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千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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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来了!”青年跑到少年人身边,恭声喊了一句,随后他眼睛一斜,看到了四姑娘,“嗯?叶家的人?”面色渐渐不善。
少年人朝他摆了摆手:“昂山,我崴到脚了,背我回镇子上再说。”
青年名叫昂山,闻言立刻用冷淡的目光看向四姑娘,好在少年人及时打住他,示意与四姑娘无关,而四姑娘心思单纯,根本没注意到昂山的敌意,只是好奇地看着这对组合,因为昂山无论年纪还是力气都比少年人强了很多,不知为何却称他“老大”。
“先找个歇脚的地方,这一次崴的很不是时候,计划得暂停一下。”少年人如是吩咐。
昂山先把少年人抱起来放到左侧的肩膀上,挠头道:“老大是要住客店吗?可是我们没钱了啊”
“钱不是问题,你什么时候见本帅侠被钱难倒过?开路!”
昂山硕大的头颅连点,迈着大步就要走开这里,却见旁边一道纤瘦的身影闪过来,四姑娘拦在两人正前。
“慢着!你该不会又要去干什么坏事吧?”四姑娘虽然单纯,却不是傻子,这少年人一会叫苦叫穷,一会又问她要叶家大仓地图,还提到了什么计划,显然居心不良。
少年人坐在昂山肩头,一双眼睛再次盯住了四姑娘发束上的银铃,而后义正言辞道:“这位女侠,本帅侠向来以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为己任,丹心可见,能把自己感动哭,你想想,我这样的人,会干坏事吗?”
高大的昂山顿时低下了头,着实是被羞到了,而四姑娘也满是怀疑地看着他,大有一言不和就动手的意思。
“女侠,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帅侠虽不是你对手,但这位昂山可是铁肩担道义的好汉子,你想打架吗?”
少年人说完,那昂山立刻一扬头,战意澎湃地看着四姑娘,他身高马大,这样一昂首果然有些迫人的气势。
四姑娘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最后还硬着头皮道:“你们别去做坏事好不好?你的脚崴了,主要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让你暂时去休息一下,就在前面的镇子里。”
少年人摸了摸下巴,并未立刻同意,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少年人答应不去做坏事,而四姑娘也答应如果有可能就带他去叶家大仓外看看,这才达成一致。
幽幽深谷,茫茫黑夜,四姑娘就这样带着两名身份诡异的不良少年,踏着星辉离开了山谷。
第2章 叶子雨()
入夜已深,忙碌的云中古镇只剩几家客栈还亮着门灯,但在远离镇子中心的东郭外,一间破落不堪的茅草屋同样点着油灯。
走得近些,已可闻读书声: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屋内读书的是一名书生,声音朗朗,在这夜静之时能传出很远,但茅草屋远离镇子,四邻无人,倒不必担心扰到谁。就在这一片书声中,一行三人从东侧的密林中走出,径直来到茅草屋前。
这三人自然是四姑娘他们,但此刻四姑娘却阻着其余两人,不让他们进屋,怕打扰书生诵读。
一晃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书生兀自不知疲倦地读着孟子,到后来声音都有些嘶了。四姑娘听他读书也不是一两天,越听越有些不对味,当即推门而入,只见书生一脸热泪,神情沮丧,正卯着劲在那苦读。
“桑赞,你今日怎么了,可是阿姨的病又犯了吗?”
这读书的书生就是四姑娘结识的那位“老书生”,只见他抹了把脸,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来人鬓角和衣衫都有些濡湿,显然已在外聆听许久。
“别进来!”桑赞脸色大窘,方才读书时的凛然大气全然消失不见。
四姑娘愣了下,却还是退了出去,星光下那双大大的眸子里只是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恢复过来。
这是桑赞一贯秉承的圣人之礼,入夜三分,孤男寡女,他必须要避嫌。
一个寸短头发的脑袋从旁边伸了出来,扒在门外向里看,桑赞吓了一跳,没想到门外还有他人。脑袋的主人看了两眼,点头道:“挺干净,还行。”说罢大咧咧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直接进去了。
桑赞本能就要拦住,却见旁边一人如小山般站起,凶恶的眼光直接就将桑赞的话吓了回去,这人跟着短发少年进了屋。
“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出了点问题,需要借你这里休息一下。”四姑娘明显有些心虚,面颊微红,只不过被屋外的夜色掩盖了。
桑赞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即表示无妨,接着将四姑娘也引进屋内,此刻屋内已有四人,圣人之礼自然被放到一旁。
那短发少年此刻正坐在床上,将左腿裤脚掀开,昏黄的油灯下可见脚踝处高高肿了起来,青紫了一片,果然还是扭伤了。
“啊——”他摸了摸伤口,立刻发出痛彻心扉的凄厉惨叫,在黑夜中传出好远,如果被人听到,没准以为这里发生了大案。
桑赞直抹汗,这叫声实在有些渗人,就算真的很痛,也不至于这般叫唤,连跟短发少年一起的昂山都觉得没面子,咧着嘴装作没听见。
四姑娘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起因,桑赞虽然无奈,也没多说什么。
“书生,有没有金银花,送我一些。”
“书生,打盆凉水来。”
“书生,来壶热茶。”
“书生”
短发少年龇牙咧嘴一通吩咐,桑赞起初还挺热情,但连续几次就有些受不了了,这少年简直不把自己当客人。
昂山也看不下去了,挠头道:“老大,这些就别为难人家了,让我来。”
短发少年瞪了他一眼:“你一不读圣贤书,二不考秀才,做这些活干嘛?”
昂山讪讪,只是挠头不答,但这话却让桑赞脸色难看。
难道读圣贤书和考秀才的才应该做这些小活?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不是碍于四姑娘面子,桑赞可能当场就要赶人。
最终,话题被四姑娘转移了,她提到桑赞之前给她说的故事,想知道后文,哪知桑赞颓然坐到凳上,黯然道:“你说妖狐传吗?没了,全没了,今日里长大人来我这里,只看了一遍,便骂我妖言惑众,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把它烧了,还取消了我下个月的乡试资格。”
四姑娘愣了下,心头却是怒起,她从半年前就来这听桑赞读书,那些圣贤书起初还听着有些道理,听多了才发现全是废话,唯独老书生无聊所作的妖狐传总能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你这糊涂蛋,别人烧你东西,你就不知反抗吗?”
老书生伤心更甚:“里长是镇上唯一的举子,我连秀才都不是,如何跟他对峙。”
四姑娘为之气结,却又不能再多说什么,半年多的接触下来,她早知道桑赞的性子,满口的经理大义,实则是个胆小的家伙。
“你总该有些腹稿吧,那日你讲到狐女珠儿一人闯入伏虎寺,不妨把这故事的后来粗略讲讲,我明日有要紧事,若是做不好,就再不能来听你的好书了。”
“好书?”桑赞自嘲一笑,“他们说我这书里全是胡妄之语,也就你爱听罢了。”
“你管别人干鸟啊!”那刚刚安静下来的短发少年再度发飙,“我喜欢看的,就算是春宫禁画,我照样喜欢,照样说它是好书!不喜欢的,就算是诸子圣典,该撕了擦屁股照撕不误!你既是作者,自当更加爱惜它,自己的东西都不爱惜,还想别人说它好?”
桑赞一呆,着实被被这粗鄙不堪的话震住了,但随后浑浊的眼中露出少许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
四姑娘十分无语,暗道这家伙果然混蛋,春宫禁画都是张口就来,只好装作没听到,道:“桑赞,我就是喜欢听你讲的故事,你读的那些圣贤语录,听了想让人入睡。”
桑赞赧然:“听你们一席话,才知我一直在作茧自缚,难怪,难怪啊。”
他一扫之前的窘态,抹了把眼泪竟笑了起来。这一笑似乎让他年轻不少,略作思量,便也不拖沓,娓娓讲来:
“话说那日狐女珠儿为救父母姐妹孤身一人闯入伏虎寺,却不巧赶上伏虎罗汉云游归来,罗汉一生最厌狐精,不由分说便要擒拿,二人遂在寺外各施威力斗了起来”
故事逐渐讲开,可见这书生也着实下了番功夫,听到精彩处,四姑娘摩拳擦掌起来,仿佛要与人大战,那短发少年却少有评语,静静听着。
书声笑了笑,继续道:“伏虎罗汉没想到一个小小狐女居然有这等本事,大惊之下连忙祭出金刚伏魔杵,宝物放出五彩霞光,这才驱散漫天的阴风寒雨,但等他看清周围,哪里还有珠儿的影子?原来珠儿已经趁机溜进寺中救人去了”
“哈哈,伏虎罗汉好不要脸,对付一个修为不足五百年的狐女还要用宝器,还是珠儿聪明!”
“哇,珠儿真厉害,伏虎罗汉也不是对手!”
“真是气死我了,罗汉还要请帮手,珠儿快跑!”
见她这般,那短发少年不能淡定了,张口指责了两句,要她不要大呼小叫,但四姑娘置若罔闻,不一会后,这间不大的小茅屋中吵声四起,只差将屋子掀了。
桑赞还在卖力讲着故事,屋内两名听众却没一个好对付的,一篇不长的故事竟被这二人点评的支离破碎,简直让人汗颜。
“老书生,你这段把珠儿改得如此自弃,作何道理?”叶子雨再次发难。
躺在床上的短发少年却是一哂:“嘁,珠儿尚还年幼,不懂太多大道理,怎能说是自弃?”
“你这毛孩,莫不是有毛病吧,我哪得罪你了,要处处与我作对?”
“毛孩?就冲你这句,我就是要驳倒你这二愣子!”
每到此处,桑赞只得无奈苦笑,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分明只是刚刚见面,为何竟能吵得这般火爆,倒像是一对冤家。
他摇摇头,无论如何,两人是在为自己的故事争头论尾,这种认真劲,着实让桑赞触动,他只能更加用心写好这故事。
桑赞越讲越是顺口,到后面还用上口技,一时间惊风耸耸,仿佛妖佛大战的气息染到了尘土,连四姑娘和短发少年都止住了争吵,瞪大眼睛听着。
很快,一个原本漫长的夜晚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当星光被东方那一抹红色取代的时候,故事也终于讲到了结尾。
此时的四姑娘正急得跳脚,而桑赞只能无奈看着,故事结局他早就想好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老书生,真的不能改了吗,珠儿不就是偷了点灯油嘛,佛祖那么多宝贝,至于为这点灯油劳师动众抓人吗?这样小肚鸡肠的家伙,怎配当众生佛祖?”
老书生桑赞顿时被她问住,然而这样的问题实在叫他无从答起,他本意就是为了证明佛祖权威,怎么成了佛祖小肚鸡肠了?
四姑娘闹了一阵也消停了,最后只是不断叹气,而短发少年也颇有些感慨,这样的文章他真的不曾听过,明明鬼话连篇,偏偏竟有些大家风范。
时间一久,四姑娘忽然问道:“对了桑赞,阿姨的病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天亮后要叫镇上的先生来一趟。”
“这样吧,阿姨的病我来想办法,你再也别去乱采药了,我能救你一次也是凑巧,况且我以后可能都出不来了。”
桑赞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感觉有些不妙:“是不是你曾说的那个家考?不过是个考试,真有那么严重吗?”
四姑娘摇摇头:“不一样的,我已经到了年岁,按照家里规矩,再不满足要求,就要嫁人成亲”
“噗——”短发少年忽然喷出口中茶水,仔细看了眼四姑娘,“你才多大?十五都没有吧?嫁人成亲?”
四姑娘顿时恼了,对这家伙早就没了好脸色,当即俏眉一凝:“要你管!”
短发少年摸了摸鼻子,倒也真不再多说什么了,继续双手按压脚踝处的青肿,没人注意到,他那原本高高肿起的脚踝此刻竟消了不少。
桑赞又与她说了几句,却听四姑娘轻声道:“你一个瘦弱书生,还是别担心我了,先读好你的圣贤书吧。”
桑赞不服,正色道:“等我考了秀才,一定要亲自上山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竟敢这般厚此薄彼,为你讨个公道。”
四姑娘苦笑,正要说什么,那短发少年再次接口:“别说你考了秀才,你就算中了状元,那上面的事你也管不了!再说,我劝你还是别考那劳什子秀才了,我觉得你继续写这些鬼怪故事都比考秀才有前途。”
“一派胡言,你懂什么?我写故事只是排解郁闷,巍巍大地泱泱中华,我不考秀才,