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肉-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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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中隽时已夜深人静,冯至早熟悉了小镇的早眠,城桥下船舶停靠在岸,道旁的平房危危伫立。驶到中隽小学附近时,他见梧桐树下还有老人躺在竹椅上扇风乘凉,细细碎语溢在静谧小镇,闲逸似仙。他不禁松懈了连日疲惫紧绷的神经,愈发急切的想给周能惊喜。
周母调暗了客厅的水晶灯,催周父去煮宵夜,又叫周能出来看会儿电视。
宵夜刚出锅,冯至就立在了周家门口,叩了三声才有人来开门。周母愣了愣,“小冯?”
冯至赶紧问好:“阿姨,这么晚了,打扰您了。”他将手中的礼品袋举起,笑说,“在南江随便买了点儿,都是些补品,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周母连忙推谢,不知不觉的便放了冯至进屋。
周父端出宵夜,乍见冯至时也愣了愣,朝着正在厨房偷吃的周能喊:“能能,小冯来了。”
厨房里突然锅碗瓢盆“哗啦啦”响了两秒,周能手忙脚乱跑了出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冯至见她呆头呆脑,笑道:“不是说好了送你回来嘛,这下我只能送你回去了。”
周父在旁插话:“那小冯也一起吃点儿吧,趁热吃,凉了就变味儿了。”
冯至自然应下,顺势坐到了周能边上,吃了两口就夸起了周父的手艺,又和他们讨论起了那些旅游城市的特色。
冯至的见识并不比周父周母少,启了话题后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字斟句酌沉稳爽利,周父渐渐有了深聊的兴趣,还是周母朝他瞪眼咳嗽,他才敛了色。瞧了眼挂钟,周父开始逐客:“哟,没想到这么晚了,小冯那你快点儿回去休息吧。”
冯至侧睨周能,希冀她会开口留他,谁知周能嚼个不停,含含糊糊的顺着周父的话说:“是挺晚了,你快点走,一会儿宾馆都没了。”
冯至瞠目怒视,见周能丝毫没有领悟,他只能垂头丧气的与二老告别,依依不舍离开。
第二天冯至早早醒来,沿着小镇的街道转了一圈。店铺早已开始做生意,他见一家拐弯处的小店竟销售进口零食,新奇的走进去观摩一番,顺便买了些周能钟爱的食物。
慢悠悠的走到了田径场,他担心那三人还未起床,正想继续晃悠耗时,抬眼间就见周母挎着购物袋从楼道口出来。他上前几步招呼:“阿姨,这么早出门啊!”
周母没料到他一大早就出现,回神后面无表情说:“嗯,你也这么早啊!”
冯至笑道:“早睡早起。能能也起了吗?”
“她早起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士林了。”周母侧头看他,“家里没人,他爸爸去找朋友下棋了,你就这么呆着?”
冯至奇怪道:“能能去士林做什么?”
周母诧异:“去考试啊,事业单位的考试,能能没跟你说?”
冯至一怔,愣愣摇头,心口沁凉沁凉的。
周母立时明白过来,竟有些幸灾乐祸,强忍笑意想了想,她干脆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上香,保佑能能这次考上好的单位。”
冯至铁青了面色,憋着气应了下来。
周母不让冯至回宾馆开车,疾步朝寺庙走去,说道:“总共就这么点儿路,走着去才有诚意。”
冯至连连说“是”,缩小步子亦步亦趋紧跟周母。
走至一条偏僻街道,拐了个弯就见一道小路直直通向前方。小河上漂浮着油污垃圾,岸旁的土壤里载着一株株青菜,在烈日下萎靡不振。
周母突然收步,侧睨着冯至说:“我从这儿开始拜,你呢?”
冯至不解,“什么?”
周母瞟他一眼,立刻跪了下来,伸臂趴伏,再弯臂收势,起身重复动作,接连三次后才继续前行,走了三步又停下,继续之前的动作。
冯至错愕的喊了一声,见周母不悦瞪来,他连忙阖上嘴,面色古怪的瞅了她半响,咬了咬牙,立到她身旁愤愤跪下。
冯至人高马大,跪地时能将灰尘石子激起三分,学着周母的动作笨拙拜伏,还需跟着她振振有词轻念保佑的话语,光天化日崇阳迷信,羞红了他一张老脸,偶尔有人路过,便直直得盯着冯至猛瞧,就差没拿手机摄录下来。
这一条小道时常有上了年纪的阿姨大妈们虔诚行跪礼,却从未有过男人,尤其是年轻俊朗的男人做这些事,冯至难免成了异类,招来侧目也不足为奇。
完整的一套动作下来,冯至面红耳赤笔挺站立,见周母隐隐露了笑意,他松了口气,转眼又含了半口梗在喉间,他直楞楞的瞧着周母继续跪地动作,起伏间干脆利落,仿佛早已做惯,他眼角不禁抽了抽,头痛抚额,继续跟上。
待裤膝处磨得泛白,膝盖微微泛痛,冯至才见到了期盼一路的寺庙,狭小普通,跨进门槛后是一间饭堂,再往里走便出了屋,正前方的正殿终于出现在面前,冯至大汗淋漓,压制着怨怒随周母叩拜。
周母带着他走到侧边的文智菩萨面前,“你要虔诚的说,保佑能能考上事业单位。”
冯至笑应下来,嘴里念念由词,心中却说着反话,只望菩萨让周能失利,他日后再来还愿答谢。
近午时周父来电,周母走出正殿接听,侧间正在举办法会,前方食堂已设下斋宴,周母挂断电话后对冯至说:“她爸爸说她中午在学校附近吃了,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冯至一愣,“那我们去哪儿?”
周母指指侧间,“去听法会,也好让你净化一下,中午我们就吃斋。”顿了顿,又说,“对了,先去捐些香油钱。”
冯至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重拾笑脸紧随周母。
他们二人各存心思呆在庙中整整一日,周能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职高的教室里都未安装空调,电扇咔吱咔吱的作响,有人心浮气躁,有人心平淡定,三点钟铃声准时响起,人潮源源涌向大门。
周能走至门口,正想往家中打电话,前方已有人朝她挥手:“能能!”
周能眺目望去,甘宁泉立在车头,淡笑凝视。
空调打了冷风,周能上车后终于吐出口浊气。
甘宁泉抽了纸巾递给她,蹙眉说:“教室里没有空调?”
周能点点头,忍不住开始抱怨,听说往年事业单位考试的地点都定在县一中,交通便利设施完善,今年却莫名其妙换了考场。
甘宁泉笑道:“兴许你多出了点儿汗,就能考上了。”
周能讪讪一笑,又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初中同学住院了,就在中隽医院,我抽个时间来看看他,顺便接你回家。”甘宁泉慢慢倒车,周围都是接送考生的亲友,车子挤成一堆,三两个交警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周能听他如此回答,稍稍放松下来,又重新摸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听了几句惊讶道:“冯至也去庙里了?”
周父笑道:“是啊,他们这会儿还没回来,说要再晚半个小时。”
周能窃笑,又向周父絮絮叨叨的汇报考试过程。
甘宁泉静静听着,偶尔侧睨她一眼,见她眉眼间全是笑意,他心酸难捱,气闷着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周能挂断电话,犹豫半响问道:“对了,你后来相亲去了吗?”
甘宁泉小声道:“去了。”
周能坐直身子,看着他问:“那怎么样?”
甘宁泉顿了顿,涩涩开口:“还不错,挺好的一个姑娘。”
周能欣喜,还想再问,睨见他没有一丝笑容,她又悻悻的噤了声。
彼时冯至和周母终于从寺院出来,有大妈夸道:“你儿子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这个,更别说大小伙儿了,他还能在这里陪你一天,真是太孝顺了!”
周母谦虚道:“哪里啊,不过就听经礼佛,吃一顿斋饭,这点儿不算孝顺。”说罢,却又难抑笑容。
冯至侧眼看见,顺势插话:“孝顺丈母娘是应该的。”
大妈惊讶道:“啊,这还不是儿子,是女婿呢!”她愈发羡慕,“没想到你这么好福气,女婿能这么孝顺,这年轻人好,好!”
周母赶紧接着谦虚,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小路。
与人道别后,周母打量了冯至几眼,见他满头大汗,裤子脏污,她颇感安慰,终于笑颜以对:“晚上想吃什么,我买点儿菜回去。”
冯至闻言,受宠若惊道:“我不挑食,家里有什么吃什么!”
周母不再多说,领着他往家里走去。
寺庙离菜场较远,周母穿行小路,片刻就到了菜场后门。傍晚时分买菜的人尚为较多,熙熙攘攘的挤在摊位前讨价还价,有人还记得冯至,招手喊:“小伙子,好久没见你了啊,来来,我这儿的菜还新鲜!”
冯至上前挑选,又不断询问周母的意见,周母淡淡指挥,冯至转眼就拎了满手的菜。
晚霞盛染,炊烟已升。河中的船舶三三两两的停驻下来,生火起灶安抚饥饿。周母边走边指着岸边的破旧平房,“以前我们就住在那里,后来我和她爸爸有了些资历,才分到了学校的福利房。”
冯至见那排平房险险的吊在岸边,墙角脱落,屋瓦稀稀散散,放眼看去只有心悸,难以想象周能的童年会在那里度过。周母又说:“你打个电话问问,看能能回来了没有,还有她要吃什么水果,一会儿到了水果摊给她买一些。”
冯至赶紧摸出手机拨号。
那头周能正对甘宁泉说:“你要不这里放我下车吧,别一会儿饶一圈再去医院了。”
周能不欲耽误他的时间,说了一半见冯至来电,她只好先接电话,听了几句后笑道:“那你们在桥头等我,我已经到菜场这里了。”挂了电话,她对甘宁泉说,“我妈和冯至在城桥等我,哥,你这里停车吧。”
甘宁泉怔了怔,明白周能不想让他和冯至见面,他苦笑一声,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你回去好好休息,工作别太拼命!”
周能连连点头,下车挥手告别。
甘宁泉坐在车里凝着周能的背影,压下紧跟着她的冲动。车中还放着国外分公司的各种文件资料,他只粗粗看过一遍,烦躁的再也看不了第二遍。
八月的傍晚像疾火缠烧,赤红闷热,走几步就能沁出汗水,偶尔一阵风过,温温的浇不熄燥热。
船舶“呜呜”鸣笛驶在河中央,周能蹦蹦跳跳登上城桥,远远就见到桥那头面对面说着话的两人,她步伐加快,急急走去。脚下生风,好似连桥面都跟着她动了起来,周能怔了怔,耳边划过重物碰撞的“轰轰”声,她一个趔趄,赶紧扶住栏杆站稳。
有人突然尖叫,货船卡在桥底,顶裂了桥心,裂缝大开。“轰轰”声还在继续,货船不自觉的挣动,城桥不停晃着。冯至循声望去,一眼便见到站在桥上的周能,城桥仿佛在挪动,他耳边突然划过褚钱大桥车毁人亡的新闻播报,短短两秒一闪而过,他呼吸滞在当场,撕心裂肺大喊:“能能!”
周母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再回神时,冯至已不顾一切跨上了裂缝愈来愈大的城桥。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结局了,好艰辛啊~(╯3╰)
☆、72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光顾了,明天可能会折腾我一整天,小声问一句:我能不能请假啊?
话说,看情况吧,我可能15日早六点半放结局,很大章的结局一次性放上来,甜蜜蜜的啦~然后接下几天,是三、四章的番外,大家可以不看的,反正都是甜蜜蜜无营养的内容,哈哈~
新坑16号开,文名《征夺战》,讲述征服和掠夺的故事,老丙的恶趣味你们懂的……咳咳~
周能紧紧抓着栏杆;指头已经泛白,双腿打颤失了知觉,她眼看着周围的人东倒西歪失声大叫,吓得魂不附体,直到胳膊被人紧拽,面前罩下一层阴暗;她才猛然回神,颤颤喊:“冯至——”
桥中央的裂缝好似又大了些;行人惊慌失措抱头乱窜。驶了一半的轿车堵在中间不敢再动;放眼望去;肇事的货船顶部竟已清晰可见;桥面斜塌下来;两侧石块“嚯嚯”的往下落,裂口已跨不过去。
冯至紧紧搂着她,安慰着“别怕”,又心有余悸的朝身后望去。
他刚才竟然不要命的从裂口上跨了过来,再迟一步,只能落得掉下河的下场。
耳边的船鸣声仿佛催命符,冯至敛声屏气,镇定望向菜场的方向。城桥并不太长,却也不短,中间的去路被截断,他们只能往后寻找出路。
冯至不假思索,拉着周能疾奔过去,桥身不断震动,周能害怕的抬不了步,冯至干脆将她打横抱起,蒙头朝前冲去。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桥上行人反应过来,撒腿往两头撤去。
冯至一鼓作气奔离了几百米,烈烈夕阳敛尽众人气力。
甘宁泉已跌跌撞撞的从车中跑下,远远见到城桥上张惶失措的人群,他险些没了呼吸,直到看见冯至抱着周能逆光跑来,他才感觉到浑身流动的血液。
从事发的那一刻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四分钟而已。
货船终于停了下来,轰鸣声渐逝,路人已纷纷报警,惊魂未定的描述着刚才的景象,还有人指挥着小轿车,让司机慢慢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