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者-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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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跃点头。邱继武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学生，我又是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根本就无力帮助她。而阚望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得知了齐敏的事情后，就去找到了他的父亲。那时候阚四通还只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在儿子的请求下，阚四通花钱去打通了一些关节，最终把齐敏父母死亡的真相调查清楚了。后来他又资助齐敏上完了大学。齐敏大学毕业后不想参加工作，她父母死亡的阴影让她始终不能解脱，所以她就一直读书，一直读到博士毕业。博士毕业后，她进了一家研究所上班。我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到了一份工作，其间我和齐敏依然保持着恋爱关系。不过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单纯，很少有人发生婚前性行为的，我和齐敏也是这样”

　　　　邱继武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温馨，那段美好的回忆正萦绕着他。他继续说道：“大学毕业后齐敏就没有再接受阚四通的资助。当时我在一家国营的建筑设计单位上班，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勉强可以维持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日子过得虽苦，但我们都很快乐。直到有一天，有一件事情让我的想法忽然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那天，我和齐敏一起去逛街，在商场的时候，她看到一件非常漂亮的风衣。我看见她兴冲冲地朝那件风衣跑过去，取下来穿在身上。那件风衣漂亮极了，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那一刻，她在我眼里美到了极点，漂亮得完美至极。我在旁边都看呆了，心想，再贵也得把这件风衣替她买下来。她在商场的衣镜前反复看着自己的样子，也非常满意，随即就问商场服务员那件风衣的价格。服务员回答了她，她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急忙将衣服脱下，挂回到原位置。我在旁边不说话，因为服务员报出的价格我实在是拿不出来，那可是我当时半年的工资和奖金啊！从商场出来，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后来，她忽然对我说了一句，‘继武，等你以后有钱了，我们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现在我们都还很年轻，没什么’。”

　　　　沈跃听到身旁的康如心在抽泣，急忙轻轻碰了她一下，康如心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邱继武并没有注意到康如心的反应，他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可是齐敏却并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里有多么难受。我在问我自己，既然我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我还有什么资格和能力继续去爱她呢？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其实就在那天之前，我的一个女同学来找过我。她虽然没有齐敏长得好看，但她父亲很有钱。她来找我的意思很明确，不过我不可能答应她，因为我已经有了齐敏。可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渺小，渺小得让我曾经的那些梦想都变得非常可笑。我发现自己错了，彻底错了。经过再三考虑后，我主动找到那个女同学，并很快和她发生了关系。我那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强迫自己马上与齐敏断绝关系。”

　　　　旁边的康如心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在责怪邱继武：“你太狠心了，怎么能那样去做呢？”

第27章　忠实信徒（2）（）　
邱继武的眼里瞬间被泪水填满，叹息着说道：“是啊，后来我也后悔了。可是毕竟当时我太过年轻，那时候的我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旦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很快地，我就向那个女同学求了婚，我们开始商量婚礼的事情。其实我一直于心不忍，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对齐敏说这件事情，但是我知道必须得去告诉她。有一天晚上，我终于去找齐敏了。当时她很高兴，问我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为什么两个礼拜不和她联系了。我的心里很难受，也非常内疚，差点就说不出口。后来，我还是狠着心肠，把我和那个女同学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我没有告诉她实话，我说是同学聚会的时候喝醉了，结果就和那个女同学发生了关系，现在对方非得要和我结婚，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让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齐敏听了我的话之后，竟然非常平静。她轻声叹息着对我说了一句，‘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惊讶地问她为什么那样说，她却不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问她这个问题了。当时她就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等你，我等你10年，如果10年之后你还和她在一起，我就彻底放弃’。当时我就流泪了，对她说，‘你不用这样的’。她看着我说，‘我一定等你’。说完后她忽然就哭着跑了。”

　　　　说到这里，邱继武一下子就停住了。沈跃感受到周围充满了沉重的气息。也许邱继武依然沉浸在回忆之中，可沈跃和康如心却已经被那种沉重的气息所包裹。此时的康如心已经停止了抽泣，而沈跃正处于难受的窒息之中。

　　　　沈跃将目光看向远处，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动作优美地将一个高尔夫球击打出去，白色的小球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过那个小池塘。沈跃的心境变得轻松了些，他去看着邱继武，问道：“你的那个女同学就是你后来的妻子吧？那么后来呢？你为什么把齐敏介绍给了阚四通？”

　　　　邱继武道：“我和齐敏之间的事情，了解得最清楚的是阚望。其实我是知道的，阚望也很喜欢齐敏，只不过阚四通对自己儿子的婚事另有安排。阚望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追求齐敏。对于我的婚姻，阚望倒是很理解，因为他的婚姻和我差不多，说到底就是和利益拴在了一起，我是为了自己，他却是为了家族。在后来的那些年里，我再也没有与齐敏联系过，而阚望却经常去看她。我结婚后不久就辞了职，在岳父的资助下开办了自己的公司，很快就赚了不少钱；后来又入股四通集团，当然，这其中有阚望的关系在里面。10多年前，阚望的母亲去世，1个月后，他奶奶也走了。那段时间，阚四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几天不吃不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出现精神恍惚。有一天阚望来找到我，对我说，‘父亲这样下去不行，四通集团正是高速发展期，老爷子的身体要是垮了的话，四通集团也就完了’。我问他怎么办，他说最好是给他父亲重新找一个女人，而且最好是长得漂亮、素质较高的女人。他那样一说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我说，‘你现在和齐敏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对她讲？’他说，‘我知道齐敏在等你，现在她和你约定的10年的期限还没有到呢。而且给她介绍的对象又是我父亲，我怎么开得了口？’他又对我说道，‘继武，你已经对不起她了，你看她现在也是30多岁的女人了，把她介绍给我父亲不是最好吗？我父亲对她有恩，她嫁入我们家后再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这样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吗？’我觉得阚望的话很有道理，他又是我哥们儿，更何况我还是四通集团的股东，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都有这个责任，于是就硬着头皮去找到了齐敏。”

　　　　康如心问道：“然后齐敏就答应了？”

　　　　邱继武点头道：“是的。我对她说了这件事情，她说，‘我说过要等你10年的，既然你不要我再等你了，那我就嫁给他吧’。”

　　　　康如心不大相信：“就这样？”邱继武点头道：“就这样。其实我是知道的，齐敏已经对我、对爱情彻底失望，还有她父母的死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说要等我10年，只不过是她在给自己找理由，逃避现实罢了。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她，我见她答应得那么爽快，心里反倒难受得更厉害了。但是我也只能忍受着那样的痛苦，毕竟错已铸成，更何况我和妻子在婚后也慢慢培养起了真感情。我们的孩子聪明可爱，我的事业蒸蒸日上，那一切都是我不可能放弃的。”

　　　　康如心看着他，问道：“邱老板，如果现在让你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你会选择和齐敏结婚吗？”

　　　　沈跃不禁苦笑：“她确实太过感性，也许这也是大多数女性共同的地方吧。”

　　　　邱继武苦笑着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有人说，‘如果我们的父母不在那一刻欢好，我们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如果’是不存在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必然，因为我们已经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还是一个有思想的业余哲学家。沈跃心想。他朝康如心做了个手势，问道：“邱老板，也许我能够理解齐敏同意嫁给阚四通的原因，但是我不明白，阚四通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了齐敏呢？”邱继武道：“阚董事长是在一年之后才接受了齐敏的，其间阚望找了乌青山和其他几个股东去游说，齐敏也比较主动，事情就那样成了。”沈跃沉吟了片刻，说道：“邱老板，有件事情我问后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必须要问你。”

　　　　邱继武点头道：“你是想问我老婆的事情吧？她是在去年冬天去世的，肝癌。乔大槐那个粗人认为是我制造了阚四通的车祸，还带人来打了我一顿。说实话，我本来是想报警的，甚至还可以花钱雇人去报复他，但是我没有那样去做。大家都知道我和阚望的关系，现在又是四通集团新的董事长选举的紧要关头，我不能给阚望添乱，所以我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我和齐敏的关系，股东们都知道，不需要我自己多说什么。”

　　　　这个人确实非常聪明，也很有大局观，看来阚望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可是要比他父亲强多了。不过这个人太看重利益而轻视女性，所以才会造成齐敏的人生悲剧。这样想来，齐敏才是最可悲的。沈跃在心里暗暗嗟叹。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康如心忽然问了沈跃一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沈跃假装不明白她的话：“哪样？”康如心撇嘴道：“你们都是刘备的忠实信徒——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刚才我听了邱继武讲的事情，心都凉了半截。你们男人怎么能这样啊？”

　　　　沈跃摇头道：“第一，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那样。第二，男人的想法在很多时候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其实活得很累，爱情、婚姻并不是我们的全部，因为男人要思考自己的事业，还有责任。男人不仅仅要对自己的爱人负责，还要考虑自己的父母，更要思考自己的未来。人的心理需要有5个层次，这你是知道的，生存是最基本的需要，然后依次才是安全的需要、情感和归宿的需要，以及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对大多数男人来讲，这种心理层次的需要表现得更加明显，邱继武的这个心理需求过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说到底就是人性。人性这种东西不能简单用好或者坏去衡量，那是我们每个人本能的选择。”

第28章　忠实信徒（3）（）　
康如心大声道：“可是，他那样做对齐敏公平吗？”沈跃不以为然地说道：“我问你，假如齐敏真的和邱继武结了婚，他们就一定会幸福吗？不一定吧。假如邱继武用微薄的收入供齐敏攻读完博士，然后两个人结婚，没有住房，没有积蓄，有了孩子只能去最普通的学校就读，不敢过多地参加红白喜事，同学聚会的时候自卑地坐在角落里我可以肯定，邱继武当时就是在想象了这样的未来后才背叛了齐敏的。”

　　　　康如心悻悻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贫困家庭多了去了，人家是怎么过的？”

　　　　沈跃摇头苦笑，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邱继武之所以能够成为现在的邱继武，那就是因为他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还因为他不甘平庸。这个世界上的成功者大多如此。像阚望那样的人，也只能放弃自己的所爱，为了家族的利益娶一个陌生女人，何况是他邱继武呢？”

　　　　康如心看着他：“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也真的是那样想的？”沈跃哭笑不得，说道：“我是在向你分析人性，你怎么拿我说事儿？”康如心歪着头去看他，脸上露出怪怪的笑，问道：“这么说，你和他们不一样？”沈跃最害怕女人的这种纠缠不清，急忙将话题转开，说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拜访剩下的几位股东。对了，警方去找接受过阚四通资助的那些人谈话的事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我想看看那些录像。”

　　　　康如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好吧，我问问龙总队。”她拿起手机开始拨打，沈跃忽然听到她发出惊讶的声音：“什么？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沈跃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康如心将手机递给他：“你自己问龙总队吧。”沈跃接过手机问道：“龙警官，我是沈跃，发生什么事情了？”龙华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