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国-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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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庭华蓦地屏住呼吸。
“本相如此说，太子可有什么反驳之处吗？”
戚庭华久久地没有言语。
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太子的事……
“听着，戚庭华！”秦昭忽然霍地站起身来：“就算你不爱晨儿，那么，请你看在她一片赤诚的份上，也请不要伤害她！本相，只有这样一点请求了！”
秦昭说完，后退两步，曲膝跪地，朝着戚庭华叩下头去。
“秦相快快请起。”戚庭华伸手将他扶起来，眸色柔和了许多：“秦相之言，本宫谨记于心，只是眼下，本宫也有本宫的难处，想来秦相明白，宫中情势复杂，本宫尚不能自保，又哪里有余力，去保护如晨呢？”
“太子的意思……”秦昭微微沉吟。
“本宫没什么意思。”戚庭华抬起手，细细地抚摸着指上的戒指：“相爷乃慈父，所有的愿望，不过是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些罢了，可是相爷也该明白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掌握权势的永远都是男人，一个女人的命好不好，关键得看她的丈夫。”
秦昭的脸色有些僵。
对于戚庭华的每一句话，他心里那叫一个清楚明白，就像吞了一剂中药，又苦又涩。
“相爷。”戚庭华站起身来：“本宫就一句话，本宫在，晨儿就在，本宫若是不在了，那晨儿也就……”
“太子！”秦昭霍地站起身来，眼里突突地往外冒着火：“太子这不是——”
“不是什么？”戚庭华的语气再平静不过：“相爷可以自己掂量，相爷愿意帮本宫，本宫自然高兴，相爷若是不愿帮本宫，本宫也会有别的法子。”
“你——”
“相爷珍重。”戚庭华说完，甩开步子就朝外走去，秦昭站在原地，气得脸色有些发青，过了许久方才慢慢地平静下去。
虽然只是再淡若春风般的一击，秦昭却感觉戚庭华的言谈举止之中，都像隐藏着万钧雷霆，一不小心便能引炸。
秦昭不由微微眯缝起双眼——他感觉，自己往日对戚庭华的判断有些失误。
秦昭呆愣愣地坐在凉亭里，只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灌得他的心阵阵发冷，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戚庭华平静地走着，眼里有一种志在必得，不，是已经成竹在胸的把握，可是他表面上却丝毫都没有流露出来。
眼下宫中的局势，就像一池静水，乍看之下无波无澜，若然投一块石头进去，那这场戏，可就好看了。
但这些，却不是他戚庭华想要看到的，他戚庭华想看的，是另一些东西，那些潜伏在暗处的，蠢蠢欲动的东西，会在某个时刻跳出来，将人撕得粉碎。
上一个是你，下一个便是我。
不过这会子功夫，各人都有各人忙的，没有人有功夫来搭理他。
紧闭殿门，戚庭华拿出笔墨纸砚，铺排在桌上，开始一笔一画地写东西，那些他所在意的东西，所在意的人，所在意的事……
一样一样，利得清清楚楚。
仔细看去，秦如晨却不在名单上，纸页上出现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戚庭华不由轻轻叹口气，忽然想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自己的小美人了。
霜儿……
念着这个名字，戚庭华的心不由悠悠一颤，那是内心深处最甜蜜的向往，最柔软的感情，他忽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就要朝外走，一道黑影却突兀闪出来，将他拦下：“太子，你去哪里？”
“本宫去哪里，难道还要和你交代吗？”
“大变将至，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乾坤逆转，属下，请太子三思。”
“你——”戚庭华霍地转身。
“太子。”黑衣人重重地叩头及地。
“你起来吧。”戚庭华一摆手，黑衣人起身，屏息而立。
戚庭华退回来，走到屏风前立定，脑海里却闪过伊人倚栏而立，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焦。
戚庭华忽然停下来，转头扫了一眼黑衣人：“本宫是出不去，也不能出去，那你是否能代本宫走一遭呢？”
“太子？”黑衣人微愣：“太子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很明确，你去丞相府一趟，仔细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戚庭华又怔了半晌，方才回到书桌后，拿起一本史册，想要静心研读，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最后叹口气，放弃打算，起身下了丹墀，在殿中慢慢地走动着。
“皇兄！”殿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戚庭华先是一怔，继而整颗心好似被阳光照亮：“五弟！”
少顷，一个身穿锦袍，面若冠玉的少年大步走进，眉宇间有着飞扬的得意：“皇兄，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第八十七章进宫（）
少年说着，数步走到桌案前，将一个匣子放在桌上。
戚庭华虽无心情，却也只得随意应酬，近前揭开盒盖一看，却被里面的东西给镇住，面色遽变：“皇弟，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皇兄识得此物？”少年却是一愣。
戚庭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一时心里七上八下，“啪”地一声合上盖子，转头注视着戚连熙：“记住，这件事万万不能说出去，否则——”
“皇兄？”戚连熙自己也吃了一惊：“难道此物关系了什么吗？”
“我三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许走露风声。”
“是，皇兄。”戚连熙一拱手：“皇弟谨遵兄长之命。”
“嗯。”戚庭华微微点头，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下来：“你远道而归，想来定然已经倦乏，快些回去歇息吧。”
戚连熙再次行礼，这才转身退出。
等戚连熙一走，戚庭华却情不自禁地揭开盖子，看着盒中之物陷入沉思。
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居然还会再现人间，不过却太不是时候。
夜色沉寂，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戚庭华十分安静地躺在榻上，侧耳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火离，你回来了吗？”
“是，殿下。”
“怎么样？”
“启禀殿下，丞相府一切安泰。”
戚庭华便不言语了：“你退下。”
一切安泰。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是他想听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真听到了，心里却有些不踏实。
丞相府。
荷花池畔，秦如霜倚栏而坐，看着那清清的池水发怔。
“小姐。”丫环素兰捧着件披风走来，轻轻替她披上：“您还是回去吧，这里风大。”
“要你管。”秦如霜一动不动。
素兰轻轻叹口气，待要继续解劝，又怕秦如霜生气，只好怔然立在那里。
“女儿啊。”刘氏走来，见秦如霜如斯模样，不由生嗔：“你这又是做什么？成天摆这副丧气模样给谁看？”
“娘！”秦如霜不禁吼了一声，完全没有素日贤淑模样，刘氏的眉梢顿时扬了起来：“我说你，还敢和我发脾气？怎么，得不到太子的欢心，被你姐姐比下去了，你就来寻我老婆子的晦气？”
秦如霜再没有言语，站起身来调头便走。
“死丫头！”刘氏气得大吼大叫：“死丫头你给我回来！”
秦如霜的步伐迈得快极了，转瞬就没了影子。
回到房里，秦如霜扑倒在床上，便呜呜地痛哭起来，她的泪水像断线珠子一般渗进枕巾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才醒来，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帐顶，太子戚庭华的影子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难道那些曾经的记忆，都是假的吗？
他的承诺，他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不！
秦如霜眼里忽然燃起熊熊的怒火——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在宫外，被他默默地忘记！尤其是，不要看着他和姐姐，一同走向金碧辉煌的王座！
姐姐可以做皇后，她为什么不能？就因为她是庶出？庶出的女子，便一生一世都不能见容于世人吗？
秦如霜用力摇头，在心中一遍遍对自己说，她绝不认命，绝不！
站起身来，秦如霜平生第一次，积聚起所有的勇气，决定进宫。
她先走到妆台前，仔细地给自己梳洗打扮一番，然后披衣出门。
“二小姐。”刚到中院，秦如霜便撞见管家夏田，夏田瞅见她，十分怔愣：“您这是要去哪？”
“给我备轿。”秦如霜脚不点地地往外走：“我要进宫！”
“什么？！”夏田吃了一大惊，面色骤变：“二小姐，都这个时候了，您，您……”
“不要拦我！”秦如霜大吼一声，将夏田推开，急匆匆往外走，夏田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其它的，赶紧跑去报告秦昭。
“进宫？”听到夏田的回报，秦昭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不由伸手扶住椅背，心中哀叹，也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样的孽，为什么两个女儿，都一门心思想着进宫？
更何况，现在宫中形势复杂，秦如霜这一去，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不，他一定要阻止！
“赶紧派人，将二小姐给截回来！”
“是。”
可是，等夏田带着人追出相府时，却见大街上空空如也，秦如霜踪迹全无。
“管家，现在怎么办？”其中一名家丁一头雾水地道。
“暂时。”夏田深吸口气：“就这样吧。”
等秦储一众人等走开，秦如霜才缓缓地从一堆破砖后钻出来，要说从前，她秦大小姐自然不会去冒这样的险，不过今天，她实在是顾不得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太子，只有找到太子，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才会死心……
遗憾的是，当她奔到宫门处，却发现宫门已经下钥，秦如霜上前，用力拍打宫门：“有人吗？有人吗？我要进去！”
宫门“哗啦”一声开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走出来，用长枪将她架走，秦如霜回头，口中凄厉地喊道：“太子，是我啊，我是如霜，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吗？我是如霜，我是如霜啊！”
“大胆民女！”士兵们却根本不听她的话，眼中满是冷嘲热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此处喧哗！快滚吧！”
士兵们将秦如霜推倒在地，秦如霜伏在那里，无声低泣，忽听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这谁呀，大晚上的，哭得如此悲凄，叫人听了真是心生怜意啊。”
秦如霜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抬头，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双脚，她慢慢地抬起头，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个十分俊俏的男子，只是眉宇之间隐隐流溢着一股阴邪之气。
“瞧瞧。”男子抬起她的下颌，嘴里啧啧有声：“好一张娇俏的脸庞，哭花了可就不漂亮了。”
说完，男子弯腰将秦如霜扶起，秦如霜却恍若梦里。
“这大晚上的，你为何强闯宫门啊？”
“小女……只想见太子一面……”
“见太子？”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上下认真打量秦如霜：“你说，你要见太子？”
第八十八章硬闯（）
“是，小女想见太子。”
“好吧，且随本宫来。”
“本宫？”秦如霜吃了一惊——面前这人敢自称本宫，那——
“还不赶快见过二皇子。”旁边一人尖着嗓子道：“碰见二皇子，算是你的造化。”
“算了，算了。”二皇子略一摆手：“上车。”
待秦如霜上了车，见车内陈设皆奢华无比，对面前之人的身体更加确定无疑，一时倒不免拘束起来，而戚天恒灯下看美人，倒觉得这女子面容俨丽，我见犹怜，唇角遂浮起几丝笑意：“本宫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姑娘和太子……”
“小女只是……”秦如霜脑海里快速想着如何措辞，她知道面前之人身体不一般，倘若说错了什么，不定就会祸从口出。
“小女只是在宫外，拾得了一样太子的物事，想到交还太子。”
“哦？”戚天恒眉梢朝上一扬：“这可是件新鲜事，太子会有物事留在宫外？”
“是。”
“那，可否请姑娘，取出给本宫一观？”
迟疑了好一会儿，秦如晨才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物，交与戚天恒。
戚天恒接过看时，却见这小小的包裹里三层三层，皆是上等丝绸，不禁调笑道：“姑娘的心思可真是细巧。”
“此乃天家之物，小女绝不敢污损。”
戚天恒将小包裹拿在手里掂了掂，交还给秦如霜：“看你这一片赤诚，本宫倒也不便细观，你且收拾妥当了，将来交与太子，也好在太子面前，替本宫美言两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