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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双骄-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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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他所料,他见到了雷督理。嘴上热热闹闹的对着雷督理说着吉祥话,他心里想:“难不成,他把春好一个人扔家里了?”

    这个念头一出,他就有点稳不住神了。回家之后叫来马永坤,他让马永坤做代表,替自己去给叶春好那边送一份礼。马永坤听了这话,莫名其妙:“要拜年也得等到明天吧?哪有大年三十去送礼的?而且这都下午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些废话?见了人家太太,把你那驴脸往上扯扯,别像要去哭丧似的。”

    马永坤向来不觉着自己脸长,张嘉田损了他一句,他也不大在乎。扛着一张万念俱灰的面孔,他前往雷府,吃了一记闭门羹,回家告诉张嘉田道:“帮办,不好了。”

    他表情既悲痛,说话的声音又低沉,张嘉田看着他,一颗心就是一哆嗦:“怎么了?”

    “那位太太,她不在了。”

    张嘉田听了这话,满头的短发登时挣脱发蜡的禁锢,一起竖了起来:“你说什么?怎么没的?什么时候没的?因为什么没的?”

    “应该是坐火车吧!”

    “火车?没听说这两天有火车出事啊!”

    马永坤看着张嘉田那张走形失色的面孔,愣了愣,随即居然罕见的笑了:“帮办,您没听懂我的话,那位太太还在,就是不在北京。大帅府里看门的听差告诉我,说是太太昨天上天津去了。我想从这儿上天津去,那就是坐火车最方便了。”

    张嘉田——尽管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过个好年——然而听到这里,还是忍无可忍,抬手抽了马永坤一个嘴巴:“人话都不会讲,我x你娘!”

    张嘉田关起家门过年,很执着的守岁到底,而小公馆里的雷督理,则是早早的上了床——林胜男现在是不能熬夜的,她想熬,这家里所有的人也不能让。她既是早早上床了,雷督理和白雪峰坐在外间屋子里,相对无言。雷督理想了想,给白雪峰放了假,让他也回家和亲人们过年去,明天上午再过来。

    白雪峰笑呵呵的走了,雷督理继续独自坐着,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喝什么,心里倒是有点想念叶春好,或者说,是非常的想念叶春好。他知道她上天津去了,对外自然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这样孤零零的在家里过除夕。她那个人很要脸,家里上下对她再恭顺,怕是她也会从那些人的眼中找出一丝半点的嘲笑来。

    这边小房小院,住着满满登登的人,院子里堆着满满登登的花炮,老妈子大丫头进进出出都加着小心,生怕惊扰了身怀六甲的小太太,仿佛小太太怀的是个龙种,她们连小心都是喜气洋洋、大惊小怪的小心。

    相形之下,那边的宅子就太大了,人也太少了。别说那是刚进门一年的新媳妇,就算是结婚几十年的“老”太太,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年,也是没脸面的事情。所以她不上天津怎么办?留在那空落落的大宅子里硬熬到大年初一?

    雷督理这两天,比较的明白事理,这时候就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垂头丧气的起身进了卧室,他坐到床边宽衣解带。林胜男还没有睡,静静的躺着养神,见他来了,便欢喜起来:“我们一起躺着吧,今晚儿我真是不想早睡呢!”

    雷督理一掀棉被上了床:“别任性,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你不睡,孩子也不能睡。”

    林胜男笑道:“那也不用这么谨慎,现在都四个多月了,孩子已经在肚子里长结实啦!”

    雷督理听了这话,只感觉莫名其妙:“这和月份有什么关系?”

    林胜男答道:“我听医生说,胎儿就是在前三个月最脆弱,这三个月里,是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的,等过了这三个月,胎儿就长得大些了,在肚子里也住得安稳牢固了。”

    雷督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胜男:“还有这么一说?”

    林胜男笑着向他点头,有些得意:“有些个迷信的妇女,说在怀孕头三个月,是不能对外发布消息的,否则会惊了什么胎神,小孩子就留不住。其实这迷信里头,也藏着一点科学的道理,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缘故了。”

    雷督理“噢——”了一声,若有所思。而林胜男往他怀里一钻,闷声笑道:“所以你不要总是担心我了,我们的小孩子已经乖乖留下来了!”

    雷督理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脑子里瞬时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但他想而不说,单是低头吻了吻林胜男的额头:“那你也不要大意。”

    林胜男答应了,又问:“一会儿院子里要放花炮吧?我想看看烟花呢。你不让我出去看,我隔着窗子看看好吗?”

    雷督理向上扯了扯棉被,因为自己懒怠动弹,所以答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万一被它吓着了怎么办?真想看,等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专门给你放一夜烟花,让你看个够。”

    林胜男听了,信以为真,虽然也有点遗憾,可总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盛况等着自己,所以便不在乎,不看就不看。把面颊贴上雷督理的胸膛,她高兴的蹭了又蹭。雷督理身上总有一股子好闻的香气,有古龙水的成分,但又并不完全源于古龙水。有的时候雷督理不在家,而她又想他了,就随便找件他穿过的旧衣或者枕过的枕巾,捂到脸上嗅一嗅。

    心满意足的拥着他闭了眼睛,她一夜好睡,睡到了翌日上午,她睁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懒洋洋的坐起身,由大丫头伺候着穿衣洗漱,而在大丫头给她梳头发时,她得了消息:大帅走了,去天津了。

    林胜男不知道雷督理为什么会走得这样匆忙,便想天津那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务等着他去办,直到中午林子枫赶了过来,她才得知了真相。

    林子枫对着她唉声叹气:“傻东西,是那个姓叶的把他勾了走,姓叶的此刻正在天津呢!”

    她一听这话,本来就是苍白的脸蛋,如今越发的没了血色。紧紧咬着薄嘴唇,她气得半晌不说话。林子枫一看她竟然有这样大的反应,又自悔失言,正想补救,哪知未等他说话,她先开了口:“就说我肚子疼,让他马上回来!”

第101章 棋逢对手() 
叶春好坐在沙发上,低了头织毛衣。她是今天早上才起的针,断断续续的织到了晚上,因为手法生疏了,又不肯马虎敷衍,所以速度很慢,一个领子都还没织出来。房内暖气烧得很热,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袍,从睡袍下面露出了半截雪白笔直的小腿。赤脚穿着一双珊瑚色的天鹅绒拖鞋,她脚踝瘦削,脚踵粉红。左脚平踏在厚底毯上,右脚向后收了一点,在拖鞋中微微踮起,便给了雷督理一个偷袭的机会。

    雷督理守着她的小腿席地而坐,伸手轻轻一挠她那右脚的脚心。叶春好痒得惊笑了一声,一边抬脚躲闪,一边从身边拿起一根闲着的毛衣针,对着他的后背轻轻一戳:“讨厌,又给我捣乱。”

    雷督理惬意的伸长了双腿——他最恨高于自己的同性,但是对于所爱的异性,他可以安然的居于对方之下。一只手钻进睡袍里,他一边抚摸着叶春好的小腿,一边伸手从旁边茶几上拿起了半杯威士忌。

    房内很安静,叶春好的嘴唇微动,一五一十的数着毛衣针数,他搂着她的腿,那腿白皙修长,皮肤温暖光滑,有淡淡的香气。他喝了一小口酒,又扭过头,隔着睡袍亲了亲她的大腿。

    这是天津,也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他在这个新世界里度过余下的新年时光,过得颠倒迷乱,仿佛这才是他与叶春好恋爱结婚后应有的生活,而在此之前的种种猜忌怨恨,都是恋爱与婚姻之间穿插的一场噩梦。举杯又喝了一口酒,他回过头,笑眯眯的向上去看叶春好。叶春好停了动作,转过脸来也去看他——酒精给他的面孔染了一层绯红,他的大眼睛里闪烁了湿漉漉的光。眼睛是湿的,两道长而黑的眉毛像是浸了水,也是湿的。忽然微微张开了嘴,他像是有话要说,然而最终还是一言未发,只彻底的转过身来,把下巴抵上了她的大腿,又抿着嘴唇,望着她微微一笑。

    叶春好凝视着他,其实比他更觉得此刻是梦。她在得知雷督理要留在林胜男那里过年之后,确实是怀着羞愤心情离开北京的。然而她没想到大年初一的中午,她一开门,便看见了一身寒气的雷督理。

    她没感动,只是惊讶。惊讶过后,她也不问多余的话,他来便来,横竖这也是他的家。

    但她没想到,他这一趟来了,就不走了。

    今日已经是大年初六,雷督理依然没有回京的意思,叶春好便忽然有了个想法。此刻望着脚旁的雷督理,她开了口:“我们干脆不要回去了。”

    雷督理一歪脑袋:“嗯?回哪里去?”

    “不回北京了。”

    说完这句话,叶春好突然觉得自己这是痴心妄想,是乐昏了头。于是抢在雷督理前头,她又补了一句——笑着补的:“逗你玩呢。”

    然而雷督理答道:“回去又没别的事,暂时不回去也可以。”

    “不必,你该回就回。”

    雷督理回身放下酒杯,然后搂着叶春好的小腿,继续说话:“我舍不得你,你舍得我吗?”

    叶春好不理他了,低了头继续织毛衣,心想先前没结婚的时候,彼此都可以堂堂正正的朝夕相处,如今结婚一年了,反倒成了个偷情的样子,偶然相会几天,还要说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话,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但她想归想,嘴上不说。对着这位丈夫,她也只能是得乐且乐,他今天不走,她便比量着尺寸,给他织出了个毛衣领子,明天他走了,她便也丢开这团乱线,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

    隔着厚厚的门帘子,外头响起了白雪峰的声音:“报告。”

    雷督理一动没动,只答:“说。”

    白雪峰素来是最识时务,该坦白的时候,他有一说一,绝不吞吞吐吐:“大帅,北京那边又来电报了。”

    雷督理微微的皱了眉毛:“又有什么事?”

    “那边太太下午身体不舒服,住进医院里去了。”

    “那你明天往那边打个长途电话,让她在医院好好养着吧!”

    白雪峰答应一声,捏着一纸没送出去的电文,悄悄的走了开,一边走,他一边又有点想笑,心想老林这回接下来怎么办?大帅这边忽然吃起了回头草,老林非气炸了肺不可。

    出乎白雪峰的意料,林子枫并没有气炸了肺,不过那肺在一股暗火的烧烤下,状况也不甚安全。在叶春好终于织完了毛衣领子之时,他坐在医院病房里,也刚结束了和妹妹的谈话。

    林胜男瞧着荏弱,其实心中也有一股子少年人的冲劲。依着她的意思,雷督理一天不回来,她就要绝食一天,看他急不急,看他怕不怕。可林子枫认为她若是个腰粗十围的壮妇,饿上一日半日倒也无妨,可她统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分量,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而且还有贫血症,这样的身体,又处在怀孕的时期,莫说绝食,就是少吃一口饭,都有危险性。

    所以在林胜男绝食了两顿之后,他厉声喝止了她这种行为——她禁不住饿,而且万一她饿出了三长两短,伤了腹中的孩子,那更是断送了她今后一生的前途。况且她以为她少吃两顿就能把雷督理吓回来了?简直是天真幼稚!

    林子枫不愿对着妹妹说雷督理的坏话,因为妹妹实在是太相信自己了,他怕妹妹因此对这位丈夫失了爱情,将来这一生一世的日子,都不能幸福。既是不能批评雷督理,那么他就只好对着叶春好开了火。林胜男听了哥哥的一席话,气得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嫉妒心是可以让一个小女子去杀人的,林胜男倒是还没有想到去杀了叶春好,可是如果杀人可以像杀臭虫一样容易的话,她不介意伸出脚去,把叶春好踩成个扁儿。

    “不要脸!”她肚子里还没有太多泼妇式的污言秽语,只能翻来覆去的调动所知道的那几个词:“狐狸精!宇霆都不要她了,她还勾引宇霆!狐狸精!老狐狸精!”

    “行了行了。”林子枫摆了摆手:“不要说这种粗俗的话。”

    林胜男如今嫁了人,做了二号的督理太太,胆量有所增长,哥哥尽管这么说了,但她低下头,还是恨恨的又嘀咕了一句:“不要脸的死狐狸精!”

    然后她抬头对着哥哥说道:“宇霆知道我进医院了吗?”

    林子枫想了想:“电报是发到他天津公馆里的,他看没看到电文,那谁也不知道。”

    林胜男一掀棉被向下伸腿:“我上天津找他去!”

    林子枫一弯腰,把那条腿捞起来重新塞回被窝里:“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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