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冷眼旁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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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都是林家积年的老仆在打理,便是黛玉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神异之处却又无法解释,故老管家近日对黛玉颇多赞誉,话里话外只盼她再多说一些天上事物,弄得黛玉倒不好意思起来。
林如海对黛玉十分娇宠,听了管家的赞誉也没觉得不对,他自己也觉得女儿哪里都好,今日见了这等景致,更是赞叹不已。林如海品味出众,黛玉见他也说好,心中颇为自得。众人赏了一回,黛玉又奉父母上了楼,楼上同样是一色玻璃梅花式嵌窗,当中早已备好紫檀嵌竹丝梅花式桌凳,桌上备了粉彩梅花纹茶壶与盖碗,另有各色点心,亦作梅花状。早有丫鬟上来添茶,又服侍一家四口坐了。
贾敏此时心情早已平复下来,便细瞧黛玉是如何布置的。只见窗边设了一对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香几,左边几上甜白釉划花缠枝莲纹梅瓶,右边几上茶晶梅花花插,插的正是窗前绿萼。背后壁上挂的是沈子蕃的缂丝梅雀图,底下案上置了炉瓶三事,因室中已有绿萼,故此时并未燃香。
贾敏便吩咐道:“既不燃香,便将香炉撤了,取我房里的梅花玉版笺并笔墨来。”黛玉奇道:“要笔墨做什么?”贾敏笑道:“你爹爹极爱梅花的,今日你布置的这样好,只怕他要大发诗兴,我不过先预备下罢了。”黛玉一看,果然林如海正携了林珏在窗边赏梅,只听得他正与林珏讲解:“王维有诗云‘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这问梅之名便是源于此句。”林珏想了一想,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这诗母亲曾教过我的,怪不得这样耳熟。”
贾敏听了笑道:“可不正是前儿梅花刚开的时候念的,难为你竟记住了。”黛玉便道:“母亲还说呢,正是那日贪看梅花才感了风寒。”贾敏便笑将她搂入怀中,道:“若不感风寒如何有今日之景致呢?这些日子也多劳玉儿费心,这会子我竟觉得身上大好了。”
林如海见贾敏果然精神不错,也来了兴致,命取了琴来,贾敏以萧相合,夫妇二人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直叫黛玉林珏二人听得如痴如醉。又有园中白鹤踱步而来,随乐音起舞,林如海便向一双儿女讲那和靖先生“梅妻鹤子”的典故,趁兴写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等句,吩咐制成对联,替了原来的。一家四口赏梅吟诗,其乐融融。
又过了两三日,贾敏果然大好了。林管家早惦记着宴客,见主母出来交际了,便与林如海商议道:“那赵知府昨儿赋了一首五言赞他家的园子,园子不见如何,诗倒着实是好诗,不如咱家也请他一回,给大小姐的问梅阁也添些光彩。”林如海听了失笑,可巧已到年底了,给贾琏活动的缺儿也下来了,正是扬州知府同知,借此机会请知府一回也好,故当天便知会了贾敏。
贾敏听闻要宴请贾琏的上官,也十分热心,又向林如海建议道:“赵知府既是老爷的同年,又是琏儿的上官,单请他竟不大合适,倒要叫人说老爷营私了。不如趁着过年,越性办大些,便是有名有姓的大盐商也不妨请来,我知老爷素来清高,只是老爷也说这盐政事务极为难缠,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少不得要他们支持。”
林如海听了,也觉有理,赞同道:“夫人说得极是,为夫如今到任将有半载,盐政事务上仍无寸进,借此机会也可,只是委屈夫人屈尊招待商妇了。”贾敏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只是还有一条,若一同请时,只怕有官眷不愿与商户共处一室,少不得要分开请了。”林如海点头道:“这是自然的。”
翌日林如海便让管家着手准备,林管家本就存了替大小姐扬名的意思,听说要大办焉有不乐的,忙去吩咐家下人等准备不提。
第4章 真·金手指——盐课林大人()
林如海现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便已是三品大员,且这巡盐御史又不比别的三品,非简在帝心者不可得。他探花出身,能力也强,先时在户部已是颇有政绩,今上方点了他主管盐政。谁料江南水深,各方关系盘根错节,林如海虽有手段,也不好轻易施展,着实愁闷了一阵子。
常言道:“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只因如今江南一代商业繁荣,商户的地位倒还高些,若在京中,沾了个商字便是连林府的门都进不来的,故林如海虽定了宴客之事,心里仍怕招待这些人委屈了贾敏。贾敏却不觉如何,若细论起来,林家的不少产业也属商事,她管家见得多了,见林如海心中不自在,倒反过来宽慰他。
展眼便是新年,林府先宴请的是淮扬大小官员,果然问梅阁令宾客大开眼界,都称颂不已;翌日又请了颇有文名的才子名士,众人亦对这玻璃阁楼赞不绝口,吟诗作赋,不消多记。一时间林家园子在扬州城中声名大噪,林如海见了,索性自挑了几家名声好的大商家下了帖子,不论盐政诸事,只取那与民同乐的意思。
盐商之间攀比之风盛行,只寥寥几家接了帖子,其他盐商哪里肯服,又有其他行业也不乏富豪,趁此机会也想钻营钻营。从商者三代不得科举,都是有钱无权的,越是有钱,越要上下打点大小官员,生怕被寻了罪名夺去家业,故免不了要在官场中寻个靠山。现林大人破格请客,若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林家,日后在这淮扬地界竟不用愁了。因此略有名有姓儿的都往林府递了拜帖,直叫老管家忙得头晕眼花,最后还是林如海做了主,择那各行各业数一数二的大商家,补了帖子方罢。
这日饮宴已毕,众人于问梅阁中分宾主坐了。江南文风阜盛,便是商人子弟也都是读过书的,举止言谈颇有风度,故虽称不上宾主相得,林如海对诸商倒也没什么恶感。且他是江南一带最大的官儿,今日到场的哪个没有偌大家业?都是人精,奉承还来不及,一时间也算是相谈甚欢。
座中有一位乌姓商人,专做金石生意,挂靠在造办处名下,淮扬一带内造的金珠玉石器物都归他家,故人都称他“乌总商”。他与林家金石斋的刘掌柜有些交情,早知这玻璃是林家秘法自产的,心里便有些想头。见众人都赞这玻璃窗,他便向林如海笑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小民做金石生意这些年,便是那西洋来的玻璃也见过不知多少,从没有像贵府这么大块的,且又平整透明,光可鉴人,若再让我见了那西洋商人,可要羞他一羞,看他们可还说嘴。”
林如海笑道:“这不过是因拙荆前日受了风寒,不便出门,小女就布置了这处来孝敬她母亲,谁知她小孩子家家怎么想来,本官也是沾了夫人的光才有幸一观啊。”众人听了,都赞林家门风清正,母慈子孝。那乌总商见话题又扯开了,心下着急,咬咬牙,起身离席向林如海鞠躬道:“小民唐突,不知林大人是否有意将这玻璃外销?”
因金石斋论起来算是林家的内坊,日常产出都是先供主家,若有精品便留下自用,不摆到铺子里卖的。只是当时玻璃稀有,本土只能造出小的,勉强做个耳珠戒指,西洋来的又价钱极高。如今林家造出这等品质的玻璃,正是一条财路,其他商人也有意,见乌总商先跳出来,便都看林如海如何裁处。
林如海何等样人,听这话音便知其所想,他又不是那敝帚自珍的,当下便道:“乌总商的意思本官已尽知了,只是我那金石斋产出不多,一月功夫造出来的才将将够布置这一栋阁楼。依本官的意思,不如总商自遣了门下的熟练匠户,到金石斋去学习学习,这法子也不甚难,日后尔等自去烧制经营岂不好?”
众商人听了大惊,那乌总商当即跪下向林如海磕头道:“大人慈善,我等却不敢欺瞒大人。这等技艺便是与那匠户传家也使得了,小民实不敢领。”其他商人也附和道:“正是这话,玻璃价钱极高,他若应下,就是欺大人心善了。”
林如海听了,先命人扶了那乌总商起来复落了座,又向众人道:“本官如何不知那玻璃价贵,只是家中人丁稀少,唯拙荆并一双儿女罢了,要那么多银钱作甚。今将这门技艺传出去,不独乌总商一家,列位家中若有金石产业,亦可派匠户前来学习,好做成我淮扬的特产,日后能卖到那西洋地界去才好,也叫那起子洋人见识见识我朝的物产。”
众人听了都十分感慨,从来多有那刮地皮的贪官,骨头上都要刮出三两油来,他们这些巨富便是送孝敬慢了个一星半点儿的,都是罪过,何尝见过反送钱给他们的官员?座中年龄最大的吴姓盐商便道:“我等先时战战兢兢,正是见多了那道貌岸然的贪官,生怕开罪了大人,不曾想大人竟如此宽和,真真是我等商户之福啊。”
林如海笑道:“老翁言重了,本官也知道些世情。都说稼穑不易,走商又岂是容易的?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千百里外贩卖货物?且若无商贩,我等南人却到何处去买北地的皮毛、外国的洋货?虽说商为最末,实是圣人劝课农桑之意,到底是民以食为天,农耕最重。只是商业买卖也不可或缺,才是各司其职的道理。”
话音未落,只见那吴盐商竟有老泪纵横之态,以他为首,厅中众人皆离席下拜道:“大人真是体察民情的好官。谁不知商人子弟三代不得科举,若非走投无路,谁愿行这商贾之事,断了子侄的青云路,世人只知我等穿金戴银,何曾见过那背井离乡的艰辛。今听了大人这一席话,便是叫我等肝脑涂地也值了。”
林如海忙令他们起来,心中颇为惊讶。他受的是正统士族教育,原对商贾也有些鄙薄之意,一日黛玉听了,便说了这么一番话,又引了孟子许行那一篇来驳他道:“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圣人都这样说了,可见士农工商,本应各司其职,如何还分出个贵贱来?”贾敏还揶揄她道:“你连四书都没学完,倒来与探花郎坐而论道了。”
林如海当时虽一笑置之,心里却也觉有理,今日无意道出这番话来,众商贾何曾听过?平日里普通举人秀才也常鄙视他们的,堂堂三品大员却能体谅民生艰辛,怎能不教他们有所触动?故不约而同离席下拜,倒让林如海吃了一惊。
因这一番话,厅中气氛渐热烈起来,便是各盐商亦添了些推心置腹之语。又有那乌总商复上前拜道:“大人淡泊,小民却不能不知事,这玻璃造办经营事体,须得使大人占五分股才好。”林如海推拒,乌总商只不肯白拿了玻璃配方,抵死不从。林如海便道:“制玻璃的法子到底是小女的主意,既如此说,便取一成干股与小女添些嫁妆银子罢了,五成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乌总商只是不依,又推让许久,到底按林如海的意思定了。又有另两家亦是做金石古玩生意的,也都有意造办,林如海也应了。又道:“这玻璃造办到底是要专做金石生意的揽去方好,一则常做这些生意的自有销路;二则都有熟练匠人,更易学成。假若不是这行里的,欲强揽这差事,免不得要寻别家匠户,彼此倒伤了和气。”众人都附和道:“这话很是。大人真是天纵奇才,无所不通。”因见林如海于商道并非无知,有那想浑水摸鱼的也歇了心思,于是宾主尽欢,至晚方散。
晚间归家,乌总商兴奋之情未消,又与老妻炫耀一番。其妻这日亦赴了林府的宴,却是在内宅贾敏处,听得这话,直不住念佛道:“阿弥陀佛,这才是心怀百姓的好官。那林夫人听说也是京中公侯府第出身的小姐,一样儿的不摆架子,温和有礼,真真是好家风好涵养。”这乌太太娘家也是巨商,明白玻璃生意上的利润,便与乌总商商议再给林府补一份厚礼,夫妇二人说了半宿,直到四更方安置了,翌日又忙忙准备礼物不提。
年节过后,林如海再去衙门,果然诸事都有了进展。盐商虽豪富,却也是被揩油的大头儿,因见林如海宽和怜下,又不贪墨,颇有几家想要托庇门下,少不得递两张投名状,交待些背后秘闻,致使林如海行事越发顺利。因江南盐务积弊已久,上皇仁善,不加苛责,今上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派了林如海来正是为革清宿弊。如今有了进展,林如海呈上去的密折也言之有物,圣上少不得赐了赏下来。大小盐商见林如海远在江南尚有御赐封赏,越发趋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弄得林如海哭笑不得。
第5章 少年琏二爷()
展眼出了正月,因先前云芝阁给黛玉做的衣裳做工精致,黛玉便想了些新鲜款式,与贾敏商量着什么时候再请他家的绣娘来,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