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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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署夫人是戏迷不假,她要送周小生东西也不假,只是他的目的还掺杂了其它私心。
周小生挑挑眉,眼角噙笑:“这个就不必破费了,我平素没什么嗜好,有人愿意来听我的戏,我便高兴。”
“周老板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本省人,不知是哪里人?”此言一出,文渊自知唐突,忙解释道,“哦哦,我只是似乎听一鸣说起过,你是他表兄,所以随口一问。”
他原本就是个耿直的人,拐弯抹角的事情从来不大擅长,今天这弯能拐到这程度已是尽力了。
周小生闻言一怔,手里的剧本也放下了。
随即,他淡淡地笑了:“我是从蜀中来的,那里有个八分县,八分县下的乌月镇就是我的家乡,乡下小地方,估计文探长都没听说过。我在家乡呆的时间也不长,平时都漂泊在外,只是偶尔祭祖时回去一趟。现在若是回了家,应当连家乡的小路都不大会走了,想想都觉得有些遗憾啊。”
“另外,”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我不是一鸣的表兄。这层关系或许说是堂兄弟比较好吧。”
看到文渊投来的好奇的眼神,周小生继续娓娓说道:“我的祖父,是一鸣祖父的兄长。几十年前,家乡发生灾荒,我们周家子弟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天各一方,有些人自然就失散了。若不是家里留着叔祖哦,也就是一鸣祖父的画像,我兴许还不能和一鸣相认呢。”
“可是你姓周,一鸣却姓陆。怎么还改了姓?”文渊又抿口茶,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问题,”周小生也抿了一口茶,笑道,“就得问问我那位叔祖了,我们这些晚辈毕竟生得晚,知道的也不多,对吧?”
“那倒是。”文渊点点头,没有再问,扯开了别的话题。
二人又拉了会儿家常,文渊便告辞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有一个人后脚便挑着帘子慢悠悠走了进来。
那人三十上下年纪,瘦削的脸颊,一双狭长凤目流光溢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
周小生冲他微哂:“吴先生。”
吴先生呵了一声,瞟一眼文渊半没入楼梯的身影:“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颇为失望地摇头,“这个不合用啊。”
“男的,活的。”周小生重复了那天吴先生提出的要求,“这不是你要的?”
吴先生叹一口气,在周小生面前的空位坐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个人,面相寡绝,命不久矣。”
…
文渊刚走出酒楼,就莫名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估计最近睡太晚,有些伤风。
抬头看了看当空的红日,嘀咕着,不知道这个点陆一鸣睡醒了没有?
他每次早上找陆一鸣,都恰好搅了人家的清梦,后来挑中午去,结果陆一鸣还是在睡,索性决定以后晚些再去吧。
话说这个陆一鸣,也着实太懒了点。
一日之计在于晨,踏着晨曦上班工作,不亦乐乎?
怎么能让这样的大好时光尽在梦中蹉跎!
…
陆宅。
陆一鸣在迷迷糊糊之中想到自己变成了一枚卒子,不由隐隐地一阵惶恐。
——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变成一只鸟儿,尚且可以飞。
变成一枚象棋,除了任人摆布,还有个屁用!
尤其还是棋中食物链最底端的卒子,是枚每次都只能走一小步的卒子!
不说车,哪怕当个马也好过当卒啊!
凄惶间,他忿忿地翻了个身,手指触到了什么软绵棉的东西。
像是他每天睡的那床被子。
等等。
翻身?手指?
手指传来的触感非常真实。
他打了个激灵,醒了。
——我的手回来了?
动了动手臂,左手摸摸右手,右手掐掐左手,果然回来了。
腿?动动腿,腿也回来了。
陆一鸣欣喜地从床褥间坐起。
被子从身上滑落,他随手一敛,摸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他床上,更不该出现在他被褥里的东西。
他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揉了揉。
柔软而纤细的,熟悉的手感,有如鹤的羽毛。
陆一鸣僵硬地沿着手里毛茸茸的球状物的弧度往下摸。
一片平坦而光滑的肌肤。
再往下,是高耸的山脉和旁微陷下的盆地。
然后是山脚的沃地。
——前额。鼻梁。眼窝。嘴唇。
冷不丁,沃地陷落。
手指陷入一片湿软之中,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刮了下。
“嘶!”陆一鸣吓了一跳,把手指抽回来,用另一只手揉着微微刺痛的指尖,“畜牲,你敢咬我!”
旁边传来低沉的笑声。
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是你先掐我的。”掐的力气还不小呢。
“昨晚你输了我整整二十盘。”不等陆一鸣骂人,那个声音又先发制人起来。
“”陆一鸣想到昨晚花莫言输的那二十盘棋,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没处撒,“不如我们现在再下几盘”虽然输掉的赌约已无法挽回,但至少还能挽回一点点颜面。
“不要。”金叵罗斩钉截铁地拒绝。
陆一鸣哼了声:“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胜败嘛,乃兵家常事。
旁边传来低笑:“你当然输得起,所以才会一连输了七个铺子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一鸣挑了挑眉,敲敲床板:“谁让你睡这的?”
金叵罗没有回话,只是坐起来,掏出了什么东西,抖开,纸页舒展的声音响起。
他凑近陆一鸣的耳朵:“你输得起的,对吧?”
我就知道。
陆一鸣并不意外。
即使没有听到金叵罗的笑声,他也想象得出现在金叵罗咧着嘴得意地坏笑的表情。
第94章 将倾()
想食言了?
金叵罗听到陆一鸣笑盈盈地说出那句话;不由笑了一声,沉声:“你先。”
无所谓,一个小游戏而已,履个赌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一鸣输得起;他又有什么输不起的?
昨晚也确实是他大意了一次;低估了陆少爷的棋艺;才会让人赢了第一回合。
幸好
他在陆一鸣看不见的眼前用嘴角勾出了一个肆意张狂的笑。
他家陆少爷;是需要时不时地杀杀锐气,免得一得意又忘了形。
“我先?”陆一鸣懒懒地往后靠了靠,“好啊;我先就我先。就怕你不敢。”
金叵罗又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
“你敢说;我就敢做。做不到;七天之内尽听你差遣。”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陆一鸣忍住笑;虚张声势地皱起眉头,作出一副冥想苦想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可以来一句“赌约作废”推翻前约;但他觉得这样就没意思了。
在下棋立约的时候;他早就作好了履约的准备。
而且,难得有机会捉弄一下这个心性高傲的畜牲;浪费这个赌约实在太可惜了。
猜金叵罗应该等得不耐烦了;他才舒展眉宇笑着说道:“学狗叫。”
嗯?
金叵罗打算等他说出类似推翻约定的话再顺势同意结了这个赌约,却听到这一句;不由眉梢微挑。
“我只要你学狗叫;不多;三声就好。敢不敢?”陆一鸣笑得明媚极了。
空气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对面的人半天都没有吭声。
陆一鸣恨极了自己现在居然瞎了眼,看不到对方此刻的神情。
——那一定精彩极了。
“来,汪…汪…汪,跟我学。”陆一鸣本身就有些无赖,学狗叫这种事他三岁就做得多了,信口就来。
但金叵罗不一样,要他伏低做小都难于上青天,何况要发出这种滑稽的声音。
果然,良久,对面低沉的嗓音传来一句:“除了这个。”
语气里除了惯有的冷淡,还带了些不屑和不甘。
陆一鸣捶着床板哈哈大笑,笑得简直停不下来。
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笑够了,他一边捂着快要笑破的肚皮,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揉旁边人柔软细滑的头发:“你看,你也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对吧?”
金叵罗的一头遮过耳垂的软发被他抓成了一团乱麻。
金叵罗也不恼火,只是笑着缓缓伸手握住了那只恣意乱揉的手,捏着他的手腕,大拇指有意无意地轻轻划过柔软的掌侧。
陆一鸣被手腕处传来的酥痒吓得一下就把手抽了回来。
手腕上还残余着莫名的热度。
他忽然想起,对面坐着的,不仅是头畜牲,还是头随时有可能会发情的畜牲。
自己委实太过得意忘形了。
他若无其事地爬起来,跨过金叵罗,跳下了矮榻,踢着脚找鞋子。
边套上鞋边悠悠地说道:“说好了七天就是七天,少一天可不行啊。”
摸索着捡到了床脚的手杖,站好理了下衣服,拄着拐杖缓步朝门外走。
“去哪儿?”
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一鸣叹口气,摸了摸自己胸|口:“屋里太闷了,出去逛会儿透透气。”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金叵罗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看不见天边的火烧云。
“天黑了。”
原来这一觉已经睡了一整天?
陆一鸣有些惊异,很快平复下来。
“天黑了正好,人少。”
反正对于一个瞎子来说,天黑不黑又有什么区别?
…
华灯初上。
清泉县东边的金陵镇上,正举办每月底一次的庙会,人流涌动,川流不息。
庙会上各色买卖云集。五步一个卖糖人的,十步一个卖杂耍的,还有卖走马灯的,卖棉花糖的,卖糖瓜的每个小摊前都圈着一堆人,人头攒动。
好不热闹。
有人不知是逃命还是忙着回家奔丧,匆匆从熙熙攘攘的街头道窜过,一连撞到了两三个人。
其中最边上的那个清瘦的男子刚掏了钱买了支糖葫芦,就被重重撞了一下,瞬间糖葫芦便被撞落到地上,男子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也在冲击力之下飞了出去。
糖葫芦很快被过往行人踩碎在脚底,变成几块粘在地面的圆饼。
男子顾不上去骂刚刚撞到他就消失在人群中的人,眯着眼睛蹲下来找他的眼镜,只盼着眼镜可别被踩碎了。
奈何失去了眼镜,他这高度近视眼就接近半盲,蹲在地上摸了半天愣是一无所获。
周围的人个个皆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在庙会里被挤撞到的倒霉鬼需要帮忙,更没有人为他驻足,甚至糖葫芦的摊主还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嫌他挡了摊面影响了生意。
来往行人的腿蹭过他的背,不同人的热度挤在身体四周,他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嗟叹间,一只手捏着他的眼镜出现在他蒙胧的视野中。
男子一怔,忙道了声谢,接过眼镜戴上,抬头。
一张清峻端正的脸庞映入眼帘。
看清那人的模样,男子凤目一挑,又是一怔:“哦,是你。”
那人正转身要走,听到他这一句低语,不由略为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认得我?”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微微一笑:“不认得,只是见过。”
“哦。”那人没有放在心上,点点头,拍拍男子的肩,“这里人多,你可得小心些。”话毕,他小声说了句再会,转身朝前走去。
男子抿嘴笑笑,忍不住叫住他:“等等。”
那人停下,又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男子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轮,摇摇头:“探长你今天怕是有血光之灾呀,劝你还是尽早回家去吧。”
那人怔了怔,笑了:“看你斯斯文文的还以为你是个教书先生,原来是个看相的。”
男子继续摇摇头,悠悠道:“我姓吴,是个手艺人。只是略通相术。”
“我生平啊,最不信这些东西。”那人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似乎认定了他是个骗钱吃饭的江湖术士,“还有要紧事,先走了。”
男子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
这人,还真是固执得可以。
不过,比起自己常常接触的那些人来,倒直率得有些可爱。
…
文渊在庙会边角上挑了个人少些的麻辣串小摊坐下,随手点了杯茶水解渴,加几个肉串,加了份面和一份豆芽,让老板配上最辣的汤,决定先靠这个填填肚子。
他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
但他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