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权-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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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无法确定东厂内潜藏了白莲邪教之人,所以老奴并不相信。”王振道。
“若是有确切的证据呢?”
“若是有证据。老奴自然相信。”王振愣了一下,旋即郑重的点头道。
“这里有一份报告,是教坊司秘谍处给臣呈送的,先生不妨看一看?”朱祁镇拿出一张折子,递给王振道。
王振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样,你说传言未必可信,那教坊司秘谍处呈送的消息莫非也不可信?”
“主子,老奴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白莲邪教居然已经渗透到咱们身边来了!”
“是呀,自从二十年前的山东白莲教造反被朝廷镇压以来,他们一蹶不振了多年,京师也少见他们的踪迹,朕没想到的是,他们会渗透到朕的身边来了,这太可怕了!”朱祁镇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是,老奴也觉得十分可怕,可这件事必须慎重,主子,一旦消息传开,恐怕会陷入朝野恐慌。”王振道。
“这个道理朕当然明白,所以才找先生过来商议一下,怎么办?”朱祁镇道。
“这,这……”王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其实就算是自查,也非常难,这些人又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刻着“我是白莲邪教”字样。
但是,王振心里也清楚,纵然有白莲邪教的教徒混入东厂或者宫中,那也是极少数的。
朝廷对白莲邪教的管控还是非常严格的,白莲教的人想要渗透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白莲教的教徒也不是一个个都是狂热的信徒,他们也有好人和坏人。
只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二十年前的那场差点席卷整个大明朝动乱,许多人还记忆犹新呢。
死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最后为了抓到那匪首,白莲圣母唐赛儿,那是耗费了多大的力气,让全天下尼姑还俗这种荒唐的政令都下过。
“主子,这件事要查,但是的秘密的查。”
“那你说,怎么查?”朱祁镇当然知道要查了,不查的话,他这个皇帝也睡不着觉呀。
这万一白莲教的人渗透进宫里来,到了他身边,哪天看他不顺眼,趁他睡着了,把他给咔嚓了,那多冤呀!
“主子,咱们先从您身边的人查起,没问题的留下,有问题的,先调离,然后在扩大,您看呢?”
“嗯,先生这个办法好,那就先从朕和皇后以及太后身边的人查起,这件事你来做,不许让任何人知道,随时报告朕有关进度。”
“老奴遵旨。”王振松了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事情皇帝都交给自己办,看来,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是有增无减。
“现在外面已经谣传东厂内有白莲邪教之人,先生打算如何处置呢?”
“如果大张旗鼓的调查,那难免人心浮动,影响东厂的运作,老奴建议,还是以暗查为主,对外可辟谣,这是有心人针对东厂散播的谣言!”王振想了一下,俯首道。
“怎么暗查,东厂有多少人,全部清查一遍,需要多长时间?”朱祁镇问道。
“老奴觉得可以先从我们百户级别以上的查起,然后查完之后,让他们查各自的下属。这样的速度必然会快很多。”王振道。
“嗯,就照先生的说的,不过,这样会不会还是有漏网之鱼?”朱祁镇问道,“这白莲邪教人员身上都有特殊的纹身标记,咱们只要查这个,岂不是可以一目了然?”
“主子,如果这些人真想潜伏进来,那身上就绝对不会有可以被我们发现的标记,就算是再隐秘。那也有暴露的可能。所以,查这个是查不出来的。”
“先生说的有道理,郭爱卿也这么对朕说过。”
“是郭怒郭大人吗?”
“是,教坊司的报告中也提到了锦衣卫。所以朕在你之前召见了郭爱卿。他也说。这是谣言,也认为有人在栽赃陷害,令东厂和锦衣卫内斗。让朝野不得安宁!”朱祁镇道。
“郭怒真的这么说?”王振有些怀疑。
“郭爱卿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这一点,先生你就稍微差了一点儿。”朱祁镇道。
“主子,老奴也是对事不对人,可这郭老虎看不惯老奴,老奴也没有办法。”
“知道你们俩平时意见不同,不过在这件事上,你们的看法倒是一致的。”朱祁镇呵呵一笑。
“曹钦让孟岩抓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老奴不清楚内情,不好评价。”
“这是孟岩呈上来的案情简要,朕看了都忍不住要痛骂这个曹钦,这样的人居然还担任千户之职,朝廷若是让这中人把持官位,老百姓还不天天骂朕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朱祁镇十分严厉的斥责道。
王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下案情简要,也是十分吃惊,案子居然如此曲折离奇,简直出人意料。
“不管这个白素心是不是被人冤枉的,但曹钦他伙同报案人侵吞他人财物,收受贿赂,严刑逼供,还有跟人通奸的罪名是证据确凿!”朱祁镇走到丹樨之上的龙椅坐了下来,重重的说道。
“这个曹钦实在是该杀!”
“先生也觉得这个曹钦该杀吗?”朱祁镇讶然道。
“主子,若曹钦真是犯下了这些罪的话,那还不该杀吗?”王振反问道。
“先生,你可知道,曹钦是曹爱卿的义子,也是他的从子,如果真杀了曹钦,曹卿会怎样?”
“一个曹钦死不足惜,曹家再给他选一个过继给他就是了。”王振知道,曹钦是保不住了,如果非要报曹钦,说不定连曹吉祥都陷进去,当下,他要尽快的把这个意思传达给曹吉祥,让他放弃曹钦,然后迅速的撇清他跟曹钦的一些利害关系!
丢卒保车,断尾求生。
从皇帝接到教坊司的报告,第一个召见的人是郭怒而不是他的时候,王振就明白了,皇帝对他产生了一丝不满,如果自己接下来不能令皇帝满意的话,这一次不满会扩大为裂痕,到时候,就是他想要弥补,那花费的代价就更大了!
曹吉祥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还能打仗,他需要他,不能不保,而曹钦不过是曹吉祥最喜欢的义子而已,眼下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舍弃。
当然,如果能抱住曹钦的命,那最好了,不过皇帝这态度,他也看出来了。
曹钦犯的事儿太大了,不死恐怕都不足以平民愤了。
曹钦干的最愚蠢的一件事,那就是拒捕,这件事已经刺痛了皇帝内心的一根敏感神经。
今天你可以拒捕,下一次你会不会造反呢?
对于这种头生反骨的人,任何一个君王都只会有一个选择,直接镇压。
“内阁拟旨,革除伯颜也先京营都督一职,下诏狱!”王振正心中思量之际,耳边传来皇帝重重的声音。
王振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都督伯颜正是曹吉祥在京营的心腹之一。
皇帝这么做,怕是真的对曹吉祥不满了。
当然,伯颜这一次也确实过了,差点儿跟锦衣卫起冲突,酿成大祸,不该惩处吗?
该!
第三百八十章:朝野侧目
三千营都督伯颜下了诏狱!
这个消息传出,朝野都为之一震,很显然,皇帝这一次之真的动怒了。
其力挺孟岩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随即,曹吉祥被贬斥为浣衣局少监,这就是宫中太监老了,发配和养老的地方。
王振跪求了半天情都没有用,据说,这还是看在曹吉祥在西北和西南的过往的战功的份儿上。
不然,这一次曹吉祥极有可能一到底!
曹家那是人心惶惶,因一人而盛,因一人而衰,曹家就是这样,没有曹吉祥,世上谁知道曹家?
曹家完了吗?
也许有些曾经被曹家欺负的小官儿和百姓会这样认为,可朝中那些经历过风雨的大臣们恐怕多少会有人不以为然。
当然,也有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曹吉祥既然倒台了,他们就想着要把东厂也顺势给扳倒,参劾东厂不法的折子那是一浪接一浪!
殊不知,东厂越是遭人嫉妒,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分量越重。
越是让皇帝看到这些参劾东厂的折子,越是让皇帝觉得这么一股力量的可怕。
因为皇帝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坐不稳这大明的江山,他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然后才是国家和百姓。
这些人现在可以联手反对东厂,那么有一天,他们也会联手起来反对皇帝!
朱祁镇是个笨蛋吗,当然不是。他很聪明,且不管他有没有老朱家的基因,但一个生活在宫中尔虞我诈环境里的年轻人,他会不知道这一切?
王振并没有阻止这些参劾东厂的折子上达天听,因为他很清楚皇帝的性子。
有些东西过犹不及,就算皇帝一时间不明白,时间一长,他就会明白的。
这些参劾东厂,要求取缔东厂的大臣们会在皇帝眼里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结党!
这是皇帝最害怕的事情,也是老朱家一直打压和防备的事情。
太监不结党吗?
当然是废话。他们本身就自成一党。可太监的权力来自皇帝,他们还有诸多的限制。
外臣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心思谁知道?
杨府。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冤案,居然会搅动这朝堂上的八方风雨。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已经差不多半退休在家的首辅杨溥在家中跟儿子对弈。
“爹。陈大人来过。您怎么不见他?”杨旦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这个时候他来,肯定是为了参劾东厂而来。他是想一举废掉东厂,然后借此功绩登上内阁首辅的位置!”杨溥说道。
“东厂行事,确实天怒人怨,废除东厂对朝廷和百姓来说,那都是一件大好事,您为什么不赞同?”
“旦儿,你还不明白这里的事情,这东厂曹吉祥父子的罪行是谁给捅出来的?”杨溥摇头一笑,自己这个儿子真不适合官场,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弄不清楚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不是那孟岩贤弟?”
“旦儿,你跟孟岩怎么称兄道弟起来呢?”杨溥惊讶,这可是差了辈分了,杨旦的年纪就是做孟岩的爹也够了。
“孩儿跟孟岩是一见如故,他嫉恶如仇,是个真性情之人,孩儿愿意跟他做朋友!”杨旦道。
杨溥苦笑一声:“旦儿,你可小瞧了这孟岩,他可不是善茬儿,你跟他交往,可要多留一个心。”
“孩儿知道,做官方面,孟岩贤弟那是比我强多了,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害我。”杨旦道。
“你倒是心宽,不过这个孟岩做事倒也有几分分寸,你呀,交朋友可以,交心可是要不得。”杨溥规劝道。
“爹,您是说孟岩没有上折子参劾东厂吧?”杨旦问道。
“怎么,旦儿,你知道?”
“其实,孟贤弟没有上折子,可他手下有一个叫张瑄的官儿不是上了折子吗?”
“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那个张瑄八成是被他利用了!”杨溥哀叹一声,从政这条路,他这个儿子是彻底没戏了。
“孩儿觉得,倒不是孟贤弟利用了张瑄,而是这个张瑄死脑筋,非要参劾东厂,他都劝了几回,都没能拦住,只能听之任之了。”杨旦道。
“是吗?”杨溥有些惊讶,这些事儿孟岩怎么会对杨旦说呢?
“老爷,公子,兵部右侍郎于谦于大人求见!”老杨洪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于廷益,他怎么来了?”杨溥有些惊讶。
“爹,我去迎接一下?”杨旦起身道。
“嗯,于侍郎为官清正,两袖清风,虽然与你年纪相仿,但官声能力却远超过你,不可怠慢,将来这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杨溥郑重的说道。
“是,孩儿谨遵爹的教诲!”
“学生于廷益见过阁老!”
“廷益了,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太见外了?”杨溥含笑道。
“学生来拜会阁老,总不能空手吧?”
“你这一个不空手,王振那边是不是该记恨老夫了?”杨溥玩笑一声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于侍郎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也想动一动了?”杨溥笑问一声。
“学生才懒得掺合那些事情,学生是想早一点回山西,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学生回去处理呢,特别是春耕和黄河春汛,必须马上着手安排。”于谦语气颇有些着急道。
“看来,你于廷益是个实干家,好。这一点老夫都不如你。”杨溥叹息一声。
“阁老谬赞了,学生只是不想耽误这光阴,想早点讨个旨意。”
“于侍郎这是拜佛拜错庙门了吧?”杨旦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旦儿?”
“爹,孩儿失言,失言!”杨旦忙认错道。
“嘿嘿,学生确实是想求阁老跟圣上说一下,进不进内阁,学生并不在意,学生就是想为朝廷,为百姓做点儿实事。”于谦掷地有声道。
“听听。这才是国之栋梁。这满朝的官员有于侍郎的一半儿,我大明朝何愁不兴旺发达?”杨溥赞道。
“阁老过誉了!”
“于侍郎,老夫帮你递个话,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