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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倾尽天下终成伤-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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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若心里某处一动,似在这烂漫春好的时节,妖冶地生出花来。

    她水汽氤氲的杏眼看向他,语气忽地平淡,“殿下今日特地来此就是为了这事?”

    “算是,却不全是,”林嗣墨起身负手闲步走至窗扉处,春色正好的景致染得他脸容暖意融融,“我已将哥哥的病况告知了父皇母后”

    阿若心中一惧,“陛下怎的说?皇后娘娘知晓此事了么?”

    林嗣墨勉力牵起苦笑,“父皇既已知晓,何来母后不知晓的道理?”

    屋内静默半晌。

    “殿下从小虽未长在帝后身边,但听起来”阿若似笑非笑,“似乎感情甚笃呢”

    林嗣墨蹙眉,一时不太适应阿若突然凉薄的语气。

    “殿下来与我说这话,又是何意呢?”

    “自是”

    “自是想要我进宫献上一番说辞,道我的阿嗣哥气数已尽么?然后那王府主子之位你就可以唾手可得?”阿若越说越不知分寸。

    她恨恨地盯视住一脸愕然的林嗣墨,恨不得将这几日的忿恨怨怒委屈一一发泄出来,便好断定他即是她眼里的罪魁祸首。

    “你不该这样说”林嗣墨神色猝冷,“哥哥的病情我已是尽力挽救了”

    “可那日我说要请白师父来,为何你不允?”阿若连连冷笑,“尽力?就凭殿下一人整日里守在他床榻之侧便算尽力么?”

    林嗣墨默然凝视她良久,终是闭眼叹气道,“阿若不知,我的医术比白师父是要高出几分的。”

    “怎可能?”阿若眸中亮起一抹利刃,似要割得面前的少年体无完肤,“白师父精通医理数十年,你怎的能及得上他?”

    他唇边漾开无边的苦笑,像是天际一颗最黯淡的星辰,似要在眨眼之际就灭于无形。

    “阿若要何时才能信我的话呢?”凉意深深的低叹响起,春色映衬下的明亮轩室竟让置身其间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说起来,我与白师父倒是师出同宗,”林嗣墨转身撩起窗帷,想让融融春光更易照射进来,“便如阿若所说,我从小未长于皇室,若不能习得一技傍身,只怕是早已命归他所。”

    “自我记事起,哥哥就与我暗中通信,一直让安伯代为传达,”林嗣墨的脸隐在茜纱窗帷之后,影影绰绰,将神色也淡去,看得极不真切,“是我求了哥哥,让他寻个淡薄尘世的医者来授我医道,便于无依之时诊切自身。”

    “那段日子我差点就以为我活不过来了”他低沉地说着属于他暗无天日的儿时记忆,逆光而站的挺拔身姿,被将近正午而逐渐变得灼热的阳光笼罩,强烈的冷意与耀眼的春阳碰撞,只是意难平。

    “别说了”阿若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她只觉得此时的他像极了往日的林嗣言,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一切,只欲将自己的伤痕剖裂开来,在无人的安静处,一遍复一遍,直至体无完肤。

    “我也不愿从小离开他们所幸还有哥哥,他暗地里为我做了那许多,我怎么可能施不幸于他”

    “哥哥虽是一直未说,我却也知道他似是一直于我有着愧对之意”

    林嗣墨忽地放声笑了下,惊得阿若便欲跑去抱住他,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可真傻,我落于这般是我自个的命未生好,与他又有何干?”

    “他却是对我有求必应呢我们每月都会通上数次音讯,每一回的信中,他总会问我过得可好,缺了哪样东西要派安伯送来”

    “我缺什么呢?”

    “缺的只怕是双亲的疼惜罢了。”

    “再后来,长大了些,我便进了那处”

    林嗣墨忽地止言,仰面倏地无声笑开来,“罢了,这些事以后阿若自会慢慢知晓,现下说上这许多,也无非是”

    他向前迈了一步,直走到阿若面前,深深地看进她眼中。

    “也无非是想让阿若重新了解我罢了。”

    天地间隙的无边漫际处涌动起融融暖意,冉冉袭来,微醺的春阳斜斜投进室内,温然情思笼住相对而立的少年少女。

    阿若怔愣原地,极久之后,她伸出手触上面前与他一模一样的如仙容颜,“阿嗣哥”

    像是一曲静好的琴瑟合奏戛然而止,林嗣墨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静立良久,终掩不住眸里的沉沉哀意,“果真不顾是何时都能将我认作他”

第八章 念物思人 悲() 
“白师父现下正在书房等候殿下。”门外响起了新进府的小书僮怯怯之音。

    阿若却像被突然惊醒,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几步并作一步地跑到林嗣墨跟前,眼里有掩不住的惊惶,“嗣墨哥怎么办,”阿若见他一脸平静无波,急得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白师父已经来了,阿术姐”

    林嗣墨却一反常态,淡淡地拂开了阿若的手,“急什么。”

    他负手迈出门槛,“你若是担心,就等在此处,我会打理好一切。”

    他走了。

    阿若只念念想想着四个字:他、走、了。

    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掀开,像被人狠狠地抽了耳光,脸上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

    “未央,你说我该穿哪件出去见白师父?”阿若自顾自地走近屏风后侧,打开梨木衣橱,“是这件素的,还是浅紫的?”

    屋内静的呼吸都难听到,好半天,有一声轻笑响起,似是疲惫至极,“我都忘了,未央你怕是再难见到了吧”

    苏合沉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了整处轩室,捧着曳地裙摆春装的曼妙佳人缓缓跪坐于地,哽咽地哭出声来。

    “不,我不要这样我要去见他,我要与他说清楚。”

    阿若踉跄跑出,连发饰都未来得及戴上,一路上有仆从纷纷行礼,她也未如以往矜持得体地微点头以示应答,终是跑到了书房门口,素面朝天尘垢未染的模样蓦地推开书房门,倒唬得白渊离神色变了变。

    “阿若”白渊离显然还未知晓白术已逝,只当她在闹别扭躲着他,“你阿术姐可是在你房里歇息着呢?”

    阿若讷讷无言,刚迈进书房的右脚又局促地挪回。

    “将她叫出来吧,我好接她回去。”

    无尽的冷意铺天盖地如潮涌来,袭得阿若阵阵晕眩。

    白术在山崖壁上的缥缈无际的诀别似又重响起。

    “阿若别怕,待会等阿术姐说完话后就放手罢。

    “替我交待他一定要好好地过,千万千万别忘了我

    “千万千万,别忘了我”

    可我又要如何与他作交待呢,阿术姐?

    林嗣墨起身欲拉阿若进屋坐下,却见她愣神片刻后,似只惊弓之鸟,蓦地转身朝身后跑去。

    “阿若!”林嗣墨急遽起身,不顾撞翻的茶盏,“你要去何处?”

    不要见他了,万万不可见他了

    耳内回声轰隆,满世界只剩了急促的喘息,与愈跳愈烈的心颤感觉。

    该当如何?

    阿若你真是个胆怯的人呢

    一切都因你而起,现下竟是连说清缘由也不敢了么?

    “阿若!”有强劲却温柔的手臂牢牢地从后揽住了她,“莫要乱跑,当心摔着”

    林嗣墨的喘息也甚是不匀,却是底子好,自打站住脚后也无吃力模样。

    他低低叹气,让阿若顺从地伏在自己肩上。

    “阿若莫哭,”他眼内盈盈,凌厉的眉峰尽蹙,“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我怕”少女瑟缩在他怀里,他唇边泛起苦意,只怕是又将自己认作了林嗣言,声音却仍旧柔暖,“有我在呢阿若尽管说清就是”

    “不!”她猝然抬眸哭腔尽显,杏眼里蕴积重重泪意,“白师父会拿去我的性命作陪的!”

    “好,好,咱们别说就是”林嗣墨轻拍她的瑟缩的背,感到怀里的人一直寒颤连连,不禁握了她的手,“阿若冷么?”

    阿若被他安抚着,心里也渐有底气,止住哭揉了揉眼,“不冷只是心里害怕”

    林嗣墨听着身后有人的气息,正欲转身回望,白渊离已淡淡开口。

    “什么拿性命作陪?”

    头顶似有乌云蔽日,本是暖意四溢,阿若刚安定下的心却又冰冻起来。

    似被寒光烁骨的锋利冰棱突兀刺穿,整个人都疼得瑟缩成一团。

    “我先送阿若回房,”林嗣墨深深蹙眉,手足几乎是无措,“烦请师父先随小厮回书房。”

    “嗣言?”白渊离剑眉紧锁,大踏一步拦住林嗣墨身前。

    林嗣墨眼神闪了闪,侧身避开,“阿若似乎现下不太舒服,我先将她送回”

    “慢着!且让阿若说清楚,”白渊离握住林嗣墨的手骨节泛白,想是用了极大力气,“你与嗣言果真像极了我方才竟将你错认成他,说来,我到府上还未见着他呢”

    林嗣墨身形微顿,“哥哥暂时在休养,不可见人。”

    “那我再等几天便是,”白渊离淡淡开口,视线依然胶着于阿若身上,“希望嗣言好起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见到阿若呢”

    林嗣墨好看的眉结了浓厚的雾霜,整个人如刚自冰窖走出,带起周围寒意漫漫。

    “白师父这话可说的差远了,哥哥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人为何要是阿若?”

    “我方才还差点将你兄弟二人弄混,现在瞧来,这心绪易变的性子还真不像了。”

    “哦?”林嗣墨优雅挑眉,“哥哥与我只有这处不像么?我还以为我差了他许多,处处都比不过他呢”

    白渊离张口就欲说你的确敌不过从小就长于皇室的林嗣言,但凝视他良久,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是得体自然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白渊离少见地走了神。

    林嗣墨一如以往地笑得眉眼弯弯,唇红齿白,“若是白师父不愿在书房,那便在这碧漾园里转转,我半炷香后便回。”

    “还是先将阿术的事说清楚罢,”白渊离望着远处灼灼桃花,目光迷离,“阿术去年便嚷着让我带她去看郊野山后的碧桃花,我这回即是来携她一同去的。”

    “阿术姐她”阿若怯怯地从林嗣墨的臂弯里伸出头,泪又落满了粉颊。

    却是还为出口的话被林嗣墨给截了去,“白术姐前几日出了趟府,结果被歹人劫去,至今未知下落。”

    白渊离身形微有趔趄,暖阳下忽地卷起一阵风,将他周身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附近的桃瓣落英被风力裹挟至三人跟前,落满了他肩头,白渊离似还一时未回神,澄澈的黑眸死死地瞪住林嗣墨,“你你说什么?!”

第九章 请旨遭拒 惜() 
林嗣墨将阿若护到一旁,掀了蓝底绣金线的织锦袍脚,重重地跪下。

    “白师父,我须得向您赔罪,”一叩首,“这是为了白术姐。”

    “我回上京,本是因为哥哥的病情加急,”再叩首,“这是为了哥哥。”

    他正欲叩第三次时,阿若早已随着他跪倒在地,哭个不歇,“阿术姐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白师父,若您要怪我,罚我去您身边做个仆役我也甘愿的”

    林嗣墨厉声大喝,“快回房去!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何须在此掺和!”

    接着又是一叩,“这第三,则是对您的保证!将现今境况毁得如此的的贼人众首,我必会让其不得善终!”

    风势更大些了,碧桃夹带着纷飞的柳絮飘飘忽忽,似无根无依,悲悯地观望俯视着众生。

    他的黑发如丝缎闪着动人光泽,被疾风拂到了半空里,纠缠着身旁的少女衣襟环佩。

    白渊离嘴角翕动,怔愣半晌也只化了一声长叹,“可要我出一己之力?”

    阿若猝然抬眼,漫天灼灼桃花雨里,只现出精致的眉眼,只是苍白得接近透明。

    白渊离将林嗣墨扶起,怅然转身,话语快被吹散在风中。

    “是我对不住阿术。”

    若我当时应了她,是不是就会好些。

    永德殿的殿门已紧锁了一个时辰,候在门外的常侍仆从心里忐忐又忑忑。

    方才那位进殿的与三殿下一模无二致,据说就是从小长于皇室外家的四殿下。

    二位面容精致的皇子一胎双生,都是顶尖的人物。

    殿外的小太监呆呆地望着腕间拂尘,还在回想着林嗣墨匆匆进殿的面色。

    急而不躁,恳切却不巴结,真真是皇家的出尘之士了。

    他回首的一刻还对自己笑了笑,乍现的丽色,啊呀,可让咱家几欲羞死了哟

    “儿子见过父皇。”

    林嗣墨淡淡叩首,倒瞧不出有多急。

    “墨儿有何事找父皇啊?”

    林嗣墨被他这话里的宠溺语气弄得怔愣片刻,紫金炉里的袅袅熏香弯弯腾腾扑于面上,如处太虚幻境。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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