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烽烟录:时光为凭-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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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一脸不忿地看着眼前的人:“所以你这次又想用什么来和我交换?我爸?我哥哥?还是我自己的身家性命?”
顾作言摇头:“过去是因为觉得你是一张白纸,任凭哪方势力都绝对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便让你去完成一些情报的搜集和传递工作。你原本对抗日也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我也只好一遍遍地用你想要保护的人同你做交易。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学生,所以我也需要和你开诚布公地探讨一下未来的方向了。”
他认真地望着我,直到黑色的眼仁里全都映满了我的影子:“过去种种,是我太过轻视你。不过如今,我却发现你是一个有原则又有坚持的人,你帮我们也并不全是冲着同我的交易。所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可以真正把你当成是一个同志那样,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前途共同奋斗。当然,我也希望你可以重新了解我,我并不是你眼里那种只会利用别人来达成目的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我伸出手来:“我姓时,时作言,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瞬间震得我几乎要摔了他刚刚交在我手中的巧克力。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颤抖:“你姓时?那你和时译之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我太过于震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接口。过了好久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既然是亲兄弟,又为什么么要瞒着大家,演的还那么真,以为你们真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顾作言握着拳头假意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话真要说起来没半天工夫可是说不完的,这次就算了,下回有空了我一定如实相告。”
我不由得想起这些时间以来始终困扰着我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他:“有好多事你不说我也就当作不知道,可是对于时译之的现状,我一直耿耿于怀。在这个乱世里,没几个人会有好下场。我能够接受他任何的结局,但却不能接受这种不了了之无可奉告的结局。你既然是他哥哥,又已经把我当成你的‘同志’,倒是给我一个准话,时译之他到底是死是活?!”
我很清楚地看到顾作言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迅速地黯了下去,又有一簇火苗熊熊燃烧起来:“他,确实还活着,只是活得不太好。”他的双拳用力的攥起,手指关节处泛起青白的颜色:“不过,我发誓一定会把他救出来,让他可以去完成没来得及完成的梦想,成为一名物理学家。”
他说的隐晦,可我再傻也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虽然一早便有预感,可真从他口中听到了真相,一颗心就像是三四月里解冻的河面一样一圈圈碎裂开来。我哑着嗓子,强装镇定:“你不是自诩一诺千金么,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要顺利地营救出时译之!”
是夜,又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我像老牛反刍一样把顾作言的话反反复复咀嚼了无数遍,在担惊受怕之余竟然生出淡淡的喜悦来。比起曹遇安对我的感情,我更害怕的是他迷雾重重、云遮雾绕的身份。上一回他虽然已经表示了自己隶属于抗日的国际安全组织,但是究竟属于哪个机关、怎样的职责却一无所知。甚至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连苏舜卿的死也是疑团重重。
但是,如今老谋深算的顾作言却越来越倾向于同他解梦,那么曹遇安的身份也算是得到了侧面的印证。我无数次在梦境里预见过曹遇安的结局,有时是在战场之上,有时却是在日本人的审讯室里,无一不是血腥和惨烈。但是如果现在几方力量可以放下成见共同抗日,那么自然也会更胜如今。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或许我可以找个方式让曹遇安和顾作言打开心结。我想即使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仍旧不喜欢称呼他“时作言”。
然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见到顾作言,便被人绑!架!了!当带着刺鼻的乙醚味的揩布凑到近前的时侯,我渐渐麻木的甚至还在反复地呐喊:“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我还年轻,我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手脚被捆缚太久,有一种奇异的酸痛肿胀感弥漫开来,而因为挣扎不得的紧张,也就增加强了这种疼痛。我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好竖起耳朵分辨周围的动静。屋里没人说话,就可以听到远处似有若无的水声。再仔细些,就能发现那水声更像是自然界特有的浪花拍岸的声响。我震惊之下,几乎是无意识地仰起头来:糟糕,该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地就这样被丢到黄浦江里喂鱼了吧?!
我一着急,便难免弄出点动静来。后背撞到一把木椅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我一下子吃痛,哼哼唧唧起来。额头冷不丁地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一个恶狠狠的带着苏北口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你给我老实点呆着,要敢出点什么妖蛾子,就把你扔到黄浦江里喂鱼。你大概还等着有人拿钱来救你你就能走了吧?那我可得告诉你,上头只说要收钱,可压根没提起要放你的事情。你要活着就乖乖的,我保证让你多活几天。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给我继续闹,我保证可以让你如愿死得快些。”
第122章 曹遇安的营救()
我被蒙着双眼自然看不见绑架者的样子,却可以想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嘴里被塞了气味古怪的破布条,我只好不断的点头来表达自己的诚意。那人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并不急着要拿我开刀,过不久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了。
几分钟以后,我迎来了一天里最为紧张惊惧的时刻。我听到屋外一阵不小的骚动,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大声的抗议和求饶,最后我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三声枪响。“砰砰砰”,这声响明明离得很远,却好像是搭在了我的心上。再后来不知道什么物事被推进了江里,我想大概就是刚才那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我在惊惧之中不断地提醒自己镇定下来,趁着看守我的男子离开的空档,我还是用唯一可以动弹的手指在周围探索,试图能找到一两样尖锐的物体。有潮湿冰冷的空气从狭小的墙缝中侵透过来,我又惊又喜、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间屋子竟然是独立的,只要能想办法逃出这间屋子,或许就能重获自由。我有暗暗掂量着自己的水性,虽然在班上的游泳成绩还算突出,但要真跳进了黄浦江,那也只有喂鱼的份了。
有一个声音从夹缝里传来:“不要动,别说话,我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想,虽然我如他所说保持着相对的安静和静止,可我脸上的肌肉和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躁着,就连后颈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着,透着丝丝凉意。
那声音静默了几秒钟,又道:“你一定想问我是谁,呵呵,我自然是你的老熟人,不然又何必辛辛苦苦的来搭救你。不过你可得想好了,我可不会白出力,我手里攥着你的性命,自然也是要你帮忙找到我要的东西。
他压着声音,听不出真实的音色。也是那种说话的语气却似曾相识,让人听了浑身都觉得别扭。我自然是无动于衷,那声音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周围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中。我拿捏不准他还在不在,不过掂量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感情我现在倒成了香饽饽,感觉谁都想把我得小命攥在手里。可问题是,我和这些人什么仇什么怨,一没家世二没背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让人看重?我想不出答案,就愈加觉得悲愤和自怜,想来我不过是个棋子,身不由己地被人被人下着下着就下进了死路。而我却还喜滋滋地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等着别人帮我从水深火热里一把拯救出来呢。
后半夜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渐渐积聚起来的雨水汇成一道小溪从墙角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带着土腥气的冰冷的雨水很快就把我单薄的衣物给打湿了。我原本睡得迷迷糊糊,被冰冷的雨水一激,倒是猛然清醒了不少。我肚子里饥肠辘辘、如惊雷滚过,愈加觉得心酸难忍。仔细想想自己从被绑到现在也有差不多十个钟头了,不仅要忍饥挨饿,还要时时担心一不小心惹怒了绑匪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便要不保了。整个人的神经像是张满了的弓弦,只要轻轻那么一弹,“嘭”地一声就自爆了。
就在这个当口,一片看似“祥和”的寂静突然被打破了。先是几声枪响,继而是一片鸡飞狗跳。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惊哭声、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和毫无焦点的枪声响成了一支纷杂的交响曲。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砰”地一声踢开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就这么径直到了我的面门前:“还能不能走?”
我的嘴里还被塞着气味古怪的破布,只好不停地点头来表达肯定。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被一股大力扯下,缚住的手脚也同时获得了自由。被黑暗整整包裹了十个小时的双眼数秒后终于恢复了功能,映入眼帘的是曹遇安一张愤怒过多关心的俊脸:“还愣着干嘛,要我陪你去黄泉路上走一趟么。”
我脑子一下子上了线,看来刚才这番大阵仗都是他用来“声东击西”的手段。我“蹭”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我用力地去拽曹遇安的手:“走走走,不然那伙人就该追上来了。”
我跑了两步又被曹遇安一把扯了过去:“瞎跑什么,就没见过你这般蠢的,自己往枪口上撞!”在寒冷的雨夜里,我六神无主地被顾作言拽着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绑匪们的追击范围。
天色微朦里,一片古旧的老宅在视线里勾勒出美好的形状。我不由得惊叫出声:“看那,顾作言,我们得救了。”
曹遇安一路上一直没怎么出声,他的一张脸在一片愁云惨雾里愈见俊朗,也愈见苍白。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却故作大气地去拍他的肩:“嗨,看着倒挺硬朗的,没想到还不如我强壮。”然后,我就目瞪口呆又手足无措地看着一个高大的顶天立地的汉子在我眼前轰然倒下。我双手用力地捂着他肩上被击穿的弹孔,想要抑制住那汨汨流出的鲜血,但却只是徒劳。我被绑架时穿着一身簇新的洋装,当下却二话不说将裙子的下巴撕了下来权当绷带缠在了他的伤处。我看到绷带处慢慢洇开的血迹,一颗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滋滋”有声地来回翻炒着。
幸好有早起的村民路过,见到我哭的梨花带雨,却司命地扛着曹遇安拼命地一步一步往前挪,便把手里的篮子往我手里一塞,转头又接过了我的“重担”。
我这才看清,他长着一张方而扁的面庞,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皮肤因为劳作和日晒变得黝黑粗糙,乍一看倒是分辨不清年纪。说他二十出头好像可以,说他三十大几也没什么不对。他操着一口纯正的本地化问我:“小姑娘,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他这么一问,我鼻子又是一酸,幸好最后还是忍住了:“大阿哥你快救救我们。坏人绑架了我,我朋友为了救我又落了一身伤。要是我们俩被他们抓回去,估计这条小命就要报销了。”
那个叫春生的村民看见我一脸愁苦的样子,虽然有许多的不解和疑问,却是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带回了家。
第123章 最揪心的手术()
等安顿好了昏迷不醒的曹遇安,又草草地包扎了他肩上的仍旧血流不止的伤口,春生又急匆匆地出了门:“别看我们村子不起眼,人也不多,但是村里的朱大夫却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大家都说他包治百病、药到病除。我看这个小伙子伤的不轻,要是治晚了说不定有危险。灶上有烧开的冷开水,还有早上蒸的馒头,你要是渴了饿了就吃一点。”他的效率也真是高的可以,话音刚落,就跑的没影没踪的了。
我来不及悲春伤秋,便按着春生临走前的叮嘱去灶披间里盛了水,曹遇安失血过多,如今嘴唇也是干涸碎裂,让人看着无心不忍。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起这两天来的遭遇,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感。
如今的情况曹遇安是万万不能挪动的,因为绑架我的人究竟是谁还不明朗,如今贸然离开也是下策。若是春生真是好人,那便是“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有赖他的鼎力相助,我和曹遇安便真能因此而化险为夷。但他若要是存了什么歹念,跑去向绑匪告密。那被蒙在鼓里的我和曹遇安就真的成了瓮中捉鳖,就是插翅都难飞了。
可我虽然心中警觉,但是却仍旧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要是离开了春生的帮助,曹遇安怕是都没法活着走出村口。而我又是身无分文,根本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