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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民国烽烟录:时光为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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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七小姐怕是得了重感冒,这个热度要是不退,怕是要出大问题。”

    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仲平,你看这该怎么办?”

    那个被母亲称作“仲平”的男人的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我先给她打一针退烧针,再吊上几天盐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母亲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和支离破碎的梦境。父亲后来似乎也加入了进来,我却记不清了。

    三天后,我真正清醒了过来,疼痛的四肢百骸终于归位,带着菜色的脸也恢复如常。小丫头水清神秘兮兮地跑了进来,告诉我那个叫仲平的男子原来姓沈,看起来要在我们家住上一些日子,直到仁济医院给他安排的宿舍整修完毕才能搬出去。

    我的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小窃喜:“家里好久都没什么有意思的客人了,这下可要热闹些时侯了。“

    水清在我放养式的调教下也养成了心直口快的性子:“是呢,听说沈先生是从大不列颠的剑桥大学留学回来的,长得一表人才,个性也很斯文呢。”

    我色厉内荏地告诫她:“这种话要是让祖父听见了,说不定要给你一顿竹笋烤肉吃吃。”

    水清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地道:“小姐你能这样想,还不准别人说了。”说着挑衅似地望着我,在得到我一个眼神后,自顾自地笑开了。

    水清还要发布她得来的小道消息,却听到楼下管家老徐的叫声。她只得悻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走到门口时,突然像想起些什么似地说道:“对了,林小姐带着一个曹先生来找过你,说是你帮了一个大忙,要亲自登门致谢呢。三太太同他们说你要卧床休息,他们很是失望呢。”我几乎能够想象出密斯林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担忧又失望,心中不由得一暖。

    吃午饭前,沈仲平特意来给我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结果让他十分满意:“七小姐筋骨强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意,就像他对于每个患者所做的那样,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那是一个医者的精神内蕴所在。

第5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笑吟吟地看着沈仲平做完诊断,便将自己早已打了无数次腹稿的问题问了出来:“我真希望能有沈叔叔这样的医术,这样就能帮助许多的人。我在学校里最出色的便是生物和化学,可父亲和母亲都说,大不列颠的医学系不收女学生呢,是真的吗?”

    沈仲平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嗨,他们说的可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限制,都有女飞行员和女科学家了呢。”他说着,俯下身来认真地瞧着我的眼睛:“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学医可是一条孤独而艰苦的路啊。”

    我挺直了腰杆,十分倔强又坚定地道:“当然,这是我从小的心愿。”

    沈仲平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可我还记得,你最怕打针了,那时候差点没把医院的墙给哭倒了。”

    我脸上一红,怪不得我总觉得眼熟,原来他便是小时候我最害怕见到的那个doctorshen。

    在暑假还没有过完的这段日子里,我把大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沈仲平的实验室里。我从那些枯燥的化学公式背起,直到有一天在他的授意之下亲自剖开了兔子的胸膛。在摸到温热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时,我突然生出一种预感,看来这一生我都会与手术台为伴了。

    这段时间里,我曾同密斯林一同去看过两场电影。这才晓得曹遇安在救了高桥小姐后不久便返回了日本。日本学校的休假制度与中国不同,此时他已经升上了东大二年级。我虽然心中颇为惆怅不舍,但却并未询问过多的近况,我遗憾地想着,我同他的缘分大概仅止于此吧。

    中西女中开学以后,我顺利地升上了高一。与原来初等学校不同,中西女中开设的课程要多上许多,而我的先生中也多了许多金发碧眼的洋先生。我在洋溢着书香的学校中尽情地吸收着养分,而这些也成了我日后的人生旅途奠定了基调。在学习之外,我也参与到了学校的戏剧社中,大家争相排演莎士比亚的戏剧,竟一时蔚然成风。

    这一回排演四大悲剧之一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饰演的是那个眼高于顶,连罗密欧都看不上眼的罗萨兰。说起来真是让人感叹,每个人无时不刻都把自己想象成生活中唯一的主角,却没想到残酷的现实却无时不刻地鞭策和教育我们,其实我们在大多数的时侯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甚至只是他人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也不知道这样无谓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演罗密欧的苏浅木和演朱丽叶的沈仪都是学校里出名的人物,一个是体育系中的精英,在学校里也是大名鼎鼎的,另一位则是出生名门,据说她的母亲就是来自于晚清权臣李鸿章的家族,那更是良友上封面名媛一般的人物。所以其他的同学们一晓得是由她们来饰演主角,也自然是心服口服得很。

    排演一出话剧看起来新奇有趣,实际上却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浪漫。尤其是莎翁巨著中艰涩的长句,光是背诵这些台词便要大费一番周章。英语教员玛丽先生在此事上更是煞费了一番苦心,不但亲自指导大家的表演,为了让反串出演的苏浅木能够演绎出那种风度翩翩的绅士形象,还特意请来了复旦大学戏剧社的学生充当我们的小先生。

    密斯林在观看排演时不止一次地感叹说:“你瞧瞧沈仪同学和顾作言学长,他们俩站在一起那就是什么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哈哈哈。往后不演什么莎翁名著,演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新交到的好友卫二月不愧是八卦王和捧场王。刚开始我一直寻思着“二月“这个名字怕是小名一类,就算是大名过不多久她便会重新给自己起个更合适的名字。没想到这问题还没问出口,她自己倒大大咧咧、毫无芥蒂地调侃起自己来:“我觉得二月这个名字挺好,以后过生日谁都不会忘记我。”不过之后当我们互相了解以后,我才晓得在那个永远开怀大笑的女汉子的面具之下,这个出生于闰年闰月闰日的女孩子不为人知的艰辛。

    如今,她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赞叹道:“哈,原来密斯林也瞧出端倪来了,我还以为我是一个人在战斗呢。”

    我在一旁一本正经的教训她:“这么编排人家多不好呀!”一不留神,却不小心露出了未及掩饰好的狡黠神情:“要是换做是我,听到这些传闻,肯定是要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卫二月笑得就像是二月的春风,那笑声像是剪子,“蹭蹭”地直往耳膜里钻:“所以说,然然你若是再这么直迷不悟地耗在实验室里,那就真的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呀。上个礼拜天我去丽娃栗妲俱乐部,正好瞧见沈仪和顾作言在湖上泛舟。波光粼粼的湖面衬着金色的阳光,那真是,啧啧,画面一般的场景。你说,难不成他俩私下相处只是为了对台词不成?”

    我被她一番抢白,登时落了下风:“好吧,就当你说的是事实吧。”

    今日的排练都是沈仪和苏浅木的对手戏,作为炮灰的我和路人甲乙的密斯林、卫二月百无聊赖地分享了许多八卦新闻之后,便决定去校外喝下午茶。过了这个时侯,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想必就要被抢购一空了。

    只是没想到,我前脚一猫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后脚却被逮了个正着。气宇轩昂的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慧然同学这是要去哪里?”

    我僵硬地直起身,僵硬地转过头,硬是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今日演不到我们的戏份,我想早些回家。”

    面前的顾作言似乎并不愿意轻易地放过我:“下个礼拜我要回一趟苏州,可能没法来同你们排戏,要不我们先把罗密欧与罗萨兰的对手戏先排演一遍?”

第6章 人生是一场修行() 
顾作言身后的密斯林和卫二月不停地点着头,那一脸的花痴相倒像是成功地嫁了女儿一般。我十分不争气地在顾作言的注视下低下了骄傲的头颅,眼前的这个男生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届,却有着先生们身上那种天然的威严。我扭捏地说道:“其实,我和同学们约好了要去喝下午茶。”

    顾作言似乎十分认真地思考着我的话:“今天天气那么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要不然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一同讨论下剧本。”

    我被他的这番突如其来的殷勤震得哑口无言,末了只得点头道:“那那便如此吧。”

    最终我们也没去成凯司令,而是去了另一家装修豪华的西餐馆。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瞧出去,可以看到绿草如茵的山坡和微风荡漾的湖面。顾作言的面前摊着剧本,一门心思地同我讲戏:“其实吧,在这里你要表现出的是轻蔑和不屑的表情,因为她的市侩才更能够衬托出朱丽叶和罗密欧感情的真挚”

    顾作言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于剧本的理解,我的两个好朋友则很没有出息地托着腮一瞬不眨地瞧着他。我能够肯定,即使他现在说的是错的,我的朋友们也不会知道。

    顾作言将该说的话说完了,便认真地注视着我,脸上挂着几分歉意的笑容:“我一时没注意说了这么多,希望没有让师妹觉得困扰。”

    说实话,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我还没见过顾作言这样“爱戏成痴”之人,倒是偶尔会见到像是沈仲平那样爱医成痴的。对于这样的人,我的感情向来都是复杂的,一来执着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品质,在执着面前一切的东西都成了纸老虎。但从另一面来看,过于执着的人都透着点“科学怪人”古怪味道,总觉得着急起来便会显示出让人吃惊的一面。

    我被顾作言直勾勾地注视着,整个脑回路都有些莫名的不顺畅起来。我摆了摆手道:“不会不会,我确实因为这个角色不是主角便有些不大上心,顾师兄的一番话真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

    顾作言说:“过奖了,若是如此,希望下回排演时能够同师妹认真切磋演技。”

    我一下一下地用小银勺拨弄着盘中的起司蛋糕:“唔,好。”我想了想,又突然问道:“再过两个礼拜就是期中考试了,师兄一定要这时侯去,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顾作言明显是愣了一下,但是良好的修养又让他在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常:“家中突遭变故,不得不赶去处理。”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在说“我说的不过都是借口”,只是我与他不过是泛泛之交,因而他既然推脱说是家务事便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我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同他握手:“希望您能早日回来。”

    等到顾作言长身玉立的背影款款走出我的视线,密斯林忽而咬着牙,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要说不解风情,然然你若认了第二,必然没人敢认第一。我表哥因为你的狠心,已经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去了,这边顾同学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也吃了闭门羹,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我很认真地同她分析:“你看,你总是这样乱编排才真是没天理。我没去见曹遇安是因为卧病在床,和什么狠心根本没有关系。至于顾先生,他不过是为了我可以更好地演好罗萨兰这个角色,才特意同我来讲一讲戏。他那么爱戏成痴之人,一颗心全抛在了戏剧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啊。”

    卫二月却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非也非也,我还是同意密斯林的看法,你演的又不是主角,顾学长明明可以等到回来再同你说的,何必非要约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单独见面?摆明了就是流水有意,何奈我们的大小姐这么无情。”

    我说:“我记得几个小时之前谁还言之凿凿地告诉我,顾学长同沈仪是一对儿。”

    卫二月其时正在喝卡布奇诺,嘴角糊了一圈泡沫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唔唔,那是知错能改。”

    有一句话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友,遇到密斯林和卫二月也不晓得是我的幸还是不幸。我撇撇嘴:“二位还是高抬贵手吧,乱点鸳鸯谱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本来三个人都带着点戏谑的笑容,到了此时密斯林却不知为何突然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来:“说真的,只要同你们在一块儿,我便觉得十分地窝心。若是有一天去了没有你们的地方,真不知道有多么寂寞无聊。”

    我不由得大惊:“sweetheart,有话好好说,可别吓着我。”

    密斯林鼓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这几日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家里讨论时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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