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手记-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家里充满悲伤和绝望的气氛
癌症患者的家里是很难有笑声的,在疾病暴发的最初几周尤其如此。
我们的周围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还不免怨天尤人。可是,我们必须明白,快乐和充满温情的生活环境是癌症患者走上康复之途最重要的保障。
在很大程度上,我们不是用金钱救命,而是依靠希望和快乐的心情来救命。
◎医生说什么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和医生面对面的时候,我们总是谨小慎微,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我们告诉自己,只能听医生的,医生比我们高明,不能对医生的任何一个建议提出疑问。
而医生总是神气活现。他们会信誓旦旦地宣布,你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而且癌细胞正在疯狂地扩张,每拖延一分钟都会让治疗更加困难。
他们会说:“发现得太晚了!”“为什么不早点来看?”……
他们也会提出治疗措施:“必须手术!”“手术?当然有危险。”“不手术?拖不过一年了!”“手术已经不行,太晚了!”“必须放疗!”“必须化疗!”“全身化疗!”“疗效?这因人而异。”……
当然,他们还会告诉你种种后果:“有的人效果不错啊,有的人对化疗不敏感。”“副作用?任何药都有副作用!”……
在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一派恐怖气氛之后,医生会让你自己决定该做什么。他们会拿出一大堆文件来,让你签名,同意他们这样做或者那样做,同意接受一切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不幸后果,而且不会追究医生的责任。
你的家人哆哆嗦嗦地签了名,然后把钱交给医院。好了,从法律上来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可是,想象一下实际的情形,当一个医学权威甚至一群医学权威异口同声地宣布,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就会怎样怎样的时候,已经惊慌失措的病人和他们的家人,除了亦步亦趋地走上医生为他们指引的道路,又能怎样?
然而我们站在医生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却又不能责怪医生在制造恐怖气氛。医生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不管他们说什么,决定是由你自己做出的。
所以,无论医生勾画出一幅多么可怕的图画,都不要失去自己的理智。否则,你在同癌症抗争的起点上,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过度反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
几乎所有癌症患者和他们的亲属都会这样想:“不惜一切代价”“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治病”“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其实,过度治疗正是目前癌症治疗领域里最严重的弊端之一。有无数证据证明,过度治疗会破坏人的基本生理平衡,颠覆人体的免疫系统,致使患者更快更痛苦地死亡(这一点我在后面还要详细说明)。
过度治疗是建立在患者过度反应的基础之上的。它不仅让你倾家荡产,还让你减少了康复的机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过度治疗正随着所谓现代医学的进步和商业逻辑的拓展而日益严重。
很多病人会对医生说:“我有钱。请给我最好的治疗、最好的药。”可惜的是,对于癌症患者来说,不是有钱就能救命。
我相信很多癌症患者的治疗最后归于失败,不是具体的治疗措施失当,不是药效不灵,不是医生不尽心尽力,甚至也不是“贻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而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正确的药物。
在选择医生、药品和治疗手段的时候,我们必须明白,“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动常常诱使我们犯错误,而冷静和理智是我们不犯错误的前提。
同时我们还必须记住,最激进、最先进、最昂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只有最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
我母亲患胃癌后,医生曾悲观地预估她活不过一年。她在手术后又服用一种化疗药物,竟奇迹般痊愈了,到现在已经11年了,还好好地活着。母亲长时间服用这种药,几乎没有任何副(。电子书)作用,每天照吃照睡。我一度对此药大为叹服,每遇有人患了胃癌,便极力推荐。直到一位朋友的父亲也患了胃癌,我才看到这种药可怕的另一面。他父亲服药后,立刻出现强烈反应,呕吐不止,滴水难进,只好停用。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教训:有些药,用在这个人身上是良药,换一个人也许就是毒药。
几年来,我面前聚集着各种各样的“特效药”。有熟人推荐的,有医生建议的,有广告上极力宣扬的。有些来自国外,价格昂贵,也有些可以免费试用。有一次,我得到这样一种新药,据说治疗肿瘤有奇效,而且不用我花一分钱就能长期使用。可是我们考虑再三,还是谢绝了。还有一次更加富有戏剧性。那是在肺癌切除手术之后,我连续两天高烧不退。一位年轻的值班医生说,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可是我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头,因为只要护士把一种药滴滴答答地输入静脉,我就烧得特别难以忍受。我问医生,给我弄了什么药?他说是一种抗癌新药,还让我“别紧张”。我问,发高烧和这药有没有关系?他含糊其词。我就说,不管它抗癌不抗癌,我要求立即把药停掉。
结果呢?药停了,烧退了,我也很快恢复了。
我的生活回到正常轨道
我的生活居然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我又能读书,能下厨房,能把玉米面和黄豆面混合起来蒸出一锅窝窝头,能开动榨汁机为老婆儿子榨鲜葡萄汁,还能独自开车到公园去散步。在晓东的日记里,我当时的情况是“满面红光,体重增加两公斤”。
2007年4月27日,还差一周就到了医生所谓“三个月”的大限。我们再次来到北京医院,对我的头部和胸部做新一轮复查。
我们得到了好消息:CT影像显示左肺病灶基本没有变化;血液化验的各项指标已从高峰值降下来,接近正常;最意外的事出现在脑部核磁共振影像检查报告中:颅内那个乒乓球似的病灶,虽然还顽固地坚守在那里,但它的直径较前次检查居然“略有缩小”。
懂点医术的朋友曾对我们说过,癌细胞的特点是持续迅速地生长,如果不经人为干预,这种趋势不会逆转。所以,“如果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欧洲的几位神经科专家也曾提到,如果颅内病灶一个月没有变化,就表明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大大减少。我们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要病情没有继续恶化,那就是我康复之路的最好开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会想到,结果竟大大超出我们的期待。
我们最后确认病情正在好转——至少没有恶化——的标志,是李金大夫的表情。
“你看你看,你倒是挺大义凛然地朝上帝那儿去了,”看到我的影像检查报告的那一刻,她对我笑道,“可人家还不欢迎你呢!”
李金大夫再次为我做了全身检查。她已经第三次重复这套程序,仍然一丝不苟。
她的眼睛里不再有那种躲闪和无奈的神色,早先挂在脸上的怜悯和同情变成了惊喜和迷惑不解。
“情况比上次又好了。”在完成所有检查后,她看着我一字一字地说。
分手时,她要我把所有影像胶片留下来,说她打算下班后请另一位神经内科的专家会诊。
“我要好好想想,”她指点着胶片上那片阴影,“这究竟是什么。”
我想象着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的分野,隐约感到这是一个标志性的转变。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建议我们去找外科大夫。”我对晓东说,“看来她终于接受我作为她的病人啦。”以我最近几周得到的最浅薄的医学常识来度量,如果一个神经内科医生愿意为我治疗,那就表明我已有很大可能不会被锯开脑袋了。
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个意外惊喜!
回家的路上我们不断说笑,车内气氛轻松。我们很幸运,能够得到高人免费为我们开展心理安慰,此君就是正在为我们开车的小贾。他是我的老同学林荣强的司机。因为我的病,老同学把自己的轿车连同小贾派来,专门接送我求医问诊。小贾其实年龄并不小,有五十出头了,阅历丰富,样样精通,又厚道又勤快,还有着京城百姓阶层特有的那种幽默、豁达和机智。有一段时间,他成了晓东的倾诉对象,总是一边开车一边耐心倾听晓东诉说求医的经历,还不失时机地给我们讲述对待疾病的正确态度。
说到做一个癌症病人家属,小贾的体会相当具体深刻,这是由于他的天性,也因为同病相怜。他告诉我们,他的岳母得了和我同样的病。“完全一样,肺癌脑转移。医生也说不行了。”他说,“我们想,既然没治了,就回家好好养着吧。也没什么治疗,就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嘿!到现在一年多了,还活得好好的!”他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一个红灯前,眼睛透过风挡玻璃看着前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继续说:“所以,不要轻信医生的结论!”
小贾的故事是我们听到的很多这类故事的又一个。实际上,自从我们遭遇癌症,周围的人就不断给我们讲述这样一些故事。故事的主角一律被医生宣布为“癌症”,其中有些人不惜一切代价走上医生指点的治疗之路,结果却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萎靡、崩溃、死亡。可是还有另外一些人奇迹般地活下来,就好像医生所谓的“死亡大限”对他们完全不起作用。
“至少,医生的第一个凶险的警告——不进行手术和化疗,病人就只有三个月,”晓东说,“已经被我们闯过来了。”
“我们看了那么多医生,几乎只有李金大夫关注我本人的症状,别的医生只知道看片子,对我这个病人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他们能不犯低级错误吗!”我受到好消息的鼓励,觉得精神不错,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说着说着越发来了精神,我说,如果我能起死回生,要为所有被医生宣布为“不治”的癌症病人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别让医生吓死你》。
小贾乐了:“别忘了把我写进去,我的诊断比专家都强。”
我明白他是在说笑,也许是在利用眼前的机会鼓舞我们的信心。事实上,无论是小贾还是我,都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比专家英明。我们能够庆幸的,只不过是到目前为止没有犯下明显的错误。
看看已是午饭时间,我们决定吃完饭再回家,于是来到“金丰华”。这是我家附近的一家饭馆,坐落在一幢高层建筑底层临街的一面,装潢简单,色彩老旧暗淡,门脸又矮。店家显然不打算把个吃饭的去处弄成纸醉金迷的宫殿,只想博得一般工薪阶层的好感,所以菜品属于大众系列,色泽味道都不错,又便宜又实惠。几年来我们经常光顾,更由于我被医生“宣判死刑”那天在这里吃了顿午饭,所以它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那段艰难时期的见证。
我们叫了清蒸鲈鱼和豌豆粒,再次点了疙瘩汤。疙瘩汤是一种掺了主食的汤品,以面粉为主料制成。这种北方的常见吃食与南方的菜稀饭有异曲同工之妙。烹制疙瘩汤在每家餐厅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这里的与众不同,是用大量西红柿将汤色调制成玫瑰红,表面漂浮着几缕淡黄色的鸡蛋丝,色浓意淡,每一口都能牵动我们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形。晓东后来说起来,一直把它叫作“最黑暗的一天”。我得知自己“癌细胞全身转移”后狼吞虎咽的情形,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心上。
“那天,”她问我,“那个‘死亡判决’,你怎么那么镇定自若呀?”
“可是我没觉得自己要死了呀!”我一边说,一边把一勺疙瘩汤送到嘴里,“你还以为我视死如归呀!”
她大笑。
“你那天一气喝了六碗疙瘩汤,我可根本就吃不下去。”
“那是因为你觉得我快死了吧!”
她又笑。
我们心情不错,既快乐又轻松。我们经历了从天而降的打击,经历了迢迢漫漫的求医问药,经历了死亡的恐惧,经历了艰难的抉择……然而我的生活居然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我又能读书,能下厨房,能把玉米面和黄豆面混合起来蒸出一锅窝窝头,能开动榨汁机为老婆儿子榨鲜葡萄汁,还能独自开车到公园去散步。在晓东的日记里,我当时的情况是“满面红光,体重增加两公斤”。
父亲节那天,儿子为我祝福,用他的工资请我们吃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同劫后重生。儿子不像今天很多孩子那样,依靠父母掏钱支撑自己的学业,又仰仗父母的关系打开职业之门。他喜欢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还喜欢以他自己的方式帮助老爸渡过难关,那就是在我们毫无心理准备时送给我们一个又一个惊喜。这个晚上,他谈起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谈到他正在恋爱,谈到他已决定不到英国去陪伴热恋中的女友,他要留在这里陪我们。那女孩子说,在他一家人最困难的日子,她要在他身边。于是她也返回国内,一边陪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