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沧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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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虽短，却安抚了静姝的意外。这一瞬，她感觉到了李明诚的贴心。
静姝将手臂放入陈岑的臂弯，两人矜然站定，脸上都挂着适宜的微笑。
风里隐约带来记者们的闲言碎语：“这位小姐是谁？”
“生面孔。”
“可旁边这位不就是。。。？”
陈岑仿若未闻，利索地撇开记者，带着静姝上了台阶。
疑问间，还是有一两个记者想跟着两人的脚步进入会厅打探点什么，却被会馆门口的警卫们及时止住。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开始叫嚷：“是督军！督军来了！”
刚才还因为静姝的寂寂无名热情散淡的记者们，这会儿忽然如打了鸡血一般，蜂一样涌向了正在停泊的座驾。
因为这纷纭，走至门口的陈岑和静姝不觉也停下了脚步。
华毡铺地，灯火辉煌，侍从打开车门的瞬间，一身正装的李明诚和一袭华贵旗袍的顾兰洲，立时成了众人的焦点。
镁光灯闪烁，李顾二人似一对璧人，从容不迫地迎着记者们的围堵。
记者们拥挤着，有的问：“督军，您对最近的时局有什么看法？”
“督军大人，听说最近元帅身体欠佳，是真的吗？”
“李明诚督军，新政府成立伊始有什么困难？”
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都心系国政。
不过，自始至终，李明诚都未回复一言半语。他紧紧扣着顾兰洲的手，目不斜视向厅门口走，警卫们眼色到位，环在周围为他们清路。
静姝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这一番行为，心说：也不怕得罪记者。
陈岑在她身侧，已经解释道：“督军性格刚硬，和这些报社记者多有龃龉，所以长久以来只作不理。”
静姝听着就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
就李明诚这种性格，没有龃龉才怪呢。记者这一行，要做新闻纪录新闻报道，自然紧追时要人物。你以为只作不理就可以吗？他们可不会因为你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会罢休。况且，依她看，这个时代的记者们比新时代的职业素养高多了，种种提问都关乎正事，没那么多乱七八糟。
根本没料到，她还是太年轻！
因为她这个念头刚过，台阶之下记者群里忽然杀出来一个人，瞬间推翻了她的看法。
那人挣扎着向前，急说：“请问顾小姐！听说今日顾老爷子也参加宴会，小姐会与令尊相认吗？”
一语打破湖面的平静，众记者哄得一声又将李顾两人重新团团围住。
“顾小姐现在深入简出，是为了避人吗？”
“顾小姐对于远在异乡的督军原配夫人有什么想法？”
。。。
这回不等李明诚有什么反应，警卫们忙不迭加紧撇开人群，让记者们靠后靠后再靠后。
静姝望着这一番杂乱，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果然自古以来，桃色新闻总是比时政更吸引眼球。
她静静地看着即便在如斯混乱情况下依然神色如常的李顾两人，轻叹一口气，转身看向宴会厅。
而此时的李明诚在背后看到她忽然转身，内心滋味莫名。在外他运筹帷幄，可面对家庭，终是难以两全。他望了眼身边眼里嘴角都同样沉静如许的顾兰洲，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但纷纭毕竟只是一时，今日主题是政府宴会。
所以李明诚和顾兰洲与静姝陈岑在台阶之上会合后，两方都没有过多提及刚才的错乱。
李明诚望了望站在光影里容色浅淡的静姝，心里晦涩难明，说了声：“进去吧。”静姝挽着陈岑的手臂沉默地点点头，从容走在他之后。
一时间，一行人身上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不过，等终于步入宴会厅，无论什么味道都被冲刷殆尽了。
入眼处，宴会大厅金碧辉煌，人影交错。偌大厅堂亮如白昼，穹顶之上水晶吊灯精致恢弘，场内/衣香鬓影华贵夺人。
如水流淌的低缓音乐声里，与会宾客交谈声蓊蓊郁郁，但即便这样，李明诚的到来还是马上引起了会场的注意。
只见六七个同样着装考究的中年人从人群里急急相迎而出，不待走近，纷纷向李明诚拱手行礼：“督军大人可是来迟了。”
因为他们的举动，方才还闹声哄哄的大厅，蓦然安静了下来。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李明诚只好微停住脚步，同他们寒暄。
“诸公许久不见。”
“别来无恙。”
乍一看，都颇为相熟的样子。
静姝旁观着这无论现代后世都如出一辙虚伪无比的过场，只觉乏味。她挺着脖颈，两眼目视前方，感觉几乎承受不了周边宾客或打量或探寻的炙热目光，就听陈岑在她身侧低声道：“最前面身材矮小是新任省长林敬尧，后面左侧微胖的是新任财政要员冯韬，右侧的是警察局长关玉山。。。这些人和督军不是一个派系。”
听得静姝几不可见地一愣。
不是一个派系，还说的这么投机？
她不由将眼光重新投向李明诚面前几个言笑晏晏的本城大员，在心里撇了撇嘴。
虽然不懂如今时政官位，但按陈岑介绍，这几个人也算是各持一方。特别是为首这位颇为圆融的林省长，名副其实的一省长官。但观其神色，他们明面上对李明诚格外高捧的样子。这是何苦来哉？
她正兀自思索，忽然一抹笑声从左前方传出—
“明城，正说怎么你还未到？原来你在这里！”
第18章 徐家浩清（）
原来是那天在家里见过的徐景山从大厅深处迈步而来。
李明诚在看到徐景山的刹那脸色不由一缓。而徐景山转眼走到跟前，望了一望李明诚身前的一堆人，眉头一皱朝那个领头道：“哟，这不是林省长嘛！”
林敬尧笑着搭话：“景山兄，可是安好啊？”
端的是平和谦然，笑容可掬。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徐景山的一声轻哼。徐景山对林敬尧的热面孔半搭不理，不管不顾拉起李明诚的手臂就走。
“等你多时了，这就走吧。”
李明诚不妨他有这番举动，只好向林敬尧一行略点了点头，被徐景山拉着向里厅走。
只落得林敬尧一行留在原地，满脸不悦，半晌林敬尧身后一人骂道：“呸！什么东西！”被林敬尧一个眼风止住。
林敬尧慢慢挽一挽衣袖，凉凉道：“跟一个粗人计较个什么劲儿，糊涂～”说罢，嘴角微微一提，冷冷哼笑一声，也转头走了。众人连忙跟上。
那边李明诚一行越过人群走了一会儿，徐景山终于缓下脚步，笑了起来。
李明诚无可奈何说道：“景山，你也是太过明显。”
徐景山焉能不知道他说的何事？却是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早就看林敬尧不顺眼了。如此甚好。”如少年般意气用事的不像话。
不过，这也是徐景山其人的长处。况且作为好友，李明诚也不愿过多苛责他。他只是和顾兰洲对视一眼，两人都好笑地摇了摇头。
如此松散下来，徐景山才开始和顾兰洲打招呼：“兰洲，让你见笑了。”看见漫步走在其后一声不发的静姝，眼神一亮，止住脚步又说：“哎呀，阿姝，今天是大姑娘了！”
静姝眼睛一弯就微微笑起来。
她向徐景山行礼：“徐伯伯。”内心对这个脾气爽快的长辈印象良好。
徐景山也是很喜欢静姝的模样，于是亲热地说：“阿姝，你徐伯母她们都在那边，过会儿就见到了。”又说：“我也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大，一会儿可要介绍你们认识。”
徐景山这个女儿，静姝可是听浩森说过很多遍，似乎极其顽皮的样子。徐浩森一直说领妹子来寻她玩，想不到还没领来，这么快就见到了。
静姝这么想着，忽然想到，今天岂不是也能见到徐浩森？
然而等到和徐家会合，她才知道原来徐浩森因为有正事要忙，没和家人一起。当然这都是后话。
只说现在徐景山领着李明诚一直走到宴会厅的大扶梯附近，果然远远就见一处场地绅士仕女云集，大家聚在一起低声谈笑，初初看到李明诚和顾兰洲，云集之处愣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的迎了过来。
其中男人们积极围着李明诚和他问好，而顾兰洲和静姝稍慢一步，却被一个云鬓高耸穿着锦缎旗袍的夫人率先拉住了。
她笑着招呼顾兰洲：“兰洲，许久不见你出来走动了！”完了，一双眼就向静姝脸上瞧。
静姝不知道这个豁然出现的华贵夫人是谁，她微带疑问地看向顾兰洲，顾兰洲兰心玉质哪能不懂她的困扰，心领神会给她解围，温婉笑道：“阿姝，这是徐夫人。”
原来是徐景山的妻子，徐浩森的母亲。
静姝行了个礼，说：“徐伯母好。”
徐夫人已经喜气洋洋的攥住她的手，上下看了起来。
因为在孝期，静姝日常服饰总是以素淡为主，今日出席宴会，虽然仍是粉黛未施，礼服上到底略微正式了一点。她穿了粉蓝色高腰洋装，裙摆长及小腿，灯光照耀下，盈盈而立，优雅修长。等看到她的五官，徐夫人更不觉啧出了声：“瞧这模样周正的，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又说：“真想不到，督军还有个这么俊的女儿。此番可是第一次见。”
听着是慨叹，却颇有点不可说的意味。
这下静姝不好答了，顾兰洲那厢听着徐夫人的话，脸上笑意却是没变，只说：“阿姝模样就是出挑。”看了看周围，问：“不是说浩清也来了吗？人呢？”
徐夫人这才想起她的宝贝女儿来，糟心道：“这丫头一来就到处跑，就像脱了笼的野马。”又说：“得使人找找她去，不能由着她疯了。”
注意力成功移到了女儿身上。
静姝嘴角一勾默默笑了起来，不妨一转眼，看到顾兰洲向她微微抬了抬眉，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轻嘘一口气。
不过，也就是一瞬，徐夫人刚着人去寻女，就见从远处蹦蹦跳跳跑来一个洋装少女，不待跑近，嘴里已然大声叫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听得徐夫人眉头别提皱的多紧了。
她笑骂道：“这鬼丫头，就不能稳当点！”
静姝看着越跑越近的明朗少女，却忍不住乐了起来。
看来这就是名不虚传的徐浩清了。正想着，却见徐浩清已眨眼间跑到了身侧，不是寻徐夫人，而是乐不可支亲昵地一头扎进了顾兰洲的怀里。
“兰姐姐！”她撒着娇。
顾兰洲微愣，随即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她朝静姝示意：“喏，浩森的小妹，你徐伯伯的小女儿。”
对徐浩清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淘气鬼，跑哪儿玩去了！”
看得出彼此之间甚是熟悉。
徐夫人对女儿真是又爱又无奈，恨恨地在一旁教训：“还不站好？把你兰姐姐的礼服都弄乱了。”又说：“哪有小姐的样子。”
只有静姝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亲密的世界微微感觉到疏离，同时又冒出了一个疑问。
兰姐姐？这是什么辈分？
她抬起头来看向顾兰洲，谁知一抬头，豁然发现眼皮底下忽然多出一个人。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徐浩清已经移动到她面前满脸好奇地盯着她。她这一抬头，两人脸颊仅相聚几厘米，四目相对之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几乎都能钻进对方的眼眸里。
静姝先忍不住后退一步，而她这一动，顾兰洲也反应了过来：“浩清，你又作什么鬼？”
徐夫人气的说不出话，忙向静姝说道：“阿姝，这丫头就爱作怪！”
静姝只觉好笑，她说了声“没事”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徐浩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阿姝”这个称呼却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只见她猛地向前一跳，指着静姝大叫：“原来你就是阿姝姐姐！我知道你！”
第19章 路遇挑衅（）
一番认识后，顾兰洲和徐夫人聚在一堆说话，徐浩清无聊之际硬要拉着静姝到处溜溜，静姝听她头头是道讲她的种种，才知道这个姑娘并没有说瞎话。
浩清和她一样都从徐浩森这个媒介身上听说过彼此。
不过静姝旁观着，徐浩森对这个妹妹有所保留。
比如浩清知道她从小生活在常州，也知道她曾经独自去京求学的这些人生轨迹，却并不知道常州李宅发生过的那些深院私密事。
可见徐浩森人前人后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这样想着，她又仔细向身侧的女孩子看去。
徐浩清今日穿着件配着白色花边立领和精致领结的橄榄绿碎花宫廷洋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