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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公主监国-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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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说一会往里进水,单是这堆积的粮袋若是倒下来几个砸在她身上,一准没气了。滕越到底去了哪,这么半天不见动静。

    长孙姒开始慌乱起来,凭着记忆往架子之间的走道上爬,手背擦着了木架,疼得晃神的功夫,耳边疾风响,她的头猛地被人按了下去,“不要伸头!”

    滕越的声音混杂在头顶一片刀剑的脆响里,她背靠着粮堆,细细地听那打斗声。滕越似乎被两三个兵器纠缠,离她这处越来越远,可又听得分明

    身子越来越歪斜,险险地往低处滑,她坐不住,便伸了手四处摸,没有阻挡便歪歪斜斜地走;碰着粮袋便停下,想想方才的路。

    爬了半晌,身后似乎有隐隐的水声,咕噜噜地涌,她扯住了块物件,摸了摸,似乎是四棱的木块,像是楼梯的撑柱。她攥紧了,心头扑通扑通直响,辨了辨那打斗的方位,扬声道:“到这处来,快些”

    头猛然被重重一击,连余下的话都被闷死在嗓口。长孙姒昏昏沉沉地松了手,滑进一汪水里,闭气已经来不及了,清流自七窍奔涌入腹,五味俱全不可言说

    晕过去前,她还在想,好像,不会浮水

    不晓得过了多久,那股不请自来的清流又自愿地要走,连眼睛里都能呛出声来,她摸着柔柔软软的一物,咳得不能自已。

    缓过神时,却仍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身后有暖意趁着她,这才听清外头的动静。

    “上差说,大长公主殿下到了京川口,一直寻不到踪迹。如今船沉了半截,这位娘子自舱中寻出来,若不是殿下,那殿下如今身在何处,难不成”

    所以,从头至尾,她暗自探查漕船的行踪完全被人捏在手里。

    蒙在脸上的布被人遮得严实,只能听见有人回话,是晏弗的声音,“我家郎君并不是来寻殿下,董转运使苦苦相逼是为何故?”

    “这位娘子若不是殿下,烦请晏郎君回禀南统领,某须得带回衙门审问,是否和漕船翻覆有关。”

    她被人抱起,略微踉跄了一下,盖在面上的衣袖露了条缝;她看见南铮那张清冷的面容,又不动声色地遮严实了。

    行了两步,南铮停下,沉声道:“她乃是我的爱妾,生性贪玩,望董转运使见谅!”手臂一疼,他低头,怀里的人又不敢动了。

    南铮丝毫没有赔罪的意思,嚣张又乖违。京兆府转运使董玮一个激灵,生知惹了祸,连额角上的汗都不敢抹,谄媚地行礼,“原是如此,是某不识抬举了,给南夫人赔不是,南统领,您请您请!”

    待二人进去,晏弗放了车帘,在三十来个上十二卫的簇拥下一路往城中赶。

    长孙姒昏沉沉倚在南铮身上,就听晏弗道:“京中盛传,殿下因谣言一怒之下,亲赴京川口毁了漕船;如今三省阁老齐聚公主府,要公主现身给个说法;如若不然,便联合御史台往圣人跟前参奏殿下,势必给京城百姓讨个公道!”

062章 漫漫修远(一)() 
在漕船上生出事随后逼问到公主府里,算是早上逼宫不成的后手么?她终究是棋差一招!

    两个月来,几乎难过一天安生日子,就说长孙奂那个小人从来没有好心眼。长孙姒撑着昏沉的头,哀哀地叹了一口气。

    南铮的手探过来给她按了按太阳穴,低声问道:“怎么,头疼?”

    “心累!”嗓子粗哑成了个十五六岁的郎君,雄壮浑厚,能把人吓个趔趄。

    南铮垂着眼睛笑,低声地哄,“再等些时日”

    这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愿意来哄自然是担心的;她开心起来,仿佛头也不疼了,想起方才踉跄的一下,仰头看他,“你方才下水救我了?”

    “嗯。”

    她支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稳住了才道:“那你的伤口”

    南铮端了杯茶给她喂下去,面色安然,“更衣的时候换过药了。”

    他说的波澜不惊,长孙姒却胡思乱想,一时间又回到他说她是他的爱妾那个场景中来,耳朵边嗡嗡的响,“我的衣服那什么是你”

    南铮转过头看着她,面色平和,像是普度众生的弥勒,满面悲悯,“权宜之计,若是趁了他们的心思,殿下怕是不尽的麻烦!”

    她想的和他说的显然不是一回事,就见她瞠目结舌地拎起衣服看了半晌,忽然把脸埋进了袖子里,肩头一抖一抖的。

    南铮有些莫名其妙,“殿下,这是怎么了?”

    长孙姒笑够了,才仰起脸来,脸颊像染了胭脂,绵绵柔柔的一片。他撇开眼去,听她略带得意的声音在耳边道:“南铮啊南铮,原来你的心思隐藏的这么深。你早说呀,我肯定会答应你的啊!”

    她的眼睛里有明媚的光泽,清晨印着日头的露水,干净的叫人心慌。他心里的滋味也说不分明,极是喜欢又拼命地压抑,“仆将殿下面上覆了巾子,再请的娘子来替殿下更衣,应什么?”

    就像在琵琶上揉了一曲高调,韵味无尽,突然吧嗒一声弦断了,这种沉重的失落感实在难以忍受。长孙姒收敛了笑容,摸了个软囊来离他远远地倚着;他望着她略带怅惘的背影,心底很欢喜。

    这样的事向来不可强求,可如今却不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想法,能得到这样隐约的回应,那便是再好没有!

    不过如今却不是掂量这些的时候,何况眼下长公主府里还有麻烦须得解决,进一步是生是死全无定数,“殿下,可想好如何回府应对?”

    她觉得跌了面子,嘟嘟囔囔地道:“你不都想好了么?我闻到你这车里的酒味了,就这么着吧。对了,滕越呢?”

    “受了伤,回府去了!”

    “叫我和滕越下舱的那个参军寻到了么?”

    “寻到了。”他挑亮了烛心才回话:“是京兆尹府的人,得了魏京兆的令,暗中相助殿下。他以为随殿下一同下去的共两人,也不甚在意。那人和滕越交手,受了重伤趁乱划花了脸面投了水,另一具尸体着人送去了刑部。”

    她点点头,摸了摸兜囊回头问他,“那块破布见着了吗?”

    “随尸体一道送去给王侍郎了。”

    脑袋沉甸甸地压着她提不起精神来,心口往嗓子眼还火烧火燎的疼。什么漕船翻覆,莫名的杀手,在见不着亮的舱底泡上半刻通通都给忘了,想着回府休养生息,可终归还有虎视眈眈等着要个说法的朝臣。

    车驾颠倒地极快,入了北门往官道上一转,晏弗就在外头道:“殿下,阿妧娘子,烟官长使和赵郎君在前头候着了,您看”

    “好。”她极为艰难地起了身,从方榻下摸了一瓶酒出来笑眯眯地对南铮道:“多谢你考虑这么周全,明天的谢礼保准你满意!”

    他却叮嘱道:“今日所有的事,只管推到仆身上来。”

    她斜他一眼,哼道:“包括爱妾么?”

    他忽然有些难堪,却还是认真地点头。

    赵克承赶了车迎面而来,两车交错的功夫,长孙姒拎了裙子手脚利索地跳了过去。诚然,一头栽在车茵上辨不清方向,还是烟官和阿妧无奈地把人半拖半抱进了车里,车头一转往醴泉坊去了。

    在见到面色沉郁的老臣面前,她几口喝干了坛子里的酒;醉意朦胧都是现成的,用不再得装腔作势。

    阿妧见状也明白了几分,把坛子里余下的也洒在了衣裙上,两个人跌跌撞撞下了车,相互搀扶着,歪歪倒倒往府里进。

    一群火急火燎的朝臣正在花厅商议如何扳倒长孙姒,闻着浓烈刺鼻的酒味,见两个娘子醉得一塌糊涂,那心情简直不可名状。

    烟官唤了几个女史来搀住了,才叹道:“婢子说的诸位阁老不信,如今可是瞧见了?殿下今日入宫一趟,心里不痛快,和有匪斋的掌柜阿妧娘子遇上了,同往五间庄多喝了几杯;什么京川口,什么漕船是一概不知。只怕是诸位阁老听信了小人的传言,才误会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被捏住了短柄在旁人手里,反倒失了先招。方才义愤填膺的声势偃旗息鼓,众人面面相觑,颇有些下不来台的意味。

    慕崇远见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望他这处瞟,只得起身对烟官行礼,“如此,倒是臣等有罪,听信了谗言。今日殿下身子不适,改日臣等定当负荆请罪!”

    长孙姒歪在烟官身上一直嘀咕呓语,瞧他站在跟前,龇了明晃晃的牙,探着手道:“老师你怎么,在这”

    慕崇远叹了一口气,俯身下拜:“臣告退!”

    慕璟站在他身后笑容可掬,俯身行礼,“祭酒先行,下官须得照顾殿下!”

    乌嚷嚷的人散去,花厅里终于安生下来,慕璟笼着袖子对烟官道:“给你家殿下端碗醒酒汤!”

    烟官担忧地看了一眼,只得扶了阿妧先去了。

    他坐在她对面,递了杯茶给她,戳了戳她胳膊,“行了,人都走干净了,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你是滴酒不沾,能喝成这样,唬谁呢?”

    她一坛子黄汤灌到肚子里,头脑昏沉,额角生疼,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听着声音辨了辨方向看他一眼,不经意道:“阿璟”

    啪嗒一声,茶杯跌在重席上,茶水泼了他一身。心口骤疼,起身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地哄,“怎么了,头疼得很吗?”

    “嗯。”鼻音软绵,像是在撒娇。

    他把她抱得紧了些,贴在心口上垂首打量,原先从没见她喝过一滴酒,今日之事凶险,当真是伤透了心,醉的不省人事?

    他收敛了笑意,耐着性子劝慰道:“下回闹心就同我说,我陪着你。那个阿妧看着也是靠不住的,两个娘子独往,遇上心怀叵测的可怎么好?

    “好。”她答应得很干脆,醉酒的娘子果然温和许多。

    他接着哄她,“别只嘴上说好,得记在心里。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尤其是南铮那种阴气十足的郎君,什么时候诓你的都不晓得!”

    她眼神虚迷,不知道看向哪处,嘴里却反驳,“南铮,他才不是,你不要诋毁他!”

    他有些气闷,伸手弹了她的额头,见她皱了眉才冷笑道:“喝多了反应还这么快,我就说他不好了,平日里阴恻恻的不招人喜欢,还居心叵测。就你傻,掏心掏肺地相信他!”

    “你胡说,他怎么居心叵测了?”

    醉酒的人想来认死理,他提了一股气上来把她挥舞着的拳头从眼前拨开,“你不信是吧?咱们一件一件的说,就从高家的案子开始,你不觉得他奇怪吗?说起话藏着掖着,神神叨叨,好像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明白一样,那根本是他在骗你!”

    “你又诓我!”她不耐烦,一把把他推开栽到了榻上。

    “我怎么诓你了,你自己想想。”他往她跟前挪了挪,把她的手从方榻下捞出来,“先不说旁的,那个滕越对他礼敬有加,可经他手里的人呢,都死了!全安,刺客,甚至连孩子都不放过;南铮更过分,直接处死了守城的参军,朝臣有多少折子都被你压下去了,你是不是傻?”

    “你傻!”

    慕璟瞪她一眼,“你能不能听重点?咱们再说些近的,舍利塔的异象,禁军守卫的那么森严,若不是他有意放水,旁人能在圣人身边琢磨些事出来栽到你头上?还有关仲为,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了,你觉得蹊跷,怎么就不怀疑到南铮身上?”

    “还有这个李声,你去秋日宴可是南铮陪着的,这回倒好,连死了四个。非但如此,九月二十你身边随了那么些人,结果呢?”

    他抬手碰碰她的脸,“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他都在场?再说今儿,你去哪儿了我一清二楚,是不是也和他说了?闹成如今这幅模样,这位娘子,你可长点心吧!”

    长孙姒脸埋在方榻里,伸长了胳膊不见动静。烟官从外头端了碗汤进来,埋怨道:“驸马,殿下都醉成这样了,您还在这叨叨,她听得进去吗?”

    “成,我呀,还不乐意说了呢!”他起身掸掸袖子,“你好好看着她,叫她多歇会。”

    赵克承领了慕璟三转两转出府去了,烟官阖了门才回过头对慢条斯理喝热汤的长孙姒道:“殿下,人走远了!”

063章 漫漫修远(二)() 
“走远了好,省的絮絮叨叨的烦人,”长孙姒用过了药汤,扶着脑袋倚在凭几上养神。

    烟官叹一口气,“看来慕中书这是铁了心和要南统领过不去,主意都打到殿下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慕祭酒的意思还是苏尚书的意思?”

    “你这么一说,他倒是挺可怜的。”她笑眯眯地低头看她裙摆上的虞美人,“两处都讨不着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全都得罪光了。”

    烟官给她递来杯清水,笑道:“殿下何必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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