己,怎生就那么贱?一次次为她魂不守舍,一次次由着她骗我!先在桃夭那里拖住我,让她的人去偷那些害死我的密信;又在官兵围捕我时哄我说喜欢我,握住我的手臂让我受擒;最可恨的是,我在狱中,她那么信誓旦旦说爱我!而我居然还敢再相信她!在知道她受伤濒死后,我不惜为她背叛了太子,只为能保护她!”

    “哈哈,落雁,知道吗?我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容家去找她,却听她的丫环说她去佛寺了,活蹦乱跳地去了佛寺!我气得几乎想吐血!居然又是陷井,容书儿为了报仇设的陷井哪!我想杀她,真的想杀了她!”他将我抱得更紧,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呜呜大哭着,边哭边道:“可我到底下不了手去。我看她在风中那么憔悴立着,就是下不了手去!我就是杀了我自己,也下不了手去!”

    “别说了,承基,你别说了。我错了,对不起,承基!”我泪流满面,捧住他湿润的年轻的脸,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他的面颊,他的泪水。

    纥干承基的唇微微转侧,找到了我的,立刻衔住,深深与我吻着,两人的面颊相触,温热的泪水滴到彼此的面颊,胡乱在面颊上流着。

    我缓过来时,纥干承基已睡着了。

    我重新寻着了火石,点着红烛,细细看他睡梦里安静的面容。清俊好看,却一直蹙着眉,深深的皱痕狠狠刻在他的眉间,我的心头。

    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我了。

第二百零九章 别唐(上)() 
第二百零九章别唐上

    我收拾好衣饰,俯下身,最后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侧过身子继续睡着,眉依旧紧皱成山。

    我又凝视他片刻,狠了狠心,起身开门步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时,出乎意料地看到落雁正在厅中独坐,将三个骰子在一个白瓷的碗中一下一下掷着,在幽暗灯火和黯淡晨光下发出清冷的丁丁声,看到我下来,她也不起身,只将一蛊酒凑到唇边,缓缓喝着。

    我走到她身边,安静说道:“我要走了。”

    落雁依旧没看我,又喝了一蛊酒,嘲讽般挑了挑眉,道:“你又要扔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裹了裹衣衫,萧索道:“我也是孤零零的。”

    落雁霍地站起身来,冷冷看我,尖厉道:“你自找的!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一直伤害他?”

    我没有说话,只将头上的发簪、珠钗、步摇、耳坠,手上的指环、翠玉镯,一一摘下,连同袖中剩余的一些金银钱帛,全推到落雁面前,缓缓道:“不要让他孤零零的,帮我照顾他吧。他离了太子,有时手中未免紧张,这些东西留给你,求你有机会时,多多帮衬他。”

    落雁的瞳孔蓦地收缩,眼光凝成锐利的尖尖一道,似要将我看穿。她已掩不住她声音的惊讶:“你?求我?你知道我是妓女么?最下贱的妓女?”

    我深深向她福下一礼,道:“对,我求你。求你帮我照顾纥干承基,还求你不要告诉他今晚我来过。就当陪他的,一直只是你吧。”

    既然恨我,就恨到底吧。爱恨纠缠,只怕会更痛苦。

    我立起身来,飞奔向系在外面的我的马。

    落雁追了出来,裙摆在晨风中飞扬。她高声问我:“你去哪里?”

    “大唐之外,永远不会再让他痛苦的地方!”我凄厉一笑,跃马飞奔在无人的街道,没有任何挽束的长发肆意飞舞,掩住了我满面的泪水。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今生缘已尽,愿结来生缘

    悄悄回到房中,却见桃夭、顿珠、仁次、贡布都在房中等着我。

    他们在等我的结果。

    我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桃夭,帮我梳妆吧,男装。上路方便些。”

    “你没见着纥干哥哥么?”桃夭面容霎时惨白,带着心碎的泣音。

    我淡淡道:“若无缘时,凭他怎生去争取,亦是无缘。不必说了,帮我梳妆。”

    顿珠走上前一步,小心问道:“小姐的簪饰呢?”

    我将铜镜前的雾气擦了一擦,道:“留给落雁姑娘了。算是为纥干承基垫些缠头之资吧,也算是还他几分情了。”

    桃夭的面色更是惨白,一边帮我挽髻,一边点点往下掉泪。

    顿珠他们低了头,开始将行李往马上送去。

    送行的人除了容锦城,东方清遥也来了,身后却跟了容画儿,看我时眼神深深,却不见内容,我也当没事人,淡淡和他们夫妇道别,容画儿看我眼神有些依恋,但更多恐怕有些庆幸吧!

    快走时,苏勖居然也赶来了,也不知是不是顿珠透露的消息。他的星眸黯然无光,悠悠叹息道:“终究,这里没有能留住你的人么?”

    我轻浅一笑,回身上马。

    来时匆匆,去时亦是匆匆。

    来是心痛,去时却是心碎。

    大唐,别了,不管香巴拉山的法师能否将我带回现代,我,将永不回来。

    永不回这个碎了纥干承基和容书儿心的地方。

    出发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发现我一直贴身挂着的螭纹宝玉不见了,再记不起遗失在哪里。有些担心会因此回不去,但旋而又想,回得去又如何,回不去又如何?总逃不过满脑中的悲怅之意:那个一直爱我的男子,正恨我,深深恨我。

    一路无话,餐风露雪虽是辛苦,我却已没了感觉,连吃饭睡觉也成了机械运动。至少吃得饱不饱,睡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容书儿的身体将会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如果不能,容书儿也已经疲倦透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想来我的面色也越来越差了吧,顿珠等三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担忧害怕,但却不敢追问。如果是白玛在,大约会抱住在暗夜里流泪的我低低安慰吧!

第二百一十章 别唐(下)() 
第二百一十章别唐下

    这日,眼看到了吐蕃境内,顿珠等不由面露喜色。毕竟吐蕃有和我至好的络络,自然会宽慰我,而于他们,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可我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容颜,高耸的颧骨,深深的锁骨,却再不敢去见络络。她正快乐,我何必再拿我的不快乐去增她的烦扰?何况我终是要离开的。

    罢了,罢了!

    到了某个分叉路口,我勒住马,笑道:“你们带了白玛的骨灰从这里直向前走,回逻些去吧。”

    顿珠等人全变了脸色,顿珠先道:“小姐,你不回逻些?”

    我指着另一条路,道:“我去香巴拉山。那里,公主已经为我找来了我想找的人。”

    顿珠急道:“不行,小姐,你先得跟我们去见公主才成。不然,你若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生对公主交待?”

    我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交待,络络她,自然知道我想去哪。”络络知道,我最初到吐蕃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神庙中的法师,带我回属于我的世界。我也利用了络络,好在络络很幸福,从来不曾想过恨我。

    络络。我叹口气,总算她和恋花幸福地和所爱之人相守相依,我可以放心地离去。

    我避过顿珠拦在前面的马,扬鞭前行,驰向我梦中的香巴拉雪山,梦中的故乡。冥冥之中,那个地方,似乎一直在召唤着我。

    顿珠、仁次、贡布三人在原地急促地商议片刻,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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